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關山難度(其一)

作者:半熟蛋
作者有話要說:

  被動當了很長時間背景板的關山度終於迎來了屬於他的章節。

  風聲漸緊,湯藥微涼,秦蕭蕭將李牧放下的藥碗往他面前挪了幾寸,恭恭敬敬地說:“王爺,您再不喝藥,藥就要涼了。”

  李牧無法,知道在讓他喝藥這件事上,秦蕭蕭比林崖更難讓步,只得乖乖拿起藥碗,皺着眉頭將碗裏的湯藥一飲而盡。

  秦蕭蕭見李牧一口氣將一碗苦藥盡數喝下,顯然十分痛苦。爲了轉移他的注意力,不待李牧發問,她便將白天與徐二狗交鋒的事蹟刪繁就簡,揀了其中要緊的告知於他。

  縱使秦蕭蕭想要說得簡明,但是一天下來發生的樁樁件件皆非無足輕重的小事,待她說完去鄭康家裏向梁聞喜和關山度打聽了關於嚴子陵事情的時候,屋外已經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徹底地安靜下來。

  秦蕭蕭說得沉醉,李牧聽得入神。待她說完,又想起有些內容沒有來得及說,連忙找補着說了。李牧微笑着,靜靜地等她說下去,等到她終於講無可講,恰到好處地往她手裏塞了一盞茶,讓她潤潤喉嚨。

  “多謝。”謝字還沒有說完,就被秦蕭蕭連茶帶沫一塊兒喝了下去。

  李牧一向安靜,這時候也是如此,他安靜地等秦蕭蕭解了渴,恢復了力氣,這纔開口道:“這麼說來,當時命令徐二狗到嶺南去對令堂痛下殺手的,是嚴子陵?”

  李牧的意思是,讓徐二狗去到美人地行兇的不是嚴華。

  “是,又不是。”秦蕭蕭說出了這個她思考了大半晌的答案,“我總覺得,嚴華嚴尚書,絕沒有那麼簡單。”

  秦蕭蕭的意思是,在嚴子陵身後,或許還有其他人在操縱着一切。

  “說起來,嚴子陵是誰?”李牧不解地問道,這個名字他還是第一次聽到。

  秦蕭蕭這纔想到,李牧不是江湖中人,對於武林之事一概不知,便向他介紹起這位曾在武林中大顯身手的山三弟子:“嚴子陵曾是山三派的弟子,他使得一手好劍術,又師承山三掌門,習得了天門十八式,江湖之中鮮有敵手。他與我枕粱門的梁愫師伯,被當時武林視爲最有可能問鼎武林至尊的後起之秀。”

  秦蕭蕭又怕自己這麼形容,長於深宮的李牧無法全然理解,給他打了個比方道:“如果說江湖中人按照武功分官的話,嚴子陵和梁愫可以做執掌一部的尚書,距離成爲宰相只有一步之遙。”

  李牧瞭然地點點頭,顯然已經明白秦蕭蕭和他說的是怎麼一回事。

  見他理解了自己的意思,秦蕭蕭接着說道:“就是這麼兩個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武林英才,忽然急流勇退,在永和年間先後隱退,不知所蹤。”

  “也就是說,做官的人好好的官做到一半,還沒等他們官拜宰執、執掌六部,忽然自己向朝廷請辭致仕了?”李牧一點就通,向秦蕭蕭問道。

  “是這個理沒錯。”秦蕭蕭難得遇上李牧這般玲瓏剔透、一拍即合的好聽衆,一時興起,顯露出自己在枕粱門時的習慣,舉起右手想與對方擊掌。舉手舉到一半,秦蕭蕭驀然清醒過來,對面坐着的不是自己沒大沒小的師父莊亦諧,也不是可以隨意對待的師兄弟們,而是十六王宅裏風刀霜劍熬過來的光王李牧。

  “啪”清脆的一記擊掌聲。李牧沒有猶豫,隨和地對上了秦蕭蕭伸到半空停下的手掌,淺笑着鼓勵她繼續說下去。

  秦蕭蕭隱隱覺得剛纔那個舉動有些出格,又覺得這只是稀疏平常的一個動作。她不再多想,接着和李牧說嚴子陵隱退後的事兒。

  與其說是事蹟,不如說是傳言。秦蕭蕭對於嚴子陵的瞭解,就到剛纔她告訴李牧的那部分爲止,接下來她要說的,是她纔剛從師兄梁聞喜和師弟關山度那兒聽來的內容。

  “梁愫與嚴子陵各自歸隱後,不少武林俠士踏遍山川,想要與他們一較高下,再見識一番乾坤一劍和天門十八式的精妙。然而,這些人都無功無返,江湖中再沒有出現過樑愫和嚴子陵這兩號人物。”秦蕭蕭複述着梁聞喜的話。

  “不過,耐人尋味的是。雖然那些要與梁愫和嚴子陵對戰的人沒有帶回關於他們的消息,但是他們的存在本身,就足以說明一些事情。”秦蕭蕭模仿着關山度冷漠而輕蔑的口吻說,這是關山度發現的蹊蹺,“去找梁愫對決的劍客,全部全須全尾地回來了,無人傷亡;而那些想要與嚴子陵比試的人,半數都沒有再在江湖上出現過。”

  帶着同樣的目的出發,結果卻大相徑庭。秦蕭蕭看李牧眼中流露出不解的神色,便爲他解惑道:“江湖規矩,這種由一方主動找上門去進行一對一的較量也稱生死對決,非死不能決出勝負。所以結果要麼一生一死,要麼兩人同死,絕沒有一同生還的道理。”

  秦蕭蕭原樣照搬着關山度的話語說下去:“去找梁愫的那些人都活着,不代表着他們擊敗了達到劍之七境的梁愫,而是因爲他們沒有人找到梁愫。而那些爲了找尋嚴子陵而再無音訊的劍客,極有可能已經死在了他的劍下。”

  關山度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極其冷漠,極其疏離,他的臉上浮現出扭曲的快感,這是他每次評論起武林高手時習慣性出現的神態。梁聞喜私下曾對秦蕭蕭說,對於這些昔日高手的黯然離場,關山度感到的不是痛惜,而是蔑視,對他們沒有堅守武學一道的輕蔑與鄙夷。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關山度與徐二狗都是武癡。只不過徐二狗癡在表面,關山度癡在內心。

  癡人癡語,本不作數。然而秦蕭蕭不得不承認,即使關山度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他也是個清醒的瘋子,理智的瘋子。

  “關山度對我說,嚴子陵十有八九還活着,可是梁愫,如果不是她藏匿得足夠好,隱蔽到武林衆人無人能夠找尋到她的下落,那麼她多半早已不在人世。”秦蕭蕭向李牧複述着關山度的判斷。

  剛纔在鄭康家,關山度說完這句,挑眉轉向梁聞喜,問道:“梁愫是你師叔,與你師父梁樂自幼一塊在枕粱門長大,情誼匪淺。即使她歸隱山林,不問江湖諸事,總不能連昔日好友也就此不再聯繫了吧?”

  梁聞喜沒料到關山度會突然問起梁愫師叔的事情,他生性溫和敦厚,做不得假。枕粱門中,想要找他打聽梁愫師叔消息的師弟妹們不在少數,可是敢這樣直截了當向他發問的,關山度還是頭一個。

  “早些年依稀聽師父說過,梁師叔剛下山時,隔幾個月就會給先掌門和師父寫封信報平安。日子長了,書信來往得少了,不過每年過年,總能收到師叔的隻言片語。再往後,就再也沒有收到過師叔的消息了。”梁聞喜低着頭,如實回答道。

  梁聞喜的聲音越說越低,顯然不想再多談關於梁愫的事情。關山度哪兒肯放過獲取關於梁愫消息的大好機會,乘勝追擊道:“你師父最後一次收到梁愫來信,是在什麼時候?”

  “有十好幾年了吧。”年代久遠,梁聞喜已經記不清楚。他只記得師父收到梁師叔來信的時候,總是十分高興,紅光滿面的,對於弟子們犯的無關痛癢的小錯誤,也都一反常態地一笑而過,不會嚴懲。可是後來,先掌門辭世,梁師叔也不再來信,每年過年,師父總是陰沉着臉,很少真心高興。

  “這麼推算起來,梁愫最後一次給梁樂寫信,還是永和年間的事兒了?”關山度信奉武功至上,對於門派間的長幼尊卑並不在意,無論是梁愫還是梁樂,他一律直呼其名。梁聞喜剛開始與關山度接觸時,對於他這樣目無尊長的行徑十分介意,逮到機會就想糾正。

  對於梁聞喜的美意,關山度總有自己的一套行事準則:人生下來取了名字就是讓人叫的。要是每個人都師父、師叔、師兄這樣喊過去,還要名字這勞什子做什麼。

  道理很歪,可是關山度說得氣壯。久而久之,梁聞喜非但沒有說服關山度,反而隱隱有被關山度的歪理帶偏之勢。

  梁聞喜沒有說話,默認了。梁樂最後一次收到梁愫的來信,是他們的師父梁與非駕鶴五個月後。久不在江湖的梁愫遲遲收到消息,彼時梁與非早已入土爲安,梁愫無法,只得寫信給梁樂,請他將自己的一片哀思,代爲在師父墓前燒了。

  這之後的談話,秦蕭蕭沒有再說與李牧。

  “我在江湖上流浪的時候,曾聽到過一個有趣的傳言,說是有人許多年前曾在河南道一帶見到一位模樣極似梁愫的婦人,她懷裏抱着一個男童,身邊站着一個小姑娘。男孩、女孩身量、相貌都很相近。”關山度一字一句地說着,單挑左眉,饒有興趣地看向秦蕭蕭。

  梁聞喜睜大了眼睛,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彷彿在害怕,害怕關山度接下來要說的話。可是關山度想要做成的事,豈是他能夠阻擋得了的。關山度的嗓子一下子變得尖細起來,似乎在說着世上頂頂有趣的笑話,“算起來,那兩個孩子現在應該和你差不多年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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