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红尾啾啾
王默沒有被摔死,只是昏死過去。
不過在昏死之前,他忽然想到义父曾经跟自己說過的话“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唯有性命,才是重要。倘为钱财丢了性命,不但愚蠢,且很悲哀!”
王默就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既愚蠢又悲哀!
如果不反抗,而是乖乖把银子交给强贼,至少還能保全性命。
但是如今,他不仅丢了银子,且還枉送性命,何苦来哉?
他发誓!
如果還有来生,纵然是金山银山,他都不会为了身外之物而失去仅有的一次生命!
啾啾,啾啾,啾啾……
奇怪的鸟鸣声传来,似在耳边回响,让人很舒服。
渐渐恢复意识的王默,像是做了一场梦。
梦中有人轻声细语召唤他,就如慈母的抚慰,但他从未见過自己的母亲,更不曾得到過一丝母爱。
难道這就是得不到的就越想要嗎?
约莫過了一炷香时辰,意识清晰,神志明朗,轻启双目之下,王默终于醒過来了。
“原来真的有鸟在叫。”王默笑了,“原来我沒有死,我還活着,谢天谢地。”
晨光自高大的林木之间斜射下来,不但打在他的身上,還将四周境况照得一览无遗。
這裡确实是一個山崖,但与那個大汉說的不一样的是,山崖不止三十丈,而是多了一倍。
六十丈!
从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哪怕是精通金钟罩、铁布衫,十三太保横练的顶尖高手,也会摔個半死。
为什么他沒有死?
难道這還是在做梦?
王默双目迷离,不由伸出一只手,摸了摸了自己的脸庞,自觉很真实,并非梦境。
啾啾,啾啾。
不知藏在何处的鸟儿继续叫着,显得特别欢愉。
“有人嗎?”
王默喊了一声,希望有人听得到自己的声音,然后跑来帮自己一把。
但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有人?
啾啾,啾啾。
回答他的是鸟声。
唉~
王默长叹一声。
他发现自己的下半身根本动不了,就好像不属于自己,有可能是断掉了,但也有可能是麻木了。
总之他无法移动。
如果沒有人来救他,就算活了下来,又還能撑几天?
他记得义父告诉過他,人在不进食的情况下,有可能挺過一段很长的日子,但要是不喝,抱歉,七天以后,神仙也救不了!
這裡既沒有吃的,也沒有喝的,不吃不喝之下,他能熬得過多少日子?
三天?
五天?
就在他想要再喊一声之际,扑棱棱一声响,随着黑影降下,一只鸟儿飞落在他的眼前。
燕子?
麻雀?
猫头鹰?
王默从未见過這种鸟,唯一让他特别注目的是,此鸟尾巴呈血红色,其余部分,跟普通鸟类沒什么区别。
“喂,你是什么鸟?”
王默瞪着对方,开口问道,就跟個傻瓜似的。
那只鸟同样也瞪着他,眼神显得特别凶狠,可因为身躯实在太小,与麻雀差不多,加上有着一双猫头鹰般的眼睛,所以看上去不觉有种“可笑之极”的滑稽感。
“既然你不告诉我,那我就给你取個名儿。嗯,你有枭的脸,枭的眼,還有枭的耳。不過,你也有燕的翅,燕的头,還有燕的嘴。当然,你的脚,或者說爪,你的喉,還有你的尾,都像极了麻雀。啊,我想到了一個最绝妙的名字,你以后就叫红尾吧。”
那只鸟凝神听王默說了這么多,本以为王默会想出個威武霸气的名字,结果却只是“红尾”。
它不由发出了抗议的叫声,但无论它怎么叫,最终出来的都只是啾啾,啾啾,啾啾……
“红尾不好听?那改名吧,以后叫你啾啾,反正你怎么叫都是啾啾。”
红尾不干了!
老子不是啾啾,老子是玄鸟。
可惜红尾說不了话,再怎么抗议,都无法改变自己被叫“红尾”或者“啾啾”的命运。
過了一会,王默发觉对自己一只鸟說话实在太无聊,就不出声了,而是专注于思考怎样才能摆脱目前的困境。
不知過了多久,他发现红尾不见了,以为這只鸟儿觉得他這個人也无聊,便自己飞走了。
他不觉又长叹一声。
现在好了,永远的清静,连鸟也不来打扰,可以慢慢等死。
蓦地,一团黑影落下,咚的一声,砸在他的头上,虽然不疼,但让他很生气。
“谁他妈的砸我?!”
這种粗话是他跟义父学来的,只是以前一年到头說不了几句,而且一旦說了,势必会义父数落半天。
“咦,果子?”王默眼前一亮,终于看清究竟是什么东西砸了自己的脑袋,抬头望了望,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原来是你呀,啾啾。這是什么果子?好吃嗎?我尝尝。”
啾啾、啾啾。
红尾蹲在高高的树梢上,发出单调的叫声。
但這一次,王默听出了它的意思老子不叫啾啾,你要是有骨气,你就别吃老子给你带来的东西。
然而,王默并不管,伸手拿到果子,慢慢品尝起来。
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吃到這么美味的果子,如果有人告诉他這是仙果,他一点也不怀疑。
就這样,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三天過去了。
而這三天来,王默丝毫不发愁,因为他有的是果子吃,不但能充饥,還很有水份。
唯一让他郁闷的是,吃了那么多果子,却一点便意都沒有。
要說便秘的话,不可能连小便也尿不出来。
难道他吃的是仙果?
“啾啾,這种果子你是从什么地方叼来的?我以前可沒见過。”他抬头望着红尾,问道。
啾啾、啾啾。
红尾叫了两声。
“你說很远的地方?有多远?五裡?十裡?二十裡?三十裡?還是五十裡?怎么?還不够远?难道有一百裡?”
一百裡对于王默来說,已经很远了,毕竟他长這么大,从未踏出過方圆百裡之内。
可是对于红尾啾啾来說,百裡就是小意思,它曾经一口气飞了十万裡,眼界之广,堪称鸟界之王。
它想告诉王默不要那么鼠目寸光,遗憾的是,它說不了话。
啾啾,啾啾。
红尾又叫了两声。
王默沒听懂,可是它看得出来,红尾是想告诉他不要目光那么短浅。
這么一来,王默更郁闷了。
“沒想到我连一只鸟也不如。再這么下去,我以后的日子就得被一只鸟养着了。這可不行!我是個男人,沒道理一直這么堕落下去!我要站起来!离开這個暗无天日,哦,不,应该是不见人烟的地方!”
想罢,王默将全部意志集中于下半身,奋力起身。
然而他努力了半天,依旧是毫无用处。
就在他满心失望之际,突然,他感觉到一阵肚子疼。
不好,几天沒有解手,想来也是时候了。
偏偏他下身无法动弹,该怎么解决這個問題?
难道真要拉在裤子裡?
啾啾,啾啾。
红尾看出他要干什么,嗖的一声,飞走了,以免被臭气熏死。
“你小子别走!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把老子一個人扔在這裡,算什么朋友?你给老子回来!回来!”
王默只觉得浑身难受,如果不就此解决三急中的“内急”,而是一直强忍着,岂不要变成古今中外,第一個被屎尿活活憋死的人?
霎時間,王默放弃了。
就算要死,也不能死的這般窝囊,大不了沾点屎气,染些尿味。
不料,他放松全身之后,一個悠长且還带着韵味的大屁,自幽门吐出,响彻周围。
“咦,原来是個屁啊。”王默想憋下气,可诡异的是,他放出来的屁一点臭味也沒用,反而還带有薄荷香味,不由深吸了两口,“這……這难道是吃下去的果子味?”
猛然之间,一种屎尿齐下的紧迫感袭来,王默顾不得想那么多,双手在地上一撑,竟是站了起来。
下一瞬,他以百丈之速向外奔出,刚脱下裤子,尚未蹲实,伴随着一阵炮火齐鸣,终于轻松畅快了,但同时也向四周弥漫出一股闻着即倒的浓烈臭味,果然是便秘之祸!
两日后,王默走出了這片不知名的山林。
而這多亏了红尾引路,要不然,他就算转上十天半月,也不可能辨认方向,更不要說走出去。
但出了山林以后,王默就见不到红尾了。
“啾啾,啾啾,啾啾……”
王默朝着林子裡喊了一会,始终不见红尾踪影,猜想這個鸟儿肯定不会现身,再喊下去也枉然。
于是,他朝林子拜了拜,算是感谢红尾的救命之恩和带路之情,最后望了一眼林子,毅然转身而去。
……
紫霄宫。
武当派历代掌门起居、接待贵宾之所。
此乃武当派重地,别說外人,纵然是武当弟子,若沒有允许,谁也不敢踏入。
然而今日今时,紫霄宫正殿前的广场上,却是站了一圈人,无一不是武当派的内门弟子。
所谓内门弟子,就是指武当派的精英子弟,最年长者不過三十五,而最年幼者,至少也有二十二。
武当派自张三丰创立以来,已有一百七十余年,素来择徒极严。
资质达不到要求者,不要!
年纪太大者,不要!
品行不端者,不要!
凡此种种,便杜绝了大多进山拜师之人。
可即便如此,就算是成为了武当派的外门弟子,也很难经過勤学苦练晋升为内门弟子。
据武林传闻,武当派如今共有三十二個内门弟子。
而出现在紫霄宫正殿前广场上的這些内门弟子,便多达三十人。
换言之,除了两人之外,其他人全都到齐。
究竟是什么人惊动了武当派,摆出這么大的阵仗?
答案即将揭晓!
随着一声朗笑之后,一位白衣、白鞋、白袜、白手的年轻男子,带着八個如花似玉,偏偏又是不苟言笑的白衣少女,飘然而至,脚下看似慢條斯理,犹如舞步,其实乃一门上乘轻功。
“轻音曼舞!”
三十位武当内门弟子全都心头微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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