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獨樂不如衆樂
藍衣面具人走後，王默站着深思了片刻，這纔回房。
他沒有把遇到藍衣面具人的事告訴任何人。
他隱隱覺得藍衣面具人是自己到目前爲止所遇到的本事最大的高手。
就連梅逴龍、樂丘生，以及那個曾警告過他的不知姓甚名誰的奇人，也未必是此人對手。
像這樣的人，一旦被纏上，除非自己的段位已經入神，否則無論走到什麼地方，都沒辦法擺脫。
是福不是禍，是禍逃不過。
如果藍衣面具人真要對他不利，他是萬萬不能躲開的。
既然如此，又何必徒生煩惱？
翌日，王默起牀以後，剛喫過早飯，就見畢勝男神色怪異地走了進來，跟平時完全不一樣。
他看出蹊蹺，於是問道“畢姑娘，有事嗎？”
畢勝男在他對面坐下，悄聲說道“又死人了。”
王默雖然早有預感，但也禁不住“啊”了一聲，叫道“誰死了？”
畢勝男說道“這次死了四個人，其中一位還是個頂尖高手。殺死他們的人一定是個絕頂高手！”
王默有點喫驚。
他本以爲殺死伍貴和穆斌的兇手乃修爲“具相”高段的頂尖高手，但現在看來，這個兇手並非那麼簡單，而是修爲至少“坐照”初段的絕頂高手。
此人爲什麼要殺那麼多人？
究竟目的何在？
“何大哥，我義父說了，如果今晚還會死人，他就要解散竹山幫，以免幫中兄弟無緣無故死在舟山島。”
“官府還沒有查出兇手是誰嗎？”
“官府有什麼用？就算讓他們查出兇手，又有誰能對付？”
王默聽了，心裏不由想“那也不一定，我看那個名叫華千鈞的百戶，說不定就可以對付。”
“何大哥。”畢勝男說道，“如果我們竹山幫解散了，我與我義父十有會離開舟山島，不知你家在哪兒？”
“家？”王默呆了呆，他哪裏還有什麼家，他現在就是個浪子，到處漂泊，四海爲家，“我沒有家。”
“那你可有落腳的地方？”畢勝男問。
“沒有。”王默搖搖頭。
畢勝男想了想，說道“這樣吧，何大哥，你以後想找我的話，可以去一個地方。”
王默隨口問道“什麼地方？”
畢勝男道“石浦。”
“石浦？石浦是哪兒？”
“石浦屬於寧波府象山縣。”
“好，我記下了。”王默話鋒一轉，說道，“畢姑娘，你在舟山島住了這麼久，以往沒有發生過類似事件嗎？”
畢勝男搖搖頭，說道“在我的記憶裏，應該沒有。”
王默道“那就奇怪了，這個兇手突然殺了那麼多人，到底有何居心？難道跟大羅丸有關聯？”
畢勝男道“聽我義父所說，這個兇手的武功招數很怪異，死在他手上的人，要麼額頭被利器洞穿，要麼死在自己的兵器之下，沒有第三種死法。他老人家雖然見多識廣，可在此之前，也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王默想了想，陡然問道“對了，昨天那個來竹山幫的莫總旗，到底是什麼人？”
畢勝男笑道“那個人名叫莫一海，是定海中中所的一個軍官，身份是總旗。據我所知，這舟山島上有兩個千戶所，分別是定海中中所和定海中左所，加起來有兩千多人，其中定海中中所的千戶大人乃掌印官，地位最高。我義父與這位千戶大人有過數面之緣，好像叫什麼閔中南。莫一海是他的心腹。”
“這個莫一海武功很高嗎？”
“是很高，據說除了閔中南之外，沒幾個軍官打得過他，就連定海中左所的千戶，也只是勝了他一招半式而已。”
“既然他武功這麼高，爲什麼還只是個總旗？就算不是副千戶，應該也足以勝任百戶啊。”
“何大哥，官府中人和我們武林中人不一樣，哪怕是武官，也得講論資排輩和關係。莫一海武功高是高，但他出身一般，雖得閔中南重用，但軍中官員名額有限，閔中南就算想提拔他，也得經過朝廷同意。朝廷若不同意，就算他武功通天，也是枉然。”
“原來是這樣。”王默一臉恍然大悟，說道，“對了，你知道華千鈞是誰嗎？”
“華千鈞？你說的是住在古堡裏的那個華百戶？”
“對，就是此人。”
“何大哥，你見過他？”
“見過，感覺他不是一般人，就算是千戶，也不足以配得上他，至少也得是衛指揮使。”
畢勝男聽了，不由笑道“我沒見過這位華百戶，不過我義父曾經跟我說過，這位百戶大人個性強硬，五年前剛來舟山島的時候，就與閔中南大吵了一架，氣得閩中南要把他趕走。結果幾日之後，這位華百戶帶着一幫官兵跑去古堡鎮守，閩中南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王默詫道“此人不怕得罪閩中南？”
畢勝男解釋道“他沒什麼好怕的，據說他以前做過大官，連衛指揮使見了他，也得低頭哈腰。之所以會到舟山島來做百戶，可能是因爲得罪了朝廷中的權貴。”
“難怪我看到他的時候，覺得他非一般人能比，乃做大事的人！”
“何大哥，你也是做大事的人呀。”
“我？”
“你不但武功高強，而且還精通醫術，我義父原本想請你做我們竹山幫的長老，但又怕你不肯答應。”
竹山幫沒有長老，畢定以下，就是五個護法。
如果王默真做了長老，那就是一人之下，百人之上，在竹山幫中足以呼風喚雨，爲所欲爲。
然而王默根本沒有這個打算。
他只想去陳錢山找刀浪子楚浪。
只要見到楚浪，拿出王鍾的信物與書信，楚浪一定會傳授他天下第一等的刀法。
他相信自己只要學了楚浪的刀法，最多三年，他就可以返回襄陽府，查出害死義父何衝的兇手。
雖然葉尊說過要收他爲徒，但他不瞭解葉尊這個人，不能全信。
只有楚浪，因爲王鍾的關係，纔會盡心指點他。
而葉尊是打不過楚浪的，真要去了陳錢山，楚浪一定會幫他趕走葉尊。
這纔是他爲什麼會幫葉尊收集資料的原因。
葉尊稀裏糊塗，不知不覺中，已中了他的算計。
“那個。”王默說道，“畢姑娘，你義父的好意，我心領了，如果不是我還有重大的事未辦，就衝你義父如此賞識我，我一定留下來，可我……”
“算了，你不用解釋了，我明白。”畢勝男道，“反正過了今天，竹山幫是否存在都是個大問題，你就算有心，也未必能行。我只想讓何大哥知道我和我義父對你沒有一點惡意，我們一直把你當……當好朋友。”
王默笑道“我這個人有許多缺點，唯一的優點的就是誰把我當朋友，我就把誰當朋友。你與畢幫主對我好，我早已看出來。將來若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事，只管說一聲。”
畢勝男待要說些什麼，忽見陳護法走了進來，見兩人坐在一起說話，狀似親密，急忙掉頭就走，像是來錯了地方。
“咦，陳護法，有事嗎？”王默問道。
陳護法打個哈哈，說道“我本來想找小幫主說點事，但小幫主與何大俠聊得正開心，我就……”
“那你們說吧，我出去走走。”
王默站起身來，跟兩人告辭，走了出去。
陳護法見畢勝男杏眼瞪得老大，假裝沒有看見，說道“小幫主，幫主讓我來跟你說件事。”
“什麼事？”畢勝男滿臉不快。
“幫主想讓你今天落日之前坐船離開舟山。”陳護法說道。
“什麼？”
畢勝男跳了起來，神色喫驚。
……
王默從竹山幫裏出來，本打算去島鎮上轉轉，可走沒多遠，就發覺氣氛十分異常。
目光及處，鎮上人來往往，皆神色慌張，身上大包小包，甚至有拖兒帶女的，分明就是要離開這舟山島。
王默正要疾步入鎮，只見小道上匆匆來了十幾個人，全都是島上的居民，應該沒有住在鎮上，而是住在別的地方。
他拉住一個年紀和自己相仿的男子，問道“這位大哥，發生了什麼事？”
那男子見他一副江湖中人打扮，知道惹不起，耐着性子說道“大俠，你還沒聽說嗎？今明兩天，舟山島會有千年一見的暴風雨，據說到時候會有妖怪上島來喫人，衛所官兵已經通知島上的人趕快離開舟山，否則一切後果自己承擔。”
王默說道“此事當真？”
“俗話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反正我是信了。大俠，我得趕緊離開這裏，還請你……”
王默閃到一邊，笑道“你走吧，萬一妖怪來了，那就成了我的不是。”
眼見這些百姓進了島鎮，與鎮上的住戶一起朝港口過去，王默也不慌張，而是慢步走入鎮中。
不一會，他來到了岑香樓外，朝裏瞥了一眼，發現大門敞開，院中站着幾個姑娘，正低聲交談，神色都有點害怕。
他想“這些姑娘定然是在議論妖怪的事。如果真的有妖怪，又有幾個人能跑得掉？”
突然，大街對面來了一個年輕人，赫然就是愛洲移香齋。
王默幾天沒見他，見他還是老樣子，穿得像個公子哥，不由想笑。
“咦，何兄，你也來逛窯子麼？”愛洲移香齋的中原話越來越流利。
“我……”
“何兄，獨樂不如衆樂，咱們一起進去喝兩杯，如何？”
王默唸頭一轉，笑道“艾兄相請，怎敢不尊？請。”
聞言，愛洲移香齋毫不客氣，當先進了岑香樓。
王默隨後進去，卻見那幾個姑娘都是神色驚詫地望着他和愛洲移香齋，一副你們怎麼還不離開舟山的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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