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作者:桃花白茶
第41章

  蔡運也想不到自己會這麼背。

  怎麼就被柴力柴尺聽到了,柴力也就算了,怎麼柴尺也在紀彬家裏啊!

  怪不得引娘瘋狂咳嗽,肯定是聽到他跟紀彬對話了!

  柴尺氣得差點動手,要不是柴力攔着,這一拳就上去了!

  隔三差五一起喝酒,美食還一起聊天,怎麼就沒發現蔡運的心思呢!不過柴尺想了想,惡聲惡氣道∶是因爲帕子纔開始的?

  蔡運立刻點頭,然後又搖頭∶是我單相思,你家傳出來要給柴妹妹說親,我才知道自己的想法

  這下柴尺跟柴力都放心了。

  看來兩人其實沒什麼事,就是互相暗戀而已。

  而且蔡運都不知道自家妹妹的想法,現在看來可能是互相喜歡?

  畢竟柴妹妹平時接觸最多,最有可能產生感情的,就是蔡運?

  柴尺跟柴力心裏明白,但這事還要確認,肯定不能對蔡運講,此時面帶怒氣,讓蔡運把話講清楚。

  其實說起來他們也知道經過。

  就是蔡運收街坊四鄰各種帕子香囊出去售賣的時候,柴家妹妹的也在其中。

  柴尺母親的刺繡就很不錯,只是年紀上來眼睛不行,但手藝教給了小女兒,之後柴尺娶了媳婦兒,也教了柴尺媳婦兒。

  兩人沒事做些繡活補貼家用,正好蔡運收這些東西,價錢給的也合適。所以柴妹妹就把東西給了他。

  接觸下來之後,蔡運可能早就喜歡上柴家妹妹,只是心裏不清楚罷了。

  直到說親的事傳出來,讓他好幾日都沒提起精神。見到紀彬之後,這才頭一次講出來。

  誰知道講出來之後,蔡運愈發明白自己的感情,不管怎麼樣,他都要試試!捱打也要試試!丟人也要試試!

  所以天還沒亮就出發,城門纔剛剛打開啊。

  但他覺得渾身是勁,一路來到紀灤村,找紀彬買刺繡。買好之後就去找他已經出嫁的姐姐,讓姐姐上門問問情況。

  這些事還沒做呢,就碰到柴尺跟柴力。只能說點背了吧?他還想避着兩人啊。

  紀彬跟引娘都把飯菜擺到院子石桌上了,三個人才從廳堂出來。蔡運垂頭喪氣跟在柴家兄弟後面,一看就被教訓了。這也太慘了吧。

  紀彬招呼道∶來來來,先喫早飯,喫完早飯再說。

  柴尺忍不住瞪他∶昨天你就知道了?也不告訴我?!

  你們都說了,讓我不要講出來,這還怎麼說。紀彬哭笑不得,這事也不能說啊。

  畢竟他怎麼都是外人,要是說三道四,對小姑娘名聲也不好。他連引娘都沒講好吧。

  柴尺跟蔡運話是這麼講,但心裏對紀彬更信任幾分。確實,不管發生什麼,他都是在維護柴家妹妹的名聲。就衝這點,這就是一輩子的好兄弟。

  幾人喫完飯,引娘照常去上學,柴尺看着那匹小馬羨慕道∶每次看到這匹馬,我都眼饞。

  蔡運嘆口氣,他要是有錢就好了。

  花個三四十兩給柴尺買匹馬,他說不定就能幫自己?

  柴尺好像知道他心裏想什麼,一巴掌拍他後背∶我會因爲一匹馬就同意把妹妹嫁給你?做譚”

  院子裏都是自己人,柴尺也不用顧及什麼。倒是紀彬恨不得什麼也沒聽到。知道的祕密越多越危險啊。

  四個人閒聊一陣,柴尺跟蔡運也要回邑伊縣了。

  柴尺就休假兩天,還因爲這事出來晃悠,蔡運則在走之前,暗暗找紀彬買刺繡。別問,問就是膽子大。

  但不知道蔡運都跟柴尺柴力講了什麼,兩人只是黑着臉,倒是沒阻止。

  蔡運要買繡品的時候,紀彬也跟引娘說過了,會挑幾幅最好的給他,而且價格也不會高。引娘自然同意,她也知道蔡運爲人不錯,就當幫朋友的忙了。當然了,他們也不知道這些刺繡到底價值幾何,就是知道好看罷了。

  紀彬一共拿出兩套刺繡,皆是最新的花樣,送到春安城的如意樓,都不用擺出來,東西立刻就出掉了。

  主要還是上次見到的王夫人,,趙夫人,兩人預訂了許多不說,還帶着親朋來買。好在精美刺繡這事,只在她們小範圍裏面知道,甚至不打算聲張。不然這刺繡就要跟黃桂稠酒一般,被人哄搶了。發現寶藏物件的時候,當然不想很多人知道啊!

  紀彬也授意柳掌櫃,他現在繡品不多,保密是好的。等他出貨量上來,再大肆宣傳纔行。

  柳掌櫃知道紀彬心裏有數,又喝了紀彬送去的黃米酒,黃桂稠酒,自然知道他的爲人。直接答應下來。

  但最讓紀彬安心的是,送到如意樓的繡樣,一個也沒外傳。整個春安城就沒有敢模仿的。看來人家彩帛商會的能量就是大。如意坊更是把盜版這事,處理得極好。

  哪像繡望坊,直接自己做盜版,這讓紀彬如何高興。

  不過如今滿春安城都在做那幾種繡樣,他們偷來的東西,已經不特殊了。

  這事講起來又是一出好戲。只是旁人不知道罷了。

  最清楚這件事的,還屬柳掌櫃,也是因爲這事,他才更加信任紀彬。

  其實紀彬也沒做什麼,當初他給繡望坊不少新鮮繡樣,都是素雅又好看的。但沒過兩個月,繡望坊拿着他的繡樣賺錢不說,還瞞着他,不想讓他知道。知道自己到了繡望坊送貨,這才知道,他的繡樣早就被人學了。

  那掌櫃張放,不僅不認錯,甚至還想要他其他新品,還覺得自己離了繡望坊賣不出東西。幾百件繡品肯定會砸手裏。再妄想着自己回頭求他。

  說不定還能趁此壓價,畢竟繡望坊在春安城也算大店了,這種店做欺負人的事,可是太順手了。

  這張放肯定沒想到,自己卻跟如意樓搭上關係。畢竟如意樓可不是誰都能進去的。

  雖然自己的繡品並不怕賣不出去。但這要是就此放過他,也就不是紀彬了。做錯事總要付出些代價吧,否則那怎麼是做錯事。

  紀彬回邑伊縣之前,連夜在住所畫了四五個繡樣,皆是繡望坊同款,這些繡樣被紀彬送到如意樓。

  讓柳掌櫃分發給商會成員手裏,大家儘管去學,他這個主人並不介意。

  漂亮繡樣都到手裏了,大店鋪不學也就算了,小店鋪豈不是快馬加鞭,立刻開始做同款?

  這同款一多,那就是爛大街的了,繡望坊也就顯得不那麼特殊。

  而繡望坊張放還在商會內部發過脾氣,說這是他家的東西,別人爲什麼不吭聲就學了去!

  柳掌櫃慢悠悠拿出紀彬親手寫的字據,說自己的繡樣免費提供給春安城所有店鋪使用,讓大家不要客氣。

  錦望坊是裏子也沒了,面子也沒了。

  畢竟昧下人家繡樣的名字可不好聽,做這種事的店鋪可能不少,但鬧到這麼沒臉的,張放是頭7

  這張放更是手腳冰涼。

  紀彬竟然有這一招,但更讓他害怕的是,竟然搭上如意樓?柳掌櫃在彩帛商會一向說一不二,他無意間竟然樹了這樣的敵人?

  而紀彬又是一招四兩撥千斤,他甚至都沒在春安城,卻能讓自己在春安城坐立難安。

  張放怎麼想,紀彬是不管的。

  他現在在籌備刺繡坊開業的事,哦,還有看蔡運的八卦。

  此時的蔡運緊張得要死。

  那日從紀彬家離開之後,還跟着柴尺順路回邑伊縣,這個緊張程度可想而知。但蔡運回到家後,腦子漸漸清醒過來。

  好像柴尺的態度,也沒那麼抗拒?

  不然肯定威脅他不住他登門啊,而且自己買繡品的時候柴尺好兄弟也沒阻止?也就是講,自己還沒那麼差?

  這個想法讓蔡運狂喜,立刻帶着禮物跑到姐姐家,雖然被姐姐婆婆給了幾個白眼吧,但他不在平!

  他現在心裏高興着呢!

  等蔡運說完自己的想法,蔡姐姐險些落淚。

  他們一家都過得艱難,爹孃早逝,自己沒出嫁前還好,出嫁後婆婆跟相公都不讓她回孃家。蔡姐姐只好偷偷照看弟弟。

  好在弟弟自己也爭氣,十三四就出門做事,各種行當都試過。

  而且堅決不要她的錢,不管蔡姐姐怎麼說這些錢是她自己攢下的,自己做些漿洗活,頭巾活掙的。

  蔡運都不要,說她要是給錢了,豈不是更讓婆家看不起,爲了侄子侄女,他都不能收這錢。

  也是因爲家裏窮,蔡運今年二十二了,也還沒娶親。

  不過蔡運做了貨郎之後,倒是攢了些銀子,特別是今年,家裏東西都置辦了。要知道他們當時年紀小,又沒什麼活計能做,只能把家裏東西變賣,纔能有口飯喫。

  沒想到弟弟又把家底攢回來了。如今還有了心上人,蔡姐姐如何能不高興。

  只是一聽是柴家姑娘,蔡姐姐遲疑道∶你確定是柴家?她家哥哥已經是捕快,很受知縣老爺器重,這怎麼能行。

  古代說親最講究門當戶對。

  不是蔡姐姐妄自菲薄,而是兩家確實有些差距。

  柴尺工作在邑伊縣算得上體面,當了捕快之後,也是正式的官職。

  而柴家爹孃都是利落人,一手操辦起如今的家業,柴家爹爹肯下力氣,哪裏鋪橋修路,河堤河壩,都會找他,不光是他有力氣,也因爲他懂得修補哪裏纔好,而且他一般都是監督的那個。也是因爲有這個手藝,柴尺才被送到縣衙做差役,柴尺自己也爭氣,如今成了捕快。

  而柴家娘子以前是揚州府的繡娘,在那裏算不上出衆,卻攢了些家底,如今眼睛不好,也就沒有再做活。

  否則她一出手,基本是邑伊縣的天花板。

  不過也能看出來,他們這邑伊縣確實偏遠,刺繡遠不如繁華似錦的江南等地。

  反正說白了,這兩個可都是有主見,有見識的,且只有柴尺跟柴家妹妹兩個孩子。柴尺當年的親事,都是柴娘子挑選許多人家,這纔有個溫和聰慧的兒媳婦。如今柴尺的妹妹說親,又怎麼會太差?

  反正蔡姐姐是真的很遲疑。

  可是見弟弟蔡運滿臉希冀,她又不好潑冷水,只道∶好吧,明日我就拿着你的生辰,帶着禮物去瞧瞧,但你別抱太大希望,咱們雖是街坊,但柴家日子可是極好的。

  他家能當鄰居,也是因爲爹孃在的時候買了個好地方的房子,倒不是說家境相當。

  蔡運聽到姐姐答應,立刻高興起來,滿口道∶姐姐不用操心,我已經把禮物備好了,明日我們在巷口相見,我把東西拿過來。他還要再買點東西纔行!這樣才顯得重視。

  蔡姐姐笑着搖頭∶不要太過分,這只是登門,還沒譜呢。

  蔡運又看了看外面的姐姐家婆,小聲道∶姐,你能出門嗎?

  姐姐家婆一向嚴格,就怕不讓出去。

  蔡姐姐柔柔笑道∶沒事,我一定能出去的。

  她平時就是個慢吞吞的性子,所以容易被人欺負,可碰上弟弟的事,總是難得拿出幾分主見。他們姐弟倆相依爲命十幾年,感情自然不同。

  當然那是因爲現在弟弟能掙錢了,不時給她送些禮物過來。否則他倆都不能說這麼久的話。

  蔡姐姐見蔡運離開,深深嘆口氣,當年媒婆說親的時候,講什麼這家人不嫌棄她有個弟弟,會待弟弟一樣好。

  等她進門之後,才知道這是謊話。

  但她不求婆家對弟弟如何好,只要讓他們時常見面就可以。誰想到會是這樣。

  蔡姐姐第二天起了個大早,把家裏家務做完,又做了一大家子的早餐,這才被允許出門。出去時候蔡姐姐罕見地擦擦蔡運送來的頭油,換上不錯的衣裳。可她知道,出門的時候家裏弟妹跟小姑子還在笑她。

  算了,都習慣了。

  蔡姐姐看到蔡運,臉上揚起笑∶帶了這麼多東西?手裏提着三四個盒子,面上看着都貴重。這畢竟是頭一次登門,手裏的東西已經不錯了。

  蔡運猛地點頭∶還換了新衣服。這料子都是紀彬送的,還是很不錯的。

  蔡姐姐也覺得不錯,想幫弟弟提着東西,但被蔡運避開,笑着道∶哪能讓姐姐動手,本來就辛苦姐姐了。

  蔡姐姐又笑,兩人一起去登柴家的門。

  誰知道剛到柴家門口,就看到有一行人也捧着禮物過來,而對面的人蔡姐姐認識,正是邑伊縣唯——個彩帛店的老闆娘,大家都喊她黃夫人。

  黃夫人是個厲害人,彩帛店的生意,也是她做起來的,在邑伊縣算是富戶了。

  而她身後跟着的,是她家小兒子黃一雷,倒是沒聽他做什麼事,畢竟跟着黃夫人打理彩帛店的是她家大兒子。

  蔡姐姐有點緊張,黃夫人家若是也來提親,那就不好辦了。看看人家提親時,禮物都是小廝丫鬟拿着,這看起來都不一樣。

  黃夫人也頓了頓腳步,她不認識眼前的兩個人,但看他們的打扮就知道不如自己。黃夫人翻了個白眼,笑着對開門的柴尺道∶這就是柴捕快吧,真是久仰大名。

  一番寒暄之後,柴尺把兩家人都請進來,上下打量了下蔡運,嘖了聲。當兄弟時候他們不論大小,如今可就不同了。自己怎麼說蔡運,他都不會還嘴吧?

  豈止不會還嘴,蔡運現在老實得跟鵪鶉一樣。

  見到柴家妹妹的母親,話都不會說了,看着手足無措的,倒是黃夫人一家並不緊張,那黃家小子甚至對蔡運嘲諷道∶這是哪家的,竟然敢登柴家的門,你以爲誰會看上你。

  兩家來的目的一樣,只是不湊巧,正好撞到一起了。

  黃夫人倒是不怕這家姐弟,剛剛聽說他是做貨郎的,心裏已經沒有警惕地想法。畢竟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們兩家到底誰適合做親家。

  她家生意做得好,不說家財萬貫,但在昌伊縣保準喫喝不愁,其實娶柴家女兒都是低了,但她看柴家女兒順眼,自然會登門。

  可這個貨郎算什麼,走街串巷,一點本事也沒有。

  若是能像紀彬那樣開個小店,倒是還行,可只是走街串巷罷了,哪比得上她兒子。

  蔡姐姐是個極溫柔的人,面對自己開店的黃夫人,自然是招架不住。幾番交談之後,蔡家完全落入下風。

  蔡姐姐握住椅子,就聽黃夫人道∶哎呀,這親事還是要門當戶對的好,不管是嫁女還是娶婦,都是想要孩子們過得好,柴娘子,你說呢?

  柴良子點點頭。

  但蔡姐姐完全明白,這話就是在針對她跟蔡運。

  柴尺看着廳堂上的女人們你來我往,就算再不敏銳,也能聽出裏面的機鋒。不過蔡運跟蔡姐姐也太慘了點,被黃夫人跟黃公子換着法的擠兌。偏偏蔡運一來柴家,以前的機靈勁全沒了,緊張到都能看到頭上的汗。

  又說了會話,兩家放下禮物就要離開了。

  畢竟黃家,蔡家同時都在,就算聊也聊不出什麼,兩家都要再挑時間過來。

  禮物放下的時候,那黃公子竟然踮起腳看了看蔡運這∶你那盒子輕飄飄的,到底送給柴妹妹什麼禮物啊,別那些破爛玩意兒礙眼啊。

  柴娘子眉頭微皺,就聽蔡運道∶這裏面裝着的是幾幅繡品,是送予柴伯母的。

  這倒是像話,直接說送給閨閣女兒的,這怎麼能行。若說是給柴家伯母,那就妥帖了。

  黃公子奇道∶你知道我家做什麼的嗎?巧了,我家送的也是繡品,要不要全都拿出來看看。黃夫人小聲呵斥∶不要亂說。

  雖是呵斥,但黃夫人也想對比對比。

  畢竟對上蔡姐姐,她簡直大獲全勝,這會再用自家精美繡品對比一下,豈不是直接把這個蔡家逼入絕境?

  她很樂意做這件事,敢跟她搶人,就要承擔這種風險。

  衆人都看得出來,這是故意瞧蔡家笑話。蔡姐姐更是下意識捂住盒子,不願把東西露出來。

  她弟弟一個人攢的東西,怎麼比得上黃家送的禮物,而且她昨天還叮囑過,第一次登門,太貴重不好。

  蔡姐姐眼神變得躲閃,下意識看向蔡運。

  柴娘子皺眉,開口道∶不必了吧,都是心意,沒有孰優孰劣。

  蔡運反而冷靜下來,知道自己若是不打開禮盒,那必然丟人,不說禮物如何,膽小懦弱這個名聲肯定會留下。

  還不如大大方方打開了,不管是好是壞,全都是他的心意,也是他精心挑選的。

  蔡運笑着拱手,把盒子打開道∶讓諸位見笑了,禮物不算貴重,但個個都是我精心挑選。

  誰知道蔡運還沒介紹,就聽黃夫人上前一步,仔細看着裏面的繡品,然後死死盯着蔡運∶這東西哪來的?!

  這態度讓蔡運嚇一跳,柴尺甚至都想攔住了。蔡運道∶買的啊。

  此時那位黃公子也看過來,驚愕到尖叫∶怎麼可能!你怎麼買得起這幅松鶴猿,還有翠庭荷花?!

  這話蔡運倒是聽懂了,是在念繡品的名字。

  黃夫人剛想上手去碰,卻硬生生止住了,盯着蔡運道∶蔡家好財力,這一套刺繡在春安城要價八十兩,而且有價無貨,你這一送,就是兩套。

  八十兩?!

  別說其他人了,就連屏風後的柴妹妹,還有蔡運的姐姐都十分錯愕。

  兩套就是一百六十兩?蔡運哪來的錢。

  蔡運目瞪口呆地看向柴力∶這東西,這麼值錢?

  滿場只有柴娘子還保持淡定,開口道∶拿上前我瞧瞧。她眼睛不好,只能湊近了才能看清楚。

  在場的人都相信柴娘子的能力,等她看過一遍,暗讚道∶這繡樣着實好,繡孃的功底也不錯,八十兩是值得的。

  那麼好的,蔡運一個貨郎,怎麼買得起八十兩一套的刺繡?!

  蔡運也被看傻了,愣愣道∶可我買的時候,兩套一共八錢銀子。按理說,用八錢銀子買第一次的登門禮已經很體面了。可是這東西原價一百六十兩啊!他怎麼可能用八錢銀子買到?!

  我朋友賣我的,只收了八錢,還送了盒子。蔡運急急忙忙補充。這讓蔡姐姐都沒攔住。

  蔡姐姐原本的意思是,就按一百六十兩說,也是給他漲面子。怎麼他就傻里傻氣講出來了。

  誰料柴娘子摸着刺繡的紋路笑∶也就是四錢一幅?

  蔡家小子,你交了個好友,這東西單單工錢,就不止四錢銀子。

  不過以蔡運的品性,能交到這樣的朋友,也是正常吧。

  最後黃家幾人落荒而逃,甚至是帶着禮物走的。

  都見過一百六十兩的刺繡了,他們再把自己家繡品留下來,豈不是貽笑大方。最好笑的是,竟然是他們先提出要看刺繡的。這門親事不能成就算了,他們還落下笑柄!

  百六十兩的刺繡!春安城都買不到的刺繡!竟讓這窮小子拿到了!

  紀彬都不知道,他給蔡運的刺繡引起這麼大風波。更不知道蔡運還被留下來多待了會。

  不過刺繡倒是被柴娘子退回來,只留下其他不值錢的禮物。說這東西太貴重,還是收回去的好。

  其實也不能怨紀彬,他怎麼知道昌伊縣還有識貨的人,不僅是識貨,還準確說了繡品的價格。真是失策。

  紀彬走在簡易石子路上,大約三米寬,走太平車是沒問題的,因爲這附近的石頭原因,這條路看着竟然白白的,遠遠都能看到這。

  紀彬每走一步,都覺得走在銀子上。

  這不是誇張好吧,宣老爹心疼道∶你說的,要好好修,如今修出來知道心疼了?

  紀彬笑∶確實心疼,不過也值得。

  宣老爹不太明白,爲什麼會值得,畢竟紀彬這條簡易的路,一共花了六十七兩。

  畢竟修個最簡單的路,都不用鋪磚,不用搞什麼三合土,先修平整,壓實,整理好,鋪上石子。這需要的人工可太多了。

  而且因爲鐵器的限制,多數人只能用木質工具。

  他們這僅有的四把鐵質工具,一個是里長家的,另外是問衙門借的。

  別問,問就是這麼慘。

  古代的鐵器管的比較嚴格,也跟南軍國打過一場大仗有關。不過邊關現在停戰,鐵器的限制會越來越少。

  所以宣老爹他們只是用的木質工具,中途壞了不知道多少,都是紀彬花的錢。可以說不是宣老爹把關,這條一千米的路所需的費用只會更多。這活太辛苦了。

  現代有各種工具,建橋修路依舊是個苦差事,更不要說生產力低下的古代。

  現在石子路終於修好了,最簡單來說,以後從紀彬家到這兩個作坊,就算下雨天腳上都不會沾泥,這就是好事。

  而且以後這條路的作用會更多。

  自從五月份引娘生日開始建造的兩個作坊,一條路,如今終幹全都完工。

  紀彬又請了邑伊縣的排辦人來做酒席,這次請了紀灤村全村人,畢竟村裏不少人都來幫過忙,不管他們出於什麼心思,但錦上添花也沒什麼不可以的。

  有人看到,紀彬繼母家竟然也過來了,暗暗看着這一切。

  他家如今過得不算好,但當初他家的做法,大家都看在眼裏,如今又畏懼紀彬的威勢,肯定不會多說話。

  就像當初他們不會幫紀彬說話一樣,如今也不會幫紀彬父親,紀彬繼母們講什麼。

  但是紀彬完全裝作不知道,就當普通村民相處。

  他跟引娘特意換了新衣,樣式簡單,可袖口衣襬的刺繡卻極好看。這一看就知道是刺繡坊的人吧?

  被請來喫宴席的,自然還有宣家人,這次連宣家三女婿萬秀才都來了,只是臉色不好看。聽說他這次科舉再次失利,已經在家悶了好幾個月,這才還是引娘三姐拉着他出來散心。

  紀彬也是客客氣氣招待。

  但最重要的,還是李裁縫,周娘子,徐娘子。這纔是刺繡坊的主力。

  現在不少女子都圍着李裁縫,看樣子殷勤得很,都是衝着她的手藝。

  李裁縫的兒子膽子小,差點被嚇着,還是引娘用飴糖哄了這才乖乖跟在李裁縫身後。

  也有些機靈的,不去麻煩李裁縫,而是去找周娘子跟徐娘子。這兩位的手藝就足夠她們學的了。拜不到李裁縫,也能拜她們啊。

  她們三個人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可能自出生以來,第一次有這麼多人追捧吧。

  就柴尺的娘子也過來湊熱鬧,她跟着婆婆學過刺繡,也想來看看,說不定能看出些新花樣。當然,也有做刺繡的心思。

  以前她都不知道,柴尺好友家的刺繡活竟然能爭這麼多。一副刺繡四錢銀子,她都心動了。

  柴尺則跟紀彬,柴力說起那日蔡運出糧的事。

  柴力都忍不住吐槽∶他不會說,那就是他花錢買的嗎?

  是啊,畢竟情敵當前,不少人都會選擇充面子吧,大不了私下再坦白?

  柴尺嘖嘖幾聲∶估計是被嚇傻了。你們沒見他到我家的樣子,真的汗如雨下。話是這麼說,但柴家也明白,若不是真的在乎,蔡運也用不着這樣。

  而且柴尺在紀彬家知道蔡運的事之後,已經跟柴家爹孃說過了,再一問女兒,自然明白這兩個年輕人互相喜歡,但從未說出來,甚至還懵懵懂懂的。

  若不是因爲說親這事,估計還不明白自己的感情。兩人就是傻里傻氣的,讓人不好再發火。

  柴妹妹見爹孃哥哥都知道了,反而堅定起來,說自己相信蔡運,若是能嫁,只想嫁他。

  這話吧,柴尺聽了恨不得打蔡運一頓!鑑於已經關小黑屋數落過了,也就沒說別的。

  但因爲柴家在蔡運登門之前就知道這事。

  所以蔡運跟黃家一起到柴家的時候,柴家娘子是仔細觀察他的,見他雖然緊張,但處處維護自己女兒。

  而黃夫人,黃公子再怎麼咄咄逼人,他也不會口出惡言,滿心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給柴家人留下好印象。

  至於蔡運的姐姐,那是個軟乎人,硬話都不會說,怪不得會被夫家欺負。

  但就算是這樣,柴娘子也沒想把事情定下來。按她來看,什麼黃公子,蔡運,都配不上她閨女。

  那幅刺繡出來,倒是讓柴娘子改變些想法,不是說東西有多貴重,而是這份心意。蔡運不知道兩幅刺繡的價格,只覺得好看,覺得適合柴家妹妹。知道價格後,也沒有強行辯解,而是說了實情。這就很難得了。

  最難得的是,蔡運竟然有這樣的朋友。

  可以輕易拿出一百六十兩的刺繡,朋友卻只收他八錢銀子,還送了兩個漂亮盒子。

  這要不是真朋友,那什麼是真朋友。

  當然了,蔡運當天就把刺繡送回來,說什麼都不要,然後沒有多停留,又回了邑伊縣緊張等消息。

  聽說現在殿勤得很。

  柴尺不耐煩嘖了聲∶煩死了,天天去我家挑水劈柴,是我不會,還是我爹不會?

  但紀彬看柴尺的表情,感覺這門親戚大約是成了的。

  因爲蔡運的條件也沒那麼差,他能自己掙了家業,又對柴家妹妹有心,最重要的是,柴家妹妹也是喜歡的。

  而目他家沒有父母兄弟,唯——個姐姐還是個溫柔的人。

  這樣的人家,只會對娘子更好,更不會像蔡姐姐夫家那樣,阻止她跟孃家聯繫。

  在柴家的角度來看,只要這人品不錯,對女兒不錯,那就還行。當然了,現在的蔡運還差一份事業。他也不是盡善盡美。所以蔡運還需要努力啊。

  他們正在討論,就看到討論的中心蔡運竟然來了,身邊還跟着柴家妹妹柴巧晴。

  柴家妹妹一看到柴力,立刻道∶哥!娘同意了!說讓我來湊湊熱鬧,回去讓你送我。

  蔡運則在旁邊傻笑,看得讓人好氣又好笑。

  柴家妹妹立刻去找嫂子說話,一羣女孩子們都在討論刺繡,討論怎麼提高技藝。這正是柴巧晴的領域啊!

  這哪是慶祝作坊跟石子路建成的宴會,分明是刺繡技藝交流大會好嗎。

  紀彬都不用去忙,引娘自己都能搞定。

  她有見識,有學問,還接觸過大部分繡娘,跟人相處起來遊刃有餘,而且不管哪種絲線,哪種繡法,都能說上一二。

  這些也就罷了,提到什麼果子好喫,什麼衣裳配什麼首飾,引娘也都知道。就連剛來的柴巧晴也跟在引娘後面,覺得她好厲害啊。她們整日在邑伊縣的人,都不如引娘懂得多。

  引娘偷偷看紀彬一眼。這都是紀大哥囑咐的呀!

  看着刺繡坊裏熱熱鬧鬧,喫着沒事,喝着黃桂稠酒,都在爲高興的事慶祝。釀酒坊就給村裏人帶來那麼多實惠。這次的刺繡坊肯定更厲害吧?

  紀彬剛想對蔡運說什麼,卻看到遠處又來一行人。

  這人紀彬更是認識,竟然是荊高莊的織布坊坊主荊姐,還有引孃的先生荊書蘭,身邊跟着的是引孃的同學。

  他們一行人好奇地看過來,想知道傳說中的紀家是什麼樣子。也想看看引娘在做什麼。

  紀彬走到引娘身邊提醒了句,兩人一起去迎引孃的老師。

  但紀彬心裏又多想了層,自己雖然發出邀請,可沒想到荊高莊的人真的會來。難道說,他這次終於能跟荊高莊合作了?

  畢竟荊高莊的線跟綢緞,那是他想要很久的,可是以前捧着錢也買不到。如今坊主荊姐竟然接受邀約來這裏喫酒,那他的想法會不會成真?

  心裏這麼想,紀彬嘴角依舊帶笑,看着十分真誠。

  但引娘卻明白紀彬的意思,她會偷偷問問的,而且引娘也見過荊高莊的料子,不管質感還是工藝,都比其他地方買來的要好很多。

  引娘帶着老師同學,還有荊姐來女席這邊,說是女席,其實就是分了桌而已,左邊是男子,右邊是女子,用屏風稍微隔了些。

  南軍國男女大防沒那麼嚴重,這樣已經足夠了。

  兩邊菜色一樣,果瓜點心從未空盤,不管什麼時候來,都能喫上熱騰騰的果子。

  荊夫子笑着道∶宴席辦得不錯。

  引娘有些不好意思∶也是請的人過來幫忙,我跟紀大哥都不用插手,只要招待客人就行。

  排辦人做的就是這事,從桌椅碗筷到一應喫食,甚至有專門上菜的。只要錢到位,這些排場也是到位的。引娘要做的,確實是招待客人就好。

  荊夫子卻覺得引娘做得也不錯,不會冷落了誰,也不會過分親熱。小小年紀能把宴席安排的妥當,已經很不錯。

  引娘又偷偷道∶這都是師父你講過的,我有認真聽課。

  荊夫子笑∶如今也只能教教你了。畢竟不是哪個女孩子家能常常辦宴席的。也不是哪個女孩子都有這麼多實踐的機會。

  荊夫子又看看旁邊的荊坊主,雖說人稱荊姐,但這是她的侄女輩。

  以前荊坊主並不想跟紀彬合作,倒不是不認可他這個人,而是不想毀了荊高莊的名聲。

  若是用他們的絲線緞子做出來次等刺繡,,那對他們荊高莊來說得不償失。

  當初荊姐看過紀彬送去繡望坊的繡樣,模樣漂亮,繡工不行,她當時是誇獎了,可卻不認可。所以在紀彬開口的時候,荊姐直接拒絕,她家的緞子真的不愁賣。

  沒想到幾個月之後,竟然讓荊姐大喫一驚。

  最近因爲那日黃家的事,這才知曉在如意樓賣得極好的繡品,竟然是出自紀彬他們手中。以荊姐所知,連春安城的王家夫人都喜愛的不行,買了好幾套給待嫁的女兒做陪嫁。荊姐去如意樓送貨的時候見過一眼那昂貴的繡品,確實漂亮到讓人驚歎。能賣出八十兩價格,都算紀彬厚道了。

  可荊姐也沒想到,紀彬爲了朋友,竟然只要了四錢銀子。若是能有這樣的朋友,那什麼都值得。若是有這樣的合作伙伴,也是不錯的。

  所以荊夫子要來參加宴席的時候,荊姐也跟了過來。她會好好考察一下,看紀彬能不能合作。

  也許有人會說荊姐拿喬,但在紀彬看來卻不是這樣。

  她要保證自己家的絲線綢緞不能做次等的東西,是因爲要保證其他客人的尊貴。像東風村那樣極少量絲線就算了。大量拿貨,荊姐就要考慮清楚。

  如果有一天,她的客戶發現,有些技藝低劣的繡品衣裳,用的跟她們是同樣的料子,同樣的絲線,只是模樣花哨些。

  那她們會怎麼想?

  那這些布料,是不是就會被嫌棄?

  就算有萬分之一的可能,荊姐都不允許這種事的發生。

  看她合作的客戶就知道了,如意樓不用說,那是春安城最高端的彩帛店。就連繡望坊,也是春安城有名號的店鋪。

  畢竟荊姐負擔的,是整個織布坊,是荊高莊所有靠布料爲生的村人。作爲女子,能在這麼多男掌櫃,男東家,男坊主中生存,肯定會處處小心。她出錯了不要緊,要是連累作坊裏其他女子,荊姐怎麼忍心。

  她家布料又不是不好賣,沒必要冒那種風險。

  這也是自家貨物質量好的底氣吧,誰讓大家都搶着買呢。

  紀彬完全理解荊姐的想法,所以被拒絕之後並未生氣,也沒有再去打擾。只要他的刺繡坊走上正軌,有了規模,那他還是有機會合作的。

  所以這次刺繡坊開業,紀彬讓引娘送了兩份請帖給荊高莊,一份給荊夫子,一份給坊主荊姐。讓紀彬驚喜的是,這兩位竟然過來赴宴。他真的饞荊高莊的布料絲線很久了,很久很久了!現在終於有合作的曙光。

  接下來一切就看引孃的了。

  引娘朝紀彬笑笑,走到荊姐身邊∶荊姐,有件事想求求您,我跟紀大哥頭一次開刺繡坊,害怕購置的物件不夠齊全,您能不能幫忙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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