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祟 第39节 作者:未知 合理的解释只有叶迎之也遇见過這些血族,至少知道并確認它们是真实存在的。 他的沉默似乎让对方很是担心,叶迎之忍不住再次开口道:“是不是今天晚上的宴会有什么問題?有血族参加?你被咬了?”他的声音很急切,還有掩不住的浓浓的担忧。 “是。”对方這样急切的逼迫式的询问反而催促着迟筵在此刻卸下心防袒露实情,他信任的毫不质疑的态度也给了迟筵說出一切的勇气。 他忍不住用手按住自己的眼睛,低声回答道:“……那個宴会根本就是一群吸血鬼举办的,我在那裡,被一個血族的亲王吸了血,两次。” 他的语调有些不稳,叶迎之在电话另一边努力安抚着:“沒关系,平静下来,沒事的,来,慢慢告诉我,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他的话语似乎有着奇异的力量,迟筵真的慢慢安定了下来,尽可能有逻辑地把前因后果向对方讲述清楚。 “你怕那個血族的亲王嗎?因为他吸了你的血,還贪婪地吸了两次。”叶迎之沉默地听完迟筵所有的陈述,却率先问出了這個問題。 “怕。”迟筵迅速地小声回答道,沒有丝毫迟疑。 “那你讨厌他嗎?”他轻柔地,略带诱哄地小心翼翼地问着這個問題。 “……讨厌。” 那面短暂地沒有出声,過了一小会儿才轻轻道:“我早和你說過离那些人远一点的,也劝過你不要去参加那個宴会,可是你不听我的。” 迟筵不禁皱起了眉:“你早知道亚历克斯他们和這個宴会有問題?” “不知道。”叶迎之平静地回道,“但是从你之前的描述中觉得他们有些不太对,我的经验和直觉告诉我远离他们比较好。果然如此。” 迟筵心中的违和感越来越重,叶迎之的反应和言谈都透露出他并不像是一個普通人。 “你到底是谁?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你对吸血鬼了解得這么多?”在听完他的讲述之后,叶迎之甚至沒有表现出半点的惊异,仿佛這個恐怖的夜晚在他看来都是再寻常不過的东西。 “我就是叶迎之,你早认识我的。”叶迎之似乎有些无奈地应付着他的质疑,“只是我的职业比较特殊。不知道你有沒有听說過,在西方和血族相对的有這样一种人,叫做吸血鬼猎人。” 叶迎之轻轻地、音色柔和地吐出三個字:“我就是。” 第66章 正义的猎人 “你是吸血鬼猎人?”迟筵的心中突地燃起些许的希望。 他当然知道吸血鬼猎人是什么,几乎在所有讲述吸血鬼的艺术创作中都不会少了以狩猎吸血鬼为生的吸血鬼猎人的身影。人类的执法队伍可能不会管那些吸血鬼, 但是本来就是以狩猎血族为业的吸血鬼猎人呢?他们一定有办法的吧。 “那你可以除掉那些吸血鬼嗎?”迟筵小心翼翼满怀期待地询问着对方, 同时怀着一丝些微的担心,毕竟他今天也看到了, 那会场上的血族足有上百個,還不一定是索菲斯全部吸血鬼的数量。而叶迎之只有单枪匹马一個人, 不知道他還有沒有别的帮手,能不能对付得了那么多怪物? “抱歉,”他听到叶迎之沉声道, “我不能出手。” 迟筵的心一下子荡了下去,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为什么?吸血鬼猎人不就是狩猎吸血鬼的嗎?” “因为二战過后人类社会逐渐步入了稳定的时代, 各方面的秩序也在逐步建立,猎人和血族之间相应地达成了光荣协定。”叶迎之不紧不慢地解释着,“血族内部有自己的规定来约束族人的行为,违反族规的血族将被处以惩罚,最严重的惩罚包括死刑和驱逐出族。那些被驱逐的流浪血族如果做出了危害人类的行为就会被吸血鬼猎人所剿杀。从某种意义上讲猎人起着从旁监督的作用,他们发现伤害人类的血族后会首先举报给当地管事的高级血族,再由血族内部自行处置。” “况且我曾经說過,我在欧洲工作, 来這面只是度假,這裡的事情不归我管。” “怎么能這样……”迟筵喃喃着, “今天那场宴会裡就有很多被吸血的人类,這样都不算伤害嗎?” “我很抱歉让你失望,”叶迎之低低地道, “但是据我了解那些参加宴会的人类中有很多都是自愿的。” “怎么可能会有人类会自愿去被吸血……”這是迟筵最想不通的一点,之前亚历克斯和格雷也說艾米丽是自愿参加的。 “怎么不会呢?”叶迎之平静地反问道,“对于人类而言,被血族吸血是会产生快感的,血族的阶位越高力量越强技术越好能带来的感觉就越强烈,甚至有被普通血族吸過血的人类不惜一切代价主动去求高级血族去吸他们的血,只为体验這种传說中的感觉。” “這世界上只要是快乐的事都能引诱人沉迷其中,最坏而百无一利的有毒品、赌博。日常中也有人会沉迷于一部连续剧,一本小說,一個游戏……人类之所以喜歡這些,都不過是因为它们能带给自己快乐。所以明明知道過于沉迷一项事物可能会有不好的后果,但還是忍不住会上瘾。那些人体验過被血族吸血的感觉后不舍得割舍也不過是這個道理。” 迟筵一时沉默了。但是他直觉感觉沉迷于被血族吸血可不是一项能和沉迷电视沉迷游戏相提并论的普通的爱好。 叶迎之继续道:“况且有一些血族還会向自己中意的血质优秀的人类提供财富、地位、权势這些东西。所以即使有的人类能够不耽于被吸血的快感,也很难不对钱权名望动心,从而自愿成为提供鲜血的奴隶。” 迟筵听得只觉得心裡一阵阵的发凉。 吸食人类鲜血的吸血鬼可怕,可人类因为沉溺于各种欲望、因为沉迷于吸血的快感而自愿成为被怪物支配的血奴,這样因为沉迷欲求而无法主宰自己的想象同样令他觉得可怖。 叶迎之犹自继续解說着:“……這些年一些血族也想出了不少新法子,甚至从思想上转变人类对血族的想法,他们投资制作一些關於血族的艺术作品,在裡面无一例外地把血族包装成俊美强大神秘又深情的存在。所以這些年還有很多人类见到血族、被吸血时非但不害怕,反而觉得這很特别很浪漫而自愿愿意一直同血族在一起。” 他說完這些后有些懊恼地小声嘟囔了一句“我干嘛要向你揭露這些把戏”,但是迟筵沉浸于自己的心思裡,并沒有听到。 “可是我是被骗的,”迟筵低声道,“我拿到那個請柬并不知道那是吸血鬼的宴会,结果我和我的朋友都被吸血了,這样也不算伤害嗎?” “因为有些人第一次被蒙骗着吸血之后就会沉迷于這种感觉从而自愿被吸血,而且這样做也很难被发现,所以有不少血族特别是手段和能力都不够的年轻血族喜爱用這种方式为自己寻找猎物。”叶迎之解释道,“但這的确是违规的做法,我会想办法向這面的高级血族检举那几個吸血鬼,处置他们的。” 這是迟筵這一晚上听到的最令人振奋的消息。他抿了抿唇:“所以我也可以不用再履行和那個亲王的约定了是嗎?” “這個可不行,”叶迎之毫无转圜余地地拒绝了他,“约定就是约定,你和他达成了交换,带走了你的朋友,你就必须得履行接下来的约定。” “可是你明明也知道我在這次事中根本就是彻头彻尾的受害者!” “虽然如此,”叶迎之轻轻叹了口气,“阿筵,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不是那么讲道理的,最简单的一点就是我打不過那位亲王殿下。血族的艾默尔亲王被称作当世最强大的黑暗生物,他不会太過为难你的,但是你最好也不要挑衅或是违逆他,否则我也帮不了你。” 见鬼的亲王,见鬼的吸血鬼猎人。 他還天真地以为叶迎之真的能帮自己主持正义讨回公道。 然而理性上迟筵也明白自己不能過于苛责叶迎之,对方已经诚实地告诉自己他的确是能力有限,自己也应该明白现实情况并体谅对方,否则岂不变成了不知好歹。 迟疑了片刻,迟筵小声向对方道出了自己最忧虑的事情:“可是,他說接下来三十天他想吸我血的时候我都得去见他。時間久了,我怕我也会变得沉迷于被他吸血……等到约定结束时我变成了对被吸血上瘾的无法自控的人怎么办?” 叶迎之喉结滚动了一下:“你先告诉我,被他咬的时候你舒服嗎?” 迟筵的身子一下子热了起来,仿佛身体下意识地又回想起了那种感觉。 他张了张嘴:“……這個問題重要嗎?” “很重要,請一定要如实告诉我。”叶迎之的声音听起来依然平静,“不可以有任何隐瞒,被他吸血时,你舒服嗎?” 迟筵受不了地掩饰般地捂住了眼睛,从嗓子眼儿裡发出一声细小的呜咽声。他闭着眼,自暴自弃地回答着:“舒服……很舒服。” “有多舒服?”叶迎之轻声诱哄着他說出更多甜美的话语,“告诉我,那时候是什么感觉?” “像飞上天一样,像是……和他的灵魂相碰撞,完全合为一体一样的感觉……想要就那样被他吸一辈子的血……”迟筵努力回应着那时的感觉,這种被迫袒露自己内心中最羞于见人的隐秘的感觉和对未来境况的担忧及恐惧逼迫得他几乎要哭了出来。 “叶迎之,我会上瘾嗎?”他的声音裡真的染上了一丝哭腔。 “不会。”对方终于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情不自禁地发出了心满意足的轻笑,尖锐的獠牙控制不住地冒了出来。“吸血鬼猎人”轻轻舔着牙,不能自已地回味起将利齿刺入对方体内时那种销魂蚀骨般的快感。 真想现在就亲自去把人接回到自己身边。 “不会,有我在呢。”叶迎之轻声重复了一遍。 但是我向你保证下次被吸血时你一定会更舒服的。因为我不舍得让你迷了心智,却又忍不住想看你为我……意乱情迷。 ———————— 和叶迎之结束通话之后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迟筵都沒有意识到自己居然和对方聊了這么久。最后叶迎之又安慰了他很久,直到听出他声音裡有了困意才向他道晚安挂断了电话。 迟筵心中惦记着事,第二天早晨八点不到就又醒過来了,拥着被子坐了许久,回想着昨晚叶迎之說過的话。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和自己的颓丧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叶迎之昨天的语气虽然很温柔、虽然一直在安抚自己,但却透露着一股掩不住的精神和轻快,仿佛他昨天晚上遇见什么好事了一样。不過自己昨天太累了,并未注意到這一点,也沒有過问。 真是奇妙,自己居然误闯了一個吸血鬼的宴会,自己的邻居是吸血鬼,机缘巧合认识的網友竟然就是吸血鬼猎人——一個坦率地承认自己打不過吸血鬼亲王的吸血鬼猎人。谁知道在這個见鬼的地方還会遇到什么。 他打起精神下床穿戴整齐,简单洗漱了一下就迅速地下楼去了江田的房间,直接划卡进去——他昨天为了以防万一,把江田的房卡拿走了。 江田在床上依旧睡得香甜。 第67章 伪装与真实 迟筵算了算時間,估摸着友人也该睡够了, 便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唤道:“江田、江田!醒醒,该起床了!” 江田嘟囔着躲避着他的手, 双手微微挣动着,過了十分钟才终于睡眼迷蒙地坐了起来, 看向站在自己床前的人:“尺子?你怎么這么早就過来了?出什么事了?” 沒出事,关键看看你有沒有事。迟筵蹲在他床前从下往上地盯着他:“你快清醒清醒, 感觉一下自己身体還好嗎?” “不就是喝多了嗎?能有什么事。”江田满不在乎道。 迟筵心中暗暗舒出一口气, 试探地问道:“昨天的宴会你還记得不了?和我分开之后你去哪了?我找了你半天。” “应该就喝了点酒,别的沒什么了, 都忘了。”江田一拍脑门,“对了,我好像模糊地记得有一個绿眼睛金棕色大披发的洋美人亲了我。尺子最后是你把我带回来的?亚历克斯他们呢?” 洋美人差点吃了你。迟筵也明白应该是昨晚格雷使的招起了作用,江田现在已经把關於血族、關於鲜血宴会的事情全忘了。不過這样也好,那些也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 迟筵点了点头:“当然是我带你回来的。不過以后别和亚历克斯他们那帮人接触了,我昨天看出来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 江田又询问他为什么這么說,被迟筵连蒙带骗地糊弄了過去。 確認江田真的沒事后迟筵就算了却了一桩心事,趁江田洗漱的时候他就离开友人房间上楼回自己屋, 正准备刷卡开门的时候却赶上亚历克斯从隔壁推门出来。 迟筵顿时绷紧了全身的肌肉。 亚历克斯他们昨天应该很晚才回来,他入睡的时候都沒有听到对方回来的动静, 然而如今亚历克斯依然神采奕奕。 這些家伙果然不是人。 出乎迟筵意料的,他竟然主动打了招呼:“嗨,杰瑞, 早上好。你和凯文昨天是先回来了对嗎?你還记得是谁送你们回来的嗎?” 迟筵一愣,随即反应過来。 血族大概是有什么类似“不能让无关人类知道血族存在”的规定吧,所以昨天格雷才会抹去江田相关的记忆。亚历克斯不知道自己与那個亲王還有一個三十天吸血约定,所以以为自己也被抹去了记忆?所以现在才能自然地装成无事发生的样子?装成亲密热情平凡无奇的邻居同学? 亚历克斯笑着继续道:“昨天玩得太开心了,沒顾上招待你们。你们玩得好嗎?” 他的确是认为迟筵已经被抹去了所有相关记忆,因为他坚信艾默尔亲王不会允许一個人类记得他的存在。 叶迎之說過会把亚历克斯他们举报给血族上层处理,所以自己只要先静观其变耐心等待就可以了。为避免节外生枝,目前還是暂时假装不记得昨天的事再暗自和他们保持距离比较好,否则谁知道這些吸血鬼被撕下面皮后会做出什么不可控制的事。 迟筵当下打定了主意,同时心中有了一個小盘算。 他用房卡划开屋门,手搭在门板上,向亚历克斯苦笑道:“我应该是喝多了,一觉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好像是一位灰头发的先生送我們回来的?” 他装作突然想到的样子,对亚历克斯道:“对了,我有件东西要给你看,你在這裡等我一下。” 迟筵說着走进屋裡,片刻后拿着一件黑色大衣出来:“亚历克斯,你认识這是哪位先生的衣服嗎?我清醒過来的时候发现這件衣服就穿在我身上。衣服质地不错,我想应该找机会把它還给它的主人。” 就让他狐假虎威一次吧。 虽然那個亲王也未必是什么好人,但是从昨夜那些一路遇到的血族的神态举止以及那個琳达看清它的衣服或者感觉到這件衣服的气息后骤变的态度来看那位亲王殿下应该很有地位,亚历克斯他们也怕他,所以当时格雷才能轻易从他们手裡将自己带走。 他不知道血族族内会什么时候以怎样的方式处罚亚历克斯他们,他甚至不敢肯定叶迎之的检举是否有用,但是在此之前让他们误以为那位亲王殿下对自己有特别的关照或在意应该能起到一定的保护自身的作用,至少可以让他们不敢轻易再打自己的主意或是对自己下手。 按照他从小受到的教育来讲這么做是有些不太对,但是如今他也顾不得這么多了。 “還有,不是我說,索菲斯的姑娘真是热情。”迟筵扯出一抹哥俩好式的颇有内涵的微笑,偏头向亚历克斯展示着自己颈间一大片的绯色吻痕,“今天早晨照镜子的时候吓了一大跳,我都不知道是哪位姑娘做的。” 向吸血鬼展示出颈部本来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亚历克斯却僵在那裡一动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