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九章 奸雄
“風老前輩。”王默說道，“你老以前是不是見過劍巨魁這個人？”
“爲何這麼問？”風昆吾道。
“因爲我聽你老的口氣，對這位前輩似乎很恭敬。”王默解釋道。
風昆吾笑了笑，說道“我確實見過此老，而且日子就在此老殺了山本滅明那一年的年底。當時我才八歲。”
“八歲？”王默甚爲詫異。
“我是跟隨家師去刀劍山莊的。”風昆吾解釋。
“原來如此。”王默恍然大悟。
只聽風昆吾說道“我師父與劍巨魁的一個師弟有舊。此人武功雖然比不上劍巨魁，但只論刀法，卻在劍巨魁之上，算得上刀劍山莊第一刀法大家。家師早年與他不打不相識，最後結成了莫逆之交。”
葉尊叫道“難怪刀劍山莊能夠威震武林，原來早在許多年以前，就已是高手如雲。”
風昆吾微微一笑，道“真要說起來，而今的刀劍山莊與當年比起來，確實遜色不少。”
王默有點喫驚“是嗎？”
風昆吾見他好像很感興趣，就把自己知道的說了“刀劍山莊創立於一百二十八年前，當時少宗聖不到五十歲。十二年後，少宗聖去世，他的兒子少蒼天繼承莊主之位，年紀未滿三十。
這位刀劍山莊的第二代莊主是個特別厲害的人，論謀略，連他老子少宗聖都遠遠不及。
少宗聖當年創立刀劍山莊的時候，除了一班門下弟子之外，還有十幾個與他志同道合，意氣相投的武林高手，內有三個年齡最大，被稱爲‘刀劍三老‘，少宗聖也得叫他們一聲‘兄長’。
這‘刀劍三老’在少宗聖去世以後，因爲與少蒼天意見不合，又受弟子蠱惑，就想廢掉少蒼天的莊主之位。
少蒼天知道打不過他們，就假裝很聽話，用了不到半年時間，便讓這三個老頭自相殘殺，等到‘刀劍三老”鬥得元氣大傷時，他率領一班師兄弟殺出，將三個老頭除掉了。
那一年，朱元璋建立了大明國，少蒼天時年三十八歲，正式執掌刀劍山莊。
不過，少蒼天的武功比不上劍巨魁，而劍巨魁是他的大師兄，少宗聖臨終前曾跟兒子說過，別人可以懷疑，唯獨劍巨魁不可懷疑，所以少蒼天一向很尊敬這個大師兄。
在劍巨魁的輔佐下，少蒼天漸漸發展壯大了刀劍山莊的勢力，讓刀劍山莊成爲了武林大勢，江南第一。
距今大概一百年前，刀劍山莊除了莊主少蒼天之外，有十大高手。
這十大高手中的六人被稱爲六大劍客，其他四人被稱爲四大刀客，合稱爲十大刀劍長老。
劍巨魁乃六大劍客之首，家師的那個好友乃四大刀客之首。
十人裏面，有五人是少宗聖的弟子。
有三人是刀劍山莊的元老。
最後兩人則是少蒼天當上莊主後邀請加入刀劍山莊的，是少蒼天的結拜兄弟。
當時刀劍山莊風頭很大，可謂一時無兩，連朝廷都十分忌憚，有人爲此還密告過朱元璋，說刀劍山莊意圖不軌。
不過少蒼天畢竟不是尋常之人，也不知用了什麼方法，化解了朱元璋對刀劍山莊的猜疑。
然而，山本滅明的突然到來，卻給刀劍山莊帶來了巨大災難。
短短不到三個月，刀劍山莊派出去的所有高手，全部死在了山本滅明的‘狂風一刀斬’之下，就連十大刀劍長老中的七人，也打不過山本滅明，被山本滅明所殺。
少蒼天原本想親自去對付山本滅明，可他是刀劍山莊的莊主，沒人會讓他冒這麼大的險，最後就由刀劍山莊第一高手劍巨魁迎戰山本滅明，並殺了山本滅明。
當年年底，家師帶我去刀劍山莊拜訪那位好友，因而，我不但見到了劍巨魁，還從此老口中聽說了一些事。
沒三年，此老故去，十大高手就只剩下家師的那位好友，以及少蒼天那兩個結拜兄弟中的一位。
大概又過了十年，少蒼天的那個結拜兄弟死了。
而家師的那個好友，不知因爲何事，與少蒼天大吵了一頓，辭去長老之位，在刀劍山莊一座寺院裏出家做了和尚，從此不再過問江湖是非。
家師得知此事以後，急忙趕去刀劍山莊，結果他老人家只在刀劍山莊住了一晚，第二天就離開了。
事後我曾聽家師說過一句話，那就是少蒼天非真英雄，乃梟雄。
我師弟君天佑當時也在邊上，就說少蒼天不是梟雄，乃奸雄。
我師父看了看他，卻不言語。
此後二十幾年，刀劍山在少蒼天的統領下，再次得以復興。
不過少蒼天畢竟是人，九十歲那年，他突然老了，不久便死在嚴州府一處名叫富春山的地方。”
富春山？
王默微微一怔。
嚴州府位於杭州府南面，屬於浙江上八府之一，下有六縣。
王默曾聽許滸說過，嚴州府有一條大江，叫做富春江，而富春江邊有一座山，就叫富春山。
莫非風昆吾說的富春山就是此山？
“奇怪。”葉尊說道，“少蒼天怎麼會死在外邊，而不是死在刀劍山莊之中。”
風昆吾道“傳聞少蒼天當年自覺大限將至，就想親自找一塊墓地，但也有人說他是出門散心。
那富春江乃錢塘江上游，全長兩百多裏，流經富陽、桐廬兩縣，兩岸山色翠麗，江水清澈見底。前人有言天下佳山水，古今推富春。可見其奇山異水，天下獨絕。
傳說少蒼天的父親少宗聖，曾認識一位大畫家，名叫黃公望，別號大癡道人，乃全真道士。
少宗聖當年創立刀劍山莊的時候，原本想請這位大癡道人前去捧場，但因爲大癡道人要做一幅巨畫，沒有時間，所以就沒能前去梅山參加刀劍山莊的開宗大典。
幾年後，大癡道人終於完成畫作，取名爲《富春山居圖》，據說第二個看到此畫作的人，就是少宗聖。
至於第一個看到《富春山居圖》的人，乃是大癡道人的師弟，名叫無用師，與少宗聖頗有交情，正是那十三個客人之一。
少蒼天是少宗聖的兒子，自然見過大癡道人。
不過大癡道人畫完《富春山居圖》以後，已八十出頭，精力不濟，沒幾年就去世了。
那一年，無用師病逝，大癡道人留給他的《富春山居圖》被盜，少宗聖得知此事以後，立刻派少蒼天追查此事。
這麼一來，少蒼天沒少往富春山跑，如果我是他，臨死之前也想去富春山走一走。”
葉尊和王默聽後，都覺得很有道理。
忽見風昆吾微微一笑，說道“據我所知，少蒼天死時，身邊只有一人，既不是他的兒子，也不是刀劍山莊的高手，而是一個專程跑去富春山拜訪他的和尚。”
“和尚？”王默問道，“這個和尚是什麼人？”
“此僧自號慈恩。”
“慈恩？很有名嗎？”
風昆吾搖搖頭，說道“此僧一點名氣都沒有。除了少蒼天之外，就連少蒼天的兒子，也不知道他是什麼人，爲什麼會得到少蒼天的接見，而且還與他密談三日。”
葉尊說道“看來這個慈恩和尚不是普通人，修爲定然十分高深，不然的話，少蒼天絕不會對他有此招待。”
“應該是的。”風昆吾點點頭，“少蒼天死後，慈恩和尚一路同行，直到把少蒼天的靈柩送到刀劍山莊山門外，才轉身而去。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人見過這位僧人。”
“後來呢？”葉尊問道。
“後來？什麼後來？”
“我要是沒有料錯的話，少蒼天死後，刀劍山莊一定發生了大事，而且此事就跟‘狂風一刀斬’有關。”
“葉島主果然厲害。”風昆吾說道，“三年後，刀劍山莊來了一個扶桑人，自稱宮本一夫，以‘狂風一刀斬’殺了刀劍山莊十多個高手，最後被少蒼天的兒子少伯仲殺了。
據說少伯仲這個人十分仁慈，平生就殺了一人，那就是宮本一夫，可見宮本一夫當時有多囂張和狠毒。
在此之前，我原本以爲‘狂風一刀斬’已經失傳，沒想到幾十年後會再次出現。
以我看來，扶桑國內還有懂得‘狂風一刀斬’的高手，且不止一人，本事最大的那位即便不是神級高手，恐怕也已是絕頂中的絕頂。
如果此人跟當年的山本滅明一樣，到中原來爲非作歹，只怕又會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聞言，葉尊卻是笑道“真要有那麼一天，我想中原武林還會出現第二個劍巨魁。”
風昆吾聽後，並未迴應，似有什麼難言之隱。
葉尊和王默都看出古怪。
然而沒等他們問出來，風昆吾就說道“對了，葉島主，那扶桑秋月氏是什麼勢力？你好像頗爲清楚。”
葉尊解釋道“二十年前，我去琉球的時候，遇見過一位從扶桑過來的僧人，名叫芥隱。
這位芥隱僧人乃是扶桑京都南禪寺的高僧，而南禪寺是扶桑一座地位極高的寺院，屬於扶桑臨濟宗。
我聽芥隱僧人說過，那秋月氏乃扶桑九州的一個地方勢力，始祖爲一個名叫大藏春實的人。
傳說大藏春實的祖先名叫劉阿知，乃東漢皇帝的子孫，因爲見中原大亂，就帶領兩千多人東渡扶桑。
劉阿知的後代裏面，有一個人深受扶桑天皇重用，遂改了姓名，叫做大藏廣隅。
我剛纔說的那個大藏春實，就是大藏廣隅的後裔。
此人曾被封爲徵西將軍，平定過扶桑內亂，威勢極盛。
大藏春實後來做了扶桑九州大宰府的府官，從此定居於九州，世代都是太宰府官員。
九世以後，大藏氏出了一個名叫大藏種直的人。
大藏種直有五個兒子。
長子叫大藏賴種，因爲後代住在一個名叫高橋城的地方，就改姓高橋氏。
次子叫大藏幸種，因爲後代住在江上城，就改姓江上氏。
三子叫大藏種雄，因爲後代住在秋月城，就改姓秋月氏。
四子叫大藏種成，因爲後代住在原田城，就改姓原田氏。
五子叫大藏種景，其後代改姓爲波多江氏。
這五氏當中，高橋氏、秋月氏、原田氏最強，被稱爲‘大藏氏三豪族’。
三家原本有同一個祖先，但爲了爭奪地盤，彼此打來打去，至今仍沒有結束。
據我所知，秋月氏的現任家主名叫秋月義種，秋月茂種的父親秋月康種，很有可能是秋月義種的父輩。”
王默聽後，不由想起了那個名叫高橋絕種的扶桑人。
難道高橋絕種來自扶桑高橋氏？
“葉前輩。”王默問道，“你老以前有沒有聽說過高橋絕種這個人？”
“高橋絕種？”葉尊搖搖頭，“我沒聽說過這個人，但這人應該是來自高橋氏。怎麼？你得罪過此人？”
王默先是猶豫了一下，然後才說“我有一個朋友殺了高橋絕種……”
葉尊見他神情略顯古怪，就笑道“看來你的這個朋友與你關係非同一般啊。”
沒等王默解釋，葉尊又道“高橋氏現任家主名叫高橋經種，五十來歲，你說的這個高橋留種有多大年紀？”
“四十出頭。”王默說道。
“那他不可能是高橋經種的兒子。”葉尊一臉肯定之色，說道，“他很有可能是高橋留種的兒子。”
“高橋留種？”王默愣了愣。
“高橋留種是高橋經種的叔叔，也是高橋氏的家老之一，地位僅次於高橋經種。“葉尊說道，“十多年前，高橋經種當上了高橋氏的家主，也叫做當主。此人早就看不慣高橋留種，有次與高橋留種大吵了一架，便藉故將高橋留種的家老之位廢掉，逐出了高橋氏。扶桑這個國度最講尊卑，高橋留種的武功雖在高橋經種之上，卻也不敢怎樣，最後只得出海做了海賊。”
“這麼說，高橋留種是倭寇？”
“對。”
王默聽了，不由心想“如果高橋絕種就是高橋留種的兒子，那也是倭寇。奇怪，高橋絕爲什麼會跑去舟山島？難道是高橋留種派去的探子？想打舟山島的主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