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怀先生回来了。
门打开,男人挺拔的身躯立在那裡,手中仍然执杖,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但转瞬就被缓解了。
這就是缓冲器带来的作用。
“怎么在這裡?”怀先生出声。
潘尹川马上站了起来:“我、我不该留在這裡是嗎?那我现在走。”
“……這裡也行。”怀先生說。
潘尹川顿时杵在那裡,一時間不知该坐還是站……
而怀先生已经走到了他面前,說了两個字:“不错。”像是在夸赞他。
潘尹川都不知道自己身上哪裡不错了。
下一刻男人直接将他按倒在了床上。
潘尹川全然沒反应過来,那强烈的属于强大雄性alpha的气息就包裹住了他,不再令他窒息,只是……腿软,软得甚至沒力气把男人推开。
“刚洗了澡?”怀先生在他耳边轻声问。
潘尹川觉得這句话不对劲。
怀先生不紧不慢一屈指,轻轻揉捏了下他的耳垂,這個人显得强势冰冷,但动作却有些轻柔暧昧。
他的指腹带着点枪茧,摩挲而過的时候,潘尹川已经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了起来。
怀先生好像很满意他的反应,于是慢條斯理地为他解开了衬衣纽扣。這個男人地位之高,做這样的事都显得有些屈尊降贵了。
但這会儿不是受不受宠若惊的問題……
潘尹川的衬衣被剥下,肌肤接触到空气,周身泛起微微的凉意,他战栗得更明显了。
他的脑子就像是被一台压路机闯了进去,轰隆隆,把他所有的纷乱的猜测,从小到大建立起来的三观,碾了個稀碎。
他、他……
潘尹川沒机会细细思考了。
他明白了张助理說的“不戴会死”是什么意思。
强势的alpha信息素,侵入了他的身体,巨大的冲击引动得他五脏六腑都翻腾起来。
這场激烈到堪称粗暴的情事几乎一直持续到天光大亮。
潘尹川几近脱力,只能勉强抓紧了被角,像是只有借由這样的动作,才不会被那浪潮拖入无底深渊一般。
后面是什么样的,他已经记不清了。
他昏過去了。
生生昏過去了。
“啪”一声轻响,那是瓷器碰撞的声音。潘尹川一下惊醒過来,猛地坐起,正对上佣人惊慌的脸。
“对不起,对不起,打搅到你睡觉了。”佣人缩着手。而他的面前,摆着一壶茶,茶旁是一碟子一碟子装起来的小点心。
他结结巴巴地接着說:“我想你可能饿了,所以……”
潘尹川是個脾气很好的人,他本能地张嘴說:“沒事。”
但声音出口,他才发觉到自己的声音嘶哑破碎。
潘尹川自己被惊了一跳,但佣人却一点异色也无,只轻声问:“要放水洗澡嗎?”
潘尹川脑子還有点乱,他随意地点了下头,扶着床沿翻身下来。
却是一個踉跄,差点又摔地上。
他呆愣了一瞬,心想那位怀先生有些太過凶悍了。
“先生需要扶一把嗎?”佣人又问,却迟迟沒有动。
潘尹川抬头看他,隐约从佣人的眼神裡窥出了点意思——佣人似乎已经将他视作怀先生的“所有物”了,所以并不敢轻易触碰他。
但這……太過荒唐!
潘尹川摇了摇头,挤出声音說:“不用。”然后竭力维持着体面,自己走进浴室,熟门熟路地拧开花洒。
之后就是喝水、泡澡、洗漱穿衣,再坐在小几面前,将那些香软可口的点心吃进肚子裡。
等做完這一切,潘尹川才感觉像是重新活過来了一样。
“怀先生呢?”他问。
“先生走了。”佣人回答得简短,并不打算告诉潘尹川太多信息。
潘尹川心头盘旋着羞恼和愤怒,但对着一個佣人說這些有什么用呢?他只能把满腔的愤恨吞回去。
他从小到大别說谈恋爱了,连别人的手都沒牵過。
怎么也沒想到,一来就是這么刺激的,甚至是……带着强制意味的。
连谈恋爱這一环都给略過了。
而且他還是被上的那一個!
潘尹川打小是beta,分化期后還是個beta。在這個abo阶级分明的时代,他很清楚自己是找不到omega做老婆的,alpha当然更不会瞧上他了。
所以在他对恋爱的美好幻想裡,另一半一直是女性beta的形象……
现在,全部,都被打碎了。
稀碎。为什么会是他呢?
哦,对了,张助理告诉過他。因为他身体健康……就因为這個?
或者应该說,为什么是选了一個beta?像怀先生這样的人,别說omega了,让alpha洗干净屁股躺在他床上也不是很难的事吧?其他alpha身上那点富有攻击性的信息素,在怀先生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啊。
他想不通!
潘尹川紧紧咬住一口牙。
但很快他又想起来昨晚受不了的时候,也是這样本能地扣紧牙关……潘尹川一個激灵,立马又把牙关松开了。
“张助理来了。”佣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潘尹川一激动,立刻爬了起来,但很快,腰酸腿软屁股痛齐齐袭上来,他心一横,干脆结结实实又坐了回去。
等张助理进门,看见的就是潘尹川坐得板正,脸色难看的模样。
“他们沒有给你送药嗎?”张助理张嘴先诧异地问。
“药?”潘尹川被他這一打乱,连质问的话都往后排了排。
“嗯。”张助理目光垂下,很隐晦地从他下半身過了一圈儿,說:“你不用药,会难受。”
潘尹川脸皮薄,但他垂下了头,沒有让张助理看出自己的难堪。只是悄然攥紧了手指,攥得紧紧的。
“你们……你们這是强抢……”良家妇男。潘尹川沒好意思說出后面四個字。
张助理沒想到他会這样說,一摊手,說:“是嗎?难道不是救了你?……我還以为你跟着上车就有了觉悟,何况你還是从修岺那裡出来的。”
“从修岺那裡出来怎么了?”潘尹川冷声问。
张助理摸了摸鼻子:“修家的隐秘,不好同你說。”
他在潘尹川对面坐下,說:“我們带着你走后不久,那座庭院就被轰炸了。你应该庆幸先生看上了你。”
潘尹川喉中发堵,這会儿他倒是又想起了那個刚成年的omega,于是问:“南塔市怎么样了?”
张助理又惊讶了一下:“沒想到你這么关心……嗯,南塔市现在的局势不太好,要扛不住了。”
“沒……沒人去救嗎?”
“中心城的关系盘根错节,關於谁去平叛的争论已经吵了三天了……好了,這些不是你该关心的。你只需要知道,你如果沒有跟着我們走,你已经死在那裡了,而且是死得很惨。”张助理說着,递给他一份文件,“关心关心自己吧。”
“這是什么?”潘尹川沒有接。
“一份合约,有利于你的合约。”张助理耸了耸肩,“打开看看,條件很优渥,真的,非常优渥。”
潘尹川木着脸翻开了它。
他以为自己会看见类似于“包养合同”之类的。
但沒想到扉页写着四個大字:《恋爱合约。
……還透出了几分纯情来。
太荒唐了!
潘尹川啪地一下合上。
“不仔细看看嗎?”
“不了,我要离开這裡,将来如果有机会,我還会再报答怀先生的救命之恩。”
“……”张助理轻轻嗤笑了一声,“报答?报答什么?這么告诉你吧。你可以走出去……但到时候后悔就沒用了。打仗的不止南塔市一個地方啊小朋友。”
“什么?”潘尹川脸色剧变。
他在南塔市被扣押了太久,实在不知道外面的时局变化。
那……他的父母怎么样了?
“你是不是想知道九河市怎么样了?嗯,有武装分子正试图接手那裡。”张助理一眼看破了他的想法。
潘尹川這一刻的脸色几乎可以用灰白来形容。
“再看看?”张助理挑眉问。
潘尹川僵硬地又翻开了那份合约。
名字写得是很清纯,但裡头的內容实在不怎么清纯。
合约暂时拟定为一年,每月甲方向乙方支付六十万元,算是“聘用”薪资,此外他的吃穿用度全部由甲方一手包办。“恋爱”期间,“薪资”有可上涨空间,赠予物品不会收回。
一年期满,如果不再续约,会赠送中心城一套房屋及一辆代步车,算是“分手”礼物。
潘尹川的呼吸一窒,好像无数团棉花堵在了那裡。
如果這真的是一份公司聘請合约,那简直是沒有比這更丰厚的了。任何一個毕业生也不可能拿到這样的天价,就连离职后的赔偿都做得這样到位。
但它不是公司合约。
潘尹川看着“恋爱”那两個字,越看越觉得别扭,還有点扎眼睛。
“怎么?觉得不合适嗎?”张助理插声问。
张助理的眼睛很毒辣,他一眼就能判断出潘尹川的家境和身份来历清白不清白。
他觉得這对于潘尹川来說,应该是丰厚得過了头的合约了……换别人就算是养小情人,也沒這样大的手笔。
潘尹川放下合约,抬头說:“……我的父母在九河市。”
张助理闻弦知雅意,笑着說:“其实呢,只要签完這份合约,你完全可以非常正当地对着怀先生說出你的担忧,再提出你的要求。”
潘尹川胸口堵着的那团气骤然消散了。
這样……也可以?
张助理身形往后靠,抵住椅背。其实他不像是個助理,更多的還带着点豪门子弟的从容随性,他說:“只要你不越线,做好你该做的,怎么样都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