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作者:桃花白茶
第34章

  經過平喜樓買酒,紀彬不賣的事之後,陳掌櫃一家在敬重他之餘,又多了幾分親近。畢竟能放棄那麼多銀子,而選擇老夥伴,不是誰都有這份定力。

  可這日之後,不止一家酒坊酒樓來找紀彬,都說能出高價,只爲買黃米酒。按照老梁的觀察,應該有人已經前往邑伊縣紀灤村了,估計是直接找村裏買酒。

  畢竟這酒被刺史誇過之後,只怕最近半年裏整個春安城都會時興飲黃米酒,估計黃米酒自己都想不到,它這種平平無奇的酒,也能被達官貴人們惦記。

  來找紀彬的人統統都被柴力拒絕,畢竟在紀彬心中,黃米酒的生意已經定了,他自然不會更改。誰來說都沒用。

  若是這些來找他買酒的人,換成來買刺繡的,那就太好了。

  可惜可惜刺繡還在自己手裏呢。

  陳掌櫃也知道了繡望坊張放的事,氣得直接去店裏罵他一頓,這下兩人的關係估計也好不到哪去。不過想想張放做的事,陳掌櫃也覺得,這人不值得深交。

  哪怕他提前說一聲呢?按照紀彬的性格,也只會找個雙贏的法子,根本不會像現在這樣。

  陳掌櫃急於補救,甚至問了紀彬,要不然把刺繡送到刺史府?

  紀彬一聽這話,下意識挑眉。

  可以啊這老陳已經無師自通,學會捋刺史羊毛了。畢竟名人帶貨的價值大有不同。

  但紀彬卻覺得這法子並不可行,刺史是什麼人?若是個糊塗的也就算了。瞧着春安城的模樣,糊塗人能把春安城治理得這樣好?

  他們這裏是比兩浙還要靠南的地方,在幾年前商業還沒這樣發達,也就是譚刺史來之後,纔有了蘭阿巷子這樣規模的作坊巷。

  平坦的管道修好之後,立刻兩浙那邊連接,跟着那邊做了不少生意。有這樣遠見的官員,肯定不好糊弄。

  人家願意誇黃米酒,只是因爲黃米酒好喝。再把刺繡遞到人家面前,那就是自找沒趣了。

  再說了,就算捋羊毛,也不能這麼捋,除非等他們關係比較好的時候,說不定還有戲。

  陳掌櫃也知道自己是病急亂投醫,不過想想紀彬手裏陸陸續續會有五百副上好刺繡,沒什麼店鋪能喫下去。

  他是不急切的,東西好比什麼都重要,就算這次沒賣出也沒關係。下次再來嘛。

  他只想給引娘買合適的生辰禮。也不知道這麼大的小姑娘都喜歡什麼。感覺送禮物比做生意還難。

  還是先去做生意吧,好好賺錢,然後買貴的禮物,這總沒錯吧?

  紀彬剛把春安城有名成衣店的名字列出來,平喜樓的平老闆就送來一份名帖,還帶着一封信。大意就是,春安城最大的成衣店如意樓對紀彬的繡品感興趣,紀彬拿着自己的名帖,就能暢通無阻,跟如意樓柳掌櫃談合作的事。

  這哪是柳掌櫃對自己的繡品感興趣,分明是平老闆使了人脈,讓他好見上人家一面啊。

  紀彬的名單裏就有如意樓,也知曉這是春安城最好的成衣店,比之繡望坊幾乎是三倍規模,而且就開在最繁華的臨安街上,跟平喜樓的距離也不遠。

  能開在臨安街的店鋪,那都是極富貴的。上次平喜樓什麼模樣,這個如意樓就差不到哪去。

  而且有平老闆做中間人,不管紀彬的繡品好不好,如意樓都會給面子,就算自己不收下,也會給指條明路。

  畢竟作爲春安城最大的成衣店,在圈子裏人脈自然最廣。

  這份名帖拿過來,紀彬跟旁邊的陳掌櫃就知道分量。

  紀彬拆平老闆信的時候,並未避着老陳,可裏面的內容卻讓老陳着實酸了。

  看看人家介紹的合作伙伴,再看看自己?真是能氣死人啊!

  那個繡望坊的張放也是,自己都跟他說過了,紀彬在蘭阿巷子的外哈就是紀財神,他怎麼就不信呢!

  雖然老陳沒看過紀彬帶來的繡品,但直覺一定是好東西。否則值得紀彬這樣上心?

  只能說張放也是沒這個緣分,要跟這些上好的繡品擦肩而過。

  而在紀彬看來,他的繡品拿到如意樓,定然能賣出去的。

  畢竟這次繡品質量提高一個檔次,後面的質量只會越來越高,畢竟有引娘把關,周圍的繡娘們技藝也在提高,再加上自己的繡樣,他不信春安城的成衣店不心動。

  當天下午,紀彬就帶着柴力直接去了如意樓。

  這讓柴力都有點不自在,還直是掉進錦繡案了啊。

  裏面的精細匹緞隨處可見,最時興的三法暗花紗跟天淨紗也在最外面放着,更有做好的樣板成衣,也是夏日極漂亮的樣式。

  可惜了,已經給引娘做了四五套夏裝,也沒什麼理由再做新的。

  紀彬拿的是平喜樓老闆的名帖,自然被引到二樓歇息,紀彬走進來的時候,裏面已經坐了兩個閒談的夫人,看着打扮也是春安城有名望的人家。

  他們南軍國男女大防沒那麼嚴格,周圍又有來往的小廝婢女,這房間又寬敞,所以同處一室也沒什麼。

  帶着紀彬來的夥計讓他稍等片刻,柳掌櫃一會就到。

  這期間紀彬正好聽到兩位夫人的交談,她們一邊看面料,一邊小聲說話。

  其中一位豐腴些的眉頭緊皺,向高瘦些的夫人抱怨∶他們汴京來的規矩甚大,不過是個京城五品小官,還比不得我孃家在蘇杭的品級,竟然擺那麼大的譜。

  另一位道∶畢竟是天子腳下,就連小販都多幾分榮耀。

  不管怎麼樣,我一定要給閨女置辦最好的嫁妝,體體面面地嫁過去。聽說禮寧街有家鋪子的花樣不錯,回頭我們去瞧瞧。

  原來這豐腴些的婦人是要嫁女,女兒還是嫁到汴京,怪不得這樣發愁。不管春安城在邑伊縣百姓心中如何好,可要跟都城汴京相比,那可差得太遠。

  這麼說吧,春安城的繁華程度距離汴京差了四五個蘇杭!還是如今春安城被譚刺史治理不錯的緣故。

  紀彬心裏暗歎,當父母真是操碎了心。

  不過兩人竟然提到繡望坊,而且口中的花樣應該就是他的。

  紀彬並未等太久,柳掌櫃就已經來了,他先向兩位夫人行禮,口稱∶王夫人,趙夫人。然後再來找紀彬,畢竟在店裏,客人最大嘛,這個紀彬也可以理解。

  兩人都知道來的緣由,話都不用多說,直接拿出繡品即可。

  柳掌櫃不是如意樓的東家,只是被僱來的掌櫃,但在這做了二十多年,自然見過無數送繡品的人。

  可紀彬這樣的,還是頭一回見。

  等他看到紀彬送來的繡品,立刻皺眉∶這些花樣繡望坊都有,你手底下的繡娘可是仿製他的?

  作爲春安城最大成衣店彩帛店掌櫃,柳掌櫃最清楚整個城裏誰家出了新花樣,誰家琢磨出新織法。

  現在春安城流行的花樣,他心裏更是清楚。所以一眼就看出來紀彬這些花樣的來歷。

  柳掌櫃道∶那些花樣雖好,卻不是我們樓裏做的,而且若是拾人牙慧,那就沒意思了。

  柳掌櫃這話不算客氣,但聽到紀彬卻笑了下。

  他明白這位掌櫃的意思,就是說,人家店裏做過的花樣,他們不要。就算再好看,那也是抄別人的。

  你說經典的花樣也就算了,那家家都有,這種時興的東西,他們纔不撿剩下的。

  不愧是春安城最好的成衣店,自然有自己的傲氣在,也要臉。

  柳掌櫃見這年輕人竟然笑了,心下有些不解。

  紀彬道∶如果沒記錯的話,這花樣是不是兩月前時興的?

  見柳掌櫃點頭,紀彬道∶當時我拿了五十副繡品送到那處,誰料再帶了一百幅過來,這花樣已經滿大街都是。

  柳掌櫃喫驚地看向他∶繡望坊的花樣是你的?怪不得,我說他家爲何突然多了不少漂亮繡品。

  剩下的話都不用多說,柳掌櫃跟同行經常打交道,自然知道繡望坊張放的性格。裏面發生了什麼,他約莫能猜到,這樣一來,柳掌櫃看向紀彬的眼神都多了同情。

  但同情歸同情,這樣的繡品他卻不能收。

  畢竟他店裏要是賣了這樣的花樣,那是在拉低身價。

  柳掌櫃正想着怎麼拒絕紀彬,沒想到他竟然把那些繡品收起來,反而從他身後的夥計手裏拿出另一個包裹。

  不過這與其說是夥計,不如說是護衛,柳掌櫃進來就注意到了這個獨臂漢子,看着就不好惹。

  這個包裹裏只有二十幅繡品,但最上面還放着個包裹。

  紀彬要柳掌櫃看的,就是最上面包裹裏的東西。

  也就是李裁縫繡出來的蓮池鴛鴦。

  這蓮池頗有接天蓮葉無窮碧的氣勢,悠然,淡雅,但誰也不能在蓮葉間依偎的鴛鴦。鴛鴦靈動非凡,像是要從繡品裏跳出來一般。

  更不要說這幅繡品的配色極其好,既有典雅之氣,又有活潑之意。太漂亮了,不管是花樣還是刺繡的技藝,那都是上乘的啊。

  柳掌櫃忍不住道∶巧奪天工,也不過如此吧,讓我仔細看看。

  柳掌櫃用了蠶絲帕子,這纔拿着這幅刺繡,然後走到窗邊藉着光仔細看。

  這副刺繡針腳也細膩,幾乎看出來線頭,更別說這絲線的配色極妙,應該是有心思在裏面的。

  柳掌櫃的動靜吸引了旁邊的兩個婦人。

  她們是如意樓的常客,還沒見過柳掌櫃這麼激動呢。

  等湊近一看,立刻被這幅刺繡驚豔到。

  這蓮池,這鴛鴦,幾平圍着裙襬轉一圈,都是女子,一眼就能知道這刺繡縫製到衣襬上會有多漂亮。

  去遊園去茶會,稍微走動幾步,那就是絕美的風景啊。

  這塊刺繡多少錢,我買了。稍微豐腴的王夫人立刻道,轉頭對趙夫人開口,你可不要跟我搶,這個繡品給我女兒做成衣裳,到京也不會丟人的。

  趙夫人只好把嘴裏的話嚥下去。

  這個時候還是不要惹王夫人的好,她爲了自己大女兒,那是什麼都肯做。

  畢竟女兒是嫁到汴京,不能讓別人瞧不起,不然在夫家還怎麼過日子,所以這些撐場面的東西越多越好。

  不過趙夫人看向送繡品的紀彬∶你這樣的繡品還有幾幅,我們都能買了。

  紀彬不好意思搖頭∶只有這一幅,再多的,只能等下個月。

  趙夫人跟王夫人有些不甘心,可想想這麼好看的繡品,輕易也做不出來,心裏也就好受些。好在紀彬保證,下個月就能出來好幾幅這樣的圖,甚至可以給要出嫁的王家女子做一套刺繡,都繡些旁人沒見過,又漂亮喜慶的圖案。

  見紀彬這麼說,王夫人眉角的愁色散了不少,直誇道∶你這年輕人倒是會說話,下個月要是沒有這些物件,我就找柳掌櫃的麻煩。

  柳掌櫃也在旁邊賠笑,覺得平老闆介紹來的人過來不錯。

  要是這年輕人願意,他都想留他在平喜樓招待客人了,畢竟這樣不卑不亢,又會說話的人真的少y。

  至於手上的繡品柳掌櫃也不用仔細看了,王夫人都要買下了,他看了也是白看。但接下來的生意就很好談。

  柳掌櫃跟王夫人客氣幾句,說自己跟紀彬談好後,就把繡品送到王家宅子,肯定不耽誤用這繡品做衣裳。

  聽了柳掌櫃再三保證,王夫人跟趙夫人才離開,不過走的時候還看了紀彬一眼,賞了些銀子。

  這就極看重了。

  紀彬順手把銀子給了柴力,神色坦然地看向柳掌櫃。

  終於到這一步了!給蓮池鴛鴦定價格。

  這幅繡品不僅繡得好,花樣如今也是獨一份。

  可缺點在於,絲線雖然不錯,但不是上好的,所用的綢緞也只是平平而已。這些地方都不是加分項,最重要的是,它不成套,只不過是裙襬一圈。如果有領口袖口,那價格直接翻幾倍。

  紀彬當然知道這些,他來之前都是打聽過價格的。

  柳掌櫃開口道∶這幅繡品給到這個數。說着,比了個二十。

  也就是說,一個繡品,就能賣二十兩,這是個什麼價格?

  這麼說吧,稍稍換算一下,等於你花了四五萬塊,買了個裙子上的裝飾,而且裝飾還不完成,如果想要的話,還要繼續掏錢。

  再這麼說吧,紀彬那一千二百畝田地,一百零五兩就拿下來了,這一個繡品約等於二百四十畝田地!

  紀彬暗暗算了下,知道這個價格已經十分公道。價錢甚至給高了不少,應該是爲了以後方便合作。

  不止這幅繡品,剩下的繡品,只要是錦望坊沒有的花樣,都被柳掌櫃以合理的價格拿走。但這次紀彬卻跟柳掌櫃簽了份協議。

  在這半年內,如意坊不能私自做相同花樣的繡品,否則會有賠償。至於半年後那就隨意了。

  畢竟就算現代的知識產權也有時間限制。

  紀彬只是想保證自己那邊繡孃的利益,如果都像繡望坊那樣,花樣都被他們抄走,那繡娘們還怎麼辦?

  總不能次次都做新花樣吧?那紀彬先累死了,太費腦細胞了。

  不過有件事要記在心裏,讓李裁縫等厲害的繡娘做活的時候,要購置更好的絲線。只有各方面完美搭配,才能做出更高價格的刺繡。別說了,高端市場的價格是真的香。

  這次一百幅繡品,只賣出三十幅,剩下的都是繡望坊有過的花樣,柳掌櫃這裏是絕對不收的。但這三十副卻賣出一共賣出八十兩的高價。要知道上次五十個,也才賣了五十兩銀子。

  看來這繡品,真的貴精不貴多。

  可若是產量供應不上來,那也是沒轍,看來這次回去,他要多找些繡娘纔行。最好一個月就能拿出十幾幅李裁縫這樣的繡品。

  或者把他的散活作坊正規起來,讓衆人提高技術纔是真的。

  紀彬跟柳掌櫃是正經簽了合約的,每月大小繡品要送來一百件,如意坊絕對喫得下。但是紀彬這種花樣的繡品,就不能提供給別人了。

  紀彬想了想道∶若是別人偷學了呢?

  柳掌櫃笑∶我們這裏是如意坊,怎麼會有人偷學。

  就算是偷學,也要躲得遠遠的,不能被他們瞧見了,否則可以去春安城彩帛會好好說道說道。

  紀彬瞬間明白,他怎麼就把這件事給忘了。還是柳掌櫃在這個行業浸淫得久,比他懂啊。

  所謂的彩帛會,就是商會名稱。

  紀彬這種半路出來做生意的不太懂,但人家如意樓是大買賣,在宿勤郡都有不小的店面,自然有自己的路子。

  在古代,各處都有許多商會。

  賣茶的有茶商會,賣酒的有酒商會,賣布的也有布商會。

  反正各行各業都要有,這些商會記在官府名下,誰要做這個生意,就要去找官府報備,然後上籍。

  在最開始的時候,商會的作用就是約束各個商戶,大家都不願意加入。

  但現在南軍國管的鬆,商戶們卻搶着要入,畢竟現在的商會只是同行聚在一起,方便掌握形式。最重要的是,同行之間有了摩擦,也有地方從中調和。

  不過嘛,既然是組織,那裏面的商戶就會分大小,像如意樓這種規模的店鋪,話語權自然也重,柳掌櫃說不讓其他人學自家的繡樣,那也沒人敢硬對着來。

  他家的新鮮花樣要是被誰學了去,那他們如意樓自然會找對方的麻煩。

  如今接觸了平喜樓跟如意樓,纔回憶起這些事,所以根本不用擔心柳掌櫃運作不好這些繡品。現在看來,邑伊縣還是太小了,跟春安城差的太遠。

  紀彬知曉跟着如意坊做生意,自己的花樣肯定能受到保護,這也就放心了。

  等他帶着剩下的七十個繡品離開,柳掌櫃卻攔住他∶你去這個地方,他家收這些繡品,只說我介紹的就行。

  說着,柳掌櫃把他寫好的紙條遞過去,給紀彬指條明路。

  若是其他人也就算了,但柳掌櫃跟紀彬談這半天,只覺得紀彬不是池中之物,就算對彩帛行成衣行了解不深,可一點就通,一說就明白。這樣的人只能交好,不能交惡。

  等紀彬跟柴力出門,不怎麼有好奇心的柴力都問道∶東家,柳掌櫃這是什麼意思?

  紀彬看看紙條上的地址,正是禮寧街的一家緞子鋪,巧的是,正好在繡望坊斜對門。

  這是巧合嗎?定然不是啊。

  紀彬道∶柳掌櫃讓我去繡望坊斜對門的緞子鋪賣同樣的繡品,這是幫我出氣呢。

  首先,人家如意樓有自己的格調,肯定不賣別人重複的新鮮繡品。但如意樓不賣,不代表其他店面不賣。

  柳掌櫃跟這個緞子鋪老闆應該相熟,所以介紹他過去。

  最妙的是,偏偏是繡望坊斜對門。

  這要不是故意的,柳掌櫃白當那麼多年管事了。

  紀彬想了下老陳跟錦望坊張老闆,若是他倆還未吵架,自己可能還會看在老陳面子上放他一馬。可是想想老陳去給自己討公道不成,又被張放氣得夠嗆。這點面子也不用給了。

  趁着還沒罷市,紀彬立刻去禮寧街緞子鋪。

  那緞子鋪老闆看見紀彬送過來的花樣,原本還有些猶豫,一提柳掌櫃名字,立刻就答應了,甚至直接給錢。

  不過這次的價格要少很多,剩下的七十個繡品,也只能得二十兩銀子。

  畢竟這家老闆拿下這麼多繡品也比較喫力,還有一點就是,因爲張放早就找人在做這樣的花樣,如今東西已經多了,自然賣不上價格。

  這會還是看在柳掌櫃的面子上全拿下來。

  就算這個價格,紀彬還是有得賺,自然直接敲定。

  這下,紀彬拿來的一百繡品全都出手,還跟春安城最大的成衣店如意樓簽了契約。現在已經是長久生意了。

  按照契約上說,每個月最低一百幅,最多五百幅,如意樓全都能喫下。看看人家的這氣度。

  紀彬心裏已經誇無數次財大氣粗了!

  就按一個繡品一兩來算,一個月最低一百兩銀子到手,說出去誰信啊。反正邑伊縣是沒人信的。

  柴力跟在紀彬身後,這次算大開眼界。

  不管發生什麼,東家似乎都不會垂頭喪氣,遇到事?

  存筆-時間考慮的是如何解決

  就算遇到錦望坊老闆這種人,也只是冷臉一瞬,然後又恢復平常的表情。

  柴力只在邊關將軍那看到這樣的不動聲色。東家真是很厲害的人!

  柴力摸了摸腰間,剛剛如意樓的客人賞了幾錢銀子還在他這。

  紀彬見他要拿,開口道∶不用,你留着就行。

  見柴力有些遲疑,紀彬又道∶跟着我也挺辛苦的,咱們已經出來六七天了吧。

  出來之前,以爲來回路上加辦事,只要六七天時間。沒想到耽誤了一陣,竟然多待這麼久。

  好在這次出來極有收穫,現在黃米酒意外受到刺史的認可,根本不愁銷路,他只發愁那麼多酒要怎麼做。

  甚至酒罈都要找新棣莊的鄧杉好好聊聊,價錢好說,但必須保質保量給他做好。

  然後又跟平喜樓的平老闆談成新酒黃桂稠酒的買賣,得了一百兩定金。

  最後還把差點滯銷的一百幅繡品全都賣出去,正好也是一百兩。

  出差一趟掙兩百兩銀子。也不枉他辛苦過來。

  這些事都辦妥,紀彬明顯輕鬆不多。

  不過他也意識到一個問題,他現在扛着的,不止是自己的事,還有許許多多百姓的事。里長家釀酒,村裏鄉親們刺繡。

  不管哪一件沒做好,許多人都要跟着他耗時耗力還掙不到錢。

  紀彬低頭笑了笑,其實這樣的感覺不壞。

  紀彬看着天色漸晚,跟陳家說了聲,自己不在這喫飯。然後拿了最後兩壇黃米酒去了平喜樓,準備給平老闆送過去。

  繡品能賣出去,敲門磚就是平老闆的名帖,自己當然要謝謝他。

  誰料紀彬站在晚上的平喜樓門前,下意識問身邊的柴力∶這還是平喜樓嗎?

  爲什麼晚上比白天還要豪華?

  巨大的蠟燭讓整個平喜樓顯得燈火通明,一點也不亞於現代的燈光,還比現代燈光多了氛圍感。樓下散座坐的滿滿當當,中間凸起的臺子不時有人表情。逗樂的,跳舞的,耍傀儡戲的,應有盡有。

  樓上絲竹聲不斷,雖然並不顯得低俗,但紀彬終於明白,爲什麼來這非常花錢了!畢竟有舞臺表演,有美酒佳餚,能不貴嗎。

  當然了,特殊行業沒看到,這讓紀彬自在了點。

  白天的平喜樓跟晚上的平喜樓太不一樣了吧。

  紀彬只打算把酒送到,自己就跟柴力離開。

  誰知道小廝卻拉着他不放,認真道∶我們東家說了,見到你過來感謝,一定讓你留步,還在樓上雅間留好位置,等着你跟這位壯漢過來呢。

  不愧是平喜樓的老闆,竟然都知道他會過來感謝。

  小廝流暢地接過黃米酒,小v心翼翼遞給旁邊的人,然後領着紀彬上樓。樓上雅間正好是個弧形,方便看臺下的演出,而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那種。

  酒菜也迅速備好,小廝又道∶我們東家一會就好,您儘管喫喝,不用等他。

  紀彬好笑搖頭,讓柴力一起坐下來喫酒嘗菜。沒想到第一次來高檔酒樓喫飯看錶演,竟然是喫白食。

  這期間不時有人送來小菜,估計都是平老闆吩咐的,他人沒到,禮數卻周全的,怪不得人家生意能做這麼大。

  柴力剛開始有點不自在,但這裏環境太過舒適,確實有幾分享受。

  約莫半個時辰之後,紀彬都喫飽喝足了,雅間門被敲開,只見平老闆緩緩走進來,身邊還跟了貌美女子。

  貌美女子送平老闆到房間門口,這才慢悠悠轉身離開。

  紀彬並未多看,更專注聽下面舞臺上的人說書。

  平老闆忍不住又笑,他這個新朋友倒是有趣,人家燕行首多貌美啊,到紀彬這裏,竟然視若無物,也不知道是不是年齡小。

  怎麼了?我這個店可還好?平老闆問道。

  紀彬笑∶自然是極好,多謝平兄款待。

  平老闆看着紀彬,他說是極好,但眼中驚豔之色並不多。

  要知道多少人來了他的平喜樓連路都走不動,畢意他這裏仿照注京的酒樓開的,就算再有見識的人,也會爲之癡迷。

  但紀彬眼中只有欣賞,並未帶任何迷亂。

  紀彬享受是享受的,沉迷?那倒不至於。害,要跟現代人比娛樂活動,古代人還真是不行。

  不過紀彬的坦然在其他人眼中,那就不同了。

  平老闆並未說什麼,又讓下面的人多上幾個菜,等紀彬走的時候再打包些平喜樓的點心。要知道這些點心都是不外帶的,旁人排隊都買不到。

  不過平老闆也沒待太久,他是平喜樓東家,這會肯定有很多事要忙。

  紀彬再次謝過這位平老闆,正好也告個別。

  他明後日也就回家了,下次再來的時候,就是帶着黃桂稠酒的時候。

  只是有一事發愁,引孃的禮物還沒着落呢。

  紀彬摸了摸口袋,又看看那平喜樓下面拴馬的圍欄。要不,大膽點,買匹馬?

  畢竟是十五歲生辰禮,太便宜了不太好,太簡單了也不太好。不如換掉小毛驢,直接變成小馬駒。但這是不是太張揚了?

  畢竟整個邑伊縣能騎馬的人都不多。

  就連縣衙的捕快們,都不是人人有馬,而小姑娘引娘就要有自己的馬兒了?

  可是這個念頭來了之後,就特別想買啊。

  旁人也就算了,引娘可是要天天上學的人,小毛驢還是太慢了,如果引娘學會騎馬,應該能快很多。

  他是會點騎馬技巧的,也可以教引娘。

  紀彬下意識問柴力∶你說,我要是給引娘買匹小馬,讓她上下學更快些,會不會很張揚。

  柴力忽然笑∶東家,您在邑伊縣一直很有名。

  等等,柴力好像說得沒錯?

  不說別的,邑伊縣哪個貨郎不認識他,現在隔壁盤臨縣也一樣。既然都張揚了,那給媳婦兒買匹馬,也不算什麼吧?

  紀彬打定主意,明日就去官市給引娘買馬!當作十五歲生辰禮!

  柴力張張嘴,還是沒說出來。

  他想說的是,東家從開雜貨店,到釀酒,做繡品,這些事做完,東家不想張揚也已經張揚了。更不要說引娘還是十里八鄉,第一個以婦人身份去上學的。而且引娘上學的拜師禮,那叫一個精緻,連邑伊縣都知道這事。

  東家不在的時候,貨郎們提起東家,全都是誇讚。這樣的人,想低調都低調不起來吧。

  只是給媳婦兒買匹馬而已,如果是紀彬的話,大家肯定一點也不驚訝。

  紀彬倒是沒想那麼多。

  他就是覺得引娘騎着小毛驢上下學太辛苦,而且耗時太多。

  等引娘學會騎馬之後,就把小毛驢牽到雜貨店幫忙拉拉東西,引娘騎着馬上學,挺好的。

  第二日早上,官市剛開口,就迎來兩個客人。

  前邊那位嘴角帶笑,面容俊朗,身材也比一般人高大,他後面那位像是護衛,也像是隨從,少了根胳膊,耳後有疤。

  一主一僕來到這,肯定是要消費的。

  而且官市的東西也不便宜,對他們兩人當然客氣。

  等紀彬開口,雜事官才知道,他們是要買馬。

  南軍國跟草原上的遊牧民族一直有些摩擦,之前太子打的也是他們,所以至今還沒通商市。好在西北那邊草木茂盛,適合養馬,所以馬匹也不很貴吧。

  也就是三十兩-一匹。

  這價格要是邑伊縣其他人聽了,肯定要跳起來喊貴。

  但紀彬心裏有數,聽到價格的時候也就還好。勉勉強強說一聲不是很貴!

  再說這是當過兵的柴力挑選,所以這匹小馬絕對沒問題。

  對哦,自己也會點騎術,柴力也會,引娘又那麼聰明,絕對能學會的。

  這雜事官也沒見過這麼利落付賬的人,笑着道∶這瀘州馬還算不錯,也算你們撿着了,去年雨水豐富,草也旺盛,所以今年馬匹價格還降了呢。

  紀彬點頭,是的,就當是降價了,假裝一點也不心疼。

  反正都是閒聊,雜事官道∶不過咱們跟草原的商市明年就能開,到時候會有更好的馬過來,只是價格就貴了。

  畢竟草原太適宜養馬,還是矯健善戰的馬匹,價格肯定貴,基本上不封頂。

  柴力忽然道∶商市?是太子負責嗎。

  雜事官愣了下∶我也不知曉,只是汴京那邊傳的消息。

  說完之後,雜事官立刻警惕∶你問這些作甚?

  柴力答∶我原本是太子副將麾下的小兵,所以多問幾句,抱歉。

  雜事官仔細看看柴力,見他身上果然有些行伍之人的氣息,語氣柔和許多∶多謝壯士奮勇殺敵,纔有我們今日的安穩日子。

  雜事官小聲道∶皇上特別寵信太子呢,原本太子要離京去邊關,皇上舍不得又讓他留下來協助處理朝政。

  再多的雜事官也不知道了。

  這些消息還是同僚們傳的,畢竟他們春安城也算山高皇帝遠,跟汴京有些距離呢。不是看在這位軍漢的臉面上,他也不會多說。

  柴力放下心,只要太子好好的,那他的手下們應該也過得不錯。

  紀彬知道他想什麼,開口道∶等回邑伊縣,我們去夏陽壩一趟吧?

  夏陽壩,就是紀彬幫忙念過兩次的村落,裏面有位夏大娘,年前她家兒子來信,已經升至保義校尉,還跟着太子副將去了汴京。

  那位保義校尉也是柴力同僚,估計柴力也在惦記之前的兄弟們,說不定能從夏大娘的信那看出什麼。

  柴力有些想去,但又覺得這麼麻煩東家不好。可他自己去吧,人家未必把信給他看。

  紀彬安慰∶正好要去夏陽壩附近的新棣莊,也是順便。

  新棣莊的鄧杉會做陶器,以前要的少也就算了,這次要兩種酒罈,其中黃桂稠酒還是女子口味的灑,罈子就要做的有些不同。

  正好過去談談酒罈的事。

  紀彬想把黃桂稠酒賣上高價,肯定要在酒罈上動點心思。

  而且去過平喜樓之後,他覺得自己的要價可以再大膽一點也是沒關係的。畢竟世上的有錢人太多了,他們消費的起!

  柴力點頭,再次謝過東家。

  他確實惦記之前一起戰場廝殺的兄弟們。

  他們說話間,雜事官已經把馬匹手續辦好了,交代道∶這是正經走過官府的馬,無論誰巡查,都沒有問題,若是有人查驗,就讓他們看馬匹後面的烙痕。

  馬匹怎麼飼養,這位軍漢肯定知道,但我也要例行公事多說幾句。

  等雜事官說完,重申最後一條∶若是遇到戰亂,兵事,流寇,官府有權征馬。你可懂得?

  最後這句話重點強調。

  但紀彬明白,畢竟如果打仗了,馬匹是重要資源,肯定要立刻收歸官府,他也是沒意見的。畢竟在哪生活,就要遵守哪的條例。

  如果官府不征馬,這些東西被敵人搶了怎麼辦?

  見紀彬全都點頭,雜事官笑∶我只是例行講一遍,如今四海平定,海清河晏,看看我們春安城就知道了,日子只會越過越好。

  紀彬跟他想的一樣,特別是看到邊關來信,還有他們對太子殿下的愛戴。現在又知道皇上也聖明,明年跟草原的商路也會開啓。這都是好日子的前兆啊。幸好他穿來的朝代非常安穩。

  手續辦齊,棗紅色的小馬也被紀彬牽到手裏。

  因爲是給引娘買的,這馬稍稍矮了些,等引娘個子高了,馬兒也長高了,正好陪着她。

  紀彬牽着馬兒回到蘭阿巷子的時候,把陳掌櫃跟老梁都嚇了一跳,平日淡定的詹明忍不住道∶你竟然去買了匹馬?

  看這馬的大小,也不適合你啊。什麼?給引娘買的?

  旁邊的太平車正在裝貨,車伕還是上次紀彬送黃米酒那位,也忍不住搭話∶我們太平車也只捨得用牛來拉,你這竟然買馬,好貴吧?

  紀彬只是笑笑,並未說價格,畢竟三十兩呢。說出來大家肯定喊着敗家。可他越看這個禮物越好子,買的值得!

  跟着出來送貨的陳掌櫃媳婦兒,還有老梁他媳婦兒,詹明,詹明他也沒媳婦兒。反正女眷們忍不住看着這匹溫順的馬兒。這是看馬兒嗎?自然不是,而是在看紀彬的心意。原本以爲自己相公已經很不錯了,可是人最怕對比啊。

  自己都沒騎馬,先給媳婦兒買了一匹,讓人羨慕又感動,他們成親大半年了,感情還是那麼好啊。

  老梁媳婦兒又看看紀彬,要是紀彬沒成親就好了,自己有閨女,孃家也有閨女,如果嫁給紀彬,不僅能過好日子,還有夫君疼愛。誰不想要這樣的姻緣?

  可惜了可惜了,引娘可真是好福氣。

  紀彬都不知道,他差點就被人介紹對象了,還好他已經有對象,這才免了麻煩。

  等兩大車貨物裝完,一車運往邑伊縣,另一車運往盤臨縣,載着不少人的生活出發,也給路那邊的百姓們帶來快樂。

  紀彬又蹭上回邑伊縣的車,牽着馬兒,揣着銀票回家。

  等回了紀灤村,我們引娘要成爲邑伊縣第一個有自己馬兒的女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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