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蕭珀
第二十五章
是什麼時候發現自己開始在意這個人的?
是我被鄭闊丟出去時他爆發的憤怒,還是奪寶大會時奮勇的身影,亦或是那晚我們敞開心扉的坦陳話語?
發呆中的我頭頂一痛,一個圓滾滾的物體伴隨着從我眼前落下,我捂了捂腦袋,蹲□撿起了那紅潤的果子,擡眼向瓊倦望去,他還在樹頂高處一棵棵的摘着果子,此時他又丟了一顆果子下來:“小鳶子你在發什麼呆,你不是很餓了嘛,十個果子夠你喫嗎?還是你要二十個?三十個?額……這棵樹的果子數量估計沒那麼多,如果你還要的話,我們換棵樹。”
二十三十個果子?!我暗壓下心間的無奈感,這小麻子什麼意思,我再怎麼餓也不可能喫下那麼多的果子,瓊倦的心裏我就是這麼一個大胃王嗎?
想想也不能怪他,他早已辟穀,根本不知道凡人的食量是多少。
“你別摘了!你之前丟下來的已經夠了!”我朝他揮了揮手,腳邊已經有三個果子安放在一堆,這些果子,夠我今晚喫的了。
他會意,拍了拍手,拍去指尖的灰塵,然後輕點樹幹,飄身而下……
那翩然的身影,似水如癡,那一身素衣蕭然,似月如夢。他衣袂飄搖,在幽深蒼綠的樹林間,如一隻高空中展翅而來的飛鷹,衣袖翻飛,衣袍飛揚。
明明那張臉還是一張麻子臉,爲何竟覺得他的身影如此完美。
就在我癡癡望着他的身影時,樹林深處飛速而來一隻羽箭,破空之聲響起,直直的射向那還在半空中下落的瓊倦!
“小心!”我驚呼出聲,想要提醒他危險。只見他腳尖又是在樹幹處一點,穩住還在半空中的身子,向右邊飛去,那羽箭擦着他的衣袖險險而過。
本以爲危機解除,緊揪着的心落回遠處,可下一秒,心又再次跳到了嗓子眼裏!四面八方的樹林間,密密麻麻的羽箭開始射過來,目標全都是瓊倦!
這次又是爲什麼?我們兩個又惹到了誰?
銅板我已經交給了歆薇和陸默,在樹林間,也沒有水妖化形的湖泊,那麼還會有誰來襲擊瓊倦?
來不及思索,瓊倦已然迴轉身子,再次飛身朝樹頂而去,密密的羽箭射滿了他方纔近身的樹幹,一排排細細連釘着,逼得他只能往上逃去,此刻我往上看,黑壓壓的箭矢從半空中攔截了我的視線,將我和他隔開在樹上和樹下兩個世界裏。
“小鳶子,你快走,那羽箭是朝着我來的!”被漆黑的羽箭覆蓋在頭頂的我,只能隱隱約約聽到他讓我快逃的話,那話語急促而喘,此刻他必定還在到處閃躲那些成千上百的羽箭。
上牙緊緊咬齧着下嘴脣,明明心裏怕的要死,可是瓊倦在這裏,雙腳就猶如被釘子釘在了原地般不能動彈。
羽箭襲擊的方向早已不是我所站的區域,前方樹林間那抹快速翩飛的身影左右輕點,穿梭在枝葉橫密的樹林間,身後的羽箭如影隨形,斑駁的樹影密密交織在一起,將他的背影細細籠罩,逐漸脫離我的視線……
這一剎那,劇烈的不安襲上我的心頭,瓊倦以身犯險,引開敵人,那麼我呢?我要怎麼辦?
着急如熱鍋上的螞蟻,要我走,我做不到,如果是一個陌生人,也許我可以做到不管不顧保命重要,可是那個人不是別人,是瓊倦!
直到最後一刻,他仍想着把敵人引誘走,讓我脫離險境,他知不知道,他越是這樣,越是讓我撇不下他。
慌亂間,腰間的幻凝劍開始不安的顫動着,如潛藏的蛟龍嘶鳴,發出嗡嗡的劍鳴聲,淡淡的紫色光芒開始綻開,這一幕是多麼的熟悉,那次水妖襲擊我時,瓊倦想要使用法術,幻凝劍也是如這般發出共鳴……
難道瓊倦他……
來不及多想,我的雙腳已經先一步朝着他方纔離開的地方跑去。腦中各種猜測一晃而過,到底是遇到了怎樣的危險,逼得他不得不使用了修爲呢?
瓊倦說過,如果不是一般武功可以解決的東西,他是不會迫不得己使用修爲的,因爲他還不想暴露身份,不想被抓回去。
也許以前,還會覺得他的離開只不過是朋友間的分別,有淡淡的不捨,可是如今,清楚了最真實想法的自己,明白了那不可忽視的心意,我怎麼可以還能淡然處之,獨身望着他的離開?
唯一的想法,便是要把他狠狠抓住,牢牢鎖在自己身邊……
徒步不知道跑了多久,不斷有橫生的枝節刮破我的衣服和皮膚,那點點刺痛,早已阻擋不住那不停奔跑的腳步。臨近一處空曠的土地,我緩緩收了自己的腳步,那清灰的大地上點點猩紅躍入眼睛。
不敢走近去看,怕那液體就是名爲血的東西。我愣在原地,只有不停張望四周,尋找那抹熟悉的人影,可是迴應我的只有空曠的土地中,那絲絲的血腥味。
四周靜的可怕,那抹猩紅越發在我的眼裏擴大,越是沒有瓊倦的消息,那份無措感和懼怕他遇害的不安感如一隻黑暗的空洞般,無限擴張。
腰間的幻凝劍顫動的更加劇烈,想要離開這裏去尋找瓊倦,可渾身像被點了穴一樣,釘在原地,卻是如何也邁不出步子。
幻凝劍的的嗡鳴聲一聲強過一聲,它的振動也越發的劇烈,似乎是在掙扎着脫離我的手心,我雙手握住,還是被震得虎口生疼。
幻凝劍的反應如此劇烈,是不是代表着瓊倦他就在附近?
只可惜這片空曠的地一眼就能望到邊,掃視一圈後,別說瓊倦的身影,連半個鬼影都沒有。正想邁步繼續去尋找瓊倦,手中的幻凝劍卻是趁着我稍鬆的手勁,脫手而出,直直飛向了這片空地的正上空。
疑惑的擡眼望去,眼前看到的一幕讓我驚訝的瞪大了雙目。
半空中,一襲白衣的瓊倦已然脫去了幻化的面容,一臉暗黑的鬼面具罩着一張臉,身體四周是點點簇起的火苗,圍繞着他的周身,不時的變換着紅、藍、黃三色,把他鎖在一個小小的區域內,他的身子上有擦傷的痕跡,看來剛纔地上的血的確是他的。瓊倦想要突破這些火苗,可是衣袖一旦沾到,就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音,冰白色的錦服上已經印出幾個焦黑的印子。
透過鬼面具,他水藍色的眸子憤怒的盯着凌空在他不遠處正對面的紅衣男子,嘴裏憤恨道:“騷狐狸!果然是你!你快點放開我,收回你的火狐!”
那紅衣男子聽了瓊倦的話後,居然微微一笑,可是這笑卻讓天地都在瞬間爲之失色了不少。什麼叫嬌豔無雙,綺年玉貌,煙視媚行,這些詞語都不足以形容這個男子。他的存在,似乎融合了所有的媚和妖,那張臉,美到極致,根本不像是一個男人會有的容顏。
曾有人說,人之美,最高的境界是: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我還嗤笑過這世上哪裏會有這麼美的人,可是空中這紅衣男子的面容卻是比這句話有過之而無不及。
那裸%露在紅色袖袍外的手,修長如蔥玉,肌膚近乎透明般的白皙,他輕輕將右手搭在自己尖細的下巴下,做出若有所思的樣子,漆黑的丹鳳眼似嗔似笑,靈動非凡,烏黑的長髮用一支黑色的玳瑁束着,微側頭,臉頰邊還有幾縷調皮的髮絲垂落下來,右眼角下的一顆淚痣在其中若隱若現。
淚痣?腦中一張極爲平凡的臉閃過,可是因爲太普通了,我難以回憶完整他的整張臉,此刻想來,對蕭王白那張臉記憶最深的卻是那顆淚痣。
“要我放了你,可不行哦。瓊倦,你母親讓我給你帶句話,她說她已經放縱你在這凡間遊玩好幾日了,也縱容你跟個凡人乞丐呆在一起胡鬧,如果你再不回去,恐怕那小乞丐……”他話未完,之前從我手中脫離而出的幻凝劍朝他後背失控般的直直刺去,可是他沒有轉過身也沒有閃躲開,劍尖鋒芒畢露,離他不過一指的距離!
下一刻,幻凝劍直接從他的後背穿體而過,可是隨之而起的,卻是我脖間一緊,窒息般的痛苦席捲我的全身。
“小鳶子!”瓊倦想要衝過來,可是那三色火苗突然縮小的了勢力範圍,將他逼得動彈不得。
那似妖孽般的男子悄無聲息的站在我身後,原來剛纔那幻凝劍刺穿的只是他瞬步離開時的殘影,我陡然覺得四肢冰冷,這人的速度竟如此之快。
容不得我多想,他瞬移之後竟是發現了我,來到我的身後,那之前還讓我覺得柔若無骨的手指現在如鋒利的鷹爪一般緊緊卡主我的脖子,相信他只要輕輕一用力,我就可以聽到脖子裏骨頭碎裂的聲音。
“瓊倦,你想救她?”那紅衣男子語笑嫣然,可是與之相反的卻是那白皙的手指收緊在我脖子上的力道。
“是,你放了他,我跟你回去!”
“瓊倦,你太讓人失望了,你母親一心栽培你修魔,希望你成爲下一任的魔尊,可沒想到到頭來,你依舊還是個心存善意的人。”
腦中一個霹靂。修魔?瓊倦他居然不是修仙界的人,他修的……是魔?
怪不得當初清逸仙子冥宣會讓他回他原來的地方去,說他在這裏呆不久。也難怪他無意中曾說到他那的人行爲都是不顧禮數,相貌更是凶神惡煞醜陋不堪,原來這一切的根本,竟是……他是修魔者?
奪寶大會的時候,聽到靳戈月提到修魔者時不屑且仇視的語氣,他的臉會那麼陰沉,哪怕再是如何氣憤也不肯對我說是什麼原因,是因爲身爲修魔者的自尊在作祟嗎?
突然間覺得一切是多麼的可笑,我都還沒有深入瞭解他這個人的身份,一顆心卻早已埋在他的身上,我不怪他瞞我,也沒有仇視修魔者的意思,只是覺得,一份不可能圓滿的感情,我該怎麼去對待?
垂下眼瞼,突然想起初見時瓊倦說他跟師父認識?眼中閃過一絲光芒,或許,還會有希望的對嗎?
“騷狐狸,你放了她,我跟你回去就好,別爲難她,而且你現在好歹還是修仙界的人,別太插手我們修魔者的事!”
“瓊倦,你我一起長大,卻爲何還是不夠了解我的爲人?修仙修魔對我來說沒有區別,我只做我想做的,我願意做的。”說罷,那妖媚的男子輕輕側頭,將他那傾國傾城的臉靠在我的肩膀上,脣瓣呼出的熱氣吹在我的耳朵上,癢癢的。他壓低聲音,以一種熟悉的語氣說道:“姑娘,真是對不起了,小生這麼做,也是迫不得已,不殺了你絕了瓊倦一輩子的念想,他是不會乖乖留在陰雪峯修魔的。”
這姑娘小生的,除去結巴的語氣,完完全全就是蕭王白的說話習慣和聲音!
難道他……
他給了我一個肯定的眼神:“沒錯,我是蕭王白,或者準確的說,我是蕭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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