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一段段斷了心腸的流光2
計然強笑,虛弱地答應,“有。(w-w--o-m)”
“那就好,剛拿了兩個月的薪水,我可高興了。”小店員一片赤誠,“跟老闆娘幹活舒心,不想換工作呢。”
即使是爲着寧寧,都不能輕易放棄吧計然抖擻精神,“放心,你不用換工作。”
靠,不就是要個獨立工作間嗎用三合板在廚房隔出來唄。雖說六哥對她不懷好意,但他又能怎樣不就是隔三差五的來找點兒小麻煩嗎兵來將擋,總能相處辦法來應對的。難道楊學剛還要砸了她店不成牙關一咬,計然翌日便聯繫木工。
誰知木工沒聯繫到,狀況出一堆,她周邊幾家餐館竟聯手搞降價。
寧寧打聽到情況,“衝我們來的,他們把青椒土豆絲都降到三塊錢一大盤,米飯管夠,喫頓飯比我們這兒又飽又便宜,早上的麪條也是,給老大一碗才一塊五”
拼價格,肯定拼不過人家的,只有硬熬過去了,就是不知道他們打算這樣搞多久,重點是,爲什麼要這樣對她呢難道是六哥授意就爲那麼點事兒,不是太誇張了嗎
“因爲我們生意一好,人家的生意就差一些,”寧寧的情報打聽的還挺清楚,“再說,我們縣城纔多大地兒多少人客源不足,就算我們餛飩再好喫,架不住跟人家拼實惠啊。咱這兒是鄉下地方,不比城裏人,胃都長得跟貓那麼大點兒,有兩口食兒就算一頓飯。”寧寧不無憧憬,“老闆娘,要是你店開在城裏就好了,或者有個大點兒的店面,可以擺酒席,專門賣水煮魚嘛”
店開在城裏有個更大的店面真是小女生的白日夢,她有那麼大本事幹嘛混在這兒計然沒理會寧寧,她暗鬆口氣,只要不是楊學剛背後搞鬼就好,尋思,周圍幾家店和她一樣,都是小本經營,做不到長期降價的,這段時間她按兵不動,咬牙撐過去便是。
計然如意算盤打的好。不過,日子豈會讓人常常如意
離楊六哥限定的一個星期還差四五天呢,他再次登門,這回選擇傍晚時分,仍帶着兩三個人,一進店,眉頭皺起,“還沒搞好單獨的工作間”手一揚,將只鍋蓋丟去人來人往的街道上。
計然當時就傻住。
寧寧捂住嘴,壓抑着發出一聲驚呼。
緊跟着,一隻鋼精鍋也被丟到街上。路邊開始駐足一二閒人,等着看熱鬧。
凳子,擀麪杖,盆,笸籮,和摔不破的廚具,一件件丟到店門口的街道上,計然先是驚愕,繼而憤怒,她想上前攔着,被寧寧抱住,小姑娘嚇壞了,“老闆娘,別動,他們兇,會打人的。”
可其實計然也什麼動的力量和膽量,她氣得臉色煞白,渾身發軟,勉勉強強,自己勸自己,別動怒,別動怒,真氣死在這兒,可划不來了。
最終,也只是細聲細氣求人,“六哥,別這樣,有話好好說。那個工作間”計然想說,工作間她正找人辦。總算有覺悟,知道這地頭蛇在乎的根本就不是什麼獨立的麪點工作間,他是要她認清現狀,早早妥協。中途改口,“我年輕不懂事,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六哥教我好了,我一定認真學。”努力給出個微笑,計然語音溫軟,“六哥,有話好說嘛。”
楊學剛坐在椅子上抽菸,整張臉模模糊糊,隱在煙霧後面,兩隻手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着,默半晌,笑,沒再提罰款的事兒,也沒再提那見鬼的獨立工作間,說,“行,挺上道的,想好了來找我。”就呼啦啦一陣風樣颳走。
計然和寧寧把那些被人撇去街上的東西,在衆目睽睽下撿回來。想哭,是真想哭,可也真不能哭
如果生存和自尊無法兩全,那選擇哪個比較好呢只能選一個
計然選生存,畢竟,她不是一個人活。
小店被人排擠,生意差,計然正好趁空去處理她該處理的事情,同時叮囑寧寧,“咱被罰款這事兒,還有上次他們來店裏鬧的事兒,可別跟小真姐姐說,知道不她要讀書的人,以後可是大醫生啊,現在不能爲這些小事情煩心。”
寧寧答應,“我知道我知道。”寧寧和計然共甘苦之後,稱呼自動改了,“大姐,等二姐當了醫生,我們就可以開個大店了吧”
開個大店是個好夢想,計然微笑,“是啊。”
有錢開大店的話,大概不會這麼隨便被人欺侮了吧計然想,不過,她現在沒錢沒人脈,甚至連求生的智慧也無,想寫狀紙告楊學剛欺壓良民,都找不到正經的理由。這樣的她有資本跟誰鬥呢活的這麼沒用,被人欺侮定了。所以,她可以不妥協嗎
電話給六哥,說這段時間承蒙照顧,請他們部門的人喫飯,地點讓六哥選。計然猜測,六哥會選個很曖昧的地方,然後他一個人來赴約。要是都沒被計然猜中,計然好歹也不會看扁這個人,但~~合該他就是要被她看扁的。
楊學剛“單刀赴會”,選的喫飯地點,是縣裏最大那家賓館,裝修的俗氣又熱鬧的餐廳包間。他點了最貴的幾個菜,還是那種陰森森又懶洋洋的死樣子,“計然,喫完飯要回店裏嗎”
計然給六哥倒啤酒,“不用,我店裏就是早上和中午的生意。”她很識時務,都懶得問爲何只有他一個人來。說實話,真瞧不起他。但再瞧不起這種人物又有何用,她不爭氣,活該被一個她瞧不起的人欺侮。
“哦,喫完飯上去唱個歌”
哈,真就來了計然很沉得住氣,“好啊,都聽六哥的。”
楊學剛笑,吞雲吐霧,隱在煙霧後的目光,直勾勾盯着計然,“放心,這頓飯六哥請客,你多喫點兒,看你瘦的,象難民一樣。”
計然面目恬靜,“謝謝六哥。”一桌子菜,她喫的味同嚼蠟。話說,系青隨便煮碗麪條,都比這些菜色精彩好多~~哦~~系青,系青
這家賓館的功能結構,楊學剛異常熟悉,他帶着計然,先唱歌跳舞,再桑拿按摩,然後從櫃檯拿了鑰匙去開房。計然一直表現的溫順淡定,她也以爲自己能應付的很好,可是真隨六哥搭電梯上樓,還是~~緊張。
楊學剛倒是擅於察言觀色,看出計然的緊張,“別怕,等到房間,我們可以叫點酒來助助興。”他牽起計然掌心汗溼的手,態度曖昧。
“你忘了我有心臟病”計然提醒,定定神,她又說,“我不會是個合格的好玩伴兒。”
楊學剛得寸進尺,再攬住計然的肩,半強迫帶她進房間,冷哼,“現在想反悔,是來不及了。”他斜着眼睛,蛇一樣的眼神,“別拿心臟病做藉口,陳廣志可是說,你在牀上騷的很。”
計然錯愕,“什麼廣志這樣說”
楊學剛解領帶,瘦長的臉上,帶着急不可耐的神情,“嗯怎麼了你老公的話還有假廣志說你老早就不是處女了,缺了男人活不成,每天都得和他做。”他捏住計然的下巴,“怎麼現在來給老子裝三貞九烈”
廣志,她前夫~~計然對着楊學剛,噗嗤笑出來,問,“你是因爲,聽說我是個,才處心積慮,把我帶這兒來的”
楊學剛默認。
計然更笑,“六哥,醒醒吧,我象個心臟病人的事實,絕對多於象個。再說,廣志和我結婚的時候,他有一半多時間在住院做化療,我要是離了男人活不成,哪裏活得到現在”
楊學剛傻看住計然,終於醒悟到,他會不會搞錯了什麼眼前的人跟想象中,難道貨不對版他喃喃,“爲何廣志要吹這個牛”到底走慣江湖的,隨即明白,“我家廣志老弟,該不是不行吧”
計然沒吭聲,低頭避開楊學剛的目光。
是的,廣志那方面不行,她和廣志的夫妻之實裏,廣志一直沒能真正享受到男女歡愛上的愉悅,當然,那種愉悅,計然更不會從廣志這裏得到。
計然記得第一次見廣志,她坐着輪椅,消沉,虛弱,話都沒力多說一句。做爲同是病人的廣志,沒問一句她家中發生的變故,只是嘮叨些他住院時遇到的好玩好笑的事情,說與計然聽。後來,計然無意中聽到廣志跟方琴說,他不要她做老婆,做妹妹就好,廣志原話,“媽,咱們不能乘人之危。”
彼時,計然覺得自己太太幸運,儘管爹孃去世,仍能被方琴母子眷顧。所以,當她身體慢慢好起來,而廣志又回醫院做階段治療時,她對廣志的陪伴和照顧可謂盡心盡力,無微不至。
有一回,醫生告誡廣志上廁所大解時候不要用力,慢慢來,可是廣志沒控制住,給大夫和自己都添不少麻煩。他懊惱沮喪到不行,計然明白廣志的心情,開解他,閒聊起她從小到大,多少回,想發脾氣要忍着,想大哭和大笑都不被允許的苦處,又唸叨起她爲人子女不能對父母盡孝,甚至連爹媽最後一面都沒見到的遺憾,提到傷心處,兩個同病相憐的人在病房抱頭痛哭。
廣志這一期的治療效果很好,方琴很是滿意。那時,廣志就跟方琴表示,他恢復的好,計然功不可沒。還有,他想和計然結婚。
計然被廣志的決定嚇壞了,問他,“你不是說要我做妹妹嗎”
廣志不吭聲,被計然逼急了,回答,“我抱着你哭的時候,覺得你是我的女人,不是我的妹妹。”
所謂患難與共,日久生情,大概就是廣志對計然感情變化的寫照,可計然並不如此,她心裏只有一個懷系青,曾經滄海難爲水的懷系青。她告訴廣志,不想結婚。
廣志根本不答應,“聽我媽說,你媽臨終前交代,讓你嫁給我的。你媽遺言,你都不理”
計然噎住,是,媽媽臨終遺言,她怎可置之不顧
而方琴,時不時給她點壓力,拿話敲打敲打她,意思很明顯,她並不是打算一直允許計家姐妹長期在她家白喫白住,總要有個理由纔好吧如果計然是她的兒媳婦,她的錢花的也明白些。
計然只能同意。她得嫁,不嫁她也不知該如何維持她和小真的生活。
廣志見計然答應結婚,對計然態度上的變化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他總是想方設法,找機會摸摸計然的手,搭一下她的肩,摟一下她的腰,有一次計然還發現廣志偷窺她洗澡爲了躲廣志,計然可謂煞費苦心,常無寧日。
本來,方琴爲了照顧兒子的病況,平時很少出門,大部分時間都呆在家裏。自從確定了廣志和計然的婚期後,方琴開始有意無意的,給計然和廣志創造獨處的機會。到底有一天,趁着廣平和計真去上學,方琴出門的空兒,猴急的廣志,將在廚房擇菜的計然拖到屋裏,強行求歡。計然死命掙扎,逃回自己和計真的房間,鎖上門,壓抑着狂亂的心跳,將急救的藥片含在舌下,聽見廣志瘋了樣的砸門聲,捂住耳朵,唸叨,“救我,系青,求你救救我”叫天不應,喚地不靈
那次,雖然躲過了,但廣志說,“新婚之夜,你仍能逃得過嗎”慾求不滿的結果,他恨計然。“我有那麼讓人討厭嗎”廣志那樣問過計然。
計然不知道怎麼回答。說實話,她討厭,但她討厭的不止是廣志,她幾乎討厭一切。
一如廣志所言,新婚之夜,她逃不過去的。
那是個簡單但不乏隆重的婚禮,家族的親戚朋友,濟濟一堂。計然對那場婚禮的印象,只限於她穿着租來的,不合身的婚紗,強撐起笑容,跟陳廣志拍照,敬酒,說了無數句謝謝。晚上,她坐在鋪着喜氣洋洋大紅牀罩的牀邊,渾身僵硬,忍着陳廣志的手和嘴,碰觸她的頭髮,她的臉,她的身體
整段夫妻親暱的全程,計然都緊閉着眼睛,咬着下脣。喊救命的衝動,充斥在她渾身每個細胞。理智告訴她,她是不能喊救命的,不能讓小真擔心,也不能給別人看熱鬧,無論如何,她都是陳廣志明媒正娶的老婆。讓計然解脫的,是廣志進入她身體,不過蠢動一剎,便後繼無力。讓她折磨的,是陳廣志因此而挫敗不甘,越不行,越要嘗試。而察覺計然不是處女這個事實,更讓他惱火失望。他一直逼問新婚妻子,比他先要了她的男人是誰計然始終沉默,就這樣直折騰大半夜,廣志終於倦極入睡,計然睜着眼睛到天亮。
不過,廣志活着的日子裏,能和老婆睡在一張牀上的時候不多。方琴擔心兒子沉溺牀第之間,令他本來就跟紙紮似的身子骨更爲虛弱,也擔心計然心臟不好,再出啥狀況。話說,她家有廣志一個病人已讓她足夠疲累,加上個計然,她撞牆的心都有了。偶爾,方琴也懷疑,當時去找計然做媳婦兒這個念頭,是不是個餿主意。
當然方琴也絕對不會指望這兩個長期用藥的病人,能爲陳家添丁進口。方琴多是暗示計然,什麼時間陪她兒子一陪,什麼時間睡回到陳家的客房。廣志明裏不敢違逆母親大人,暗裏又不能致力於婚姻性福,情緒難免失衡,行爲和思想日漸偏激,將他“不行”這回事兒的責任都怪在計然頭上。
比如廣志會跟媽媽抱怨,“她不是處女,看見她就沒興趣。”
又比如會在與計然同牀時羞辱計然,“纔多大點兒年紀,就和人上牀了破鞋一隻”
估計也是因爲如此,所以在外人面前,倒將自己的婚後刻意在人前渲染的和諧火熱。
廣志對計然的不滿情緒,到顧老師找來那一回,爆發的尤爲激烈。
那次顧老師根據方琴提供的轉學資料,找到縣裏中學,得知計然從未去上學,又從學校得到方琴家的大概情況,直接找到陳家,並和方琴口角爭執。他指責方琴沒有好好照顧計然,不但沒給她繼續讀書,竟然還收了不到法定婚齡的計然做兒媳
顧老師那天是真激動了,訓計然,“她不是你姨媽,爲什麼要喊她姨媽你現在收拾東西跟我走,是孤兒,政府部門會管。”
計然心思活動,要不要跟顧老師走
聽顧老師又說,“想不到我們大人還不如個孩子,系青就說,搞不好你被人給騙了。計然,是系青拜託我來找你的。”
是系青~~,她知道他會來救她的,可是,現在的她,怎麼回去面對他計然無法想象,懷系青知道她嫁給別人,會是什麼樣子她害怕,比見常藍更怕。再說,她要走,方琴也未必善罷甘休,系青更是~~他一面要擔負家裏給他的壓力,又有什麼力量跟陳家鬥思前想後,計然給顧老師跪下,“老師,求求你,別告訴系青我在這裏”
顧老師前腳走出陳家大屋,廣志後面就跟着發了瘋,“那個叫什麼什麼青的是誰你給我記住,你是我老婆”廣志差點要打計然,虧方琴勸阻,“你發什麼神經啊,她萬一犯病死在我們家裏,你讓媽怎麼善後”
廣志沒打下手,再說他也沒那麼大力氣,末了,滴水成冰的天氣,他用媽媽澆院子裏花草用的水喉,往計然身上噴冷水。
那時,計然以爲廣志肯定恨她入骨。可她真病了,燒得渾身滾燙,又是廣志在醫院陪護她,餵飯喂水,衣不解帶,照顧幾天幾夜。那會兒方琴不肯付醫藥費,廣志還勸過他媽媽。可等計然回家,睡在一張牀上,廣志對計然的羞辱卻更不遺餘力,“看看,躺在這兒不動象條屍體,哪個男人瞎了眼纔會對你有興趣”
“我在牀上就象條死屍,很無趣的。”計然往牆上靠,躲楊學剛向她伸過來的手掌,“不如六哥放我回去吧,我真的不是”楊學剛根本無視她的掙扎躲避,臉湊過來吻她,滑膩膩的舌伸進她嘴裏,帶着熱烘烘的菸酒氣息。計然憋住呼吸,努力不看,不想,不去感覺
“不要動,什麼都不要做,把你交給我”
那個男孩兒這樣教過她的,她很受教,無論身上的男人是廣志,還是楊學剛,她都保持着不動,不做,她把自己交給老天。只是老天爺不如那個男孩兒般那樣厚愛她而已~~計然閉上眼睛,沒有抵抗,沒有情緒,任六哥在她身上施展那種不帶溫柔憐惜的xingi手段。
和廣志相比,六哥讓計然解脫的,是他不拖泥帶水,做完拉倒。讓她折磨的,是楊某人精力旺盛,倒跟很久沒碰過女人一樣,他的力量常讓她渾身疼痛。
“是還蠻象條死魚的,不過,反正你心臟不好,這樣也成。”楊學剛對“死魚”一樣的女人,竟也胃口不錯,喫幹抹淨,心滿意足地抽菸,跟計然約定,“下個星期,還這個時間,這個地方,我請你喫飯。”
計然裹着被單,笑,“我哪兒象六哥這麼有空不做生意我喝西北風去”
楊學剛從錢夾裏抽出一小疊老頭票,拍在牀上。
計然再笑,笑得更甜一點,“獨立的麪點工作間我得找人做,周圍一堆店鋪合夥降價排擠我,我總得想辦法處理啊。”
楊學剛不耐煩,“多大點兒事兒,我明天打電話找人給你看看去”
翌日,有木工來計然店裏找她,“楊局長讓我來的~~”
相關部門的車開到這一片檢查營業情況,甚至還到計然店裏來巡了一遍,指導工作,雲,“不可以隨便調整價格,影響本地物價管理
他奶奶個熊的,所有的事情就這樣解決了,計然自嘲,原來眼一閉,腿一伸,衣服脫光,還有這麼好的效果她應該慶幸爹媽沒將她生得太醜嗎哈。
計真放寒假的時候,沒回店裏幫忙,學長和老師照顧她,給她找到一個在醫院跟着實習的機會,無非打打雜而已,但計真對此十分珍惜。她異常勤力,拿着注射器在自己胳膊上找血管,練習打針。白生生一條胳膊伸出來,上面都是亂七八糟的針眼,計然看着特心疼,但計真特興奮,“這才象醫生嘛。”不過店員寧寧不這麼看,“這比較象吸毒的。”她還勸計真,“真姐,你遇到警察的時候可別把胳膊給他們看”
也虧得計真不在,計然纔好每個星期去一次賓館與楊學剛幽會苟合。相處久了,倒覺其人不算很討人厭,吐屬斯文,言之有物,沒什麼太惡劣的生活習慣,有時聊起家中老小,話裏話外看,還算是個顧家的男人。計然曾想問他,爲何非對她用那種粗暴的方法,逼她就範想想又怪沒意思的,問出結果又如何改變不了她的現狀。活到她這地步,好奇心漸漸消失,上進心也逐漸稀缺,她無可不可,配合六哥的需要,每隔小段時間,她會存好這個男人拍給她的一小疊老頭票。計然從不要六哥的禮物,只要現金,當然,她心裏並不會因此就改變對這個男人的看法,她仍舊瞧不起他,但她不會和錢過不起。
計然和六哥的事情,瞞不過多久,縣城裏也有不少風言風語。好在計然對此已不再狷介,她從前也不是個很執着於自己在別人眼中形象的人,如今更甚,在自己的人生中,一任聲名狼藉。只是,她不知道,她和懷系青,都在各自的人生中,聲名狼藉。如果她知道的話,或者她會做出不一樣的選擇嗎只是,在此時,她確實不知如何面對他。
臨春節前不久的一個傍晚,她見到了系青。
那會兒,計然剛從賓館與六哥廝混後回店裏,寧寧已包好一些備用的小餛飩,把店裏收拾乾淨,準備關店門結束這天的營業。計然瞅着整理好的店鋪,心情不錯,小店員是越來越能幹了,正想夸人兩句,她聽到門口有輛車停下,一個熟悉無比的聲音傳進她的耳膜,“進去看看能不能借個廁所”
懷系青,那是懷系青的聲音,深深刻在計然骨血和記憶裏,即使輪迴千百次,也會認得的聲音。
爲什麼在這個時候遇到他象大氣裏的正負電子相遇撞擊,瞬間雷電齊鳴,全部劈在計然頭頂,驚心動魄。她毫不猶豫躲去通往二樓黑漆漆的樓梯,快速告誡寧寧,“我們結束營業了,有客人來,告訴他們這裏沒有喫的,打發他們馬上走。”
寧寧一臉迷惑,不過她對計然向來言聽計從,二話不說,答應,“大姐,我知道了。”
寧寧話音沒落,計然已經聽到懷系春帶着一貫熱鬧蓬勃的氣場,咋呼,“丫頭丫頭,內急,膀胱快爆了,借個廁所用用行不行吧行吧,救一膀胱勝造七級浮屠啊。”都沒等寧寧答應,直接找,“你們衛生間在哪兒啊樓上”
計然聽着好像人往樓梯上走,她驚得軟倒,跪在樓梯上,心快從嘴裏跳出來。
“廁所這邊呢,亂闖什麼”是系青,把春兒揪到他該去的地方,並禮貌的跟寧寧道歉,“對不起。”
象所有初見懷家兄弟的人一樣,寧寧的情緒由“大驚失色”順利過度到“大喜過望”,“哎呀,雙胞胎耶”
計然悄悄從樓梯上往房間門口挪,她一陣陣發暈,單聽着他的聲音,就要不行了,面對面她一定會死的~~她需要藥片救命。
“有沒有什麼喫的”跟着懷家兄弟進來的男男女女好幾個人,青春無敵,瀟灑率性,叫寧寧,“小姑娘,你們這兒有什麼喫的哦,你們這裏只賣餛飩啊,那好,給我們一人一碗。啊什麼,全都賣光沒有了那,那,好吧,有沒有點兒熱牛奶什麼的”
終於靠到門上,計然抖着手,取鑰匙開門。手抖的太厲害了,她找不到鑰匙孔,耳朵裏聽到懷系青永遠溫潤妥帖的清揚聲線,“你們不做晚市的生意有微波爐嗎我們車上有牛奶,幫我們熱一下好嗎”
拜託,寧寧那該死的丫頭,拒絕他,讓他們快走快走
熱淚一層層往計然眼睛裏衝,她抖的越來越厲害,象發冷一樣,上下兩排牙齒扣出嗒嗒的輕微聲響。想回屋去吃藥,偏又抖得開不開門,且無可救藥,想起那年那月,她和他初嘗禁果,緊密相擁,他懊惱不已,在她耳邊呢喃,“對不起,寶貝兒,我太笨了,我的鑰匙,找不到匙孔,怎麼辦”
怎麼辦怎麼辦
樓下懷系春從廁所出來,讚歎,“別看小店舊舊的,廁所可刷的真乾淨,在這兒喫點啥都放心,喂,小丫頭,你這都有啥喫的”
寧寧怯怯的,“什麼都沒了,我們老闆也不在,現弄來不及了,對不起,不過我可以幫你們熱牛奶”
終於,門打開,計然進去,速速將門反鎖住,她很用力,象門外追來只怪獸。找杯子喝水吃藥,她仍在抖,抖得水灑在桌上,到處都是。
隱在窗簾後,透過玻璃窗,能看到下面停在店門口的車。
系青帶着個象卡通片裏櫻桃小丸子一樣甜蜜可愛的女生出來拿牛奶。
女生剝了一粒糖親手餵給他喫,他笑着接納。女生拿着幾盒牛奶獨自回到店裏,他把糖吐掉,靠着車,望着街頭燈火,修長高大的身形,在昏昏暮靄裏,看上去寂寞又落拓。他靜靜站了會兒,從口袋裏掏出香菸和打火機,菸捲叼在嘴裏,略偏頭,小心翼翼攏着手心裏那團跳躍的,小小的橘黃色火焰,點着煙,深吸一口,煙霧徐徐縷縷,從他口鼻中散出,被風吹遠。那隻小小的銀色打火機,被他隨手拋高,閃着幾星碎光,又落進他手中,揣回口袋。
他竟然會抽菸了什麼時候學會的
系春帶着一羣人,嘻嘻哈哈從店裏出來,“哥,牛奶熱好了,我們走吧”
沒抽完的半根菸卷,帶着紅色的火星,落到地上,系青的短靴踏上去,碾碎,那一腳,象從計然心上碾過,她心頭的那點星星之火,也碎了。
影影綽綽,聽着系青好聽醇厚的男中音,“走吧。”他上駕駛座~~居然,已經學會開車了
黑夜裏,那輛銀色休旅車絕塵而去,計然靠在窗前,她還在戰抖着,連心都在抖。不能再抖了,她對自己說,再這麼下去,真該進醫院了吧可是,她的身體,根本不受她意志的控制。太多太多,刻意不被想起的往事,象從無意中被打開的潘多拉的盒子裏飛出來那樣,密密麻麻,鋪天蓋地而至,那些她與他傾心相愛過的日子
她答應過他,即使分開,也會好好保護自己,不讓被他珍惜愛護的自己,隨便受傷。
事實上她根本不具備自保的能力,被欺侮到塵埃裏去。
她跟他學會了,怎麼包餛飩,怎麼騎單車,怎麼在一場激烈的歡愛裏保持住心跳的穩定
如今,她以被他教會的技能求生,甚至,和別的男人上牀
也還記得媽媽臨死前的容顏,冰冷決絕,不許她再見懷系青。
更知道妹妹小真,有多恨系青
停止,停止,不要想,也不要抖,可她無法停止。
計然抓起桌上的水果刀,對着手腕劃下去,鮮紅黏稠的血液順着傷口滴落到桌面,一陣銳痛襲來,總算不抖了。計然無力地靠着牆壁,滑坐到地上。
計然無力地靠着牆壁,滑坐到地上。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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