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遮蔽了外头的光。潘尹川找了会儿,才找到控制窗帘的开关。
随着窗帘缓缓拉开,外面的光一点点刺入了眼底。
他竟然還在酒店裡!
窗帘完全打开,潘尹川难受地眯起眼,既觉得眼睛疼,也觉得嘴巴难受,什么腰痛腿软那简直是這几天的常态了,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他一边捡起衣服穿好,一边舒展筋骨。
然后走回到沙发边,小心地伸手摸了摸上面的痕迹。
呃,好像是他抓出来的……這用赔钱嗎?
潘尹川陷入了沉思。
他完全沒想過干完之后怀先生直接把他留沙发上了有什么不对……
毕竟他从前连片都沒看過两部,哪知道男人事后要干什么。
什么够不够贴心,他一点概念也沒有。
“咕”。
潘尹川饿了。
想想上一顿還是昨天下午临出门前吃的……
但今天這裡沒有佣人贴心地进来伺候了。
潘尹川只好拿起电话听筒,一边洗脑自己早日习惯羞耻心什么的暂时丢丢好了,一边拨通了服务部:“喂,您好,我想问一下……”
那边更快地开了口:“是801房间嗎?怀先生昨天已经走了。我给您把早餐送上来?”
“好。”原来是早上啊。潘尹川吐了口气,挂断电话,心說這日子都给過糊涂了。
潘尹川搁下听筒,但却沒有立即走开。他盯着听筒看了看,重新拿起来,拨了家裡的号码。
“抱歉,无法完成此次拨号,請您联系运营商处理。”那头传出冷冰冰的机械音。
潘尹川很失望。
怀先生家裡的电话也是這样,似乎只能打某几個固定的号段。是经過什么特殊处理嗎?怀先生身上的保密级别這么高?
潘尹川猜来猜去也猜不透,干脆瘫在那裡等饭吃。
怀先生贴不贴心他不知道,酒店的侍应生确实很“贴心”。大概是考虑到他可能下不了床的問題,对方直接拿卡刷开了门,随即两個人推着餐车进来,一個收拾房间,一個为潘尹川布菜。
就是這個间隙,张助理风风火火地带着人来了。
“给你带了换洗的衣服。”张助理顿了下问:“严雪知道嗎?”
潘尹川能不知道嗎?之前借過人家的名头。
于是他点了下头。
张助理笑了下:“知道就好,严雪带人去圣安州了,只要他在那裡坐镇,九河市就不会有风波。這下放心了吧?”
太快了,办事效率太快了。
潘尹川一時間都沒能回過神,看起来仿佛被艹傻了。
“還有你說的那個困在南塔市的朋友。”张助理挑了下眉,“是個omega?”
潘尹川点了下头:“对。他现在怎么样了?”
张助理看着他的目光起了变化。
潘尹川终于发觉到了這一点,马上解释:“我和他沒什么关系,我……我只是個beta。”
“是嗎?”
潘尹川只好坦诚交代,表明他和那個omega其实只是萍水相逢,但倒霉孩子成年分化刚好给关监牢裡了,這也就是碰了個巧。
张助理笑着說:“潘小先生为人很善良啊,路见凄惨悲苦,都要拔刀相助一下。”
潘尹川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阴阳怪气自己。
就当夸吧。
“唔,人救出来了,安置在了南塔市隔壁的医院。看看,是他嗎?”张助理办事滴水不漏,该說的话說完了,這就把照片拿了出来。
潘尹川低头一看。
照片裡的少年躺在病床上,面色恢复了正常,神情放松。
是他。
潘尹川至今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也沒有要问的打算。
他把照片還给张助理,說:“谢谢,辛苦了。”
张助理一笑:“辛苦什么?這不你自己换的嗎?”
潘尹川有点尴尬。
但转念一想,打工還得有工资呢。他這可不自己换的嗎?沒什么好尴尬的……对吧?他们都不尴尬。
张助理低头看了一眼腕表,說:“那您慢慢用餐。”
“等等。”潘尹川叫住他,“我能问问嗎?怀先生为什么要带我出席這样的场合?”
他想着如果不是必要的话,就别来了吧。万一给怀先生丢了脸,那不得回来生啃他的肉。
“嗯,沒什么不能說的。怀先生的地位注定了会有无数人,前赴后继地往他身边送人。先生厌烦了。”
懂了。他现在就是挡箭牌,告诉所有人有伴儿了,别再不知好歹往前送了。
“沒事了,谢谢张助理。”潘尹川坐下来拿起筷子,准备开吃。
张助理已经站了起来,他垂下目光不自觉地扫過潘尹川。
他的领子被撕烂了点儿,完全露出了锁骨,還有后颈间一点痕迹,像是太用力掐上去留下的。
张助理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心想他好像明白一点怀先生的喜好了。“早点换衣服。”张助理提醒他。
這样的风景還是不要给别人看了吧。
潘尹川完全不知道张助理在想什么,埋着头刚咬了口虾饺,嘴裡塞得鼓鼓囊囊的应了声:“哦,好。”
潘尹川吃了早餐,换了衣服,自然有司机送他回去。
离开的时候,他還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花瓶裡插的花。
唉,以后都只能送给一個alpha了。关键這個alpha他還根本不喜歡花。
前一天怀聿帮着他躲开了修良父子。今天一回家,却是正撞上這两父子登门拜访。
修良坐在客厅裡,正和佣人說话:“沒关系,我等他回来。我們也好久沒喝酒叙旧了,昨天不凑巧沒赶上。”
修苓则站在一边,转动着眼珠子四下打量。等发现這座别墅并沒有留下另一個的痕迹的时候,修苓的神色好看多了。
但他的好心情也就只维持到這裡了。
“潘小先生。”佣人打了声招呼。
修良的目光一下不冷不热地落到了潘尹川身上,他问:“是他嗎?”
修苓扯动嘴角,阴沉沉地說:“是啊。”
“一個beta……”
“是啊,一個beta。”修苓咬牙。
佣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引着潘尹川就要回他自己的房间。
但修良出声了:“来,一起坐着說话。”语气像個慈和长辈。
佣人只好說:“那潘小先生去陪一下客人吧。”
修苓的面色更难看了。他们是客人,那這個低贱的beta算什么?难不成還算主人了?還要拿起主人姿态来招待他们?凭什么?
“父亲……”
修良不看自己儿子的表情,指着紧挨修苓的位置說:“坐啊,我听說你之前是在给修苓做护理。”
潘尹川知道這是算账的来了。
不過以他這几天对怀先生身份地位的观察,他们应该不会在這裡做出太過分的事。比如說……掏出昨天修苓沒能顺利掏出来的枪,一枪打死他。
“修苓的护理,怎么阴差阳错倒成了怀先生的人?”修良像是好奇,一边点了支烟,一边问。
潘尹川闻不了烟味儿,一下就不受控地呛咳起来。
修良马上說了句:“不好意思。”還显得有点教养的样子。
修苓则阴恻恻地盯住他,嗤笑道:“抽不了烟?”
潘尹川微微别過脸:“嗯。”
他想到了怀先生。
怀先生似乎也不抽烟,但喝酒也喝得不怎么多。
潘尹川目光一动,马上有了绝佳的借口,他說:“怀先生不喜歡烟味儿。”
修良一听,掐灭了烟:“是……他是不喜歡。”
修苓只觉得這话像是在点他为什么不得怀聿的喜歡,脸色一下又青了。
潘尹川悄悄看了他一眼,心說能跟变色龙一样不停变脸也是一种能力。
修良叹了口气:“怎么不坐呢?”他面带笑容地斜眼看潘尹川:“我說话好像是不太管用了。”
潘尹川本来就腰酸腿软,這会儿已经有点站不住了。
行,坐就坐吧。
他拉开了和修苓之间的距离,在另一组沙发上落座。
佣人觉得局势不对劲儿,立马扭头悄悄打电话去了。
“年纪不大吧?”修良跟拉家常一样问。
潘尹川說:“二十一了。”
“唔,很年轻,在我這裡都得叫小孩儿。”修良顿了下,又說:“修苓說你护理得挺好,他還想把你聘回去。”
潘尹川:“……”
說這话也不亏心嗎?
“嗯,一個月给你开100万怎么样?只需要护理两個月。两個月后你可以自由選擇其它工作。”修良非常和善地說。
修苓脸色微变:“父亲。”
修良不轻不重地瞪视了他一眼。
修良很清楚,怀聿是個非常大方的人。对待情人,他出手肯定不菲,如果不把价格提高,怎么能把人带走?
所以当然要尽量开得高一些。
其实也许只用开一個月的工资。因为以他对亲儿子的了解,這個人一月不到就能被折磨死。所以其实很省钱了。
“修苓有跟你說過他的来历嗎?”
“……知道。”
“嗯,那好,也省事了。你仔细想想這個條件怎么样?放眼全世界,也沒有哪個高级护理能拿到這样的价格。”
是。高级护理顶薪也就月入十万。
而修良父子却给他月薪百万。
不過也许是因为已经经历了那份《恋爱合约的冲击,听到這么夸张的数字,潘尹川竟然沒太大的感觉。
潘尹川摇了摇头。
他又不是傻子,肯定不会被這样的数字拐骗。
“别急着拒绝。”修良略微压低了声音,“其实你自己也很清楚,以beta的身躯来承受alpha的索取,是很痛苦的,沒有一点欢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