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五章騎馬
至於這件事的後續處理,老夫人那兒自有應對之法,次日便派人攜禮去了羅家,未提昨日一字,是正式爲宋梅昌來說親的。本兩家原先便通了氣合了意,接下來便是走三書六禮的流程。因着昨日羅二姑娘的事情,老夫人思來想去,總不能因誰誰就毀了一樁親,這宋羅兩家有意結親的消息也傳了出去,在這個節骨眼上婚事有分毫變動,總會引人注目和探究。所以,這婚事繼續談,還得提前了,免得夜長夢多,再生事端。
羅家人被給了個臺階下,當即也是回禮一份,表面上做足了。至於羅二姑娘,吃了秤砣鐵了心,羅瑜無話可說,將人一關由着她鬧去了,再鬧也鬧不到哪兒去。
宋家的意思表達得很清楚——我家二哥兒管束不嚴,與你家二閨女惹了這麼一樁事,這是咱們自家的問題,自己教訓了就是。但一碼事兒是一碼,不影響大哥兒和你家大姑娘定親,往後也依舊是親家。
羅夫人送了客人,臉上繃着笑,心裏頭如同吃了一劑定心丸。她最怕的就是,二姑娘惹出的禍事,平白害了自家大姑娘的親事。宋家門第在那兒暫且不提,遇事處理也是清明。他家那大公子宋梅昌接觸下來,也是個良人可配。
宋府這邊,隔日一早起來,宋琰聲就聽院裏頭丫頭們三兩議論着,說是二哥兒在老太君屋外跪了一個時辰了。
她原想着人到底是想清楚了,但沒想到的是,橫波告訴她,“二公子哪兒是去請罪的,他一早跪那兒,是想要求老太太,許了他那羅家二姑娘!這其他人不知道,是老太太身邊伺候的那個嬤嬤今早說漏嘴告訴我的。”
“還有這事兒?糊塗呀。”宋琰聲挑眉,“三夫人呢?就由着他鬧?”
“扶搖閣那兒自顧不暇呢。這五姑娘醒了還能不鬧?昨個兒醒過來非要跑二公子那兒發瘋,三房那兒,一夜裏估計都沒停歇。”
“厲氏管不住,不還有三老爺嗎?”宋琰聲穿上外衫,一邊隨口道,“好歹是一房之主,還降不住他們幾個就說不過去了。”
橫波點點頭,“這倒是,三房丟了這麼大的臉,依照三老爺那個脾氣……”她說着看向鏡中的宋琰聲,“咦”了一聲,“姑娘你眉心怎麼皺着,哪裏不舒服嗎?”
“我也不是不舒服,就是昨個兒聽那叫椿蟬的丫頭說話,總覺得有些不對味兒。”橫波當時不在屋內自然不知道,她自個兒扣好釦子,偏偏頭問她,“那丫頭平日是個什麼樣的?”
“姑娘說春蟬啊?她是自小跟五姑娘一塊兒長大的,人有些愣怔,不愛說話兒,老實得很。”
“這倒是,她說的倒不像是說謊。可那時候哪有一個端酒的丫頭會從三房扶搖閣那兒經過呢,舊閣樓偏僻,她是從哪兒瞧見人進去的?還碰巧給春蟬指了路,直直引着人去了那偏僻的舊閣樓撞了這樁醜事,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橫波想想也確實,“榮禧堂備了酒水,哪裏還需要再從哪兒拿酒來。便是酒窖也不在三房扶搖閣的方向……很奇怪啊,到底是哪裏來的丫頭?”
宋琰聲覺得古怪,一是春蟬口中指路的端酒丫頭出現得過巧,二來一個府外的女客人莫名其妙一人進了三房的舊閣樓,既是府裏頭的丫頭,看見了爲何不問一聲就由着人進去了?
要知道,春蟬可是宋琴聲的人,若真有事發生了,第一個知道的就是宋琴聲。依照宋琴聲那個性子,又跟羅二姑娘結了樑子,一旦有了什麼事情,她肯定第一個衝過去鬧得人盡皆知。
這麼想來,處處都不是巧合,反而更像是算計。
“春蟬應該回三房那兒了吧,你瞅着機會去問問人,那端酒給她指路的丫頭可還有印象,是哪房的人?”
橫波見了在院子後頭浣衣的春蟬,奈何人回憶了半天,已是不大能想得起來了:“那時候我聽了五姑娘吩咐去跟着羅二姑娘,眼看着人不見影兒了,着急得很,有人指路我便順着跑過去找了,哪裏留意過這人長什麼樣子,只依稀記得……好像當時是穿了件粉色的衫子。”
回來給宋琰聲一聽,她搖搖頭,“光這點不行,府裏頭丫頭們大多是穿粉衣的,這哪裏找得了?”
“姑娘,我覺得便是有事情也是衝着三房去的,咱們就別替他操心了。”橫波說着拿了梳子給她梳頭,頭油脂粉都是茉莉香的,宋琰聲猛地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嘟囔道,“話是沒錯……”她眼瞧着那盒子裏頭的脂粉香膏,連連推遠了一把,悶聲吩咐,“這個不要。”
橫波咧嘴一笑,“是。”
宋琰聲喫完早膳纔想起今兒元盈約了去京外騎馬,現在時辰還早,順道便去冶春臺逛了一圈兒。一陣子沒來這兒,今天一來,便遇上了裏頭兩個常客——樓瑆和鬆都平,這兩個人還真是形影不離。雨生說他們總是結伴而來,同行歸去,親密得讓人咂舌。想起京門中聽到的這樓大公子的傳聞,再擡頭看看那兩人,關係親近倒是不假。
時辰還早,這兩位已經來冶春臺消遣了——近來京門內有瀛臺的樂師客旅於此,爲着看個新奇,雨生特意請了樂人們來冶春臺。據說這鬆都平頗通樂理,想來是不想錯過今日樓裏的表演。
宋琰聲往二層看臺處望了一眼。鬆都平神色淡淡,手邊放着一架古琴,他託着下巴撥弄着琴上裝飾的墜子。旁邊是樓瑆,不知道正在對他說些什麼。
彷彿知道有人正看他,鬆都平略微轉過頭來,正好往樓梯上擡頭的宋琰聲這邊看了過來。
上次在宮內撞見過這人,現下一想起來,甚是尷尬。宋琰聲掩在帷帽下的嘴角扯了扯,擡步就走了上去。
“你看什麼呢?”樓瑆又湊了過來問。
鬆都平神色未動,指了指下頭走過去的黃衣姑娘,“你說的,宋家那個三寸丁蘿蔔頭。”
“噢是她呀。”樓瑆一見是她,興趣缺缺坐了回去,“宋六姑娘有什麼好看的?”
“不好看,看着好玩兒。”
“……”
那邊宋琰聲打了個噴嚏,要是她知道這人說了什麼,鐵定將人連琴帶桌凳一併丟出去。
瀛臺的樂人來得準時,一隊是七個人,他們每個人手中的樂器都不大一樣,有三根弦的方頭琴,有形狀奇怪的鼓槌,還有十三絃的箏,大成是從未見過的。
宋琰聲難得碰到這樣的,便坐着聽了一會兒,曲調柔得很,結果昏昏欲睡。茶客們沒聽過這樣的曲調,只顧盯着這遠渡的樂師們一通打量。橫波推推她,“姑娘,該走了。”
她下了樓時,一段琴聲橫空插了進來,雖是突然,在東瀛樂師的曲調中聽着卻並不突兀,反而和諧優美得很。宋琰聲回頭一看,果真是二層那看樓上傳來的,鬆都平正在撫琴。下頭的人也在看,最後一片哄聲。
到了鎮國公府的時候,元盈已經牽馬等在門口了。今天天氣不錯,很適合外出。宋琰聲跳下馬車,接過她遞來的繮繩,摸了摸溫順的小白馬,“踏雪,好久不見了。”
踏雪踏踏馬蹄,打了個響鼻。她翻身上馬,才發現元盈騎着的是一匹從來沒見過的,高大威風看着就很貴的黑馬。
見她好奇地望過來,元盈得意一笑,“好看嗎?我表哥的。”
“……”
“我求了好久,前陣子他才鬆了口。他現在又不能騎的,正好給我過把癮。”元盈摸摸油亮的馬鬃,“它叫追星。好看着吧?”
宋琰聲翹起大拇指,“好看,你可真行,往你表哥心上扎刀子。”
“……哎呀,他還有一匹白的叫追風呢,那可真真是日行千里。”元盈嘖嘖一聲,很是豔羨,“趕明兒我就給他偷出來騎騎溜溜風。”
宋琰聲不想跟她商量如何盜馬,一夾馬腹,人一下子隔了老遠。元盈跟在後頭急急喊道,“好啊,宋小六,你給我玩心眼,你等着,看我不追上你!”
橫波聽着遠處兩人的笑聲越行越遠,不由擔心喊道,“二姑娘,別跑太遠呀,我家姑娘騎馬還不怎麼熟練呢!”
宋琰聲這騎馬是跟元盈學的,兩人一前一後出了朱雀門,元盈手一擡,笑道,“去櫳翠山?”
“行,走吧。”
她們走的是山頭小路,林間寂靜,只有踏踏的馬蹄聲。到了櫳翠山山腳下,元盈還沒盡興,宋琰聲卻不想動了,只想攤開手腳休息一會兒。
元盈又踏踏騎着追星跑走了,宋琰聲原地勒馬,笑望着她的背影一會兒,正要翻身下馬的時候,上頭石階處傳來一聲輕悠悠的呼喚,“六姑娘。”
她轉頭看過去,白衣黑髮,一雙鳳目濯濯星點,正是端珣。
他坐在輪椅上,托腮瞧着她,笑彎了清凌凌的鳳目,“你是特意過來看我的嗎?”
聽了這話,宋琰聲下馬時腳一滑,差點摔了。她揪住繮繩穩住了,雙耳通紅地喊回去,“六殿下,您能別再逗我了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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