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最重要的小事
計然也被吵醒,揉着眼睛,“你弟怎麼了”
“他們帶着水槍和名牌臭豆腐乳出麻煩了。”系青輕手輕腳穿衣服,低柔的聲音,“歇着你的,別瞎操心。”覷着計然睡意迷濛的模樣,眉翠嫋,眼波長,湊過去,看難厭,憐不足,在她脣上淺淺一吻,“我回學校一趟,馬上回來。”唉,從這個被窩裏出來真需要很強毅力。
計然說,“不要,你生日,還是趕快和春兒回你奶奶那兒去吧。我差不多也要回家了。”
系青按住要起身的計然,“不行,我得親自送你回家,你獨個回去我不放心。”
“可是你去了,又匆匆忙忙回來,多數會被人看出不對勁兒。”計然往被子裏縮縮,把自己包裹得嚴實一點,系青瞅着她肩膀的目光,讓她臉上身上都發熱,囁囁,“我沒事的,可以自己回家。”
計然那點小心思系青是懂的,所以嘴角掛着抹輕笑,胳膊圈在她頸上,下巴廝磨着她面孔,不說話。他知道即使他不說,她也明白他,他不捨得走,不捨得她這樣子一個人回家。
“好啦,我在這兒多休息一會兒再走,你可以放心了吧”計然的額頭少少一點力,頂頂系青的,“快走吧,你寶貝弟弟喊救命呢。再說今天你生日嘛,別讓爺爺奶奶等急了。我臨走前在這兒給你打個電話,到家了也給你電話行不行”
系青臉埋在計然的肩窩裏,深深呼吸,好像這樣能多帶走一點她的味道似的,最後,咬牙起來,“記得給我電話。”他留了一把小屋鑰匙給計然。不過,其實這些沒什麼,讓他牽腸掛肚的是,要等到什麼時候,纔可以和計然靠在一起,平靜地等着太陽把他們叫醒的日子系青簡直快等不及了。哦,快點快點快點長大吧
系青趕到教導主任辦公室,女宿的生活老師抖着一堆臭的嗆鼻子的髒衣服,怒髮衝冠,訓春兒和浩子呢。兩個弟弟都挺乖,悶聲不吭。跟被氣得滿頭亂髮的女宿老師比,他兩個倒很像弱勢被欺壓的一方。
見着系青進來,春兒嘴一癟,聲音一軟,“老師,對不起,下次不會了”他把尾音拖的比較長,餘音嫋嫋,嫋到很容易被人誤會他確實有被欺壓的意思。
浩子如法炮製,當然有點變化,他發出的那個的尾音,氣聲,更微弱,弱得老實巴交,可憐兮兮,三棍子揍不出一個屁的憋屈勁兒。
系青端端正正,先給女老師一鞠躬,再給教導主任一個清朗無辜的微笑加禮貌的問候,切入正題,“出了什麼事情”不等老師回答,瞧瞧那堆噴的五顏六色加之臭氣熏天的衣服,問春兒,“你不小心弄的”
春兒立刻猛點頭,“是啊,對~~我不小心的,我是想在牆上寫字來着。”
女宿生活老師暴躁,“騙誰啊,在牆上寫字用水槍”
春兒和浩子一起比劃,解釋,“想在老高的樓上寫字,不用水槍用什麼用噴漆嗎噴漆射程夠遠嗎”
女老師一時答不出來,主要是她也不清楚在牆上噴字用什麼工具合適啊。
教導主任比較懂得抓重點,“你爲什麼要在牆上噴字呢還特別去買水槍再說往牆上噴字又怎麼會弄髒那麼多衣服”
青兒替答,含混不清,“水槍那東西瞄準率很低,再說噴出去一大片~~”瞧着女宿老師瞪大眼睛,系青也覺得自己明顯護短,鬼扯連篇,那是水槍不是花灑啊,怎麼可能噴出去一大片但還是做出百分百謙遜恭敬地態度,“主要,今天是我哥倆生日,春兒大概想用比較特別的方式紀念吧,他有時候想起個什麼主意就衝動的立刻進行,比較欠考慮。在牆上用水槍噴字真的很不對,對公共環境有不好影響,但他們應該不是故意的”系青對着那堆髒衣服,很無奈地攤攤手,“要不這樣,我們先去把這些衣服洗乾淨好不好”
教導主任瞟一眼衣物堆裏露出來的女用胸衣和小花內褲,和女宿老師對視一眼,均嘆氣,搖頭。
系青又提議,“要不,我們去女生宿舍,跟衣服被弄髒的女生道歉吧”
讓這幾個裝腔作勢油鹽不進偏還挺受女生歡迎的混小子進女生宿舍女宿老師給系青一個白眼。
系青再提議,“那我們寫份道歉聲明貼公告欄吧”
這次主任發話,“行,再讓懷系春和張浩掃操場一個星期,以儆效尤,看下次誰還再胡鬧”
從教導主人辦公室出來,張浩鬆了口氣,春兒倒表情迷惘,雙目望天。張浩以爲他擔心打掃衛生的懲罰難以搞定,說,“放心,咱找幾個兄弟幫忙,容易的。”
系青以爲春兒擔心檢查的部分,也說,“還是老規矩,我幫你寫好你再改改就是了。”
誰知春兒不是擔心這些,他闖禍也不是一次,對怎麼“敢做不敢當”,逃避責罰這套程序熟知能詳,他只是比較迷惑,“原來內衣和外衣真不一樣啊生活老師一出來就罵我們耍流氓嘿”
張浩被春兒搞得特無奈,“不撞南牆不回頭,都跟你說了,咄”
系青皺皺眉頭,慣孩子家長的特質這回敗露無疑,“你理她呢。”
“不是說理不理她,是發現,真的很瘋狂啊,”平時比誰都瘋的春兒斷定,“這世界就是瘋人院”
能領悟“瘋人院”這三個字含義的過程,從來都不愉快,系青挺疼愛的,習慣性拍拍弟弟的後腦勺,“回家吧。”
回家路上,春兒接到甜姐兒的電話,想是甜姐兒收到消息,她那宿層的衣服和彩色臭豆腐乳汁有過親密接觸,雖然遭殃的衣服不是她的,但她領會到那多數是懷系春對她的挑釁,於是前來應戰。春兒再不喊沒勁兒,精神抖擻,就在公車上,和人在電話裏吵起來。
系青接到計然的電話,他淡淡表情,離弟弟遠點,找人最少的位置,靠着車窗,和小女朋友卿卿我我,喁喁廢話,“什麼把牀單洗了髒胡說八道,哪裏髒那是紀念~~啊我封建殘餘嘖,不是那個意思,就是~~紀念,哎呀,你把我的紀念品毀了,真是的。嗯,知道了,掛陽臺裏面可以~~啊,你踩凳子上去的吧太危險了,下次不要,我不會買撐衣杆回去,我就是現成的撐衣杆,呵呵~~唔,累不累好,不許洗澡,要留着我的味道。嗯,要回家了路上小心,別和人瞎擠不不不,不行,回去一定要給我電話纔可以,我不放心,嗯嗯嗯~~記得想我,呀,春兒來了,我得掛了,嗯拜拜~~。”
系青剛放好電話,春兒跳過來,“哥,晚上出來玩兒好不”系青打個哈欠,表示很睏,晚上想早點睡。春兒不樂意,“睏什麼啊又沒勁兒了不是看你紅光滿面的,還睏”系青沒什麼理由的呵呵笑,哎,除了紅光滿面,明明心情也不錯啊。
心情好歸心情好,對於小女朋友會不會懷孕這個問題,系青還是很~~糾結。所以,星期天,冒着被奶奶嘮叨一天到晚不着家的風險,他去找好心眼的周大夫。其實也不確定人家在不在,就是想去碰碰運氣。事實證明系青運氣尚可,他在醫院後院籃球架附近,找到練投籃的周大夫。
周醫生正興頭上,見系青,直接把球拋給他,兩個人你來我往玩兒了會兒,醫生氣喘如牛,汗透衣衫,系青神色如常,腳下仍虎虎生風。醫生沒力,“哎,到底年輕,我老了,老了。”一屁股坐地下,喝水,終於問,“來找我有事吧你和計然怎麼了”
系青傻愣愣,糟,怎麼回答之前光想着來找醫生,但真正讓他說事兒,他又不知該如何開口了。硬生生卡那兒,一張臉,慢慢開了染坊,只產純紅染料的那種。
醫生說他老了也恰如其分,老了的人,都靈,他喘吁吁笑起來,賊直白,“哎喲,上牀了吧”
雖然對方直白,但比自己開口強,系青點頭,在醫生對面坐好。
醫生再看看系青表情,“一時衝動沒避孕”
系青筋鼻子,閉眼睛,大力點點頭。
醫生漫聲長嘆,再次直白,“年輕人真不值得信任啊。”
系青一臉惶惑,裝可憐,在這塊小空地上,接受科普教育,醫生教,“我告訴你怎麼算女生的生理期,還有”
系青聽的老認真老認真,感恩戴德,“周大夫,我考到醫學院,到時候來做你學生吧,跟你實習。”
“你要當醫生嗎”周大夫眼睛裏,好像有什麼閃了一下似的。
系青笑着應,“嗯。”
周大夫擡頭,望着天空,好一會兒,笑,說不出是傷感還是安慰地笑,拍拍系青肩膀,“跟我來。”他帶系青回辦公室,給他幾隻驗孕棒,非常馬虎的交代,“怎麼用看說明書。如果計然真懷孕了,帶她來見我就是,其餘到時候再說。”
系青是個仔細的人,醫生馬虎歸馬虎,他總要問仔細的,剛想開口“三千”問,外面進來年輕的實習醫生,“老師,他們說你要辭職是真的嗎”
周大夫聳肩,“不,當醫生挺好,不辭職。”他扶着系青的肩,給他個向後轉,指指大門口,示意他可以滾蛋,還邊應付學生,“不過我可能也不會升職了。”
看樣子今天大夫心情不好,系青覺得這會兒也不方便再打擾人家,出急診辦公室,忙不迭就找廁所,在隔間裏慢慢研究驗孕棒的用法,再結合醫生給他科普的知識,心裏多少有點兒譜了。
可惜系青有譜,小然沒譜兒。
你給她驗孕棒,她先臉紅,接着就笑笑,搖頭,“現在不行,過幾天有需要我會用的。”
系青尋思,過幾天再用也不是不可以,就認認真真問她生理期,計然臉更紅,又搖頭,“一直不太準,說不定什麼時候。”
系青裝的象個大夫~~婦科大夫那樣,“不準不太好,我們多補補,讓它準一點。”
計然笑得把臉藏在他懷裏。
系青柔情千斛,婆媽萬種地叮囑,“當心一點吧,體育課別跑那半圈了,別去人多的地方,別”啊,鐵律如山,不能做的事情太多太多。
有件事情,系青暫時也不能做了,就是在牀上親親愛愛的那件事兒。上天諸佛作證,系青最想做的事情就是那個,最好,能尋一無人孤島,就他和計然躲在那孤島上唯一的小房子裏,躲它三天三夜不出門,嗯,一直都在牀上窩着親親愛愛。可現在,和計然連打啵都不太敢,他生怕自己的激情滿滿,不小心便來個星火燎原,就此軟玉溫香抱滿懷又滾牀上去了~~煎熬啊。
這麼煎熬的情況下,系青今年的又一輪參賽行程開始,仍然奧數打頭,仍然和去年一樣,假裝若無其事,用各種可能的方式,在每個中午,溜回來,只爲着見到他最寶貝的女生。系青即使再累,也會爲計然買一支玫瑰,或者一盒她最喜歡的那款口味的冰激凌,又或者,一杯奶茶,一罐果汁。
總嫌外邊閒人無數,於是,常約在小冷宮見面,享受着打開家門一刻,見到計然笑得象孩子樣的臉,帶來的幸福感。系青總是會問,“今天有沒有什麼不舒服”也總是拒絕計然要再學單車的要求。他會盡量避開熟悉的人羣,用單車載着計然繞兩圈過過癮就算。這些都是小事,但系青從來都做得興致盎然,嘮叨得不厭其煩。
這世界紛紛擾擾,莫測變幻,但對系青而言,計然是真實的。他有再多的榮耀,被再多人讚美,最快樂最美滿的,不過是守護着喜歡的人,與她一世相伴。
和系青不同,春兒最重要的事情,仍是遊戲,其次是和甜姐兒互鬥,他們互鬥偶爾的原因,仍是系青的名譽,尤其,那次系青整死甜姐兒的老鼠之後,甜姐兒跟系青就結了仇,在春兒的認知裏,象甜姐兒這種狀況,肯定更要害他哥哥,不會再把他家聖人青的名譽當回事兒了。
有一天中午上學,系青不想計然辛苦~~其實說穿了他根本就巴不得女朋友隨時有人在旁伺候,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不是沒那條件嗎鬧鬼的毛病,大着膽子,沒再象以前那樣,中午約會後,讓計然走校門,他翻牆入校,而是用單車載着計然回校。被人看到了,不免又有話說,儘管系青給的理由充分,說他是從少年宮回來路上見着計然才載一程,但有人是不相信的,甜姐兒尤甚。
待到了晚飯時間,春兒跟哥哥拿單車鑰匙,他沒說幹什麼,反正系青一向也不多問老弟行蹤,給鑰匙就是。誰知今日,春兒也鬧鬼的毛病,大嗓門,生怕人不知道似的問計然,“我用單車載你去食堂吧”
系青尋思,這是幹嘛從食堂到教學樓能多遠戒備,看計然鎮定如常,“好啊,謝謝你了。”於是,系青眼睜睜見老弟笑的得意非常,用單車載着她女朋友去食堂,天啊,那是他一直想幹都沒幹出來的事兒。
到食堂,懷系春同學還是大着嗓門,問人羣那頭,看傻了眼的學習委員,“喂,我和計然談戀愛沒有”
保春派聲勢浩大地應和,“沒有”
甜姐兒那真是寧死不屈,“懷系春,你是大白癡”
保春派,“你是神經病”
系青揉着額頭,跟計然互相看一眼,安安靜靜,默契的排隊買飯。
他們隱匿的愛情,不知有沒有機會,迎着風,長成一片森林。
一片森林
:https://www.zibq.cc。:https://m.zibq.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