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剛纔老餘和懷聿說的話,似乎很機密,所以老餘將聲音壓得極低。
潘尹川聽不見聲音,只能看見老餘因爲過分激動而劇烈發抖的身軀。
……總不能是揹着罵他狐狸精會勾引男人吧?
潘尹川遲疑片刻,輕輕出聲:“處置他有很多種方法嗎?”
懷聿問:“你想怎麼處置?”
潘尹川摸出槍,上膛,有些迷茫地問:“這樣……不就好了嗎?”
懷聿:“……”
老餘:“……”
老餘急了。
他怎麼甘心死在潘尹川手裏?
他擡手就去抓懷聿的褲腿,語速飛快地說:“我知道你是怎麼想的,我死了,你就可以直接從潘尹川身上得到編輯器。可是你知道怎麼用嗎?”
懷聿微微皺了下眉,然後舒展開:“我很早就說過,大部分alpha被肌肉佔據了大腦,奉信力量爲尊,最後造就出一顆又一顆愚蠢的腦子。就像你。”
老餘呆在原地。
明明懷聿自己也是alpha,他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
“這個實驗的項目書曾經遞到過我面前,我一直持反對意見。因爲我想不通,把世界上所有人都變成alpha有什麼意義。大家一起當蠢貨嗎?一起當連信息素和發情期都控制不好的禽獸嗎?”懷聿的語氣輕慢。
老餘瞬間定格在那裏,臉色鐵青,兩眼因爲出離憤怒而發直。
他爲之執着的,他苦苦尋找下落的,甚至令他兒子都賠上性命的……在懷聿的口中,卻是他根本瞧不上的東西。
“你騙我,你只是嘴上這樣說……”老餘醒神,不甘地低吼出聲。
他咧開嘴,擠出個難看的笑:“如果你真的不屑一顧,其他人可未必這麼想。只要我大喊一聲,編輯器在潘尹川……”
身上。
最後兩個字,老餘沒能說得出來。
懷聿似是無奈一擡手,將老餘的腦袋直接打爛了。
“可惜了。”懷聿說。
也不知道是可惜老餘的冥頑不靈,還是可惜潘尹川都還沒來得及對他勾引呢。
老餘轟然倒下,驚呆了滿屋子的人。血和腦漿迸飛起來,濺了潘尹川一身。還好老餘當時是跪趴的姿態,所以只一點飛濺起到口罩上,更多都是落在了懷聿的身上。
潘尹川:“嘔。”
而懷聿這一槍,更像是某種信號。
密密麻麻的槍聲跟着響了起來。
青龍會的老大在猝不及防中倒下,他帶來的保鏢也被當場剿殺。連酒樓外都是槍聲。
潘尹川的耳邊就這樣轟隆隆地響成了一片……
秦蔚文驚得從位置上站起來,被保鏢推到了後面去。
但他的目光卻不自覺地越過保鏢的肩頭,落到潘尹川的身上——
懷聿已經從椅子上慢條斯理站起了身,轉身飛快地扯下了潘尹川的口罩。
潘尹川伸出手,悶聲說:“還我。”
“濺上去了,你還要?”懷聿嘴上是在問,但手已經快一步扔掉了。
他盯着潘尹川面頰上還未消散的指印,胸口彷彿被矇住的鼓面,有什麼激烈而猙獰的情緒在裏面攢動,但卻突破不得。
潘尹川又有點想吐。
之前打死那個吳祕書,其實沒什麼感覺。畢竟一是總共沒見過兩面的陌生人,二是吳祕書的死狀也慘,但遠不如老餘的慘。
加上沒睡好,潘尹川現在腦子也是疼的。
懷聿要是再離他近點,身上的信息素再狂暴點,他指不準張嘴一吐,全是血。
還好。
還好我早有準備。
潘尹川從兜裏掏出了緩衝器,自個兒戴上。
一片混亂之中,他們這裏的時間像被按下了慢速鍵,還生生被捏出了幾分靜好從容來。
秦蔚文將這一幕幕收入眼底,他不得不冒出一個荒唐的念頭來……明明是爲潘尹川出氣,先生卻並不帶潘尹川,反而帶了他。
先生寧願放棄在情人面前賣這個好,讓情人對自己死心塌地,也並不打算讓潘尹川赴險嗎?
可是爲什麼呢?
到底爲什麼會這樣喜歡潘尹川呢?
秦蔚文反反覆覆地想着,不住地去打量潘尹川。潘尹川摘了口罩,兜帽下只能瞥見白皙的下巴。秦蔚文的視線恍惚了一下,看見先生擡起手極其緩慢地撫弄過了潘尹川的面頰。
先生的眼底透不出情緒,可動作細節是不會騙人的。
他對潘尹川懷着癡迷。
秦蔚文心想。
而這頭,潘尹川有氣無力地說:“我要吐您手上了。”
懷聿這才收了手說:“昨晚弄疼你了。”
潘尹川納悶,哪回沒把他弄痛啊?怎麼今天想起來了?
很明顯,alpha這裏是沒有“悔改”這倆字的。
懷聿緊跟着就又開了口,語氣微涼:“誰叫你容許了簡言和你睡一個屋,任他意淫你。”
這話太霸道,太不講理,潘尹川磨了磨牙,脫口而出:“懷先生不是也和其他beta好上了,今天還帶他來了宴會。”他本意是想說本來就是睡來睡去,我都沒有爭風喫醋啊,您不能老拿這個懲罰我吧?
但話一出口就覺得不對……畢竟就跟員工不能摸魚,但老闆可以摸魚一個道理。
潘尹川一下沉默了。
但他悄悄擡眸打量懷聿一眼,發現懷聿居然也沉默了,面上攏着一層晦暗之色,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潘尹川抿了下脣,心想如果懷先生一個不爽,當場解除合同,也……不錯?反正他人都已經回到九河市了。懷先生甚至把對他們家虎視眈眈的老餘都給解決掉了。
這樣一想,除了在牀上痛苦點,懷先生真是個大善人啊!
拿錢就要勇於認錯,尤其像懷聿這樣的大善人那也不多。
“我今天來得不巧,對不起。”潘尹川低聲說。
懷聿聽完這句話,沉寂的臉色瞬間有了變化。
“對不起?”他在舌尖重複了一遍這三個字。
潘尹川點了下頭:“您如果這樣對我不滿的話……”
懷聿打斷他:“去坐着,晚點再說。”
潘尹川閉了嘴,知道眼下的局面還需要懷聿去收拾。
他環視一圈兒……大廳裏擺了無數張圓桌,距離最近的,只有秦蔚文身邊有個空位。於是他走了過去坐下。
秦蔚文看見他過來,表情凝固了下:“潘……”
話沒說完,就見潘尹川抵住椅背,仰着臉,疲憊地說:“不好意思,我睡會兒啊。”
秦蔚文:“……”
大廳的另一邊,州長還在安撫驚疑不定的人們:“別慌別慌,不是衝大家來的,懷先生就是處置幾個得罪了他小情人的蠢貨。”
“那是幾個嗎?”有人暗暗嘀咕。
“分明是奔着把青龍會直接剿滅去的。”
“聽說研學社全軍覆沒也跟這個情人有關係。”
有人倒抽了一口冷氣,腦袋都發麻。
“也是好事,至少,只是爲情人出氣。”如果真是衝他們來的,他們少不得要奮起反抗了。
“難怪他這樣的人物會從中心城來到這麼偏遠的地方。”
氣氛漸漸平和。
但也有人仍面色凝重。
古時候的人造反起兵,總要編個藉口。這個所謂“情人”,誰知道是不是懷聿的藉口?
可他們此時又能說什麼呢?
宴會齊聚一堂,人家說把你們頭頭腦腦的一網打盡,就能一網打盡。
還是歡迎會上懷聿的親和姿態麻痹了他們……
可現在後悔又來不及了。
這時候全體聖安州居民的電視機上,都插播了一段緊急新聞。
九河市慧雲酒樓黑幫爆發激烈槍戰,在中心城1003部的率領下,我市展開了有史以來最嚴酷的掃黑行動!現在是現場記者爲您發來報道……】
潘越山夫妻在家裏也看見了新聞。
潘越山長吁了一口氣:“這些猖獗的玩意兒,終於被收拾了。我還以爲咱們這小地方,這輩子都別想被中心城注意到呢。”
汪琇點點頭評價道:“這個從中心城來的懷先生手腕很強硬,作風也很迅疾。”
“等等。”汪琇皺起眉,“這個爆發槍戰的慧雲酒樓,是不是老餘帶小川去的地方?”
潘越山的輕鬆之色全部褪去,惶惶道:“不能吧?”
從第一槍打死九哥,再到正規軍包圍酒樓,剿滅青龍會所有勢力,前後其實也就一個多小時吧。
酒樓裏的富豪權貴們如坐鍼氈。
終於——
懷聿回來了,他微微笑着頷首:“讓大家受驚了。”
“還、還好。”
“懷先生辛苦了。”
“是啊,是啊,那些個什麼青龍會其實我們也早就受不了了。懷先生這也是爲我們九河市創造出良好生活環境做了巨大付出!”
這些人一個個站起來,僵着臉擠出笑容。
懷聿輕點了下頭,說:“一點私心,見笑。”
“不不。懷先生今天的舉動分明是爲全世界除惡打黑都做出了表率!我想今後盜匪猖獗的情況肯定會有所緩解了。”
他們僵着臉表態,也一邊硬拍馬屁。
“如果有這個效果,那就太好了。”懷聿說完拔步朝裏走去。
張助理這時候纔出現在大廳裏,他換了一身軍裝,徑直走到州長身邊,接下來的工作就是他的了。
衆人面皮抽動,一邊聽張助理說話,一邊看着懷聿走到他那個情人身邊。
被盯視的秦蔚文:“……”
關他什麼事呢?
懷先生站在這裏,看向的卻是坐在一邊的潘尹川。
潘尹川已經換了個姿勢,趴在桌面上,就跟上學的時候一樣,趁機補眠。
懷聿伸手掀開了他的兜帽。
beta的髮絲很柔軟,髮尾貼住脖頸,隱約露出一點白以及緩衝器的金屬色。那種冰冷和柔軟之間的對比是分外強烈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