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又何怨
柳致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经過今日生死一劫,平生第一次动手杀人,手上有三條人命,现在反而很平静,甚至都未在心中多想,只是认为自己神经可能大條一点,他并不是神经粗,当日尤佳嘉的离开,让他心中到现在還未恢复過来,他实际上是一個比较敏感的人,但今日之事,却是他修行五鬼阴兵术不自觉带来心性上对人生命的冷漠,知道人死后可有灵魂,对生死反而看得淡一点,毕竟心中有一個印象,自己死后并未消失。
其后几日,又考察了一些山区学校,條件之艰苦出乎柳致知意料之外,最后二日,却是在黔南市度過,市教育主管部门請众人吃饭,商讨慈善支助事宜,本来這個慈善基金会是一個私人性质的基金会,规模比较大,最早是由港澳几個富豪发起,称为龙腾基金会,多次支助内地,不同于内地官方一些所谓慈善基金,是实实在在一個慈善机构,除了必要管理费用,绝大部分慈善款项都用于慈善事业,柳致知的爷爷柳行恕当年几经比较,才选定這家慈善机构,作为自己捐献善款的机构。
孙老本不想和当地教育部门打交道,但這次考察后,善款将投向這些山区学校,主管部门過问也是应该的,黔南市分管教育的副市长胡长潭陪同众人参观市教育局,柳致知一见胡长潭脑满肠肥的样子,心中不自觉有些厌恶,对方一身名牌卡沃奇,光這身衣服,就足够几個小学将课桌配齐,手腕上名牌表却是欧米茄,還有手指上粗大的戒指,将他身上這些剥剥,孙老他们就沒有必要来些做慈善!一個贫困地区的管教育的副市长,這些钱从哪裡来,柳致知不用调查,就可以猜出。
再看孙老,身价過亿,一身衣服很得体,不過是上千的金利来之类,一路上也是省吃俭用,柳致知不觉摇头,不怪孙老想要自己留下,监督善款的使用,众人从山区考察归来,等了二三個小时公交车,考察团哪個人沒有钱,却不想大手花,很简单,他们考察费用是从善款中出,能省一分是一分,许多善款是自己所捐,当用到有意义的地方。
市教育局大楼很是气派,孙老却是摇摇头,柳致知等人知道孙老的意思,参观之后,胡长潭和教育局局长等领导已在夜郎楼摆好酒席,豪华公务车接送,服务很是周到,孙老等人脸色却不太好看。
迎宾小姐将众人引入一個大的包间,這個包间较大,有三桌,每桌服务员站在一旁侍候,孙老不悦地說:“胡市长,這也太隆重了吧?!”
“见笑了,穷地方,沒有什么好东西,不過是一些山野特产而已!各位老板請坐!”胡长潭一脸笑容請众人落座,考察团不足两桌,陪客官员等倒有一桌多,孙老等人虽是心中不满,却沒有拂袖而去,毕竟在此做慈善還要和這帮官员打交道。
胡长潭吩咐服务员走菜,上来的菜和酒又让孙老等人吃了一惊,酒是茅台,菜的确是当地特产,不過其中甚至有国家保护动物,如穿山甲之类,胡长潭向众人敬酒,孙老推托,說自己身体有毛病,不能喝酒。
胡长潭便向孙老推薦那些珍稀野味,說对身体有极大的滋补作用,孙老也不想闹僵,勉强伸筷尝了两口。考察团中另一位中年人张文林,柳致知喊他张叔,喝了几杯酒,借酒意问到:“胡市长,這一桌多少钱?”
“不多,不過是些山中特产,也就二三万!”胡长潭随意地說到,对他来說,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柳致知和孙老及众人交换了一個眼神,眼中露出一种无奈,其中带有一种說不出的感觉,柳致知前些日子才干掉三個杀手,此时不觉间露出一丝杀意。
“不贵!我想起一個故事,解放前,四川有一個军阀,叫刘文辉,有一次一個记者到他的管辖地采访,发现一個奇怪的事,当地县政府破破烂烂,而学校却是非常好,十分奇怪,便问县长,這是怎么回事,你们知道县长是怎么回答的?”张文林带着酒兴问众人。
胡长潭和那一帮官员面面相觑,其中有一人也喝了不少酒,有点迷糊地說:“是不是县长将修县政府的钱上了腰包?”
胡长潭狠狠挖了這人一眼,他心中感到一丝不妙,也有点恼怒,他沒有听過這個故事,但知道可能不是好话,這帮做慈善的,吃饱了沒事干,将钱捐過来不就得了,搞什么考察,明显不相信政府,不過不能得罪,不能他们怎么会送钱来呢?
柳致知倒是知道這個故事,爷爷本是巴蜀人,刘大善人刘星廷与刘文辉本是本家,刘文辉解放前昔起义,也算共和国有功之臣,可叹的是刘星廷死后却被泼了不少脏水,成为反动恶霸的代表人物,說家中有龙床,有水牢,后来還有一個什么艺术大师创作一件《泥塑收租院》,彻底污蔑刘星廷。這些都是爷爷后来告诉柳致知的。
张文林一笑,說:“那個县长是這样說的:‘刘督军下過死命令,他要看到县政府修得比学校漂亮,县长立刻拉出去枪毙!’”
此话一出,這帮官员明显脸色不好看,一时气氛沉了下来,孙老一看,立刻打圆场:“小张,你酒多了,不要乱說!解放前的事,谁能說得清!”
胡长潭眼中闪過一丝恼怒,转眼就消失,哈哈一笑。柳致知這次倒注意到了,只见胡长潭笑到:“說得对,一個军阀尚且注重教育,我們這些新时代官员应该记住這個故事,不能落在人后,李局长你說呢?”
李明量局长是市教育局局长,一听胡长潭這话,立刻连连点头附和:“是!是!我們這些党员当然不能落后,一定搞好人民教育,让人民满意!”其他政府人员也纷纷附和。
柳致知倒有点佩服他们,這個胡长潭脸皮够厚,也够无耻,一点草稿不打,张口就是瞎话连篇,那帮官员也是点头溜须惯了,柳致知怎么也做不出来。
孙老见此,也是为了缓和一下气氛,便开口說:“胡市长,有一件事請你帮忙?”
“孙老的事,就是我的事,尽管吩咐!”
“我們之中的小柳准备在這边作为志愿者支持一年,還請胡市长照顾一下!”孙老一指柳致知說到。胡长潭目光转向柳致知,见是一個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心中想当然地认为柳致知大概是来捞什么政治资本,便点头說:“欢迎!欢迎!孙老放心,是不是给小柳找一個好一点的学校?”
“這倒不必,学校已定下来,就在麻家寨小学!”孙老年老成精,看出胡长潭的想法,心中好笑,完全是两类人,這個胡长潭怎么能明白自己這帮人的想法!
“麻家寨小学?”胡长潭微微一皱眉,好像沒什么印象,李明量立刻低声地說:“在市东南数十裡的清谅山那边,校长是那個死臭的杜维民杜老头,前些日子打报告要维修经费!”
“为什么不把他下掉!”胡长潭压低声音說。
“那個穷乡僻壤根本沒有人愿意去!”李明量低低的抱怨。
声音虽低,其他人也许听不太清楚,柳致知一是靠得近,二来练武之人,耳朵比较尖,听得清清楚楚,对這個所谓胡副市长印象更差,看来不仅是一個贪官,還是一個根本不了解自己工作的一個混官,甚至一点人味都沒有。
“年轻人既然喜歡到艰苦的地方,我就不拦着,小柳,我年纪比你大,就冒认一個叔叔,如果受不了,就跟叔叔說一声,叔叔将你调入市区,也算支教,对你前途沒有影响!”胡长潭认为柳致知是一個世家子弟,来捞资历的,便开始自己官场上投资,反正不花他一分钱,何乐而不为?
“那就多谢胡市长!”柳致知心中恼火,不過在這种场合沒有表现出来。
“小柳啊,依叔叔看,不如到市裡,在那個山沟中,到时候埋怨起来也沒有什么人知道,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何别自讨苦吃!”看起来胡长潭语重心长,十分关心柳致知。
“山区中那些孩子不是這样過来了嗎?别人能做到,我自然能做到,我自愿到那裡,心中所愿,又有什么怨恨!倒是希望胡市长多多关心那些孩子!”柳致知虽是虚与委蛇,不過对胡长潭這副嘴脸实在看不下去,口气中难免流露出来。
胡长潭眼中闪過一丝不喜,不過考虑到柳致知可能后台不小,决定先不与他计较,哈哈一笑,說:“年轻人勇气可嘉!”
看起来众人又一团和睦,但实际上双方心中都不痛快,胡长潭为了那笔善款,忍住性子,心中盘算怎样截留善款。而孙老心中更坚定了這次回去,将情况說明,直接将善款换成物资等,直接将交到学校手中,决不能交给這些官员之手。
宴后,众人谢绝了市教育机构安排的活动,回到宾馆,众人简单交换了一下意见,来此考察的诸人都是真正热心慈善事业的人,达成一致意见,這笔善款的使用绝不能交到這帮官员手中,光今天這顿饭,就足以保证山区一所小学一学期各种经费,如果善款落到他们手中,不知挥霍到什么地方去。
回到申城,孙老将报告交给基金会,柳致知沒有什么事,他的支教和监察由基金会与有关方面打交道,到時間等通知就行。
柳致知想起天坑边有人想致他于死地,便去基金会电话总台查了一下,倒沒有遇到什么阻拦,龙腾基金会各种活动都是公开的,经得起社会监督,這也是這個慈善基金会在官方慈善基金不住有丑闻出现而收到捐款并未受到多在影响的原因。
得到的结果出乎柳致知的意料之外,柳致知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多疑,的确有人查问過考察团详细行程安排,是一個女人,柳致知一看电话号码,心中升起一种說不出是悲伤還是愤怒,這個电话却是他继母蓝闵竹的手机,柳致知摇摇头,将不好念头排出脑海,他更愿意相信這不過是一個巧合,一定有其他人通過另外途径得到消息。
柳致知不愿相信,也不想追究下去,說到底,他這是一种回避,显意识不愿相信,但在内心深处,却已深深留下痕迹,如果真的相信不是家中人所为,他会不遗余力地追查出真相。
他只是打电话告诉父亲一声自己近来的情况,不想回去,又拨打了尤佳嘉的手机,這個号码已然作废,便去了震旦大学一趟,从尤佳嘉的同室那裡知道,尤佳嘉還未回来,心中不由极其倜伥,他并未留意,自己已不像以前那样刻骨铭心的痛,在学校转了一圈,毕业還有一些日子,自己同学各自忙自己的事,找工作的找工件,考研的考研,只有他比较清闲,想了想,直接回自己的那幢别墅。
何嫂见柳致知回来,忙活了起来,嘴中還不停唠叨,說柳致知瘦了黑了,柳致知感到一种温暖,何嫂忙着弄饭,柳致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将灵芝和野蜜蜂巢取出,看着何嫂在厨房准备丰盛的饭菜,心中惭愧,自己居然一件礼品也未带给何嫂,想了想,便将那株小些灵芝包了起来,准备送给何嫂。
饭后,柳致知将灵芝送给了何嫂,何嫂不肯收,在柳致知的支持下,何嫂终于将這株野生灵芝收下。
柳致知望着剩下的灵芝和蜂巢,心中一动,家中收藏一些补药方,這是柳行恕所收集,柳致知以前无意间也翻過,记得有一個药方用到灵芝,是一种补气养神的方子,具体记不清了,便去书房中翻看,果然翻看到,此方名叫芝参养神方,以灵芝、三七和人参为主料,加上数种中药配成,各自研磨成粉,在锅中炒至微焦黄,加入蜂蜜,搓成桐子大的一颗颗药丸,身体虚弱或疲惫时服用一粒,大补元气,长期服用,能调节身体机能,延年养寿,特别对练武者强筋补伤很有用。
柳致知身边有灵芝,還有野生的蜂窝,上面蜂蜜甚至已结晶,其他药物可到药店去买,虽比不上柳致知手上的东西,应该能用。柳致知想到此,跟何嫂說了一声,便出门去买,不仅将药物配齐,還买了一個研钵和一個煎药用的锅,不是金属锅,而是陶锅,他是学理科,铁锅可能会和中药中成份反应,而陶锅却沒有這個問題。所以煎中药一般不用铁锅,就是這個原因。
东西买好,柳致知准备明天开始练药,第二天,柳致知天不亮就起身,开始练拳,感觉比起以前,有了不小进步,看来上次在天坑边生死考验对自身功夫是一個促进。
当锻练结束,太阳已有一杆高,何嫂的早饭也做好,柳致知用干毛巾擦了汗,歇了一会,当他端起碗,一种温暖不觉涌上心头,原来,這一碗粥已不是普通的粥,是血糯、莲子、薏米,還有一片灵芝,完全是大补气血的药膳,何嫂以前也做過药膳,昨天柳致知送给她野生灵芝,她虽收下,却向人請教,今天柳致知一起床,她也起床,熬了這一锅粘粘的药膳,柳致知喝了一口粥,一入胃中,一股热气开始向全身漫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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