第4章 一壺茶,一碗麪
孫一凡原本也不想去石橋那邊擺地攤,因而對那些前來“叩仙門”修真者也是毫不在意。
只是雜貨鋪的掌櫃,也是孫一凡的爺爺有令,所以他也就只能每天早上去蹲一個時辰。
按照孫一凡爺爺的命令,不管孫一凡蹲在地攤那裏幹什麼,但每天早上十點必須要到那裏蹲着,不到晌午十二點就決不能回來,若是去晚了,或者是沒有待到足夠的時間,孫一凡回來就肯定沒飯喫。
儘管孫一凡修真多年,也算是進入了辟穀期,可是這口舌之慾還是難以徹底戒掉。
爲了滿足口舌上這麼點小小慾望,孫一凡也就只能按照爺爺吩咐,每天去石橋上的地攤蹲一個時辰。
今天因爲遇到個不識相的惡道士,所以時間過得很快,孫一凡每日一見時辰到了,那是立刻收攤就走,絕對是一秒鐘也不會多耽擱。
至於那些好奇的修士,孫一凡是根本理都懶得理會,實際上他自己也不知道陶俑究竟有什麼用處。
之前那套話,也不過就是拿出來糊弄一下那些嚮往機緣的修真者。
在古鎮的老街上轉了幾個彎,輕車熟路回到了位置偏僻,壽窯鎮上唯一的雜貨鋪。
踏入鋪子的一刻,孫一凡立刻大呼:“爺爺,我回來了,餓了,趕緊開飯吧。”
話音剛落,鋪子裏響起一個聲音:“臭小子,就是喫飯比誰都積極,讓你去擺地攤,你就不能多蹲一會?”
孫一凡聽了鋪子裏傳出的聲音,立刻無奈地說:“爺爺,這麼多年了,你這一鋪子的貨,也沒見賣出去幾樣,你讓我每天不重樣的拿一件出去擺着,說是能遇到識貨的有緣人,可我蹲了這麼多天,也沒賣出一件去呢。”
從鋪子深處緩步走出個一襲長衫,鬚髮皆白卻精神奕奕的老人。
孫一凡上前直接對老人說:“爺爺,這眼看叩仙門日子要到了,別家鋪子都賺的盆滿鉢滿,您這,難道今年又準備一筆買賣都開不了張嗎?”
從眉宇間能夠看得出,孫一凡與老者有幾分相似。
不過孫一凡身上更多的是稚氣,而老者身上卻隱隱透着一股深不可測的氣勢。
伸手一巴掌拍在孫一凡的後腦勺,老者笑罵道:“從小就是這樣,一點耐性都沒有。”
孫一凡揉了揉後腦勺,有些喫痛地說:“爺爺,您這鋪子裏破破爛爛成堆,真的都能賣出去?”
老者在鋪子門邊的圈椅上坐下,隨手抓起旁邊茶几上的大紅袍,捧在掌心裏閉上眼摩擦着壺身。
良久,老人一副高深莫測地說:“不要急,這些東西都是寶,所謂寶便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買去的,這其中的機緣,是不可說的。”
孫一凡見狀,索性也不再理會老人,自顧自走到鋪子深處。
回來的時候,一隻手拎着四方小木凳,另一隻手端着盛滿面條的瓷碗,在門邊與老人相對而坐。
碗裏的麪條早已經坨了,但孫一凡絲毫也不介意,仍舊喫得津津有味。
老人把玩了許久手上的壺,將壺口湊到嘴邊輕輕的啄了一口。
然後,老人睜開眼睛看着還在吃麪的孫一凡說:“面放久了會坨,但坨了的面,纔是它應有的樣子,有些事情急不得,我知道,你想盡快把鋪子裏的東西賣出去,然後你好離開這裏,回去找某些人的晦氣,可是現在還不到時候。”
孫一凡大口大口喫着坨了的面,嘟囔着說:“那究竟到什麼時候纔算是時候呢?”
老人看到孫一凡扒拉着麪條的樣子,微微一笑伸出手摸了摸孫一凡的腦袋。
能夠清楚看到,老人手掌乾裂,彷彿枯樹枝一般,手背上還有一道道的口子,被老人用白膠布給貼上。
輕輕撫摸着孫一凡的腦袋,老人輕聲說:“一凡啊,要有耐心,等你真正的靜下心來,一切都會水到渠成。”
在老人撫摸下,孫一凡安靜地將碗裏的面喫掉,當吞下最後一口面時,孫一凡還是忍不住說:“爺爺,我即將完成築基了。”
輕撫在孫一凡頭上的手頓了一下,老人舉起手中的大紅袍,將茶水倒進瓷碗裏。
在孫一凡捧起瓷碗,喝掉碗裏的茶水時,老人突然說:“一凡啊,若是有一天爺爺不在了,你一定要好好的,守護好你心中最想保護的東西。”
孫一凡聞言突然一頓,捧着瓷碗的手臂不禁意的抖動了一下,遲疑了片刻還是仰頭將茶水一飲而盡。
老人見孫一凡並沒有說話,便繼續說:“記住,所謂修仙,修的便是人心。”
孫一凡手上的瓷碗放下,咧開嘴對老人笑着說:“呵呵呵,老頭你放心,我明白的。”
老人滿意地點了點頭,扭頭看向鋪子外面,不遠處熙熙攘攘熱鬧的街市上滿是來絡繹不絕的人。
這些來自各地的修真者們,來這裏便是爲了求那一份虛無縹緲的機緣,期望能夠叩開那扇承載着無數修真之輩期盼的仙門。
相比較老街上的嬉鬧,孫一凡和爺爺所在的這間雜貨鋪,算是鎮子上最偏僻安寧的地方了。
孫一凡每每陪着爺爺坐在門邊,一老一少,一個喝茶一個吃麪,像是獨立於世的旁觀者,能夠更加清晰看到世人喜怒哀樂。
只是這份難得的寧靜,說不得什麼時候便會被打破,雜貨鋪子便在此時迎來了屬於它的客人。
一名看上去儒雅的年輕修真者,站在鋪子門前,恭敬向老人行禮說:“前輩有禮。”
老人擡起頭打量着年輕的修真者,慈祥地微笑着說:“該來的終於來了。”
言罷,將大紅袍放在身邊茶几上,從圈椅上站起來,轉身就向鋪子裏走去。
面對老人這樣的一番反映,倒是讓找上門來的年輕修真者一愣,站在鋪子外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幸好孫一凡回過神來,笑着站起身說:“請進,請進,你是來看那件陶俑的?”
在孫一凡的邀請下踏入鋪子,年輕修真者仍有些拘謹地說:“是,是的,我,我想來看一看。”
見對方十分的拘謹,孫一凡笑着說:“沒關係,別這麼拘謹,鋪子裏東西很多,你可以先隨便看看,我去給你取那件陶俑來。”
聞言,年輕修真者趕緊感激地說:“麻煩了,在下段學瀚,不知師兄如何稱呼?”
孫一凡舉起手上的麪碗笑着說:“呵呵呵,你稱呼我師兄?怕是有些不妥,我可纔剛滿二十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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