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五十六章 儒門之子
只聽文傑說道：“你老不用說了，我知道你老爲什麼要來。”
“爲什麼？”
“因爲你見過了文盲，對不對？”
“我與‘文盲’都是‘儒門四絕’之一，論名氣，他甚至不如我，我爲什麼要聽他的？”
“因爲你不是‘文盲’的對手。”
聽了這話，向來自負的文妖，竟是沒有做聲。
由此可見，文傑說的是事實，不然的話，以文妖的脾氣，絕不至於裝聾作啞。
“文傑。”野王說道，“你可知道‘文盲’是誰？”
“我當然知道。”
“既然知道，你敢不聽‘文盲’的話？”
“他老人家的話，我當然要聽[biquge]，不過……”
“不過什麼？”
“除非他老人家親自來了，我纔會走出這間竹屋。”
“放肆！”野王喝道，“你是什麼身份，文盲又是什麼身份，你敢這麼說文盲？哪怕是你師父‘文墨’，見了文盲，也要恭恭敬敬磕頭。”
“……”文傑不出聲了。
“你出不出來？”野王舉起右手，一副將要大打出手的架勢。
“師叔。”文傑突然說道，“你這麼做，到底是爲了什麼？”
“爲了什麼？這個問題真是可笑。”野王說道，“我以前不知道文盲是誰，更不知道文盲想幹什麼。但是現在，我知道了文盲的萬世大計，當然要爲‘儒門’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連我都有這樣的覺悟，你身爲‘儒門領袖’，卻意識不到自己應該……”
“師叔，你錯了，我已不是‘儒門領袖’。你應該去找‘文保’。他纔是真正的‘儒門領袖’。”
“哈哈哈。”野王大笑，“文傑啊文傑，你這是在妒忌你的徒弟嗎？”
“師叔何出此言？”
“論身份，‘文保’是你的徒弟，他見了你，得給你磕頭。”野王笑道，“可是，自從他做了‘儒門領袖’以後，便很少給你磕頭了。據我所知，你們師徒至少有三年沒見過了，他要是真把你當成師父，又何至於連面都不見？”
“唉。”文傑嘆道，“我與‘文保’師徒情分已盡，我不見他，他不見我，沒什麼……”
“住口！”野王確實火了，“一日爲師，終身爲父。文保是你的徒弟，無論他是什麼身份，他都要把你當師父！
我師父，也就是你師祖，文道先生，當年之所以會把‘文派’掌門之位給你師父，就是認爲你師父能夠承擔起復興整個儒門的大業。
在我這一點上，我承認我比不上你師父。
所以我當年再怎麼不肖，我也沒有否認你師父就是‘文派’的掌門人。
後來你師父未能完成大業，只好將掌門之位傳給你，希望你能做到他沒有做到的事。
而事實上，你確實沒有辜負你師父對你的期望，在你的領導之下，我‘文派’成爲了儒門的中流砥柱，人才濟濟，無論朝野，均能呼風喚雨。
可就在儒門將要登上巔峯之時，你突然宣佈退隱，把‘儒門領袖’之位傳給了‘文保’。如果我是你師父‘文墨’，我會氣得吐血。”
“師叔。”文傑問道，“當年發生過什麼，你可知道？”
“我不需要知道！我只知道你錯失了良機，白白浪費了那麼好的機會。”
文妖聽了，卻不贊同，說道：“你錯怪你的師侄了。”
“我沒有。”野王叫道。
“據我所知，他當年不是沒有想過要做‘帝師’，但朝中有人不許，所以他只能……”
“你說的這個人就是那個朱陽嗎？”
“不錯，就是朱陽。”
“既然朱陽是儒門的眼中釘，爲什麼不早點把他除掉？”
“你可知朱陽是誰的弟子？”
“我當然知道，他的師父叫黑虎老人……”
“黑虎老人只是朱陽的一個師父，朱陽還有一個師父。”
野王一怔，問道：“朱陽的另一個師父是誰？”
“道尊。”文妖笑道。
“道尊！”野王心神不由一震。
“道尊又名道祖，乃天下五大高手之一，宇內之中，無人可以勝過道尊，強如其他四大高手，也只是與道尊並列而已。”文妖說道。
“難怪朱陽在朝中的勢力那麼大，原來他背後有道尊給他撐腰。”
“這你就錯了。朱陽真正的身份是皇族。如果你是姓朱的皇帝，你是選擇相信朱陽還是選擇相信外姓？”
這話把野王問住了。
只見文妖望向竹屋，笑道：“文傑，其實我能明白你的良苦用心。當年不是你不想與朱陽鬥，而是你知道時機還不成熟。你把儒門領袖之位交給‘文保’，表面上是退隱，但這些年來，你並沒有閒着。”
“你老好像知道不少祕密。”
“我確實知道不少祕密。二十多年前，朱陽有一個對手，叫做王俠，乃吏部尚書王強的兒子。
此子年輕雖然不大，但武功之高，堪稱天人。
當時的朱陽，沒有把握對付王俠，所以就設下圈套，將王俠引來京城救父，結果王俠被人圍攻，首腦人物除了朱陽之外，你便是其中之一……”
“那是我畢生最大的錯誤！”
“不，你沒有錯，你這麼做是爲了整個儒門。”文妖說道，“皇上南宮復辟，必須拿于謙和王強開刀。不殺這兩個人，皇上的皇位根本坐不穩。”
“沒想到你的想法跟徐有貞一樣。”
“徐有貞算什麼東西？他殺于謙是出於公報私仇，乃小人所爲。”文妖說道，“總而言之，于謙與王強得死，他們不死，皇上就無法安心。
你是真正的儒門領袖，你不能眼睜睜看着王俠將於謙和王強救走，儘管于謙與王強說過自己寧願死也不會做不忠於朝廷的事，但你必須對付王俠！
我不清楚那一戰的經過，究竟有多少高手，但依我想來，那一定是一場曠世之戰，而最終的結果是，王俠死在了朱陽手中。
朱陽以爲王俠一死，他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了，可他錯了。
他權勢再大，也不可能廢了皇帝，自己坐上龍椅，他得與你合作，利用儒門的力量幫他造勢。
而你，便趁此機會反過來利用他，使得儒門的勢力無孔不入。
那一年，你與朱陽一起創立了‘明樓’，你自稱‘老先生’，他自稱‘大先生’，其目的就是要控制整個武林，以便將來有所作爲。
當然，皇上也知道‘明樓’是你和朱陽一起創立的，可他管不了。”
“你錯了！”文傑說道，“皇上不是管不了，而是‘明樓’這兩個字原本就是皇上定的。”
“是嗎？”文妖笑道，“看來皇上並不昏庸，他想借助某些人的力量來打壓你和朱陽。”
“皇上這麼做無可厚非，畢竟他纔是天子。”文傑說道。
“其實。”文妖說道，“只要你宣佈復出，你的徒弟‘文保’膽子再大，也不敢不把‘儒門領袖’還給你。當然，前提是你得聽文盲的話。”
“說來說去，你無非是想讓我出山。”
“那你爲什麼不出山呢？你聽了文盲一輩子的話，而且還入宮去刺殺萬貞兒……”
“我殺萬貞兒不是爲了儒門，而是爲了皇上和皇太子。”
“難道就是因爲沒有殺成，你纔會變了一個人？將所有的雄心壯志都丟掉了。”
“你們是不會明白的。”文傑說道，“想要我出去，只有一個條件，那就是文盲親自來這裏。只要他親口跟我說一句，無論要我做什麼，我都答應。”
“可你又不是不知道文盲他老人家已經答應過那個人，在與那個人決戰之前，他老人家是不會……”
“那就沒有必要說下去了，兩位請吧。”
“糊塗！”野王罵道，“你這個書呆子！你真想把儒門復興的大好機會讓給‘文保’嗎？”
“師叔，你真要爲儒門着想，你就去幫‘文保’，何必非要我出山呢？”
“氣死我了！我願意幫你，那是因爲你當年曾偷偷瞞着你師父把我放走。當然，這只是朱元璋的詭計，可你畢竟對我有恩。文保算什麼東西？論輩分，我是他的是師叔祖，但他見了我，竟然不拜我！”
“師叔，你既然這麼討厭他，爲什麼還要聽跟他的呢？”
“我什麼時候聽他的？要不是看在文盲前輩的面子上，我纔不會……”
突然，有個聲音冷冷傳來：“文妖、文野，你們來這裏做什麼？若是敢驚擾我太師祖，別怪我對你們不客氣！”
“哪裏來的臭小子，竟敢在你家……”野王罵道，可當他看清來人是一個長相不輸給文妖的年輕人之後，不由吃了一驚，“你是公孫世家的少主公孫子楚？”
“不錯！你們兩個給我聽好了，只要我人在這裏，你們休想冒犯我太師祖。我限你們十聲之內離開這裏，否則定叫你們好看！”
“公孫公子。”野王急忙說道，“我們是一家人，你又何必……”
“住口！”公孫子楚一臉冰冷，再無“文仙”之氣，“我是我，你們是你們，不要混爲一談！”
忽聽“錚”的一道劍響，劍光過處，距離文妖與野王不遠的地方，霍然插了一把神劍。
霎時之間，方圓數裏之內，都已處於劍氣的攻擊範圍，只要公孫子楚想要，一個念頭就能對文妖和葉野王施展大殺招。
“工步神劍！”野王大叫一聲。
“滾！”公孫子楚怒喝。
“公孫公子。”文妖朝公孫子楚拱了拱手，笑道，“上次真是不好意思，既然你已經來了，這裏就沒有我說話的份了，後會有期。”
話罷，當先離開。
野王纔剛遲疑了一下，工布神劍突然發出一道強光，像是要從地底飛出。
野王不由暗想：“這小子本事雖大，卻也未必是我的對手，但他身份特殊，乃是……是文盲欽點的‘儒門之子’，我既然選擇了重歸儒門，又怎麼會跟他交手？”
想畢，哈哈一聲大笑，朝公孫子楚拱了拱手，道聲“告辭”，飛身閃電而去。
“唉……”文傑又是一聲長嘆，說道，“孩子，你不應該來的。”
噗通！
公孫子楚收了工步神劍，在竹屋前跪下，一言不發。
不知過了多久，忽聽“吱呀”一聲門響，文傑終於打開竹門，緩步走出。
文傑不想再涉江湖，更不想再管朝中的事，但俗話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早在他當初萌發了“野心”，想要將儒門推上超越佛門與道門之位的那一天開始，他就應該知道無論是誰，都要爲任何決定付出應有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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