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遊船
“齊平,你這六妹妹怎地如此躲着我?”他尋了位置坐下,無奈道,“說句話竟也不成。”
宋梅衡看着書卷目不斜視,無奈一笑:“殿下,放過我家阿好吧。”
隔了些日子就是七夕乞巧節,元盈好熱鬧,早早發了帖子請她下午時遊湖去。她換了身衣裳到了葳蕤軒看弟弟,她娘沈氏聽了這件事點頭笑道,“這元家姑娘,倒是頂好熱鬧一人,性子倒也率真爽快。”
小九又壯了些,宋琰聲抱了一會兒就略微喫力了,給程媽媽接了去。她坐到牀邊繡凳上,一邊聽沈氏說:“今兒也巧,正是出榜日,街上必定比平日熱鬧許多。你出門多帶兩個院丁,也好防身妥當一些。”
“孩兒知道。”有元盈在身邊倒也不怕,遊船上想來也不會有什麼事。
桃花潭是京門外一條支流,兩岸皆種桃花,向來是文人雅士最愛的地方。她下了馬車,帶了橫波碧水兩個丫頭過來,遊船正停泊,元盈見了她家馬車從那邊跑了過來喊:“小六,等你好些時候了。”
她剛剛戴好帷帽,看着兩岸人來人往,且多半是盛裝搖扇的姑娘們。岸邊多有市集,現下還早着,卻已早早點了燈火。人流嘈雜之聲不絕於耳,只是這麼站了一會兒,汗水就滾滾順着背脊留下。
元盈最是個好熱鬧的人,她一抹滿額頭的汗珠兒,拉着她跑上船去,一邊興奮道:“今兒可真熱鬧,從玄武街過來,馬車都走不了,密密麻麻全是人。”
宋琰聲跟着她跑得氣喘吁吁,上了船才發現已經來了不少人。這是元家租的一隻畫舫,外頭看着極是精巧。畫舫是兩層的結構,現下船上正請了歌舞表演。一層設席,多是武治的學子。元盈拉着她上來,正撞上元庭大公子,身旁還有幾位,她眉頭一跳看見了蕭長元。他正仰頭喝酒,上次跟他騎射比試的傅家公子也在其中。
“六姑娘到了?”元庭與她對禮,隨後道:“文思閣姑娘們都在樓上呢。”元盈笑呵呵拉着她上樓,她卻覺得一道沉沉銳利的視線落在她背上。稍稍回頭一望,卻正好對上蕭長元看來的黑沉眼睛。
她方纔的好心情卻是消了一大半。
等上了二層,果不其然看見蕭長瑛也在其中。元盈與一衆姑娘們都相與不錯,今兒學堂裏也來了不少人。她看看蕭長瑛,想着今日宋琴聲跟祖母聽禪靜心沒法出門,今兒估摸她沒了槍使鬧不出什麼幺蛾子來。
她便坐定了喝茶。茶點多是巧果,雕飾極精美的花樣。她揀了個油果子正喫着,看着窗外水波泛泛。橫波探頭一看,興奮道:“姑娘,開船了。”
船上四面通風,紗幔舞動起來,便是這樣,也依舊悶熱。不一會兒船上一衆小廝端來了飲品,卻是極新奇的式樣。有姑娘嚐了十分喜歡,便過來問元盈是如何做出來的。
宋琰聲也端了一杯在手,這是由鮮果榨汁做成的冰沙,清甜怡人,入口冰化帶來一陣涼爽,正合適現下看景的時候喫。
元盈與她相視一笑。這是冶春臺春生想出來的法子,盛夏熱暑天,最是冰塊能夠解暑。但京門貴族多是用冰鎮涼,從不曾想了去喫。一是要壞了肚子,而是實在不上臺面。
元盈樂得炫耀道:“這個做法不難,只消將果子擠了汁水冰庫鎮着,拿出來結了冰細細攪碎了,再拌上蜂蜜,糖漿之類,或再加上牛乳及切好的瓜果,喫個新意又能解暑。”
春生琢磨出了榨汁和碎冰的用具,做起來十分便利。只是姑娘們不知道,只覺得頗是費時間。正說着話兒,水聲嘩嘩變大了。碧水兩個丫頭在窗邊高興道:“對面又來了只畫船,正往我們這邊來呢。”
水波嘩嘩衝過來,宋琰聲往外頭一看,果然又是隻畫舫,這船更是精美絕倫,外頭雕飾彩繪,船上掛燈,燈影晃晃在日沉的水面上。
夏日裏天黑得晚,她隨衆人走到外廊站着。兩隻船都是停了下來,靠着岸邊,岸上多聚攏了京門的姑娘們,戴着面紗翹頭望着。那隻船上下來好些人,她一眼就瞧着了端珣。
端珣似乎又高了一些,一襲白衣如雪,稍暗的光下那張臉上極顯目的白皙秀美。他踏船而下,碧波盪漾中,他略揚起一雙清貴絕麗的鳳目,面容更是驚豔三分,明月菩提一般。他眉目一動,漆黑的眼遠望過來,她看見這人笑了,隱隱勾起形狀優美如同百般描畫的嘴脣。
隨行還有一衆人,白衣者有之,譬如皇三子端泓,只不過端珣更加出衆罷了。
宋琰聲還看到船上還有她哥哥宋梅衡,隨後也跟着下來了。他穿杏子色罩衣,氣質溫雅極是好認。正要跟他擺手,頭上卻忽地被什麼東西給砸了一下。
“哎呀。”元盈一嚷,“是誰瞎丟東西砸我?”姑娘們也連忙躲避。她往後退了幾步,看見樓下元庭也出來了,一衆公子衣飾氣度不凡,引得岸邊姑娘們含羞帶怯將身上物件兒一股腦地拋投出去。
今兒個乞巧節,但這陣仗……
皇家的船上下了一衆人過來,她們文思閣也下去見禮。船也繼續開始行進,她隨姑娘們站在岸邊,兩岸姑娘卻是熱情不減,一輪一輪地拋着梳子,香囊,紅豆或是同心鎖之類給公子們。宋琰聲默默拉起身上掛着的同心結,往後一退——
砰——
她背部撞上麼了什麼堅硬的東西,正要回頭道歉,卻是一下怔住了。這蕭長元是何時站在她身邊的!
蕭大公子冷着臉撣去身上的紅豆和香囊,面目冷淡一掃她的臉,背身就走了。
這——
宋琰聲莫名其妙收回視線,這時寶慧公主走了過來,一衆姑娘了便隨之上了樓。樓上視線開闊,幾位皇子在那一頭。船上多了人,喫水深,也行得緩慢,一輪遊船下來估計也要好一會兒。寶慧便提議鬥花作詩。這遊戲簡單,正好打發時間。姑娘公子們便分兩座,雙方即興寫詩,詩作不署名並交換了互評,心儀的詩作上放上一枝花,誰最後的花枝多便是誰贏了。
元盈和她坐在後頭,面前鋪一張白紙,皆是託頤毫無興趣。這遊戲不用看也知道誰是贏家,七步成詩的大才女今晚在這兒,旁人哪還有什麼機會。但是公主提議,便無人願意駁她面子,遊戲便開始了。
一炷香的時間,詩作便呈上了桌。衆公子們了看了一圈兒挑出了幾幅上佳,花枝數雖不一,但爲了不掃姑娘們興致,多多少少每一張都留了花。只不過——
這兩張是什麼鬼。
一張上畫了只烏龜,另一張是畫了張荷葉。龜背葉下俱有字,合起來一看曰:畫中有詩,自行想象。
……反正不署名,誰知道呢。
元庭眼皮子一跳,看向角落裏坐着的兩人。這鬼主意必然是元盈想出的。這字嘛,端珣一看,收了扇子,可不正是宋六姑娘的墨寶。
他朝宋琰聲瞥去一眼。這六姑娘逃過寫詩,正跟元盈在席間說笑呢。她今兒穿鵝黃薄衫,脖子上掛着彩寶金質瓔珞,露着一截雪白腕子託着側臉,正說到高興處,小臉透粉,眼眸微微上揚,略顯得嬌俏地勾人。
端珣心裏一癢,指尖兒一動,又是不經意磨了一磨。
元盈看着寫詩還要進行許久呢,蕭長瑛出風頭也看夠了,便尋思着下個岸頭拉她去冶春臺看春生。她點頭同意了,等船停了正要下去時,端珣卻是喊住了她們。
“表哥,你做什麼?”
他單手扶着遊廊,另一手丟了個物件兒下來,正好落在了宋琰聲手裏。她低頭一看,原是個香囊,用料和針腳都是極好,銀紫的墜子,上面有個寸長的渾圓玉飾。
“六姑娘可憐,方纔席上一朵花兒沒有,這是給你的,別難過。”
“……”
“……”
這六皇子,一日不逗弄她一回,心裏便不好受了是吧。她望着那人懶洋洋的背影,一捏手中絡子,香囊卻散發出是一種熟悉的香來。她動作一頓,仔細聞來,倒跟他身上的是一樣的。她留意這味道好久了,也不知道他是怎麼看出來的。
元盈皺皺眉看看她又看看船上,瞅着眼巴巴一喊:“表哥!那我的呢?”
她將香囊轉手給了元盈。
招了馬車前往冶春臺的時候,幾條主街道實在是太堵了,車伕便繞了好一會兒的路。宋琰聲在馬車上昏昏欲睡,元盈這時掀開了簾子,外頭燈光大盛,她被這一照晃得睜開了眼,下意識看去。馬車從後頭繞到前面來,這纔看清了是朱衣巷的花月樓。現下日頭全落下了,燈光聘影,香風陣陣。
花月樓是主街道最大的一處花樓,取賞月探花之意。這花樓的老闆極會做生意,卻是神龍不見尾。若是尋常的女支館花樓裏,可沒這邊姑娘如花似月,個頂個的頗具才情,硬生生將這花樓經營得極是風雅,京門更常有公子在此流連忘返。
端珣:我老婆不解風情怎麼辦?在線等,急。
一隻鶴子:兒砸,也許你需要些實際行動讓她明白。
端珣:親媽快寫!
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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