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章 永夜

作者:君有一言
因着又要出遠門,雲草不得不將各處的長老和管事都召到了昭明殿。好一頓訓話後,這才放他們回去了。且臨走前還去了一趟仙桃山,知道顧留真一家都未回來時,這纔有些遺憾的乘着遊隼往十方海去。

  纔到十方海外海,肖舂春就騎着一條巨大的飛天蜈蚣迎了過來。

  雲道友,跟着我們便是。肖舂春說了這麼一句,拍了拍飛天蜈蚣的背脊,就消失在天際。

  雲草見此,忙讓遊隼跟了上去。又往前走了半日,快到黃昏的時候,肖舂春這才讓那隻紅褐色的大蜈蚣落在一座荒島上。

  這荒島方圓約莫千里,島上到處是光禿禿的黑石頭,只有稀稀拉拉的幾棵樹。

  阿蜈,到前面帶路。肖舂春拍了拍一落地就用爪子抱着自己腿的大蜈蚣道。

  大蜈蚣聽了,卻是搖了搖頭,末了還拿頭蹭了蹭肖舂春的腿。

  你看你如今這體型,也好意思讓我抱你。肖舂春嘴角微抽了抽才道。

  阿蜈還真回頭看了看自己,似乎覺得肖舂春說的對,一低頭用自己的爪子將肖舂春抱了起來,用剩下的腳慢悠悠的往前走。

  肖舂春倒不覺的有甚,有阿蜈代勞,他還能省點力氣。扭頭見雲草還在後面,這才道:雲道友,那地宮還在前面,你且跟着阿蜈的腳步走,莫走錯了。

  雲草早發現這荒島的詭異,聞言越發的謹慎起來。

  如此又走了半日,雲草這才發現一個掩在亂石堆裏的洞口。這洞口也不大,瞧着只能供一個人進去。

  肖舂春拍了拍阿蜈的頭,就見着阿蜈化成了巴掌大小,順着肖舂春紅色的衣襬,爬到了他的腰帶上掛着。肖舂春見此,這才矮身鑽進了洞,雲草自然跟在他後面。

  進去後,她才發現這洞跟個酒罈子一般,頸小肚大,裏面有着九條狹窄的小道,肖舂春正往其中一條走去。待到了盡頭,雲草便見着一座籠在黑霧裏的地宮,連着神識都透不過去。

  雲道友,千金碗呢?江淼淼回過頭問。

  你們可有準備水屬性的靈珠?雲草一擡手,千金碗就出現在手中。

  我這裏有一顆。江淼淼一擡手,一顆幽藍色的霧珠就落在千金碗裏。只見千金碗上先是起了一層霧氣,緊接着層層的金光綻出,於地宮前的黑霧上重疊,漸漸的就形成了一道金光門。

  果然是個好寶貝。江淼淼貪婪的看了雲草手中的千金碗一眼,這才急急的收了那霧珠,就要往金光門裏去。誰知道肖舂春比她還快,早一頭紮了進去。

  墨大哥,我們也快進去。江淼淼頓了下身,這才拉着墨白夜跑了進去。

  雲草眼瞧着他們都跑進去了,這才收了千金碗,想着要不要就此離開這是非之地。不過轉瞬間她就搖了搖頭,一縱身躍進了快要消失的金光門裏。

  因着她猶豫了那麼一刻,所以她進了地宮以後,倒是沒見着肖舂春幾個。眼前是一條黑河,黑河對面是蒙着黑霧的高山。高山上從上到下,依次排着九座道觀。每座道觀頂上都浮着一口或數口黑色的巨棺,巨棺周身是森寒的黑色鐵鏈。雲草閉了閉眼,再睜眼時眼睛已經變成了血紅色。透過層層的黑霧,就見着山腳下的巨石上寫着三個蒼勁的大字九門觀。

  雲草皺了皺眉頭後,這才斂去眼睛裏的血光,飛身過河,落在了山底。山底有五座道觀,每一座道觀的外形都差不多。雲草停在最左邊的一座道觀門前,輕輕一推,觀門就開了。只見院裏空蕩蕩的,除了一棵枯萎了的古梅,就只樹下有一口青井。讓人驚訝的是,青井周圍鋪了一圈蒲團,蒲團上皆是瑩潤的白骨。這些白骨的主人生前該是在打坐,都是端坐的姿勢。雲草掃了一遍,這才擡頭去看頭頂上的黑棺。

  就在雲草看過去的時候,那棺材忽的搖了搖,棺身上的鎖鏈也跟着嘩啦啦的響了起來。

  放我出去,我願尊你爲主。幽幽的聲音忽然在雲草耳邊響起。

  雲草心頭一凜,忙低下了頭,那道聲音果然就消失了。只她才低頭,就見着面前的井水裏出現了兩枚黑黝黝的眼珠子。她還未來的及閉眼,就見着那兩枚眼珠旁邊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水紋。一團水從井水裏的升起,那兩個眼珠頂在上面,看着詭異的很。

  你還不知道我是誰吧?我是從永夜中孕育出來的地魔,可厲害了。只要你助我出去,我願意尊你爲主,隨你調遣。怎麼樣?你快放我出去吧?地魔說完話,還吐了一個水泡。水泡啵的一聲裂開,變成了一朵晶瑩的水花,討好之意再明顯不過。

  你這麼厲害,我放你出來後,哪裏還有我說話的餘地。雲草說着往後退了半步。

  哼,你以爲我會跟你們這些虛僞的人修一般,說話不算數嗎?地魔化出來的雙手嘩的拍打在水面上,激起了尺高的水花。

  等你出來後,你就不會這樣說了。難不成我看起來很傻?雲草搖頭。

  你不傻,我傻,行了吧?地魔生氣的說完,井水裏升起來的水團就落了下去,連着那兩顆眼珠都沉進了水裏。

  雲草見此,不欲再深究此事,想着先進屋裏看看。

  嗚哇哇...驚天的哭聲從黑棺裏傳了出來。

  雲草無語,心想這地魔可真是能屈能伸,連着裝可憐都用上了。腳步卻是不停,徑直的往屋裏走。

  你回來,有話好好說。地魔見此立馬止了哭聲,大聲喊道。

  你今年幾歲呢?雲草無奈的回頭問道。

  額,從我出生算起,約莫四萬來歲吧。地魔想了想才道。

  四萬歲?你也好意思哭的跟個小奶娃一樣?雲草鄙視他道。

  我本來就是小娃娃,我們地魔的年齡都是按萬年來算的。地魔不服氣的道。

  恕我直言,你這謊話實在是有些拙劣。雲草說着又要往屋子裏去。

  唉,別走。我真的是個小娃娃,不信你開棺瞧瞧。我沒做壞事,不然這些臭道士怎麼會不殺我,跟我一起來的幾個可都死啦。我雖是地魔,可也是天生地養,說是地靈也行的。地魔急急的道。

  你沒做壞事,怎的會被人囚禁?雲草自然不信他的話,只是也想套出些話來。至於真假,她自會分辨。如今看來,事情並沒有想象中的簡單。這裏那裏是什麼仙人墓,更像是封魔地。

  除魔衛道,你們人修不是最喜歡這樣說嗎?我說我沒做壞事,可沒人信。我跟你說,我之所以來九門觀,完全是被魔天騙來的。他騙我說九門觀底下有一株萬年的育魔草,所以我纔跟了來。我原是想着偷了育魔草就回去的,誰知道根本就是假的。他來九門觀原是爲了找逍遙子報仇,是想着滅九門觀滿門的。我知道被騙了以後,就準備溜走。誰知道那些道士根本就不聽我解釋,法術一個勁的往我身上砸。我有些生氣,所以就還手了,但是我確實沒有殺人。我雖也是魔,可是深受厚土之恩,所以並不嗜殺。

  正當大家殺紅眼的時候,逍遙子忽然從上界回來了。這下好了,魔天和大家都完了,連着大傢伙的魔身都被一一封印在九龍棺裏。輪到我的時候,我以爲我也完了。誰知道逍遙子還算講理,確定我沒殺人後,竟然放了我一馬。只我到底動了手,所以也被塞進了九龍棺。說是囚些年再放我出去,誰知道這些守棺的道士說話不算話。直到他們死,都沒放我出去。因着這一場大戰,九門觀裏死了不少人。除了留下來守棺的,其它的都搬走了。我一個待在這棺裏,出又出不去,可真是寂寞死了啊。起初這幾個臭道士還沒死的時候,我還能跟他們對罵一下。等他們都死了,就剩下我一個了,連罵個人都沒個回聲。地魔很是鬱悶的道。

  魔天?傳說中來自無相界的祖魔?你確定他死呢?雲草心中生出了些不妙。

  誰知道呢?反正他打不過逍遙子,那牛鼻子老道厲害着了。地魔的眼珠轉了轉方道。

  那你又怎知我能救你?我看這九龍棺上不僅纏着鎖龍鏈,還有着層層封印,豈是我願意放你出來,你就能出來的。雲草擡頭看着頭頂上的九龍棺道。

  我說能就能,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九門觀的至寶定在你身上,不然你怎麼進來的?地魔得意的道。

  你是說千金碗?雲草猛的皺起了眉。

  對對對,只要用千金碗吸出歲井裏的龍珠,再將龍珠送到棺前,我就可以出來了。地魔忙點頭。

  雲草還沒來得及拒絕,就聽着一聲龍吟聲響起,無邊的魔氣從山腰處襲來。雲草飛到半空中,就見着山頂上的龍棺竟然開了,一具頭上頂着只黑角的屍體緩緩浮了出來。肖舂春站在屍體邊上,身周瀰漫着無邊的魔氣,嘴邊更是多了一隻巴掌長的血笛,正一短一長的響着。

  嘖嘖嘖,魔魘也是倒黴,不僅沒了復活的希望,屍體還要被人煉成屍傀。不對,你快點放我出去,我可不要被煉成金甲魔屍。地魔剛開始還有些興災樂禍,可是轉眼就變成恐慌。

  你說什麼?金甲魔屍?雲草驚訝的回頭問。

  不對啊,沒有千金碗,這人是怎麼喚出藏在井裏的龍珠的?你騙我?千金碗根本不在你手上?哇哇哇...你個大騙子?地魔氣的哇哇叫。

  我沒騙你。雲草不理他。

  說謊,你就是個大騙子,我就不應該相信你們這些人族。地魔接着罵道。

  喂喂喂,你要到哪裏去哇?不要走,救救我。嗚哇哇...地魔又開始癟嘴哭了起來。

  見雲草不理自己,這傢伙的兩個眼珠子忽的從井裏衝了出來,直奔雲草的眼睛而去。可惜還未靠近,雲草眼裏就冒出了兩道血光,將它擋在了外面。

  虛妄瞳?喂,我不是來跟你們倆搶地盤的,我只是想認她爲主。等我的身體從龍棺裏出來後,我自會回我自個的身體裏去。你們倆個怎麼會住在一個人修的眼睛裏,莫不是她也是半魔之身?可是她身上一絲魔氣也沒有啊?又或者她身上有什麼寶貝不成?地魔急匆匆的道。

  我拒絕,我可不想被人誤會。雲草依然搖頭。

  那它們倆個是怎麼回事?地魔嚷嚷道。

  你非要跟着我也行,不過你也知道我是個道修,你沒事可得聽話,不許出來閒逛。雲草無奈的看着圍在周身的魔氣道。

  這樣豈不是跟在龍棺裏一樣。罷了,總比被煉成金甲屍傀的好。等沒人的時候,我就可以出來遛遛了。地魔說完也不管雲草答應不答應,一骨碌的鑽進了雲草的眼睛裏。這個時候,虛妄瞳已經退回到了雲草的識海。地魔的兩個眼珠慢慢的與雲草失明的眼珠徹底融合在一起,這就算認主啦。

  好啦,現在你總可以放我出來吧。兩個黑黢黢的眼珠在雲草的眼眶裏亂轉了一圈才道。

  即已認主,雲草當即取出千金碗,對着身前的古井一照,就見着一顆閃着五彩光芒的龍珠落進了碗裏。

  快,將它拋到九龍棺上去。地魔催道。

  雲草依言抓起龍珠拋了上去,就見着九龍棺上的鐵鏈嘩啦啦的落下,巨大的黑棺開了一個口,龍珠被吸進去的一順間,一個黑漆漆的小娃從裏面跳了出來。

  哇,我總算出來啦,哈哈哈小娃撐着腰大笑道。就在此時,一對黑色的眼珠子從雲草的眼睛裏飛出,徑直的飛進了小娃的眼睛裏。

  雲草瞅着面前渾身上下沒有一點白的小黑娃,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看吧,我沒騙你吧,我本來就是個小娃娃。地魔露出了一排黑色的牙齒。

  你可能換個模樣?你這麼個樣子,實在有點傷眼。雲草忍不住道。

  你嫌我醜?地魔委屈的道。

  是有點。罷了,看習慣就好。對了,你叫什麼名字?雲草朝他招了招手。

  我叫永夜。永夜有些不樂意的道。

  我們得趕快離開這裏。雲草瞧着頭頂越來越重的魔氣道。

  千金碗既然在你手裏,那人卻能引出龍珠,想來是動了歲井下的封印。想來,魔天是已經醒了。你若是用千金碗開出界門,讓魔天這大魔頭乘機逃了出去,可就成罪人了,以後經的天劫可是要比別人厲害一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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