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陪伴 [V]

作者:周晚欲
秦枝提前收工了。

  經過第一天的磨合,第二天大家配合的顯然更好,中午休息了半小時的情況下,還提前了一小時收工。

  秦枝揹着她的設備到酒店收拾東西,和她同住的女生問她要不要一起打車去高鐵站,這樣車費便宜一點。

  秦枝想了想同意了。

  她拖着行李箱走到酒店門口,給李京州打了個電話。

  有輛白色的寶馬鳴了聲笛。

  秦枝看了一眼,沒在意。

  聽筒那忽然傳來一句:“上車。”

  電話冷不丁被接通,秦枝嚇了一跳,反應了一秒才問:“那是你的車?”

  “……”李京州掛了電話,把車窗搖了下來,“這下信了嗎?”

  秦枝瞪着眼,提箱子下了臺階,露天地面上有雪,她還差點滑了一下。

  “秦枝,這是……”和秦枝同行的女生問。

  秦枝咬了咬脣:“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我男朋友來接我。”

  “哦。”女生恍然大悟,“這樣啊。”

  女生早晨纔剛剛秀完恩愛,她以爲秦枝會很羨慕她來着,沒想到人家有個更恩愛的在後面等着,一想到這,臉色有點不好。

  秦枝以爲女生是因爲被放鴿子心裏不舒服了,想了想說:“我還是把車錢給你吧。”

  “沒事。”女生乾巴巴笑笑,“我回頭找男朋友報銷。”

  “總之還是抱歉啦……”

  這邊正聊着,那邊李京州摔車門下了車,把秦枝的行李箱一把奪過去,面朝她用口型說:“上車。”

  他不耐煩了。

  秦枝眨眨眼,對女生笑笑說:“那我們先走了。”

  “好嘞,再見。”

  “再見。”

  秦枝上了車,李京州掛擋,車子驅動後他吐槽:“真是一次和睦的告別。”

  秦枝沒理他,盯着他方向盤上的車標問:“這車?”

  “也就三十來萬。”

  “……”秦枝癟癟嘴,“哦。”

  李京州瞥她一眼,伸手捏了捏她的臉,懲罰她的陰陽怪氣。

  秦枝把他的手打掉:“你等了我一天啊?”

  “沒有。”他直視着前路,“睡過頭了。”

  “我還不如不問。”

  “車後面有零食,你要是覺得嘴巴閒就喫兩口。”

  意思是讓她少說話。

  秦枝懶得喫東西,也不再和他鬥嘴,怕把他路怒症逼出來。

  她玩了會手機,再擡眼,看李京州還是維持着剛纔的樣子開車,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認真起來的樣子都是很迷人的。

  秦枝挪不開眼,像個花癡,最後被他罵“再看我就把你扔下去”她才轉眼。

  然後秦枝闔上眼睡了一會。

  等她醒來,卻是在高鐵站路口。

  “我們怎麼來這了?”秦枝咳了一聲,重感冒剛醒,喉嚨是很難受的,她有點後悔眯這一會了。

  “坐高鐵快。”他聲音沒什麼溫度,“時候不早了,你儘早回家。”

  秦枝坐那半天沒動。

  她不理解,他待了一天,只是爲了把她送到高鐵站麼。

  會不會有點小題大做了。

  “我不要。”秦枝很快做出決定,“我和你一起走。”

  他擰眉:“開夜路,你以爲搞浪漫呢?”

  秦枝當然知道在車上坐好幾個小時會累,但是開車的人更累,他都能開一夜過來,她怎麼不能坐一夜回去。

  她點開手機:“我把票退了。”

  他搶過來:“我生氣了。”

  “李京州。”她喊他的全名,這是一個親暱的信號,“帶我走吧。”

  李京州看着她。

  她斂起風華時,擁有這世上最淡的眼。

  他第一次知道原來沉靜不是面無表情,而是篤定而安然。

  心裏有一個聲音問他,你想帶她走嗎?

  想,可是……

  她還在生病,長途漫漫,這不是正確的答案。

  但是,你知道,這卻是唯一的答案。

  ……

  李京州最終什麼話也沒說,掛擋,轉動方向盤,掉頭,車子擠入寬闊的大道,義無反顧的扎進茫茫車海里。

  這是一場不傷害任何人的私奔。

  在一個並不晴朗的夜晚,從一座陌生的城市出發,目的地是他的故鄉。

  李京州攥緊了方向盤。

  越往城市邊緣開,人煙越稀少,漸漸地他們開始路過滿是迷霧的路。

  秦枝剛開始還會念一些微博上的熱搜給李京州聽,過了兩個服務站,她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李京州捏了捏她的臉頰,有點哭笑不得。

  周圍全是霧與黑暗,他不太明白,她怎麼會安心睡着。

  他放了首陳粒的《光》,音量只調到兩個格。

  朝着灰色走去,住進混沌深海,開始無望等待。

  很長一段時間,他就是這樣生活的。

  但是現在他明白,霧會散,光明會降臨。

  就算害怕,慢慢往前開就好。

  秦枝再醒來,是在高速的休息區。

  李京州給車子開了一條窗縫,跑到不遠處抽菸,在刺眼的車燈照耀下,秦枝清晰看到尼古丁升騰的煙霧和他呵出的白氣混在一起。

  她一動不動看着他抽完了兩根菸。

  過了一會兒,他上車來。

  見她醒着,問她:“醒了?”

  秦枝沒回答,反問:“你困了?”

  “沒有。”

  他沒撒謊,他睡眠一向不好,出去抽菸只是單純煙癮犯了。

  秦枝點點頭,卻忽然解了安全帶,起身湊近他,同時揪住他的領子,讓他昂起頭。

  她吻了他。

  她的吻技是他□□出來的,只有野性,沒有溫柔,只有攻城掠地,沒有淺嘗輒止。

  親了沒幾秒,他的身體發生了變化。

  秦枝感受到了,果斷從他身上起開。

  理理衣服,挑着媚眼:“來精神了吧?來精神就走吧。”

  李京州還沒從溫柔鄉里走出來,看着她,胸口一起一伏,目光中似有無數要說的話,可最後他什麼也沒說。

  車子沒有熄火,掛上檔就能走,他打開車前燈,慢慢把車開到公路上。

  後半程霧散了,夜裏十二點,他們下了高速。

  再過一小時,也就到公寓了。

  已經很晚了,李京州說:“回去好好休息。”

  秦枝說:“你也是。”

  兩個人在電梯口分開,各自進了各自的家。

  回家之後,秦枝把設備放好,澡也沒洗就去睡覺了。

  第二天她早早醒來,訂了外賣,到浴室洗了個澡,收拾好自己之後沒多久,有人敲門。是外賣小哥。

  秦枝接了外賣,又從廚房裏拿了些水果,纔去敲李京州的門。

  他很快把門開開,見是她,似乎有點沒意料到。

  秦枝揚揚手裏的東西:“我訂了外賣,一起喫吧。”

  剛說完話,身後電梯“叮”了一聲,有個外賣小哥跑來:“你好,李先生,尾號0712。”

  ……

  李京州也點了餐。

  兩人份的。

  這下看來午飯也有着落了。

  秦枝心情不錯,和李京州一前一後進了家。

  進來才發現李京州家裏真是亂得夠嗆,餐桌上的啤酒罐五六個,菸灰缸都滿了,還有茶几上也都是酒瓶子,外賣盒。

  秦枝邊啃着李京州買的煎餅果子,邊給他收拾屋子。

  等走到茶几邊上,纔看到原來桌上還有他抗抑鬱的藥。

  她就是這一刻忽然意識到,分開這幾天,他過得很不好,甚至比她還煎熬。

  秦枝一時無言,很快又彎起腰繼續收拾。

  她不想說什麼,那樣太刻意了,心裏明白就好。

  李京州就看着秦枝在那收拾,大爺似的,他很久沒體會到被人照顧的感覺了,心情有點好,早飯胃口不錯,喫得很多。

  後來秦枝收拾完,說要去複習功課,李京州也有事要忙,就沒留她,只說中午別忘了過來喫飯。

  秦枝本來打算回校的,既然李京州這麼說了,她乾脆改在家裏複習。

  期末考就在三天後。

  大學考試遠沒有中學時期那麼緊張,主要是考完試之後接着就能放假了,對假期的喜悅能沖刷對掛科的大半恐懼。

  考完試之後,秦枝就要回煙城了。

  臨走之前,她去逛了趟超市,這時候離過年還早,年貨和春聯都還沒開始賣,她彎彎繞繞找了很久,纔在西城一家小店裏買到去年賣剩下的舊春聯和過年小掛件。

  買完這些東西之後,她又去學校拿了個快遞。

  她是剛剛好卡在菜鳥驛站關門之前到的,人家捲簾門都落下一半了,硬是讓她趕巧了,否則這件包裹怕是要留在學校過年。

  買完春聯,拿完快遞,回公寓之前,秦枝又去了花店一趟,最後回到公寓天已經擦黑了。

  她出電梯之後,直接到李京州家裏去。

  李京州那會也纔剛回來,給她開門的時候鞋只換了一隻,見她大包小包拿那麼多東西,問她:“你搶劫去了?”

  秦枝心情不錯,笑呵呵說:“對,所以你現在窩藏罪犯了。”

  “買的什麼?”李京州顯然心情也還行,話音裏有笑意。

  秦枝把拿來的快遞給李京州,自己拿輕的進屋。

  李京州把快遞放在餐桌上,他家裏沒有剪刀,秦枝去廚房拿了菜刀把快遞箱劃開。

  一股撲鼻的藥香味幽幽飄過來。

  “中藥?”

  “對,這個藥是我找我叔叔……也就是我繼父拿的。”秦枝把藥包一個一個拿出來擺在桌子上,“他是很厲害的中醫。”

  李京州拿起一包聞了聞。

  秦枝看了他一眼,輕咳一聲,一本正經說:“都是壯陽補腎的,對症下藥。”

  “你說誰?”李京州擡眼,陰惻惻看她。

  “……”說誰誰心裏清楚。

  李京州冷笑了一聲:“我行不行你試過?”

  秦枝秒慫:“沒。”

  “想試試?”李京州把藥包放下,走到秦枝面前來。

  “我錯了我錯了……”秦枝慫的沒邊了,一直往後縮。

  李京州攥住她胳膊往前輕輕一帶,她就撞他懷裏了。

  然後李京州揪着她的衣領子,蕩了蕩,往裏看了一眼。

  “孔雀藍。”

  ……她內衣的顏色。

  “夠白。”聲音喑啞,目光濃稠,“就是還能再大點。”

  這幾個字就像幾枚導彈,秦枝腦子轟一下炸了。

  瘋了瘋了瘋了!

  狗男人耍起流氓來一套一套的。

  秦枝捂着胸往後退,把她那可憐的低領毛衣往上拉了拉,解釋:“是治失眠的。”

  李京州靜了下來。

  秦枝委屈死了:“我知道你睡眠不好,專門讓叔叔給你配的安神藥。”

  李京州依舊沉默。

  他眼裏的欲氣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難以形容的東西。

  可李京州向來不是情感外露的人,很快他就把多餘的情緒收好了,指了指快遞旁邊的塑料袋,問:“這是什麼?”

  “自己看。”秦枝沒好氣兒。

  李京州失笑,把那袋子勾過來,打開一看,全是紅的。

  他低低笑了笑,胸腔微微震動:“土死了。”

  他把那些春聯福字都拿了出來,撇着嘴看了又看:“土,真土啊。”

  秦枝搖搖頭:“李京州你說句實話會死?”

  “老子從來不說假話。”他嗆她一句,又胡亂把桌上的東西收拾了。掏出煙盒,坐椅子上,問她:“你什麼時候回家?”

  “明天。”

  李京州頓了一下,或許是因爲點火沒點上,他又摁了摁打火機:“幾點?”

  “問這個幹嘛?”秦枝問,“你要送我嗎?”

  火點上了,煙霧一片,他擡起眼,冷笑:“你是什麼貴賓嗎,我還要送你。”

  秦枝不說話了。

  但她沒有鬧情緒,只是把春聯拿到他客廳的抽屜裏,又把中藥拿到廚房,最後打開冰箱看了看,挺空的,但好在沒那麼多酒了。

  她問:“我們一起去逛超市吧。”

  “……”

  李京州頓了足有十秒,才說:“不去。”

  秦枝問:“爲什麼。”

  李京州說:“沒有爲什麼,我不喜歡,不想,不願意。”

  “……好吧。”

  秦枝不想強迫他。

  她明顯感覺到他情緒上的變化,於是沒再和他說什麼,也沒再逗留,很快就離開了。

  第二天一早,秦枝拎着箱子出門。

  臨走之前,她到李京州家敲門,敲了很久,他都沒應,給他打電話,他也沒接。

  好吧。

  這也不是什麼生離死別,秦枝想,壓根也沒必要告別。

  她拎着箱子走了。

  出了公寓樓,越往外走,她心裏就越空曠,走到一半的時候她步子挪不動了,停了下來,轉頭朝某個窗戶看去。

  迎面而來的風,吹開了長髮,吹迷了眼睛。

  大風颳過,她看清了——

  他就站在窗戶口那看她。

  秦枝掏出手機,給他打電話。

  響了三聲之後,他才接聽。

  秦枝笑笑:“怎麼着,捨不得啊?”

  “嗯。”他應了一聲。

  秦枝呼吸慢了一拍,她完全沒想到他會這麼回她。

  更不知道怎麼回。

  懵了兩秒,他卻把電話掛了。

  窗戶口的人影不見了。

  再給他打電話,就打不通了。

  作者有話說:

  他給她買的早飯是煎餅果子。

  她會安心睡着,是因爲身邊有他。

  微博:周晚欲。來找我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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