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十一章 鬥姆功
泗洲山，又名泗礁島。
早在遠古時期，此島就有人的蹤影。
唐、宋時爲舟山所縣轄地，乃舟山羣島比較大的海島之一。
此島與周邊島嶼合稱嵊泗列島，也就是現在的嵊泗縣。
兩百年前，此地屬於昌國州昌國縣。
明初，此地歸明州府昌國縣管，後來朝廷改明州府爲寧波府，因倭寇、海島猖獗，實行海禁，廢掉了昌國縣，其境內島民盡遷內陸，只留衛所官兵，即定海中中千戶所與定海中左千戶所。
原先之時，這兩個千戶所官兵很多，屬於“超編”，凡是比較大的島，都有官兵駐守，戰鬥力極強。
但是後來，隨着大明國力不復從前，兩個千戶所的官兵越來越少，加上逃兵日益增多，除了駐守在舟山本島的官兵外，其他大島上的官兵要麼銳減，要麼撤走，已非昔日能比。
泗洲山官兵最多的時候，曾有六個百戶所的兵力。
三十多年前，正是大明正統年間，大明歷史上第一個干涉朝政的大太監，也就是王振，因爲是皇帝的“老師”，深受寵信，開始把持朝權，爲所欲爲，不可一世。
其時，泗洲山中尚有三個百戶所的兵力。
可在正統末年，發生了土木堡之變，京軍損失慘重，連皇帝都被擄走了，全國各地人心惶惶，甚至有不少大臣建議遷都回南京，也就是想做第二個“南宋”，偏安一隅。
在這樣的大環境下，倭寇、海盜以及內陸的反賊，乘勢而起，越發使得民不聊生，國將不國。
那一年，有一夥勢力強大的倭寇攻上泗洲山，島上官兵與之血戰，最後敵不住，損失慘重，被迫撤離。
從此，泗洲山就再也沒有官兵駐守。
不過後來傳說，那夥倭寇在霸佔了泗洲山大半年以後，被來到島上的“四海神龍”盧隱殺了十幾個大小頭目，趕出泗洲山，此島就成了無人島。
總之，由於大明國力日漸衰落，而今舟山羣島除了舟山本島之外，駐有衛所官兵的島嶼不超過十個，且多數都在舟山本島周邊，比如說朱家尖島、岱山島、金塘島、橫島、桃花島，最遠就是衢山島。
泗洲山遠離舟山本島，官兵鞭長莫及。
王默、風昆吾、葉尊、葉奴四人上了東海龍船以後，要不了多久，便離開了大黃龍島，從小黃龍島南面水域過去。
小半個時辰後，先是從一座小島東面過去，很快就到了葉尊所說的大悲山，也就是泗洲山。
泗洲山比大黃龍島大得多，乃嵊泗列島最大的島。
不等東海龍船靠近海岸，只見兩艘快艇如飛而來，如浮出水面的小鯊魚一般，卻是來接“客人”上島的。
王默見划船的人都是修爲頗高之輩，不由心想“東海龍王果然厲害，光是這些不起眼的船伕，修爲就不低於大力高段，若是一般武夫，恐怕都沒資格做東海龍王手下。”
衆人分賓主上了兩艘快艇，不久便到了島上。
約莫過了盞茶時間，在鄭隱等人帶路下，王默四人來到島上一座山林裏。
此山就是大悲山。
傳說鑑真大師當年就是在此渡過了幾天幾夜的，後人在山中某地修建了資福院。
數百年過去，資福院早已不存，連痕跡都看不到了。
不過此山還殘留着人居住過的痕跡，尤其是往裏走了一里左右，便看到一座寺院出現在眼前，佔地雖然不大，也不夠氣派，但因爲坐落在深山之中，卻給人一種世外桃源般的感覺。
到了近前，鄭隱當先停足，對葉尊說道“葉島主，東海龍王就在寺內，請吧。”
葉尊問道“你們不進去嗎？”
鄭隱說道“此寺乃東海龍王府邸，沒有命令，我等不敢擅入。”
葉尊笑了笑，道“連你這個朋友也不敢？”
“不敢。”
“這麼說，東海龍王暫時只想見我一個人，我的三個同伴只能留在寺外。”
“是的。”鄭隱說道，“不過葉島主的三個同伴可以隨我等去別處做客。”
葉尊聽了，略一沉思，說道“好，我就單獨一人會會東海龍王。”
葉奴聽他答應，神色微變。
“葉奴。”葉尊看出葉奴擔心什麼，笑道，“明日天亮之前，要是還不見我的蹤影，你們就離開吧。”
葉奴張嘴欲言，風昆吾卻是說道“葉島主武功高強，天下之間，又有多少人真能難得住？我等就去別處等候葉島主。”
王默聽風昆吾這麼說，就知道沒有必要留下來。
睚眥公子是葉尊打傷的，東海龍王要找人算賬的話，也只會找葉尊一個人。
既然東海龍王只想找葉尊，那他和風昆吾就得置身事外，否則就是犯了江湖規矩。
況且以葉尊的性格，怎麼會讓他們幫忙？
只見葉尊雙手倒背，從半敞的寺院大門走了進去，幾息以後，就已看不到蹤影。
鄭隱稍微等了一會，聽不到寺內有動靜，便知道東海龍王與葉尊這一戰絕非一時半刻就能分出高下，於是就把風昆吾、王默、葉奴三人帶到了距離寺院三裏外的一座小山村裏。
這座小山村的名字就叫“小山村”，位於一個名叫“小山”的地方。
進了小山村，一路過去，王默發現這個島村很大，如果全都住滿的話，足以容納千人以上。
看來這裏就是東海龍王的“海賊窩”！
進了一大戶人家，聽鄭隱的口氣，像是他的府邸。
賓主落座後，鄭隱叫人端上香茶，然後問風昆吾道“不知尊駕高姓大名？”
風昆吾笑道“在下姓風。”
鄭隱一聽，就知道風昆吾的意思，也不追問名字，說道“原來是風兄。敢問風兄與葉島主是何關係？”
“我與葉島主的師父有點交情。”風昆吾說道。
鄭隱大喫一驚，忖道“據我所知，葉尊的師父名叫葉神秀，乃武林異人，死了許多年，這人既然是葉神秀的朋友，那豈不是葉尊的叔輩？看他的樣子，年紀比葉尊還要小，沒想到已是百歲上下。”
忽聽有人冷冷一笑，問道“葉尊的師父是誰？”
“葉神秀。”風昆吾笑道。
“這葉神秀有多厲害？”
“一甲子以前，葉神秀就是絕頂高手。”
“這麼說，你一甲子以前也是個絕頂高手啦？”
“是的。”
聞言，柴石不由有些喫驚。
一甲子就是六十年。
他雖然不知道風昆吾有多大年紀，但再大也就百歲。
六十年前，風昆吾大概也就四十歲，然而已是絕頂高手，哪怕修爲只是“坐照”初段，也足以當得上天才。
他今年八十三，成爲絕頂高手不過十年，且這十年來，除了功力見長之位，修爲仍處於“坐照”初段。
兩人一比，豈不是差距甚大？
“你現在的修爲有多高？”柴石問。
“尚未入神。”風昆吾笑道。
這本來是句大實話，可聽在柴石耳中，卻極爲刺耳。
所謂尚未入神，就是修爲還沒有“入神”。
而只要是個人，都可以這麼說。
風昆吾不直接說自己的修爲是多少，只說尚未入神，不就是在“嘲笑”他嗎？
“姓風的！”柴石沉聲道，“你不要在老夫面前耍花樣，老夫問你什麼你就回答什麼。”
“難道我沒有回答你嗎？”
“你回答是回答了，但是……”
“但是我的回答你不滿意，想借此機會找我的麻煩，對嗎？”
誰也沒有想到風昆吾會這麼說，全都愣住。
下一刻，柴石面色森冷，自獨目內爆射一道寒光，起身喝道“姓風的，既然你想和老夫鬥一鬥，老夫就成全你！這裏不是動武之地，你跟老夫走，老夫要讓你……”
風昆吾笑道“只要鄭先生不反對，我看這裏就好。”
聞言，柴石大怒，可是他還沒有得到鄭隱的允許，根本就不敢在這裏和風昆吾交手。
這倒不是他怕鄭隱，而是鄭隱身份非同小可。
別看他是東海龍王的義弟，與龍海龍王有着三十多年交情，但自從鄭隱來了以後，這二十年來，他的地位逐漸被鄭隱後來追上，並一躍而過，成爲了東海龍王身邊最紅的人。
換言之，他早已不是東海龍王最器重的人，鄭隱纔是。
以他的性格，肯定會不滿鄭隱，可是鄭隱這個人十分謙虛，事事都讓着他，他想找鄭隱麻煩都很難有機會。
有此終於讓他逮到了機會，便想教訓一下鄭隱，結果兩人鬥了十招，他就發現鄭隱武功不在他之下。
他年紀比鄭隱大二十來歲，擔心會輸給鄭隱，又怕東海龍王事後責怪自己，便見好就收，沒有再鬥下去。
從那以後，他每次見到鄭隱，就收斂了身上的狂傲。
好在鄭隱一直“尊重”他，總是用“你老”稱呼他，他也不計較鄭隱比自己更得東海龍王重用。
這裏是鄭隱的地方，人家平時那麼對他，他要是在這裏和風昆吾打起來，豈不是不給鄭隱面子？
他狂歸狂，但這點規矩還是懂的。
“風前輩。”鄭隱已改口稱呼風昆吾，“如果你想與柴老切磋一下，這裏確實可以交手。不過還請點到爲止，千萬不要傷了和氣。”
聞言，柴石驟然怒了。
除開龍女之外，就連敖甲和敖乙，也都覺得鄭隱不應該說後面一句話。
他那麼說，不就是擔心柴石會被風昆吾打傷嗎？
只聽柴石叫道“鄭先生，睚眥公子受了那麼重的傷，生死未卜，這姓風的與葉尊乃是一夥人，你還跟他講什麼和氣？既然你已同意，那我就在這裏廢了他！”
話罷，忽然一步到了風昆吾跟前，手中煙桿點向風昆吾。
他這一招看似沒用什麼力氣，其實招數又重又狠，即便是同等高手，也會見之變色。
風昆吾神色微動，說道“原來你是太姥山家柴家的後人。”伸出兩根手指，輕輕一夾，便將煙桿牢牢夾住。
柴石沒想到風昆吾功力會這麼深厚，想收回煙桿已來不及，只得運足全身內力，與風昆吾硬拼。
誰料兩息以後，風昆吾手臂微微一抖，發一股神力，將柴石連人帶着煙桿震得連退八步，完全沒有招架之力。
柴石驚怒不已，喝道“你到底是誰？怎麼知道我是太姥山柴家的後人？”
風昆吾說道“我不但知道你是太姥山柴家的後人，我還知道你剛纔所使用的武功正是柴家絕學《鬥姆功》”
鬥姆功？
王默微微一怔。
這門絕學的名字聽上去倒挺氣派。
鄭隱神色微變，說道“原來柴老你是柴大師的後人，鄭某以前不知，還請你老多多見諒。”
柴石聽了這話，卻高興不起來。
他剛纔所用的正是《鬥姆功》，但他所學的《鬥姆功》遠不如他的祖上當年，要不然的話，也不至於被風昆吾輕輕鬆鬆打敗。
“我柴家的《鬥姆功》概不外傳，就連我這個柴家的嫡系子孫，也是無意之中才學會的，沒想到你居然能看得出來。說，你究竟是何人，爲什麼認得我柴家的《鬥姆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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