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血戰延川12
楊鶴沒有進帳休息,他知道,大戰就在今夜,而最可能也絕對會發生大戰的就一定是自己這裏,所有的將士都人不卸甲馬不離鞍,枕戈待旦,勝敗在此一舉。
楊鶴就命人搬了把虎皮大椅放在帳門口,全身戎裝的端坐在那裏,帶着一羣文武,盯着死一般寂靜的臥牛山老營,等待着大戰的開始。
天地之間靜的可怕。好像在這晴朗的天空裏有一層重鉛一樣的烏雲壓在所有人的心頭。
突然,一陣陣爆豆一樣的槍聲轟然響起,緊接着就是連珠一樣虎尊的炮聲,跟着就是沖天的喊殺與慘叫聲傳來,讓在這裏的文武一陣如釋重負的感覺。
大戰開始了。
但馬上大家就感覺不對,喊殺與槍炮聲不是自己腳邊的軍營,而是遠遠的南面。
是南面,怎麼是南面?身後的文武不由的發出一陣驚詫的嗡嗡聲。
楊鶴不由鄒眉,難道賊人不知道南面是高大的堅城延川嗎?難道一陣疾風暴雨的打擊,將那些賊人打蒙啦?不可能啊。
“錢中軍,你看。”
錢同上前,躬身施禮淡淡的道:“聲東擊西,調虎離山,雕蟲小技爾,老公祖但放寬心,不一刻賊人必定大軍西出。”
楊鶴點頭,同意了這個簡單的道理。
再看時候,那些賊人在號炮連天裏,已經衝過了官軍的第一道防線,正拼命的朝着第二道防線衝擊,火光連天裏,賊人騎兵往來衝殺,官軍也在賞格和督戰隊雙重的督促下也前仆後繼的衝上去廝殺。
突然,在那略顯騷動的賊人佔據的小丘上又衝下一羣徒步的賊人,前面的兵戎整齊,後面的就已經混亂紛紛,好像是老營父老,吶喊着沿着賊人騎兵衝開的道路殺了過去,原本還有點點火把光亮的賊人盤踞的小山丘一下子變得死寂起來,這股巨大的賊人加入突圍的行列,一時間南面的官軍立刻陷入苦戰。
楊鶴回頭看看錢同,這是不是賊人大隊出擊啦?
畢竟自己的佈置,在白天賊人只要站在小丘上就能看的真切,避實擊虛這是軍事常識,賊人只要擊破南面的包圍就可以一路向南,但這裏離着延川城還有一大段距離,萬一在中間一折,那就進了莽莽大山,再難圍剿了。
錢同這時候也皺眉不語,心中也開始忐忑起來,楊鶴的想法不斷的在自己的腦海裏翻滾。
避實擊虛,前軍突進,後軍跟進,這也是兵家常識,難道賊人捨近求遠?
楊鶴突然回頭,吩咐錢同道:“無論如何,賊人已經開始突圍,這是不爭的事實,點火吧。”
“尊令。”
錢同回身,吩咐身邊的跟隨親兵,“點火。”
那親兵飛奔而去,沿途大喊:“總督有令,點火,點火。”
傳令聲次第傳遞,不一會就傳到山頂高處,轟——三堆巨大的火堆被一起點起,三大堆火堆更是映紅了半邊天,讓星月失色,幾乎將西面的官軍陣地照耀的和白晝相仿,那巨大的熱浪,就連坐在大帳錢的楊鶴都感覺到了無邊的炙熱。
所有的文武雖然不知道爲什麼在這個時候,點起這樣巨大的火堆,讓自己暴漏在賊人之下,但沒有一個人吭聲,就都一臉嚴肅的盯着南面的酣戰。
南面,官軍的包圍陣地上自己點起的,火勢蔓延燒起的大火,已經將南面的河谷山丘連片照亮,濃煙與烈火裏喊殺聲慘叫聲不斷隱隱傳來,螞蟻一樣的人羣在火光裏奮力廝殺,在這裏看去有種不真實的美感。
這就是血火廝殺,這就是戰爭。
楊鶴突然將臉側過,努力的在風中聽起那吶喊的混亂裏的一點點聲音,但年老耳背,怎麼也聽不清楚,於是趕緊轉頭問那錢同,錢同也在側耳傾聽。
“錢中軍,你聽到了什麼?”楊鶴不由有點興奮,一向養氣功夫老道的他也不由雙手抓緊虎皮交椅的扶手,捏的緊緊的,一向除了微笑便沒有半點波瀾表情的他也面部肌肉顫動。
錢同更是驚訝,努力的聽了半天,纔不能確定的道:“似乎,似乎風裏傳來的是,擒拿闖賊,立功請賞。”
楊鶴激動的豁然站起,對着身後的幕僚文武追問道:“是這樣嗎?是擒拿闖賊立功請賞嗎?”
這時候一個耳尖的幕僚大步上前,激動的渾身顫抖的稟報道:“老公祖聽的沒錯,下官聽的明白,的確是擒拿闖賊立功請賞。”
楊鶴沒有回答,轉身伸長了脖子往南面觀看,這一看,卻看出了端倪,在那連天的火光裏,果然有一杆大旗在賊人隊伍裏飛舞飄揚,雖然看不真切那上面書寫的什麼,但無論是賊人和官軍都如螞蟻一樣潮水一樣的往那面大旗跟前衝殺,一波波的翻翻滾滾的攪成一團,呼喊聲就似乎在那裏傳來。
難道闖賊真的在南方突圍啦?那可打亂了自己的規劃,南面自己只安排了五千餘官軍,而將大部精銳都放在了西面自己這裏,那正是一個薄弱區,只要賊人捨生忘死的突破那裏的包圍,在這裏到延川之間再沒有一道阻擊,那賊人無論如何都可能在其間任何一個地方轉入萬千大山,只要進了山,那自己就真的前功盡棄再沒機會抓住他們了。
楊鶴想到這裏,把手舉起剛要發令。
錢同一步上前,大聲阻止了楊鶴道:“老公祖且慢,這可能是賊人的疑兵之計,老公祖且等等。”
“機不可失,萬一賊人突破南面那就追之不及。”一個幕僚站出來大聲反對錢同道。
“可萬一賊人使用的是調虎離山計,將我們的大軍調到南面,而西面突圍可怎麼辦?”錢同反對道。
“闖賊在南,我們的目的就是闖賊,一旦將賊囚拿下,即便是一些烏合之衆在西面突圍出去也不會成爲什麼氣候,而一旦闖賊呂世突圍出去,以他的手段能爲,那立刻就會死灰復燃,荼毒地方,打蛇不死,便是後患無窮啊。”
“可是,僅憑這一點混亂的呼喊不能爲憑。”錢同堅持到。
正這時候,山下一騎快馬飛奔而來,也不管沿途標營軍漢阻攔,一路狂呼:“軍報,緊急軍報——”
楊鶴大喊道:“不要阻攔,讓他過來。”身邊傳令親兵跑下山去,一邊跑,一邊高喊,“總督有令不要阻攔,讓他進來。”而其他親兵將佐紛紛抽出兵器刀槍,立刻將楊鶴緊緊圍在當中,以防有變。
那些抄起刀槍想要格殺這個敢於夜闖中軍大營的傢伙,但總督令下,立刻左右散開,讓那騎兵毫無阻攔的衝上山丘。
那報探打馬上山,在楊鶴還有百步遠的地方那軍探滾鞍下馬,不顧盔歪甲斜,連滾帶爬的衝到楊鶴面前,撲通跪倒。
“啓稟總督大人,遊擊將軍賀人龍將軍命小的緊急稟報,南面賊人突圍,戰力非常兇猛,已經突破官軍兩道防線,正在拼死突擊最後一道防線,遊擊將軍雖然組織人馬拼死抵抗,但無奈賊人勢大,且前仆後繼死戰不退,最後防線已經岌岌可危,現在請總督大人快發援軍。”
賀人龍,明末最後的幾大總兵之一,現在在邊軍裏還是一個遊擊將軍,但該人作戰及其兇猛,每戰必定奮勇爭先,殺敵奮不顧身,軍中有賀瘋子之稱。邊軍依爲長城,韃子以爲閻王,聞賀瘋子在紛紛避走。崇禎十五年(1642),賀人龍跟從總督汪喬年出關擊義軍,至襄城不戰而走,城破,喬年爲賊兵所殺。崇禎大怒,密令陝西總督孫傳庭殺賀人龍。賀人龍被殺後,農民起義軍酌酒相慶:“賀瘋子死,取關中如十芥矣!”
能讓賀瘋子派軍求援實在是戰事已經危及,沒想到賊人竟然強悍至此。
“軍中爲何呼喊擒拿闖賊?”楊鶴盯着那小兵厲聲問道。
那小兵也顧不得害怕,大聲報道:“賀遊擊命小的稟報總督大人,這股賊人實在是賊人主力,其中打着一杆大旗,旗上大書闖字。”
“這就是了,這定然是那賊頭所在,大人,再不發兵增援一切都遲啦。”那個剛剛和錢同打擂臺的幕僚大聲建議道。
“老公祖,一杆大旗說明不了什麼。”錢同上前勸阻道。
楊鶴不理二人爭吵,低頭對那跪着的小兵問道:“還有沒有其他?”
“有。”那小兵嚥了口唾沫,嘶啞的道:“跟在大旗之下一羣賊人,幾十悍匪緊緊保衛着一個白袍文士,那文士白馬提劍,居中指揮往來調度,賊人爲首者過天星都聽他調度。”
好了,一切都已經證明,那股賊人必定是闖賊呂世無疑。
好個呂世,還真就給自己來個虛虛實實,避實就虛,但是,儘管你有千條妙計,在官軍絕大實力面前都將是土崩瓦解。
錢同還想站出來說的什麼,但是想了想,不由輕輕搖頭退後一步,隱沒在羣情激奮的文武之中。
“來啊,傳令呂換文,帶五千精銳增援賀人龍,告訴呂換文,勝敗在此一舉,就是追到天邊也要將呂世拿來見我。”
命令一下,山丘下整裝待發的官軍禮盒鼓聲隆隆,一隊隊盔明甲亮的官軍精銳開始潮水一般向南面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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