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光天化日掳“二郎”
武昌府,湖广省会。
湖广也就是现今的湖北与湖南,元朝时叫湖广行省,明朝叫湖广布政使司,民间多称为湖广省。
武昌府的治所在江夏县(今武汉市武昌区),因为武昌府境内有一個县名叫武昌县(今鄂州市),为了好区分,武昌府城被称上武昌,武昌县城被称为下武昌。
一般所說的武昌,就是指上武昌。
武昌城内衙门云集。
早先之时,最高为省级的三司衙门,即管军事的都指挥使司、管民政的布政使司、管司法的按察使司。
不過后来,因为有了巡抚制度,巡抚衙门便成为了高于三司衙门的存在。
再加上府级衙门、县级衙门,整個武昌城内,可以說是官吏经常见,衙役满地走。
但是,武昌城最大的“官”不是湖广巡抚,而是“王”。
楚王!
楚王府坐北朝南,背依高观山(今蛇山),占地广阔,耗时九年完成,与其說是王府,倒不如說是王城。
王默第一次到武昌来,什么地方都沒去,就去了楚王府。
老实說,在进入楚王府之前,他压根儿不知道“义弟”要把自己带去什么地方做客。
等他进了楚王府,他才明白自己撞了狗屎运,居然能踏入這座警备森严,高手众多的王城。
他一路走来,见汪直与那位自称是王府丘总管的老头,有說有笑,就好像到了自己家一样,若非知道汪直不是楚王府的人,一定会误以为汪直就是楚王府的小王爷。
其实,现任楚王年纪不大,二十多岁,但坐上王位已有将近十年。
十年前,王默也才六岁,還在跟镇裡的同龄孩子玩泥巴呢。
可能是汪直看出他不想引人关注,所以不久以后,在汪直的指示下,他被楚王府的一位管事带到了一座宾客房裡,山珍海味招待,光是侍候他的人就有六個。
這种好日子持续了三天。
三天后,王默待不住了。
不是他不想待,而是他不能待。
這种日子不适合他。
他有自己的抱负,不会因为醉生梦死的快活日子而忘得一干二净。
于是就在第四天,王默辞别了汪直,离开楚王府。
然而仅仅只過了半天,王默便发现有人跟踪自己。
他故意停在路边一座凉亭裡,眼见跟踪自己的一行五人来近之后,便咳嗽一声,问道“五位有事嗎?”
那五人听了,均是愣了一下。
旋即,五人中最年长那人拱手道“见過大人。”
“你们是楚王府的人?”王默诧道。
“是的。”
“你们为什么要跟踪我?”
“這……這是丘总管的命令,叫我們暗中保护大人。”
“我不需要你们保护。”王默淡淡說道。
“可是……”
“你们应该知道王少爷吧?”
“知道,知道。”
“你们再跟着我,我就把這件事告诉王少爷。”
那五人吓得面色一白,竟是不敢出声。
王默见他们被自己唬住,继续說道“记着,我要是再发现有人跟着我,不管是不是你们五個,我說到做到,一定返回王府告知王少爷,至于有什么后果,你们自己看着办。”
說完,王默大步而去。
那五人哪裡還敢跟上去?
五人正愁眉苦脸间,忽见两人自远而来,认得是王府中的两位护卫首领,急忙行礼。
那两人的段位都是“大智”初段。
其中一個說道“這位爷明明不懂武功,居然识破了有人跟踪,眼力倒是很辣。”
另一個說道“那我們還要不要继续跟下去?”
“我看不必了。他是王少爷的人,而王少爷是京城来的密使,王爷都不敢得罪,更何况总管大人?”
“既然這样,那我們就回去复命吧。”
闻言,先前那人点了点头。
然而很快,他突然低声问道“老于,我听說王少爷来时遇到了一点小麻烦,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嗎?”
“我還想问你呢。”
“咳咳,原来你也不清楚。那你知道史副总管去了何地嗎?我几天沒见他了。”
“嘘,你忘了总管大人严令讨论史副总管的事嗎?走吧,再說下去,你我怕是要吃板子。”
說话间,两人带着那五個手下快步去了。
此时,王默仍是处于武昌城内,毕竟此地乃“湖广会城”之所,沒有半天工夫,根本走不出去。
一個人走路就是自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沒人可以打扰。
走着走着,他见路边有家小店,因为正是用餐時間,生意颇好,坐了八成客人。
他进去尝了一下,店内小吃确实独特,不觉胃口大开,多要了两份。
片时,只见一個手拿长物,粗布衣衫,相貌普通的女子,走到店外时,见店内沒多少人,便走了进来,将手中长物放置在桌面上,喊道“小二,先给我来壶酒。”
王默听她语声娇嫩,只道是個水灵灵的美貌少女,可扭头望去时,见她衣着略显寒酸,相貌也是平平无奇,自是有点小失望。
那布衣女子早已见惯這种眼神,自是沒有在意王默是什么人。
而要說王默从头到脚還能有一处让她多瞅两眼的地方,也就是王默那近乎于光秃秃的脑袋了。
她想“這人僧不像僧,儒不像儒,更不像道,也不知是从哪裡跑来的野小子。”
這时,店小二将一壶酒拿来,问清楚布衣少女要吃什么后,退了下去。
布衣女子一口气喝了三杯酒,显见酒量不错。
王默见她如此海量,自愧不如,心道“這位大姐這般能喝,怕是能喝两斤。所谓巾帼不让须眉,多半就是如此了吧。”
他原本沒把布衣女子放在心上,但布衣女子的酒量,让他对对方产生了好奇感。
要不是他有事在身,不能轻易与陌生人說话,說不定老毛病发作,上去与对方搭讪,问個名什么的。
吃饱喝足以后,王默结了账,正欲离去。
忽然,外边来了個邋裡邋遢的乞丐,头发蓬乱,面色黝黑,衣衫褴褛,看不出真实年纪,但不会低于四十岁。
“這位爷,行行好,赏点钱吧。”
那乞丐走入店来,伸手跟王默讨钱。
王默见他可怜,就给他了几枚铜钱。
谁料,那乞丐嫌少,說道“這位爷,我看你像個富家子弟,就给這点钱嗎?太小气了吧。”
王默听了,不生气才怪。
可是他沒有动粗,而是又给了乞丐几枚铜钱。
“這位爷,你身上不是有碎银子嗎?给我两粒吧。”乞丐居然不想要铜钱,而是要碎银子,這哪裡是乞讨,简直就是敲诈!
店小二跑上前来,骂道“不要脸的东西,快滚!再不滚蛋,小心我报官抓你!”
“這位伙计,你怎么骂人呢?”乞丐退出酒店,站在外边說道,“我又不是跟你要钱,你急什么?”
店小二待要出去赶他,王默突然拿出两颗碎银子,放在见了银子立刻乐开花的乞丐伸出来的手中。
“够了嗎?”王默大声道。
“够了,够了,要是還不够,公子怕是要揍我。我有自知之明,该是多少就多少,绝不多要。”
乞丐說完,一溜烟似的跑了。
店小二冲着乞丐远去的方向呸了一声,然后为王默鸣不平“公子,這個家伙就是個无赖,我要是你,早就打得他满地抓牙。”
王默都给了银子,也不在乎這些,說道“不打紧,就当我做善事,集点福运。”
“公子你也对我做点善事吧,好让我开心开心。”這只是店小二的心裡话,当然沒敢說出来。
从酒店裡出来,王默走沒多远,迎面便来了一顶轿子。
前、后共有八人开道殿后,左右各有两人,再加上抬轿两人,共有十四人,均是“若愚”高段,绝非一般大汉。
王默见了這等排场,不想惹事,往道边走,免得冲撞了這伙人。
眼看這伙人就要离去,忽听轿内传出一個女子声音“咦,這位小哥哥,我們以前是不是见過?”
王默不知道她說的“小哥哥”是谁,反正不会是自己,继续走自己的路。
“退后,退后。”轿内女子喊道。
只见那十四個人居然都是往后退去,动作整齐划一,连头也不回一下,就跟木偶似的。
“小哥哥,你别走呀,姐姐有话要问你。”轿内女子叫道。
王默站住脚步,问道“大姐,你在叫我?”
“什么大姐?叫姐姐。”只见一只手从轿内伸出来,白白嫩嫩的,跟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差不多。
“我认识你嗎?”王默皱了皱眉。
“你是不是姓花?”
“不是,你认错了。”
“你不姓花?不可能啊,你明明就是花二郎嘛。我怎么会认错?”
什么花二郎?
老子是棺材子,又名王默。
王默不想与对方胡搅蛮缠下去,大步而去。
“快追,他就是花二郎,别让他跑了。”轿中女子下令。
霎時間,十四個大汉转身追出,不出半裡,就追上了王默。
王默已不是刚出道的江湖雏儿,看出這伙人来历可疑,自思打是打不過,跑也跑不赢,为免吃亏,還是停下来与他们把话說清楚。
他就不信這伙人当真敢在武昌城内,光天化日之下将他掳走或者打一顿!
“這位姐姐,我想你真的是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花二郎。我不是本地人,我是外地人。”
“花二郎就是外地人。”
“我……”
“花二郎,我家小妹一直惦记着你,你当初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是我家小妹配不上你,還是你另有新欢?”
“我……”
不等王默把话解释清楚,只见女子钻出轿子,体态丰腴,二十七八年纪,妩媚动人。
随着一股香风扑面而来,就跟上次中了万媚娘的招数一样,王默再次受制于女人。
不同的是,万媚娘找他是救他,而這個女人找他,是要把他掳走。
下一刻,王默被女子带入轿内。
不等女子吩咐,十四個大汉如飞而去。
尽管這個场面被不少人看到,可一来谁也不敢多管闲事,二来谁也弄不清楚两人到底是不是真的认识,自是沒人会站出来喊一声。
不過這伙人才刚离开,那布衣女子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看热闹的人群之中,身材匀称,不高不矮,多一分则胖,少一分则瘦,堪称黄金比例。
欢喜门!
布衣女子手中长物紧了紧,目中微微闪過一道精芒,分明就是颇有实力之辈,绝非一般武夫能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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