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悲痛的永別
讓他臉色微沉的是，經過這大半日時間的修煉，他始終無法引導靈氣入體，更別說通過靈根煉化了。
但他沒有着急，因爲陳聰之前就給他們提醒過，修士不是一蹴而就的，有的東西得慢慢來。今天不行，那就明天繼續。
眼下已經夜晚，按理來說他們這些仙奴，該出門工作了。
但李行舟今天剛到，打算先好好睡一覺。
經過這一天的趕路，他也着實累了，一想到這兒，便躺在了竹牀上。
很快他的呼吸，就變得均勻。
不出意外的是，他也進入了那個夢境……
看着一個個族人在面前爆開，變成了滿地的碎屍。
李七，李一，還有李九的身上、臉上，被濺滿了鮮血，讓他們本來就可憎的面目，多了一分猙獰。
血魂大陣通往最深處的那條路，慢慢被試探了出來。
當八百多個族人化作了遍地碎屍，剩下的幾十人，終於來到了大陣最深處。
只見濃霧徹底散去，正前方出現了一道光罩。
光罩當中，還有五道光影懸浮。
看着那五道懸浮的光影，李家的老人們一個個熱淚盈眶。
就是李家先祖，留給後人的至寶。
至寶近在咫尺，那層光罩也觸手可及。
這時所有的老人相互看了一眼，然後朝着前方的光罩行去。
剩下的癡傻族人也紛紛上前，站在了光罩面前。
後方的李七、李一、以及李九，無動於衷。
一衆老人轉過身來，看向他們之際眼神中有着各種情緒。
激動、興奮、擔憂、迷茫、希冀……
所有的李家族人在看向他們時，依然傻笑着。
這些李家族人不知道眼前是什麼情況，只知道他們好像成功了。
一衆老人沒有說任何話，因爲該交代的早已交代。
在三人的注視下，他們回過頭來，深吸一口氣後擡起手，掌心貼在了面前的光罩上。
所有癡傻的李家族人，也紛紛效仿。
無數年來，他們終於走到了這一步。
按照先輩們傳下的話，當到了陣法最後一層，如果沒有正確的開啓陣法方式，就只有奉獻出神魂和精血了。
就在他們觸及光罩的剎那，只見他們的肉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枯萎。
他們血肉精華被吞噬。
同時還能看到一道道虛幻的黑影，從他們體內一閃即逝沒入血魂大陣的光罩內。
這些虛幻的黑影，是他們的神魂。
最終所有的李家族人，化作了枯萎的乾屍，散落在李七三人的腳邊。
這一切極爲突然，幾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所有人都死了！
照顧李七長大的三爺爺，照顧李一李九的二爺跟五爺。
還有嚴肅的十一爺，愛開玩笑的八爺，脾氣暴躁的四爺……
以及從小長到大，雖然失智，但每一個見到後都會朝他們傻笑的族人……全都死了。
後方的李七，李一，李九在哭泣！
他們的指甲深入了掌心的血肉，
他們的牙關已經咬出血。
那股腥甜的味道，讓他們永生銘記。
而在吞噬了所有族人的神魂和血肉精華後，前方的光罩流轉了起來，然後慢慢變得透明。
李七等人，也終於看到了那五道懸浮的光影。
五道懸浮的光影，分別是一隻羅盤，一顆石珠，一塊看起來像是泥團的東西，一團幽冷的綠色火焰，以及一張紋滿了小小字跡的鱗甲獸皮。
這五件寶物，是先祖留下的至寶！
李七三人能明顯感受到，血魂大陣外，似乎有一雙雙眼睛，注視着此地的一舉一動。
一股股無形的氣機，從後方席捲而來，試圖朝着前方五件寶物而去。
但是卻被血魂大陣的餘威給驅散，阻擋這些氣機的探測。
“還在等什麼！去取寶！”
驀然間，只聽一道威嚴的聲音傳來。
聽到這道聲音的剎那，李七三人身軀一顫，神魂似乎都要被崩潰，一時間眼神也變得呆滯渾噩。
他們木訥朝着前方行去，踏入了光罩消失後的結界內。
剛纔那道聲音，並非黑袍大漢，也不是那書生跟美婦，而是另外一個陌生的聲音。
應該就是幕後主使了。
三人木訥來到五樣寶物下方，擡起頭來。
剛纔那道聲音讓他們瞬間失去了神智，變成了任人驅使的傀儡。
不過當站在這五樣寶物下方，因爲血魂大陣的緣故，他們的內心掙扎了起來。
下一刻，三人倒抽了一口冷氣，並同時驚醒，恢復了神智。
“哼！李家老祖果然是半隻腳踏入仙界之人，哪怕死了這麼多年，留下的手段依然強悍。”
只聽剛纔那道陌生的聲音再次傳來，語氣中帶着一絲明顯的欽佩。
然後對方繼續道：“你們三個，現在可以取寶了。”
聞言，李七三人相視一眼，然後擡頭看向頭頂懸浮的五件寶物。
這時他們竭力壓下內心深處的仇恨跟悲傷。
之前三爺爺曾問過李七，真打開了血魂大陣，並看到先祖遺寶，他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但三爺爺沒有讓李七說出來，因爲李七不管怎麼選，都是對的。
現在三人有三個選擇。
第一，是拿着寶物，想辦法逃走。
這雖然是最理想的，但也是最難，甚至最不可能的。
他們就是三個普通人，而不知道有多少修士，在外面盯着他們呢。
第二個選擇，是拿到寶物後，將其毀掉，自己既然拿不走，別人也別想得到。
這些人不是處心積慮嗎，那就讓他們竹籃打水。
可既然是先祖遺寶，定然非同一般，別說他們只是凡人之軀，哪怕是高階修士，能毀掉的概率也微乎其微。
第三，就是拿着寶物，將東西奉獻出去，交給那些人的同時，再低賤跪求，謀求一條生路。從今往後忍辱負重，只待修爲有成，再來一雪前恥。
可第三種成功的可能性，依然微乎其微，沒有誰願意養虎爲患，尤其他們三個在將寶物拿到後，已經徹底沒有了利用價值。
雖然這些選擇都是正確的，可不管哪一種，他們能替李家族人報仇的概率，都極爲渺茫。
就在心中諸多念頭轉過時，三人中年齡最大的李一，已經有了動作。
只見他試着擡起手來，抓向了距離他最近的那顆石珠。
他們只是凡人，五件寶物漂浮在他們頭頂數丈，按理來說除非有修士的手段，否則很難將寶物取下來。
可讓人驚訝的是，隨着李一擡手，那顆石珠竟緩緩落下，最終被李一拿在手中。
看到這一幕，李七和李九都有些驚訝。
他們的反應也奇快，立刻效仿李一的動作。
其中李九抓向了那塊像是泥巴一樣的寶物。
那塊小小的泥團，也開始緩緩降落。
李七則抓向了剩下三樣寶物中，看起來最不同尋常的，那團綠色的幽幽鬼火。
這一抓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但那團綠色火苗，卻朝着他而來，最終落入他的手中。
觸及的剎那，李七沒有感受到想象中的灼燒，反而這團綠色火苗，還有一種深入骨髓的冰涼。
雖然好奇，但他沒有多想，再次擡起頭來，看向頭頂另外兩樣寶物。
分別是一面羅盤，還有那張遍佈細密字體的鱗甲獸皮。
雖然已經人手一件，但剩下的也不能落下。
於是李七伸手抓向了距離他更近的羅盤。
李一也有了動作，抓向了那張獸皮。
唯有李九，當看兩位族兄有所動作後，她駐足在原地靜靜看着。
李一抓向鱗甲獸皮時，此物立刻朝他而來。
可李七這裏，卻出了一些問題。
在他抓向羅盤之際，這件寶物只是在半空一顫，並沒有朝着他飄來。
更讓人意外的是，他的動作彷彿還將這件死物給激活了。
羅盤在半空不斷顫抖，發出細微的嗡嗡聲響。
巴掌大小的羅盤表面，浮現出了一道道複雜的符文。
這些符文就像活了過來，散發出微光的同時，在羅盤上按照某種深奧繁複的規律快速移動。
這一幕不但陣法中的李七三人，就連陣法外時刻注意着此地動靜的那些人，也有些出乎意料。
“嗡！”
電光火石間，半空不斷震顫的羅盤，爆發出了刺目的白光。
羅盤上一枚枚細小的字符，也隨着白光水波一般擴散，充斥在了血魂大陣內的每一寸。
這一剎那，李七三人的身體彷彿在盪漾，像是被瞬間拉長。
他們試圖擡頭看向四周，但什麼都看不到。
因爲這時他們的所有感官，都失去了作用，只剩下意識的感知。
“該死，果然是天星盤……”
冥冥中，他們只能聽到陣法外，傳來震怒中還帶着難掩激動的聲音。
只是這聲音漸行漸遠，直至消失在夢境深處。
與此同時，躺在竹牀上的李行舟，這時睜開了眼睛。
他能感受到，眼角有淚水淌過的冰涼。
但他並未在意，反而這些年來他習慣了。
只見他依然躺在竹牀上，因爲是深夜，房間內漆黑一片。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李行舟眼前的黑暗中，映射出了一道道面容。
最前方的是三爺爺，還有七爺，五爺，十三爺……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個李家的族人，站在這些老人身後。
眼下所有李家之人，在黑暗中看着他，並朝他露出了笑容。
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笑，因爲他們明白，李行舟成功了。
李行舟一下子坐了起來，可隨着他的動作，黑暗中的李家人，遠離他了一些。
這讓他一愣，彷彿明白了什麼。
坐在竹牀上，李行舟看着黑暗中的所有族人，笑着哭了：“放心吧，我身居靈根，已經走上了修行之路。更重要的是，我沒有忘記使命！”
在說到沒有忘記使命時，李行舟看到所有族人臉上的笑容更甚，然後朝着他微微點頭。
緊接着，這些在黑暗中像是以幻覺呈現出來的族人，模樣和身影漸行漸遠，並不斷模糊。
李行舟有一種預感，從今往後，李家的族人們，或許不會再來他的夢裏了。
如此也好，就在黃泉之下安息，等待他的好消息。
“咔嚓！”
就在李行舟淚流滿面之際，竹屋外傳來了一道棍子被踩斷的聲音。
“誰！”
聽聞此聲，他目光當即一凌，然後看向了屋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