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章 這是我的秘密
這是一大片的山头,虽然是坟场,却并不多荒凉,树木繁盛,一株一株隔着几米,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尸体的肥料灌溉,都长得枝繁叶茂。阴森森的一大片,遮天蔽日的。
龙禹在树林前停下,生生的打了個冷颤,這季节本来就够冷的了,在這样繁茂的林子裡,更是觉得阴凉。而且风吹過,树影婆娑,沙沙作响,竟是比那荒凉的一個個坟茔,更是阴森。
定了定神,龙禹翻身下马,大步往林子裡走。
走了几步,龙禹四下一看,喊道:“墨离,你在不在?”
這样的地方,如果墨离真的想躲,以他的功夫,再来几十個人也未必能将他找出来,可是龙禹心裡,却觉得墨离是不会躲她的。只要他在,一定会出来。
喊了两嗓子,也不见回应,龙禹心烦气躁的又往前走了几步,却见前面的一個侍卫突然回身道:“公主,墨离公子来過這裡,您看……是墨离公子的皓影。”
龙禹快步走了過去,只见一处坟堆上,有新鲜的酒菜,一看,便是刚有人来過的样子。而更重要的,是坟茔的正中,插着一把剑。墨色的剑穗,在风中飘扬。
龙禹不知道這把剑叫什么名字,但是也一眼认出是墨离的剑。对一個武者来說,难道不是剑在人在,剑亡人亡的嗎,墨离连剑都丢下了,看来是真的不打算活了。
龙禹深深吸了口气,上前几步,看着那坟茔上,只有一块简单的石碑,上面刻着莫言夫妇之墓,其他的,再沒有一個字。
龙禹看墨离写自己的名字,用的是墨水的墨,而他的父母,是莫愁的莫,难道是混江湖的,起的艺名?
摇了摇头,不让自己胡思乱想,龙禹道;“把剑拿着,回村裡。這饭菜都還新鲜,墨离想来沒走多远。快马回府,把能派的人都派出去,一定要给我把墨离活着找回来。”
那侍卫长得脸色比阴森的坟茔還要难看,想着這天大地大的找一個人谈何容易,這要是找不回来,指不定会被怎么惩罚。可是半点也不敢犹豫,连忙应道:“是,属下马上就去。”
龙禹怎么也沒想到,墨离离开公主府,竟然是死路一條。若是他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岂不是自己害了他。
心情烦躁之极,龙禹出了林子,翻身上马,只听一声轻响,从不远处的村子裡,一颗红色信号弹冒着青烟飞上空中。
龙禹心裡一振,這是公主府通传信号用的,半点犹豫也沒有,纵身上马,也不用人领路,催马赶在了前面。
這是個传统意义上的村庄,一户一户的农户院落,青砖瓦房,篱笆土墙。若不是他们的进入,常年都是静寂安宁的。
龙禹看着信号弹的位置,在村子裡飞奔,一直看到了守在路边的一队人马,這才放缓了速度。
他们這么安逸的守在這裡,就证明墨离還沒有什么极端的举动,一直吊着的心,终于晃晃悠悠的落了地。
停下马来,龙禹跳下马,便有侍卫迎了上来,报告道:“公主,墨离公子就在前面,属下们不敢打扰。”
龙禹点了点头,挥手示意身后的人都停下,自己慢慢地走了過去。
這是户农家院落正对着的池塘,池塘边,一株不知几百年的槐树。墨离就站在树下,孑然一身,看着农户的院子,面无表情。
墨离是习武之人,听力自是不凡,何况龙禹一帮人也沒有刻意隐藏动作,就算是不特别注意,一举一动他也听的明明白白。
直到龙禹走的只有几步之遥了,墨离這才转過身来,面色沉静,依旧是往日一般,却不似往日那般向她行礼,只是那么静静的站着。
龙禹走上前去:“墨离,跟我回去吧。”
“我已经离开公主府了,公主如今,又要如何?”墨离的眼神,落在龙禹身后的一個侍卫上,那侍卫手裡战战兢兢地,捧着一把长剑,正是自己放插在父母坟上的皓影。
“是,你是已经离开公主府了。”龙禹叹口气:“但是我现在反悔了,我想让你回来,可以嗎?”
墨离有些疑惑,定定的看着龙禹,缓缓道:“公主虽然为人行事略有差池,但是說话一向一言九鼎,从无返改。”
龙禹真心的笑了笑,上一世为人,虽然万般不是,总算是還有一個优点。而墨离能說出略有差池這样的话来,真的是出了公主府,百无禁忌了。
“墨离。”龙禹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慢慢的跟着自己走。身后不远处,站了公主府的大队人马,沒有命令不敢上前。
墨离又抬眼看了看对着的农户小院,跟着龙禹顺着小道往前走去。
“墨离。”龙禹轻声道:“如果我說,我让你离开公主府,是因为觉得你在我身边一点儿也不愿意,活的一点也不开心。你相信嗎?”
墨离看着龙禹,有些捉摸不透她在打什么主意,转過脸去,沉声道:“不错,与其不快活的活着,死,也未必不是一种解脱。”
“哎……”龙禹叹了口气:“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离开了公主府,你就要死。”
或许龙禹的话让墨离有些疑惑,转脸看了她。
“好吧。我告诉你一件事情。”龙禹想了想,坦然道:“那日从昏迷中醒来,有很多事情,我都不记得了。以前我是怎么样的人,是怎么样对你们,我都不记得了。以前這裡有什么规矩,也不记得了。”
墨离皱了皱眉,眼神中难以掩饰的错愕。
龙禹摊开两手:“你自己說,以前的我和现在的我,是不是判若两人?如果我還是以前的我,怎么会对你们那么好,怎么会那么和气?怎么可能放過唐风?”
不用回想,墨离也知道龙禹昏迷前后确实是判若两人,可一直总觉得她是有什么目的,从来沒有想過,她居然是失忆了。
龙禹道:“我若是真的想让你死,需要這么麻烦嗎?我是真的不知道会有這样的事情,只以为赶你们离开,你们就自由了。你走了以后,我觉得很无趣,就在宅子裡闲逛,還是从一個丫鬟的口中,无意知道你一人出了府,了无生意,這才赶紧追了過来。”
龙禹的态度实在是真诚,墨离看了她半响,道:“若是当真如此,這事情,千万不要让旁人知道。”
“我知道。”龙禹道:“所以我一直瞒着所有人,墨离,這事情,如今只有你知道。如果你离开,能過上自由自在的生活,我绝不会拦着你。要不然,你還是留在公主府吧。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而且……现在的我,也沒有那么难相处吧。”
龙禹明白自己不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平民,在這個身份地位,每天的日子绝不是单纯的嚣张跋扈吃喝玩乐那么简单,再加上林云深告诉自己的传說,各方各面,往往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而自己過往积威甚重,得罪的人怕是数也数不過来,一旦被知道如今失忆,自然会有人乘虚而入,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或者是危险。
龙墨离沒有說话,缓缓地往前走了两步,回头道:“公主,那你让九方夏离开……”
“一样的。”龙禹摆了摆手:“虽然我对他沒有什么好感,但想来也是我做了许多折磨他的事情。就算是现在想补偿他也未必会领我的情,不如放他自由。对了,我一直也沒有问,他是一国皇子,为什么要委屈求全的做一個男宠,待在我的府裡。”
墨离苦笑一下:“一国皇子,委曲求全,自然是有迫不得已的理由。公主,如今你這好心,做的事情,可麻烦大了。”
說着,墨离拉着龙禹转身就走,脚步有些快,让龙禹不得不小跑着跟在后面。
“怎么了?”龙禹被墨离拉着,心裡竟是有些窃窃的喜歡泛了上来,心裡,也像是有一块大石头落了地,自己的秘密告诉了墨离,以后也就可以敞开心扉的对他,不必再有什么顾忌。
至于這個秘密告诉墨离之后,会有什么后果,她总要選擇相信一個人,对也罢,错也罢,人生,還不就是一场赌局。
墨离拉着龙禹走了几步,发现她有些跟不上自己的步伐,索性伸手搂住她的腰纵身而起。
几下起落便到了众侍卫面前,墨离将手伸向替他捧着剑的侍卫,一边道:“公主,马上命令所有侍卫兵分四路,去找九方夏。东南西北,往四处城门的方向找。”
“怎么?”龙禹吓了一跳:“九方夏也是离开公主府就不能活的?
“更糟糕。”墨离道:“墨离一命,无牵无挂,生死无碍。而九方夏,是临洛皇帝三子,临洛是东锦邻国。当年女皇四方征战,兵临临洛,大战一触即发,是九方夏在国中力排众议,說服朝中上下,并自愿作为质子,留在公主身边,修两国之好。”
說话间,那侍卫已经将皓影捧上,墨离一把抓過,一声口哨,原地踏着步子,龙禹那匹雪白的骏马便嘶鸣一声,快步跑了過来。
“公主。”龙禹道:“九方夏在公主府中,曾经对自己的選擇,萌生悔意。這些年,他虽从未背叛自己的决定,却曾告诉過我,进入公主府,是他自己的選擇,若非公主发话,他绝不离开。但若是离开之后,也绝不会再蹈当年覆辙。临洛虽然不比东锦,却也不是一個弱国。”
龙禹一條腿正往马镫上跨,听到墨离的话,猛地回头:“你的意思是,一旦九方夏回到临洛,就会像东锦宣战?”
“虽不中,亦不远。”墨离伸手在她腰上托了一下,送她上马:“东锦虽不畏临洛,可這天下,才安定沒有多久,若是开始一场战争,就算是能攻下临洛,也难免又是生灵涂炭,尸骨遍野。何况一旦开战,定有其他小国乘虚而入,东锦就算是再强,也会疲于奔命,元气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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