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豪雄之膽
“我明早就會離開仙雲觀。請你幫我轉告丁姑娘，就說她的恩惠，我王默將來有機會一定報答。”
“靈兒雖是出身邪門，但比正派中人還要正派，她根本不需要你報答。”
“那麼你呢？”
“我？”楊修見王默並未忘記自己對他“有恩”，覺得這小子是個可造之才，只是可惜資質平庸，再怎麼調教也無法成爲真正的武道高手，“如果你真想感謝我，就聽我一句勸。”
“你想讓我遠離武當？”
“不錯。”
“武當真要這麼可怕，爲什麼你們還要來這裏？”
楊修原本可以不必回答，但他見王默誠心請教，稍微想了下，就對王默說道“可怕的不是武當，而是人心。我這次到武當來，是有一件重要的事代表殿主與武當派的人商談。不過這絕不代表武當派與我萬象殿已是同處一個陣營。我只能這麼說，人有好有壞，不會因爲出身而決定。武當派乃名門正派，肯定有許多好人，但只要有一個人心懷歹念，恰好你又不幸遇到他，你再本事也會倒黴。明白嗎？”
王默當然明白。
丁靈不就是最好的反面列子嗎？
武當作爲武林勢力，確實是名門正派，但誰又敢保證武當門下個個都是正人君子？
如果進入正道就是好人，那正道不就是壞人的避難所？
王默突然有點想通了。
只不過他年紀還小，經歷的事還很少，所謂紙上得來終覺淺，想通與深刻認識還是有很大差別。
對於目前的他來說，自是還不會大徹大悟。
“楊前輩，多謝你的教導，我會記住你說過的這番話。將來我們要是還能再見，我希望我們可以像朋友那樣一起坐下來喝酒，聊聊這無情而又多情的世間百態。”
聞言，楊修不由心神一凜，直覺此子絕非池中物！
難怪那個人會爲了此子而與他動武。
或許對於那個人來說，資質並非重要，天才、人才、庸才都一樣，那個人所看重的，唯獨只有氣質。
氣質是個很玄的東西，不一定就出現在天才身上。
他竟然看走眼了！
不過他沒有不服氣。
那個人的眼界，原本就該勝過他，甚至不是一星半點，而是一大截。
“好，我也記住你說過的話。日後有機會，我們定當把酒言歡，暢談天下大小之事。”
這時的楊修，不再把王默當做是後生小子，而是一位身份、地位不在自己自己之下的同道中人！
次日一早，天剛亮，王默便獨自一人離開了仙雲觀。
他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不過他知道自己應當遠離武當。
武當原本是他的“故鄉”，然而現在，他必須離開。
不爲別的，就爲報仇，他也得離開！
有朝一日，他肯定還會回來。
不到那時候，他相信自己絕對不再是庸庸無爲的棺材子，而是王者天下的王默。
咕咕，咕咕……
半天之後，王默被老天打回了凡人，因爲肚子不爭氣的叫了。
人吶，還是現實點好。
理想能當喫飯嗎？
還是先找家飯館填飽五臟廟再說吧。
一頓飽餐後，王默精神復振。
說來也怪，他以前很壯，但自從遭遇變故後，人突然一下子瘦了幾十斤。
而養傷這段期間，身體漸漸康復，可也只能說是正常，距離壯還很遠。
可能是錯覺吧，他覺得此時的自己，居然胖了七八斤。
“我也就是吃了十個饅頭，八個包子，五碗米飯，三個小菜，怎麼會認爲自己胖了這麼多？一定是錯覺。”
他想。
從飯館裏出來，因爲只想儘早遠離武當山，所以就沒個方向，反正一直走就是。
三天後。
黃昏時分，王默來到了一座院牆高深的莊園外。
眼見前後無店可投，若是繼續往前走，也不知什麼時候能遇到客棧，便動了在此借住一宿的念頭。
他伸手摸摸懷中錢袋子，覺得還不錯，就朝莊園大門走了過去。
忽聽“吱呀”一聲，大門從裏被人打開，走出幾個人來。
爲首那位是個二十六七歲的華服公子，英朗氣派，腰間掛着一塊寶玉，少說也值上千兩白花花的銀子。
“老柴，告訴我爹，就說我明天中午才能回來，叫他莫要惦記。”華服公子說着，目光掃了一眼王默，並未放在心上。
“少爺，都這麼晚了，我看還是等明早再上路吧。”老柴六十多歲，一副管家打扮，建議道。
“今晚是個好日子，我可不能錯過。好了，我得走了，夜裏機警點，別睡得太沉。”
華服公子說完，身形矯健的上了一匹駿馬。
與他一起出來的人中，除了老柴之外，也都上了馬。
轉眼之間，幾人快馬加鞭，風馳電掣而去。
王默走上前去，朝老柴一拱手，說道“老丈，在下打擾。”
“你是？”
“在下是路過的，姓王名默，只因趕路，錯過了宿頭，所以想求住一晚，只要能遮擋風雨，任何地方都行。”
老柴聽後，上下打量了一會王默，見王默身體虛胖，塊頭不大，自己挺直了腰板也要比王默高些，況且莊園裏有十幾個護院打手，區區一個小子，還能真是強盜不成？
再說這幾年來，老爺年紀大了，身體不怎麼好，爲求多活幾年，沒少做善事。
此刻有人求住，若是拒絕，不等於是破了老爺的善功？
於是，老柴笑道“出門在外，總有不方便的時候，王小弟既然無處可住，那就在我家老爺府上住一晚吧，我家老爺最愛做善事了。”
王默趕緊表示感謝。
很快，老柴親自將王默帶入了莊園內的一間客房，還叫人給王默送來喫的喝的，很是熱情。
王默頓時有種淚流滿面的感覺。
這世上還是有好人的。
閒聊之時，王默得知此處屬於一個名叫谷城的地方，而縣城距離此地也就不到十五里路。
他沒聽說過谷城，只知道襄陽。
老柴問他要去何地時，他就說是襄陽城，同時也藉機打聽清楚瞭如何去襄陽。
“對了，老丈，我之前見貴莊的少爺縱馬而去，都這麼晚了，不知貴莊少爺要去何地啊？”
“縣城最近有個燈會，來了不少人。聽說有個美人兒，叫什麼紫牡丹，豔麗無比，人人都想一親芳澤。我家少爺從小習武，本事很大，所以就想去縣城碰碰運氣，興許能見到這位紫牡丹。”
“原來如此。”
對於王默來說，再美的人都比不上丁靈。
丁靈之美，堪稱無敵。
因爲善良纔是最美的。
可不知怎麼回事，他眼前真正浮現出來的人，居然不是丁靈，而是丁靈的姐姐丁鳳。
丁鳳的胸，丁鳳的腰，丁鳳的臀，丁鳳的大長腿，甚至是丁鳳那雙黑色長靴，每樣都充滿了無限魔力，簡直就是從頭到腳，無一處不充滿了致命誘惑，光是想想都會使人血脈僨張。
見鬼！
我怎麼會想起這個兇殘無比，毒辣無雙的黑蜘蛛，我還不想死在她的靈蛇鞭下！
王默甩甩頭，將丁鳳的影子強行驅散，不讓她擾亂自己的心神。
……
是夜，距離莊園不到三裏外的一座土丘上，不知何時多了位莊稼漢般的大漢。
梅逴龍！
他確實是梅逴龍。
不過此時他的，看上去土裏土氣，完全像個鄉下粗漢，俗稱“鄉巴佬”。
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之內，相信再過幾天，王默就會變成一個大胖子。
屆時，他將會施展無上真功，爲王默洗盡真陽。
“張太嶽，你以爲老夫不知道你想做什麼嗎？老夫年長你二十多歲，縱橫天下長達三十餘年，豈能看不出棺材子自幼身患絕症，活不過十六歲？
當然，若非你這等功力已入化境之人，時常以武當真功的內氣爲他強行消解體內陽毒，除非他熬得住陽毒之苦，不然也不可能活到現在。
看來此子與你關係匪淺，爲了他，你竟可以喫這種啞巴虧。倘若不是老夫並不在乎，定要查個明白！”
梅逴龍心念轉動，面上卻是波瀾不驚。
“此子根骨平凡，資質愚魯，難登大雅之堂，唯一可取之處便是有恩必報，有仇必了。似這樣的人，換做他時，根本不入老夫法眼。
你讓老夫到武當山來，比武只是其次，真正用意在於讓老夫遇見棺材子，好讓老夫收他爲徒，傳授他玄陰之術，化解其體內陽毒。
這一步棋可謂瞞天過海，不留痕跡。可惜你的對手不是別人，正是我邪尊梅逴龍。此舉早已被老夫識破。
然而，老夫不得不佩服你的魄力。
因爲，你明知老夫很有可能看破這一層，一怒之下，隨時一掌劈了棺材子，斷了你的所有計劃。但你卻仍是勇往直前，將棺材子推出，想借我之手爲他改命，助他爲王。
此乃豪雄之膽，天下無出其右。
好！
我就與你賭這一把！
看是你對他有信心走英雄路，還是老夫讓他走出一條梟雄路！”
想罷，梅逴龍便欲離去。
可是這時，他聽到了衣袂飄動之聲，儘管極爲微弱，但又怎麼能瞞得過他的天耳神通？
他並未真的避開，而是卓立如故。
很快，一道黑影迅速朝土丘這邊過來，顯然是發現了他的存在。
“什麼人？”
來人嬌叱一聲，身如靈蛇，落在土丘上，距離梅逴龍不過十六七尺。
梅逴龍雙目微微眯起，目中陡然閃過一道異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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