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少年的初心
兀魯圖斯騎在馬背上,一手拉着繮繩,信步遊哉的沿着河岸慢跑着。額吉塔娜則跟在他身後,單獨騎了一匹馬。因剛死了丈夫,她的頭上沒多少金銀飾物,衣服也都是偏向簡單素樸。
今天是兀魯圖斯特意邀請她出來踏春的,說是春天到了,怎能不出門看看。
作爲一名蒙古人,額吉塔娜還是第一次聽說‘踏春’這個詞語。不過這不妨礙她出門。
畢竟春天到了,誰不想出門看看呢?
當然,她也知道兀魯圖斯邀請自己出門絕不僅僅是看風景那麼簡單。因而一路上她都沒主動開口,只跟着兀魯圖斯一個勁兒往前衝。
這讓她有些回想起沒嫁人之前的往事。當時她也是這樣騎着馬,沒有目的,只有放空一切的馳騁。
似乎已經有很久,沒有這麼自由和無拘無束的騎馬了。
直到前方出現大片水草和更廣闊的湖面時,她纔跟着兀魯圖斯的動作,慢慢放緩速度。
“額吉塔娜!”,兀魯圖斯忽然拉了拉繮繩,掉轉馬頭衝額吉塔娜輕喚道:“你願意嫁給我嗎?”。
“啊?你怎麼不喊我—”,額吉塔娜想起了什麼,將嫂嫂兩個字吞了回去。
“喊你嫂嫂嗎?”,兀魯圖斯替她說出了口,面容突然變得鄭重道:“今日我是以新兀魯圖斯部的大王,以合撒兒之子—兀魯圖斯的名義向你提出求親,額吉塔娜,你願意嫁給我嗎?”。
說話間,兀魯圖斯已從馬背上下來,快步走到額吉塔娜跟前,等着對方的答案。
“我—”,額吉塔娜已經二十歲了,也不是什麼未出閣的黃花大閨女,所以也沒什麼好扭捏的。只是她想到了從前跟也古成親後,充斥着擔心和害怕的婚後生活,讓她有點膽怯了。
“額吉塔娜,你不必害怕我。”,兀魯圖斯理解那種有家暴經歷的女人所形成的應急反應心理,柔聲解釋道:“你知道的,我是一個不受重視的王爺。你所經歷的也是我從前所經歷過的,因而我能體會到你的難受。請相信我,你嫁給我後,是絕不會遭受到任何傷害的!”。
看着兀魯圖斯認真的臉,額吉塔娜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額?你笑什麼?”,兀魯圖斯有些莫名其妙。
“沒什麼!只是覺着你明明還不是男人,卻要學着做出男人的承諾,感覺有些—好笑吧!”,額吉塔娜沒有藏着掖着,趁兀魯圖斯解釋前,補充道:“不過放心吧,我還是會嫁給你的。
但瑪依莎,你得把她賞賜給我。當然,如果你想寵幸她我也不反對。但寵幸後,她還得回來伺候我。”,說着,額吉塔娜神情有些躲閃。
兀魯圖斯瞬時有些怪異的看着額吉塔娜。沒想到自己好命的也古大哥,正妻竟然是那個啥。
不過這種事在後事也實屬常見,兀魯圖斯作爲後世人,思想也沒那麼迂腐。便點點頭道:“可以!其實你們怎麼在一起我都不介意,只要不給我帶來麻煩就行。”。
“哈!你在說什麼?”,額吉塔娜聞言,卻反而怪異的看向兀魯圖斯。
“難道你們不是那個—什麼百合花?”,兀魯圖斯有些尷尬道。
“什麼百合花的?”,額吉塔娜沒好氣道:“我是看你年紀還小,現在行房事可能會不知節制,往後成年了恐怕後患無窮。那瑪依莎是個勾人的妖精,自打也古寵幸了她,就不知節制,整日沉湎於酒色。我可不想再嫁的丈夫也是個短命鬼,還沒成年便去見了長生天。
那我往後啊,剋夫的名聲是洗不掉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兀魯圖斯訕笑着,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後腦勺。
落在額吉塔娜的眼中,卻悠悠感慨道:“現在的你才終於像個少年啊!”,說着,又擺出長嫂的氣勢道:“不要整日裝成小大人似的,以後在我跟前,不用刻意戴着面具活着。”。
話說到這裏,纔有幾分真情實意了。兀魯圖斯莫名有些感動,連連點頭道:“好!往後便不在你跟着端着身份了。”。
“嗯!還有。你不用給我第一正妻的名頭。我身有隱疾,可能無法爲你誕下子嗣。只是你以後若有第一正妻的人選,需得先知會我一聲。否則你若娶個不好相與的,我往後的日子就難熬了。”。
額吉塔娜似乎是完全放開了,將自己的條件都一一說了出來。
兀魯圖斯靜靜的聽着,面上含笑。也沒有不允的,全都點頭應下。
等到對方說完,兀魯圖斯忽然認真的看着額吉塔娜的臉道:“你就這麼相信我嗎?”。
額吉塔娜神情微徵,半晌才悠悠嘆口氣道:“若不嫁給你,我也得嫁給脫忽或移相哥吧。而比起他們,你至少在我當年成親時,爲我說過好話。
如今你雖已長大了,但曾經那段往事,我想你還沒忘記吧。那個爲我說好話的稚子,現在也還保留着那份初心吧?”。
兀魯圖斯忽然響起一首歌,溫聲衝着額吉塔娜道:“我的心意就用這首歌來表達吧!”。
說罷,也不管對方同不同意,一首《少年》便已脫口而出。
等一曲作罷,額吉塔娜情不自禁的唸叨着其中的歌詞:“我還是從前那個少年,沒有一絲絲改變······”。
看向兀魯圖斯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情深意切。
回去的時候,太陽已經沉了一半。橙紅色的晚霞染透了大半個天空,將人與馬的影子拉的長長的,也將兩人的影子拉近到了一起。
只是這樣的好心情持續到回營便結束了。
卻是派去南面打探消息的探子回來說,東遼的國王—耶律留哥在去年冬季便已病死了。但因東遼瞞着,一直到今年春初才被北面的東真國王—蒲鮮萬奴得知了內情。
然後兩國邊境的軍隊,就開始大打出手了。
這樣一來,遼東境內的平衡便被打破。作爲遼東近鄰的東蒙古,自然也很難安靜的看戲。
直到現在都還在草原上肆虐的馬匪,就是平衡被打破後的副作用之一,也是人禍已至的最好明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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