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鄰居
她們要往不同的方向去。
池雪問秦枝怎麼走,秦枝坐地鐵更方便,但她知道如果她說坐地鐵池雪肯定不放心,就說滴滴走。正巧路邊有一輛出租車剛送完客人,秦枝就讓池雪先上車離開了,騙她說自己的司機五分鐘就到。
送走池雪,秦枝打算去坐地鐵。
有人喊住她:“姑娘,買一隻氣球吧。”
秦枝轉臉看,那是一位很年邁的老人,很瘦,衣服很舊,還瞎了一隻眼,嘴裏大概是沒有幾顆牙了,嘴脣深深地癟了進去,口齒也並不清晰:“八塊錢一個,很便宜。”
秦枝說:“那我來一個吧。”
老人笑起來,下巴高高地翹起:“好好好,你隨便挑。”
一大把氫氣球,秦枝有點挑花眼,大耳朵圖圖的,熊出沒的,奧特曼的……都挺萌。
她邊挑,老人邊高興地小聲嘟囔:“又賣出一個,今天看來能早回家了。”
秦枝想了想問:“這些全包了多少錢。”
“啊?”老人懵了。
“我挑不出來,這些氣球都很好看,我想全都買下來。”秦枝說話的時候,眼睛還黏在氣球上。
老人很激動,但很快頓了頓,又問:“你買這麼多也沒什麼用,姑娘你不用照顧我。”
“沒有。”秦枝說,“我家開幼兒園的,我買回去送給小朋友,您給我算便宜一點哦。”
老人也倔,儘管秦枝解釋了,老人還是又問了幾句,確定秦枝不是看他可憐,才把氣球賣給她。
一大把一共二十一個,老人收她一百五。
秦枝樂呵呵的買了下來。
她攜着一大把氫氣球在路口等紅綠燈,不時有各種目光投過來,還有人拿手機拍她。
她的長髮和裙襬隨着風的方向飛揚,氣球也朝身後飛舞着。
她並不知道,此時此刻的她擁有多麼肆意的美。
紅燈轉綠的時候,秦枝看到老人坐上了公交。
她笑笑,邁步去對面,這麼一大束拿着是挺高興的,尤其是看有小朋友羨慕的目光,讓她特飄飄然。
但拿着這個坐地鐵很不方便。
她想了想,解開繩釦,把氣球一根一根放飛。
路口的洗化店正好在放歌,“一個一個夢飛出了天窗”,秦枝聽見之後一愣,莫名就被戳中笑點了,笑得整個人都在抖。
李京州開車一出醫院,就看到對面有個女的,抓着一大把氣球,邊放飛邊傻樂,和神經病沒什麼差別。
也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
前邊正好紅燈,車都堵在門口動不了,他閒着沒事,就往那邊瞥。
見她陸續把氣球放飛,只剩最後一隻奧特曼的,她送給了路過的一個小男孩。
“看什麼呢?”
一句話打斷了李京州的思緒。
他回神,看到旁邊剛走出醫院的女人,沒什麼語調問:“白醫生下班了?”
白靈側目看了李京州一眼:“你的藥落我辦公室了,要是知道你沒走遠,我就給你帶過來了。”
李京州抿抿脣,沒說話。
白靈頓了頓。
想起剛纔的心理治療,他並不配合。
但他現在能被她逼着到醫院來,已經是很不可思議了。
白靈垂下眼睫,囑咐:“等下次有空,我給你送過去吧。”
李京州點頭說“好”,一個字而已,不敷衍也不認真,說完話加了油門,隨着車流駛進主路,疾馳而去了。
秦枝坐上地鐵,纔看到有好友驗證信息。
男孩網名就一個字:爺。
夠中二的。
她想都沒想就點了拉黑,聽了一路的歌回校。
回宿舍之後也沒有閒着,緊接着開始收拾行李。
她這次之所以沒有回家,也沒出去玩,是因爲接了幾個約拍,要分別飛重慶和杭州一趟。
國慶七天假,她一共外出五天。等她再回遺棠的時候,程浩那邊有消息了。
程浩是在電話裏給她說的:“房子給你找好了,就住李京州對門。”
言簡意賅。
秦枝反倒有點喫驚:“這麼迅速?”
程浩解釋:“小雪說了,無論如何都要幫你把這件事辦好,所以我託了熟人,事情辦得還算順利。”
秦枝默了半天,才說:“浩哥,池雪不嫁你,我第一個不答應。”
程浩微不可聞的笑了一聲,說:“收拾收拾搬過來吧,這是裝修好的房子,找物業錄個指紋就能住。”
秦枝說好,又問:“房租是多少?”
“一萬一個月。”程浩直言不諱。
不算便宜。
但是好在這價格在她的心理範圍之內。
秦枝頓了好幾秒,才說:“那我先把第一個月房租給你。”
程浩說:“好。”
程浩和秦枝平時交流不多。
但不知道爲什麼,他知道這個錢秦枝一定會給,所以沒有浪費時間拒絕。
十一假期的最後一天,秦枝從宿舍搬到了溫莎公寓。
她沒打算退宿,所以很多東西都還留在寢室,只帶了衣服過去。
入住第一晚,秦枝點了個薰衣草香薰,早早就睡下了。
第二天是小長假後第一天上課,老師要查出勤率,必點名。
她早早起牀化妝,出門前往李京州家看了一眼。
從這邊沒有直達學校的地鐵和公交,秦枝按照手機地圖的指示,一直走了二十多分鐘,纔看到公交站,上車六站之後下車,換乘地鐵,到學校已是四十分鐘之後。
看來以後每天都要早起一小時二十分鐘。
放了這麼久的假,乍一開學挺不適應,秦枝好幾次犯困,最後是硬捱下去的。
好不容易纔熬到放學,中午飯她和韓玫約好了一起喫。
韓玫一見秦枝,連緩衝的時間都沒有,就問:“搬過去之後見他了嗎?”
秦枝搖搖頭。
韓玫別有深意一笑:“呦,欲擒故縱啊?”
秦枝笑着推了她一把,說:“不是。”
不是欲擒故縱。
沉得住氣而已。
只是秦枝沒想到,她住進公寓快半個月了,都沒碰見過李京州一次。
原本還以爲總歸是鄰居,怎麼着在上下學的時候都能遇見一次吧,誰知成了不得拜的街坊。
人就不能太相信緣分這回事。
靠月老施捨,不如靠自己。
週五這天,秦枝沉不住氣了。
晚上九點多,她精心化了個素顏妝,花了好久才紮了一個看起來很隨意的低丸子頭,扯了幾綹碎髮垂在鬢前。
臨出門前,又故意露出了一根肩帶,噴了點香水。
確認自己夠楚楚動人了,她深呼了一口氣,走到李京州門口。
比她想象中順利,只摁了一聲門鈴,就有人來開門了。
門打開的瞬間,秦枝怔在那,有一秒鐘世界是靜止的。
接待她的是一個女人。
穿着駝色風衣,長髮及腰,氣質江南,溫婉而斯文的女人。
有種包容的美。
她溫和的笑着,語氣就像這家的女主人:“你好,請問有什麼事嗎?”
秦枝在來之前設想過無數種可能會出現的狀況。
卻沒想到李京州直接給她整了個女人出來。
她在原地緘默半晌,終於開口:“你是?”
這句話帶着小心翼翼的試探。
對面的女人神色微變,可還沒等她回答,屋裏突然走出來一個人。
秦枝再一次瞳孔放大。
李京州渾身溼透,米白色的居家服緊貼在皮膚上,胸肌的輪廓隱約可見,額前的碎髮也結成幾綹,不斷往下滴着水。
好一個溼身誘惑。
秦枝忍不住多想,她是不是壞某人好事了?
李京州走來門口,越向秦枝靠近,他眉間攢起的燥意就越濃:“你還真是陰魂不散。”
李京州眼峯帶刃,秦枝心裏也不痛快。
她把自己捯飭了半天,收拾的這麼漂亮過來,可不是爲了欣賞他和別的女人曖昧的。
“我都多久沒見你了?”秦枝睨他,“想你了,真的。”
這話夠令人作嘔的,說出口秦枝都想咬自己舌頭。
李京州很明顯被她氣到了,他想說什麼,可又按捺住了,扭臉對一直在旁邊沉默的女人說:“像她這種情況,你們醫院收嗎?”
女人一愣,旋即失笑:“你又開玩笑了。”
李京州瞥了秦枝一眼,一嗤:“有病就去治。”
隨後二話不說就進屋了。
女人看了一眼秦枝,目露歉意的點了點頭,也跟着進屋了。
秦枝在原地一陣陣發矇。
出師未捷身先死啊!
“那女生是你同學嗎?”
李京州進了屋,到浴室隨手扯了條毛巾擦頭髮,女人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李京州邊擦頭髮邊轉身,一開口就沒什麼人情味:“白醫生,藥送到了,醫囑你也說了,你有事可以先走了。”
白靈微頓,隨即淺淺一笑:“好,那你記得按時喫。”她走去玄關拿包,又問,“淋浴還漏水嗎?”
李京州:“沒大事兒。”
白靈點了點頭,轉身開了門,頓了一下,又轉頭:“那女孩,挺漂亮的。”
李京州明顯恍惚了一下,才笑:“和我無關。”挑眉看她,“和您也無關。”
他脾氣挺爛的。
白靈作爲他的心理醫生對此再清楚不過,無奈笑了笑,開門離開了。
門口早就空無一人。
秦枝進屋之後,越想越氣。
她當着外人發嗲,臉都不要了,他卻罵她有病?
秦枝冷着臉,怒氣上頭了什麼也顧不上了,推門而去,又來到李京州門前,啪嗒啪嗒連摁了好幾下門鈴。
李京州再來開門已經換了一身衣服,短袖短褲,趿着拖鞋,夾着煙散散慢慢,一見是她,二話不說要關門。
秦枝一急,什麼都忘了,拳頭一握,脫口而出:“我……就是問你借瓶醬油。”
什麼蹩腳的鬼話?
這算不算急中生愚。
李京州門關到一半,冷聲問:“我像是家裏有醬油的人?”
秦枝強忍着,淡定說:“不像。”
這話說完她已是紅透了臉。
她早就把原本打算說的話忘光了,事情已經被她搞砸了。
她嘴脣翕動,朝屋裏瞥了一眼,問:“她走了?”
李京州實在是沒有打算回她的意思,二話不說嘭一聲把門關上。
力道大到,關門風把她鬢邊的髮絲都吹亂了。
秦枝握緊了拳頭。
她想了想,朝着他的門砰砰砸下去,喊:“李京州!你憑什麼這麼對我!”
只喊了一聲,門還真的突然被打開了。
秦枝沒反應過來,拳頭落進李京州手裏。
“借醬油?”他眼中的陰沉似濃霧翻滾。
只三個字,但問的是什麼,秦枝再明白不過。
“我搬過來了。”一副豁出去的樣子。
聽到她這麼說,他的手掌一分分收緊。
他的手掌溫熱,指尖卻微涼。
攥得她好疼。
秦枝揚起臉,用一雙水光瀲灩的眸子看着他:“弄疼我了。”
嬌聲嬌氣的。
仗着自己長得風情萬種,跟他在這玩勾引呢。
李京州俯首盯着秦枝,眼裏壓着幾分陰沉:“不管你想幹嘛,老子沒工夫陪你玩。”
他冷冷丟下一句話,又要離開。
秦枝哪會這麼輕易放過他。
身形一晃,走他前面擋着門:“我還沒說完呢。”
“……”
李京州眸子沉得不能再沉,眼看下一秒就要把她拎起來甩出去了,秦枝卻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一本正經掏出手機:“我要正式開始追你了,所以,能加個微信嗎?”
:https://www.bie5.cc。:https://m.bie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