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京城大少的範兒 上
玄武湖邊,肖明失神凝視二丫,長長一截菸灰散落風中,回過味兒,忍不住琢磨,搞不好有一天南京威風八面的坐地虎真會折在執拗小丫頭手裏,想罷又是一笑,從一代偉人在共和國最南端畫個圈圈,三十年來,長三角風雲際會,草根出生的粗人一路披荊斬棘,風光到如今,豈是任人宰割的善男信女。
小丫頭的復仇路漫長的很呀。
加個京城大少……肖明含有深意地瞥一眼葉崢嶸,心底仍畫下重重的問號。
葉崢嶸沒對二丫講冤家宜解不宜結的狗屁大道理,點頭答應二丫的要求,拉着比他小四歲的女孩站起,這社會,一笑泯恩仇,往往是弱者的一廂情願,睚眥必報並非專屬小人,還有強者。
葉崢嶸當然不希望二丫淪落爲小人,但他盼望小丫頭成長爲睚眥必報的強者。
哪怕有一天小丫頭的光輝刺傷無數男人,令他仰視,他無怨無悔,興許那時候他心底的歉疚才少一些。
夕陽散發的最後一縷餘暉消失,肖明來之前已安排好喫飯的地方,三人鑽進黑色奧迪轎車,車子沿環湖路繞過玄武湖,鑽過明城牆下的門洞,駛入燈火輝煌的主幹道,直奔夫子廟。葉崢嶸坐副駕駛位,點開車窗,燻人的晚風撲面吹來,確實有“暖風薰得遊人醉”的江南意境。
“葉少,小丫頭是你…….”肖明邊開車邊問,雙眼直視前方,依舊發揚謹慎駕駛風格,回北京報個名號能震懾一票三流二世祖的他,有做馬路殺手橫衝直撞飆車的資本,但始終認爲那麼做是拿自己小命裝逼,犯不着。
葉崢嶸沉吟,回頭看一眼後排的二丫,認真道:“二丫…..我哥們兒的妹妹,也是我妹妹,比親妹妹還親的那種,九月份進浙大上學,杭州你有沒有靠得住的熟人?人生地不熟,我怕小丫頭受委屈。”
肖明輕哦一聲,二丫在他心裏的分量瞬間上升一個級數,點頭道:“杭州幾個在當地算有點分量的小子常跟我廝混,等二丫報名,我親自去趟杭州。”
“以後別叫我葉少,太生疏,還容易讓人誤解咱這堂堂北京爺們是靠上一輩兒庇護的膏粱子弟,叫我小葉或葉子,二丫的事託付你了。”葉崢嶸重重拍下肖明肩膀,肖明清楚這一拍意味什麼。
兩個原本不熟的男人將成爲真正的朋友。
競爭激烈的現實社會,朋友越來越趨於廉價,且充斥背叛和爾虞我詐的詞彙,在葉崢嶸他們的圈子,仍極具特殊分量。
玄武湖到夫子廟,路程不長,遇上晚高峯堵車,不長的路程足以使人望眼欲穿,奧迪轎車走走停停,後座,二丫默然無聲,頭一回坐三四十萬的轎車,顯得侷促,像兩年前坐鎮長的吉普213去縣一中報名那般小心翼翼。
小丫頭再如何心機深沉,終究是卑微太多年的山裏孩子。
葉崢嶸擡眼凝視後視鏡裏清秀略顯拘謹的小臉,心頭猛縮,很心疼很心疼,回頭道:“丫頭,想摸哪就摸,想怎麼坐就怎麼坐,甭說奧迪,法拉利、保時捷、奔馳寶馬勞斯萊斯,哥相信你以後全會有。”
小丫頭一愣,隨即用力點頭。
法拉利、保時捷、勞斯萊斯象徵什麼,對於只在江西小縣城讀兩年高中的二丫來說,非常模糊的概念,但她執拗的想,無論未來擁有什麼,都願意分給眼前當她是親妹妹的男人。
秦淮河的歷史,不只有八豔,還有八絕。
八絕與女人無關,是秦淮河旁七家老店的八類特色小喫,肖明開車來夫子廟,喫的便是這八絕。
南京老百姓常說喫在金陵,住在玄武,兩家極富盛名的大飯店,升斗小民爲之神往的樂土,肖明卻不認爲玩遍四九城的京少會喜歡,喫膩山珍海味,再喫,有啥味?好比一爺們剛剛靠偉哥做了回七次郎,折騰的筋疲力盡腿顫腳軟,你再叫這牲口雙飛,無異於打人家的臉,自討沒趣。
其實,葉崢嶸對喫喝玩樂沒什麼高深講究,從未把自己歸爲“京城貴族”行列與底層人民劃清界限,和猛虎營那幫猛男玩野外生存,啥苦沒喫過,啥累沒受過,深山老林裏能填進肚子解餓的東西,幾乎嚐個遍。
八絕老字號店僅剩下四家,肖明沒帶葉崢嶸光顧這四家店,在夫子廟附近的停車場停好車,直接去晚晴樓,因爲僅剩的四家店已淪爲街邊大排檔的級別,喪失精緻配料和做工,缺少雅緻環境,所謂的金陵八絕甚至不如蘭州拉麪讓人喫的酣暢淋漓。
晚晴樓貢院店,臨窗位置正好眺望秦淮河和一道道牌坊,三人,三份套餐,花費近千,二丫盯着桌上一小碗一小碗精緻而量小的喫食,暗暗咋舌,三百多一份的套餐,這麼點,再想想縣一中門口小飯館五毛錢個頭老大的菜包子,小丫頭腦瓜裏忽然冒出個念頭。
有錢人不是在花錢,是在糟蹋錢。
肖明咬了口牛肉鍋貼,細嚼慢嚥後笑道:“葉子,聽說你老爸的肩章上很快要加第二顆將星。”
“他的事和我沒多大關係。”葉崢嶸勉強笑了下,記事起,葉家任何人的升遷調動,他素來不聞不問,惹事捅婁子絕不嚷嚷爺爺是誰老子是誰,惦記葉家人當多大的官掌多大的權作甚?
肖明精明人,一眼發覺葉崢嶸對家人不滿,不着痕跡轉移話題談南京的風土人情,缺酒的一頓晚飯,葉崢嶸喫的興致挺高,飯後服務員送上一壺據說杭州來的西湖龍井,一邊品茶一邊聽不遠處旗袍美女的琵琶獨奏,回味無窮。
“這龍井不是今年的新茶,賣的比新茶貴,現今餐飲業,以次充好算厚道,地溝油、蘇丹紅、假五糧液假茅臺,搞得人不知道該喫什麼喝什麼。”肖明放下仿紫砂茶杯,頗爲感慨地一笑。
“人在意的東西越多,自己越遭罪,別顧忌那麼多,放開點,活的也輕鬆。說實話新茶舊茶我真沒喝出來,我呢…..屬於那類總覺得茅臺不如北京紅星二鍋頭帶勁的粗人。”葉崢嶸自嘲笑道,透着股浪子的灑脫,揭自己的短,一點不覺得跌份,既懂茶道彈鋼琴鑑別紅酒又才華橫溢,能文能武,英俊有型,瀟灑多金,此類完美男人估摸只存在女人春夢裏。
“夠實在。”
肖明爽朗發笑,指了指對面的葉崢嶸,恰好一夥衣着光鮮神采飛揚的男女由服務員引路走向大廳靠窗這邊,落入三人視線,肖明的笑容當即僵硬。
“呦!真巧!世界真他孃的小!”
人未到,聲先到,略微嘈雜的大廳,陰陽怪氣的話音仍格外刺耳,顯然來者不善。
葉崢嶸緩緩靠住椅子,側臉打量來人,五男三女,男的趾高氣揚,環顧四周毫不掩飾居高臨下的傲氣,葉崢嶸很少穿名牌,但瞧得出五個臉蛋馬馬虎虎的年輕男人幾乎把名牌貨武裝到牙齒,三個女的自然不會差到哪,臉蛋妖冶,妝容精緻,未必遜色鎂光燈前搔首弄姿的女星模特,高挑身材加短裙熱褲,惹得大廳半數老爺們頻頻回頭。
說話的男人二十八九的樣子,處於核心位置,雙手插褲兜,不疾不徐接近葉崢嶸這桌,掃了葉崢嶸,接着饒有興趣瞅了瞅二丫,神情中透着三份玩味,七分鄙夷,朝肖明冷笑道:“肖明,你朋友太丟咱們男人的臉,沒錢泡妞也用不着跑山溝裏挖掘資源吧?這種沒發育全的小村姑也上,嘖嘖…..太有品位了。”
“你再說一次。”葉崢嶸面無表情凝視牛逼哄哄的傢伙,埋汰他幾句,無所謂,長這麼大,他不是沒聽過尖酸刻薄的話,但連二丫罵進來,已觸及他忍耐底線。
趾高氣揚的男人表情相當誇張地咦了聲,像看**似的看葉崢嶸,也是,南京年輕一輩不給他面子的,不是沒腦子的傻子,就是沒見過世面的愣頭青,他大大咧咧跨前一步,擡手搭住葉崢嶸肩膀,居高臨下斜視道:“小子,我說一百次你能把我怎麼樣…….”
咔吧!
清脆響聲突兀刺耳,周圍人的心臟不由自主跟着戰慄。
衆人視線的交匯處,葉崢嶸健碩且帶給人壓迫感的虎軀挺直,就在起身一瞬間,右手施展的擒拿手法已將男人搭在他肩膀上的胳膊扯脫臼,順勢一拉,可憐傢伙孱弱如強風中的枯草,上半個身軀被拉的彎了下來。
葉崢嶸乾脆利索地提膝,隨即砰一聲悶響,旁觀者的心臟再一次顫抖。
男人快速彎下的上身又被彈起,頭顱大幅度後仰,口鼻鮮血飛濺,觸目驚心,整個身子向後跌去,這一記凌厲霸道的膝撞比央視五臺散打擂臺上的對決來得震撼,幾個男女大驚失色,本來稍顯吵鬧的大廳不知何時沉寂,安靜的有些壓抑。
“信不信我敢踩碎你命根子?”
葉崢嶸一步邁出,束縛褲腳的軍用作戰靴不偏不倚踏住男人褲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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