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前緣之雲璃篇(下)(三)

作者:暮南鄉
“謝謝你……”她猶豫了片刻又道:“要是有一天……我不見了,你會怎麼辦?

  “我不準!”他很乾脆且強勢地看着她道。

  “如果我不來找你了,你千萬要忘了我,因爲那時我已經忘了”

  “無論你去哪裏,我都會找到你,就算你不記得了,就算你變成另外一個人,我還是會愛上你......”

  “你……你剛剛說……”她被眼前這個人突然的話語嚇到。

  “怎麼了?難道你還不明白我的心情?從第一次見到你時,我就變得不像自己了,不管過多久,此情不變,此心爲爾所有……你又可否願意,永遠伴我?”

  小璃聽到這深情的言語,不知是感動還是難過,眼淚竟不受控制的落了下來,她不知道自己這次離開,還能否再見到他,“對不起。”她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此刻,那三個字竟然那麼難以開口。

  .??突然,她的雙肩被緊緊擁住.....強勢而瘋狂的吻,顫抖而溫熱的脣,小璃被這種奇怪的感覺包圍着,一瞬間,所有不安都消失了。

  迷離的雙眼深情地望着眼前人,那修長的手指輕撫過她的髮絲,如蜜般的柔聲道:“永遠不要跟我說對不起,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會守護在你身邊。”

  她彎了彎嘴角,所有的害怕都消失了,她會帶着他的愛勇敢的走下去,不管結局如何,在這個世上有個人心疼她,這就足夠了。

  離開了天界,花神帶着小璃來到一處庭院,“我們到了。”

  “這裏就是清氣之源?”小璃有些懷疑,這只是一戶平凡的人家,怎麼會是三界至清之地?

  “母妃,你終於回來了。”一個孩子跑上前來,擁着花神的衣裙道。

  “這個姐姐?是母妃的朋友嗎?”那孩子打量了一下小璃問道。

  “母妃?”小璃有些難以置信。

  “容兒你回來啦。”一個外貌和善儒雅的男子從屋內走出來。

  花神走上前去,依偎在那男子的懷裏,這樣的花姑姑,是小璃從來沒有見過的。

  後來她才知道,原來花姑姑在下凡時與凡間的王爺晉瑾相戀,並有了自己的孩子,在幾日的觀察下,他們一家人十分和樂,生活得很幸福,這也一下子讓她明白了花神改變決定的原因,這樣深的羈絆如果被打破,那必然是很痛苦的。

  花神的兩個孩子都十分可愛,和小璃也很處得來,大兒子晉燁爲人沉穩且善於思考,小兒子晉軒雖有些內向但十分懂事,不過,小璃不明白,爲何自己到凡間數日,仍不見花神提起封印之事,難道她讓自己下來,只是爲了看他們一家如何生活的嗎。

  這一天,小璃正在後院給兩個孩子做梨花糕,“我們要把這個端去給父王母妃嚐嚐。”“好。”晉燁和晉軒端着盤子跑出廚房,小璃無奈搖頭笑了笑,卻倏得感到一陣靈力動盪,手中的盤子也落在了地上,發出破碎時的清脆響聲。

  “母妃!母妃!”頃刻,屋外傳來撕心裂肺的哭聲。

  小璃一聽,焦急的跑了出去,當她見到那棵樹時,她似乎明白了一切,原來,這一切都是花姑姑的謊言,她早就做好了決定要犧牲自己,可爲什麼?爲什麼要讓她來見證這一切呢?

  “清容,容兒……”王爺走到樹前,顯然,難以接受這樣的結果,“我早該知道的,我早該知道她會這樣做……”王爺似萬般悔恨,抱着自己的頭跪倒在樹下。

  轉眼,一個季節過去,人間轉眼入冬,但那梨花樹卻依然盛開着純白的花朵。

  “母妃爲什麼會變成樹?她是不是不要我們了,所以纔不理我們。”晉燁靜靜望着樹,拉着小璃問道。

  “怎麼會呢?這棵梨花樹的一花一葉,都載滿了她對你們的思念啊。她也會時刻守護你們,陪伴你們,看着你們長大。”

  “可是她再也不會和我們說話,也不會同我們分享開心難過。”

  “你沒有向她說過,你怎麼知道她聽不見呢?她多不願是這樣的結果,你們知道嗎?”

  “哼,都是假的,如果她真的捨不得我們和父王,又怎麼會忍心讓父王日夜守着那一棵連回應都不會的梨花樹!如果真的那麼看重,又怎麼會決斷的放手,連一眼都不願回頭看我們。”這個聲音是......晉軒!他那時候,對他娘或許有着很深的愛和怨恨吧,可是這樣的誤解本就是不成立的!

  -----啪!一掌揮下,眼前這張深埋着的臉上出現了無法磨滅的紅痕。

  小璃握緊了拳頭,痛惜地看着眼前這個孩子,他沒有哭,要怎樣的堅強才能承受這突如其來的一切,小璃有些不忍,又反將他們擁入懷中,想要盡最大的可能化解他們的痛,“如果可以,姐姐會一直陪在你們身邊,在姐姐心裏,你們是很重要的存在,即便不是爲了花姑姑,姐姐也希望你們能堅強的成長,努力成爲不會受傷的人,這樣,就不會那麼疼了。不過現在,想哭,就哭吧,可是最後一次咯。”

  最後,晉軒還是沒有哭,連帶着晉燁,兩兄弟像是約定好了似的,都堅強的挺了過來。

  “小軒,小燁,你們要快樂的活下去。”

  可是,相比孩子們,宣瑾王爺卻讓人看着心疼而無奈,在那棵梨花樹下,一直有一個人,日夜的守着,一刻也不願離去,他每日都像是自言自語般,對着梨花樹傾訴自己的思念,王府上下,都說他得了失心瘋,還甚至因爲這樣,連累了晉墨的母親,她本不應受到那樣的待遇,而晉墨也原本可以和兩個哥哥一起長大,不至於導致那樣的孤獨。

  “王爺,你不能這樣下去了,你讓你的孩子們怎麼辦,他們不能沒有你。”

  “容兒,我有容兒。”他癡癡地望着眼前的梨花樹,目光裏滿是眷戀。

  “她已經不會再變回來了,你面前不過是一棵不會哭不會笑的梨花樹。”雖然事實很殘忍,但小璃明白必須讓他清醒。

  “會的,她答應了,我要等她,等她一起看今年的初雪。”

  小璃難以再將這揪心的對話繼續下去,她甚至在想,瘋的並不是王爺,這一切本就可以不由花姑姑承擔的,所以,她施法讓宣瑾王休息了,畢竟他已經幾天幾夜沒閤眼了。

  小璃安頓好晉瑾王,便走到樹下,用靈力感應道“花姑姑,你這樣做不值得,而且你有自己的家人,你要爲他們想想,你忍心讓他們這一世都活在悲傷和回憶之中嗎?”

  “傻孩子,別難過了,我既然當了這花神,就不該推卸責任的,我是自願封印的,與你無關,你無須自責。你要做的,是擔負起守護萬花草木的使命,要知道不是我選擇了你,而是命運選擇了你,你本就是上古花神的靈力化成的琉璃石,千百年來一直沉睡着,而我所繼承的天地自然之力將你喚醒,你自身的力量也漸漸甦醒過來,因此,我只不過順應天道,物歸原主罷了。”

  “花姑姑,你離開了,梨兒怎麼辦?她會難過的。”

  “比起我,梨兒更需要你,替我好好照顧那丫頭,還有我的孩子……替我照顧好他們,我沒有做到一個母親應盡的職責,但能以草木之身,修而成仙,我並無怨悔,世間草木願以我爲主,以神力相奉,我亦是萬分感激,而如今,也該歸於它原本的模樣了,封印土魔是我對蒼生的承諾,如果有一天,封印的力量不再能控制它,那就請你以花神之名,將魔族帶回它該有的地方……”

  “不,不應該是這樣的,如果真的要消失,就讓我消失好了。”小璃雙手結印,將元神之泉開啓,想釋放靈力將自己封印以此替代花姑姑,兩股相同的靈力交匯時,衝上天際,瞬時,?瞬息變,風雲大作,人間通明如晝。

  瑤仙婆婆突然出現,欲阻止小璃。“小璃兒!快停下來!你這樣做救不了花夫人,自己也會承受不住的!”可是,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晉軒一路跑向中院,在強光消失的一瞬撲倒在樹下,當他擡起頭時,樹下再也沒有任何動靜,只剩那一樹梨花,無聲地開放着,他不停握拳垂着地,強忍了數日的淚水終於如斷線一般,滴滴落入突然之中,一片梨花瓣從樹上飄下,輕撫他的臉頰,而後靜靜立在他的指縫之間,彷彿是孃親在笑着望着他,他拾起那片花瓣,自語道:“孃親,小璃……。”

  正在此時,天界震動了片刻,梨兒找遍了瑤池也沒有找到小璃,她突然神色慌張,瘋了似地跑到忘仙台,像是在尋覓着什麼,正巧雲翊路過,不放心的跟了上去,梨兒的眼裏含滿了淚水,欲縱身跳下,卻被雲翊拉了回來,她癱坐在忘仙台上,“小璃,她不會再回來了,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小璃?莫非你是……小璃她怎麼了?”雲翊不願意相信,他相信自己深愛的那個小璃不會一句話都不說就離開自己。

  “小璃她代替了我,去凡間封印魔氣了,現在封印已成,小璃一定也消失了。”

  “不,不會的,她一定還在,一定……”雲翊聽到這樣的真相,突然感覺血脈逆流,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刺痛感傳遍每一個細胞。

  “這是真的,我和她的靈力是一脈相連的,可是現在,我再也感應不到她的靈力氣息,你看人間,已經沒有魔氣了,說明封印已經釋放了,她一定是和花神一起消失了,我再也……見不到她了,我還沒來得及告訴她,我不怪她,我還沒來得及……”梨兒的眼睛已被淚水模糊了,哽咽着有些說不下去,那張曾經的笑臉,緊緊相牽的雙手,曾經的一幕幕在她腦中回放着,深深的孤獨感侵蝕着她,這個天界,已沒有那個曾說要永遠保護她的人的身影了,也不會再有所謂的花神之爭了。

  “小璃!小璃!你回來啊,你不是說要永遠保護我嗎?”她對着那萬丈的天脈一聲聲撕心裂肺地喊着,天地蒼茫,卻只有她一人的聲音。

  “永遠保護……”聽到這樣的話,雲翊的腦中頓時一片空白,曾經的承諾像萬劍穿過他的心肺,這樣的打擊對他來說,已是遍體鱗傷。

  許久梨兒拭乾了眼淚,站起來,彷彿看透一切的輕笑幾聲,張開雙臂,縱身一躍,落下仙台,?雲翊衝向前來,卻只能眼睜睜看着梨兒帶着笑容從天地交界處消失,或許這樣對她是最好的解脫,在這無情的仙界待着,倒不如帶着自己的一線希望,到凡間去找尋自己存在的意義。

  雲翊執劍的手緊抓着劍鞘,他重重地跪在忘仙台上,他明白自己留不住小璃,但他恨自己沒有能力保護她,他發誓一定要找到她,也始終相信她還存在於人間,即便她化爲花草萬木,他也要將靈力一點一滴聚集,再見到她,他絕對不會再允許她從自己的身邊逃走……

  ......“就算是不見,三千世界,輪迴轉生,我也會找到你!”

  至此以後,雲翊離開了歷代守護的天河,化爲散仙遊歷於人間各處,尋找所愛的蹤跡……而人間各處也開始流傳關於花神救世各種版本的傳說…甚至有人設了花神祠來供奉神明,望草木豐盛,五穀豐登…他們都說花神還活着,活在了人們的心裏……

  雲璃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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