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反转 作者:未知 第二天中午,李胜男老师从食堂吃完午饭回到办公楼,看见有一位女士在办公室门口等她。 這女士身材纤细,面容清秀,披着染過的齐肩深棕色头发,穿一件米色外套,背着一個不知真假的GUCCI小包。她对李胜男說,李老师,我是冯一凡妈妈。 李胜男也认出了這是朱曼玉,心想,我原本正想给你打电话的,想不到你自己過来了。 确实,李胜男原本想今天下午给她打個电话。這是因为昨天潘帅家访回来汇报說“家长同意的,蛮同意的”,還随手递给她一個“凯蒂猫”。李胜男看他轻松搞定的样子,心裡就有些纳闷,怎么?家长這么快就定了?以前也遇到過高二下学期、高三上学期吵着要转专业的学生,家长一般都会纠结、犹豫個几天再做决定,而且决定一般都是不转,這冯一凡的家长倒是短平快的。接着,她又听潘帅說冯一凡妈妈出差去了,他是跟冯一凡爸爸做的家访。她当时就心想:要不明天再给他妈妈打個电话,確認一下,毕竟平时为孩子成绩跟学校联系得多的也是這個叫朱曼玉的妈妈,等跟妈妈打了电话后,再找冯一凡谈吧;然后再着手安排具体事宜,转科也不省事,需要插班,需要对冯一凡进行史、地等科目的补习,毕竟文科班的同学已经读了半年多了。 果然,這事可沒這么稀松。 现在,朱曼玉在对李胜男老师說,我问他爸老师来家访說了什么,他說是儿子从理科转文科的事,他說儿子喜歡文科,他同意了让他转文科,我听了都傻了,這都是什么时候了,风险太大了…… 她說,他爸這人不靠谱,我這么出一天差回来,都乱了套。 作为一名理性干练、阅家长无数的年级组长、物理老师,李胜男绕過了面前這女人此刻纷乱的情绪,因为情绪于事无补。她打开电脑,调出冯一凡的成绩表,然后,接過昨天潘帅沒做完的家长思想摸底工作,对冯一凡妈妈继续工作。 李胜男指着电脑,先对朱曼玉研究了她儿子成绩下滑的轨迹线,然后,又对她复述了那天她儿子坦然承认的学习失去了兴趣的状况,以及他对文科的喜好。 朱曼玉盯着這成绩下滑的曲线,在周围一片拔地而起的线條中,這向下滑行的它显得如此悲凉。她泪水夺眶,呢喃道,怎么滑得這么厉害?這小孩怎么了?老师怎么办? 其实最近一段時間以来,每逢学校发来考试成绩,朱曼玉在电话裡也有问過老师自己儿子怎么退步了,但此刻,面对這张具象的图表,她感受到了PK的残酷和直观的冲击力。 她脸上一片迷惘和痛苦。 但,谁都看得出這改变不了她的主意,即,她不会贸然同意儿子转文科的。 她說,不行,他得读理科,他理科原本蛮好的,他只是這山望得那山高,读文科也不容易啊。 她說得也沒错,李胜男也认同。因为谁都无法保证冯一凡转文科就一定能学得出色,這主要還得取决于這孩子的意志力和心态,這比選擇更核心。 于是,李胜男老师将话题拉回到最初她对冯一凡忧心的起点,毕竟,比起成绩下滑,他最近的神情与状态更让她疑惑、忧心,其实這转科的念头也是因此而生发出来的。 于是,李胜男老师向朱曼玉描述最近冯一凡课上、课间的走神情况,包括早自习写诗,她說,也可能,对功课有兴趣沒兴趣還是表面的,小孩還有小孩别的原因。 是的,从教這些年来,她有她的直觉。所以,她說得比较直接。 朱曼玉脸上弥漫惶恐,她支棱着大大的眼睛,问李胜男老师:怎么办?李老师,小孩一刻间就长大了,有时候我們也不懂他,有些心事他也不会主动說的,怎么办,李老师? 李胜男同情地看着她苍白、瘦小的脸,心想,我也不知道,我也沒当過妈妈哪,我還沒结婚呢。 她当然不会這么說出来。她告诉這個面容疲惫的女人,這個年纪的小孩,是有点麻烦的,我感觉你们得多花点心思,看着他点,他不說,你们也得旁敲侧击啊。 朱曼玉点头,說,看着他点?是的,都到這高考的节骨眼了,我和他爸是昏了头了,自己一忙,大意了。 李胜男老师說,我建议你们多陪陪他,比如像有些家长一样,在這学校附近租個房子,他下夜自习课后,你们跟他住一起,陪陪他,也好给他鼓劲,让他在這严酷的考学氛围之外,每天有個可倾诉的地方,感觉到温暖。毕竟這是关键时刻,很多家长也這么在做的。 租房?朱曼玉点头,她眼睛裡有恍然大悟的神情。她說,好的,我懂了,這提醒太重要了,太感谢李老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