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名週三
烏其是一個很小很小的地方,常住人口四千左右,連一個正常的村落都比不上,無山傍水,春天能凍死人,夏天蚊子成羣,秋天瓢蟲成羣,冬天更能凍死人,就因爲周圍全是水。這樣的地方也正好適合作爲一些“第三社會”的地點,比如“監獄”。
而這裏恰恰也正好就有着這麼幾個監獄,不算大,也不算小,押犯幾千人總是有的。監獄裏每一個人都是一個特例,所以在這裏就有着幾千個特例,幾千種人。
早上七點,天色已經亮的晃眼,熱乎乎的陽光照着熱乎乎的人。
“三哥,該起牀了,上班呀。”一個寢室裏的同事輕聲招呼着被陽光曬的熱乎乎的人。
“哦……”一聲模糊的答應之後,牀上那堆二百多斤的東西閉着眼睛坐了起來。
“醒醒呀,三哥,今天說是有手術,咱們過去準備一下吧。”
“手術?今天周幾?”牀上的人眼睛努力的睜開一絲縫隙。
“週三。”
“李,你去吧,我今天命犯太歲,所以我決定命休一天。”
“哦,那我走了,三哥,你睡吧。”小李輕手輕腳的關上門走了。
砰!
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響起,伴隨着牀板傳來的不堪重負的慘叫聲,牀上二百多斤的東西重新把自己扔在了那看起來窄的可憐的牀上。
週三,真的就是姓周名三,家裏的獨生子,這不由的讓人們總會想起這個三到底意味着什麼,當然也總會有人直接問週三,而得到的回答居然是:生他的時候正好週三,他老爹也懶得起那些複雜的名字,於是灑脫的大筆一揮,就有了週三的名字。每每提起這件事,週三都是一臉的自豪,好像在彰顯着自己有一個多麼灑脫的父親一樣。
週三的名字和他的家庭一樣,平凡,普通,沒有什麼顯赫的家世背景,父親是教師,一輩子教書育人,幾百人的學校裏連領導都不算。母親則更是簡單,就是一個農民,前半輩子種地,後半輩子生活好了,地不種了,每天起早貪黑的和一些老頭老太太跳廣場舞,所以週三的生活就是餓不死,喫不好,能喫飽。
週三在xx年的時候通過國家的考試,錄取到了這個叫做烏其的小小小小地方,用週三的話說:這地方,小的在地圖上按照比例尺都沒法去劃分,一個刻度就擋住了。是一個典型的有鳥叫,沒鳥事的地方,只是這個鳥到底是哪個鳥就只有他自己明白了。
週三是警察,也是一名警察裏的醫生,名字很響亮——獄醫。只是和真正的御醫差了太多,人家看的病人要麼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要麼就是國色天香。而週三看的病人全是勞改犯,別說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估計連萬人之下一人之上都達不到,更別提國色天香了。
因爲是男監,清一色的臭老爺們,一身臭氣熏天。週三是一名麻醉師,每次手術前麻醉犯人的時候都在想同一個問題——我能不能一針下去弄死他,爲國家和社會做出一些傑出貢獻。
週三幾乎每個星期的星期三都會有這麼一種情況,就是他口中所謂的命犯太歲,倒不是偷奸耍滑的不想上班,因爲按照平時的工作來看,週三是一個“比較”積極向上的人,至少很少遲到、早退。只是到了週三這一天似乎這些優點就伴隨着這一天的到來而消失了一樣,甚至週三也不知道爲什麼,這時間很準,至少比大姨媽準的多了,週三曾經摸着肉嘟嘟的下巴嚴肅的思考過。
快到十一點的樣子,週三總算把自己從牀上拉了起來,吭哧吭哧的挪動着自己二百多斤的肉,晃晃悠悠的站到窗戶前,拉着窗戶的把手似乎在下什麼重大決定一樣。
呼!
隨着週三一把拽開窗戶,外邊熱乎乎的空氣也撲進了屋子裏,氣流的對衝讓週三清醒了許多。起碼在這個時間段裏讓週三順利的洗漱完畢,讓自己真正變的清醒了。
週三隨手拉了拉皺皺巴巴的平角褲衩,不知道從哪裏摸索出一條同樣皺巴巴的短褲套了上去,然後左腳和左手一起伸出去,同一時間啓動了電腦,從煙盒裏拽出了一根菸。
下一刻左手一抖,煙就那麼準確的飛起,插進了滿是鬍子茬子的嘴裏,而這個時候右手的打火機已經冒着火苗準確的等在香菸的前端。點火、吸、吐,一套連貫的動作在幾秒內完成,週三舒舒服服的靠在椅子上看着電腦的屏幕登入系統。
十三點左右,週三在電腦前邊揉揉肚子,抓起電話叫了外賣,鼠標在打開的遊戲中不斷的翻看着一堆數據,然後又切到後臺的輔助程序上查看着。
“手速311,無效操作74,實際手速237,又上升了一點,嘿嘿,一羣菜雞,爺爺來了,哈哈哈哈。”伴隨着週三一聲猙獰的笑聲,週三再次進入了遊戲。
十四點,外賣送到,週三也正好結束了一場精彩的對戰,心滿意足的捧起飯盒,抓着手機開始喫飯去了。
十四點三十,週三進餐完畢,正在“閉目養神”的時候,手機的短信提醒鈴聲突然響起。
“你需要減肥!”來短信的號碼沒有顯示,空白的一片。
“靠,你誰呀?老子減不減肥關你鳥事?”週三看着莫名其妙的短信,隨手刪除,然後繼續刷着剛剛看到的笑話。
叮叮叮……
手機鈴聲響了,來電號碼同樣是一片空白。
“靠!”週三感覺自己被無情的戲弄了。
“喂!誰!說!”週三念起了標準的三字經,只是那口氣卻一點沒有宋代王應麟大師的儒雅。
“你要減肥。”一個低沉的男聲響起,標準的普通話,字正腔圓,而且沒有一絲的煙火氣息,就如同在敘述着一件千篇一律的事情一樣。
“你他媽誰呀?告訴你昂,這麼玩就沒意思了。”週三感覺自己的血液正在衝向自己的腦袋。
“記住,你現在罵我一句,日後我就虐你一次。另外,你要減肥,從現在開始,一個月內減不到八十公斤,我幫你減,你會很慘。”電話裏嘟嘟掛斷的聲音傳來。
“我去你大爺的,神經病,我%%*&%¥¥¥……”標準的國罵在幹警公寓裏不斷的迴響着。
所幸這樣的事情之後再也沒有發生過,週三的命休也一直安安穩穩的持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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