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九 避子湯
那醫者將包中藥材一樣樣檢選出來,先放在鼻邊嗅,再放入口中嘗一下,驗得十分仔細認真。足足花去了一炷香時間,終於放下藥包與袖管,似乎是驗完了。姬燮的心提到嗓子眼,急切地問道:“怎樣?”
“的確是避子湯。主料是蕪子,於行房後服一劑,便可確保不會有孕了。京中許多貴婦嫡夫人,在嫡子出生前都會給家中妾侍準備此種湯藥,奴才細驗過,決不會有錯。”
姬燮揮揮手,醫者退下。他像是被人從身體中抽走了最後一絲氣力,整個人虛弱地癱軟下來,若不是有案几撐着,他怕是要躺倒的。紀姜眼疾手快,趕緊扶好他,在耳畔輕聲勸道:
“大王,之前我便覺着奇怪。王后娘娘還不到三十歲,大王也是一月兩次雷打不動地去中宮,更別說這回出征獫狁便只帶了她一人,怎會一直久久不孕呢?臣妾也問過醫者,他們都說王后娘娘月信正常,身子康健,上次生產也沒傷身子,原來是她自己不想爲大王誕育子嗣呢!身爲王后,竟對大王狠心至此,實在令人心寒吶!”
“你確定,這些藥材是王后用過的?”姬燮直視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問道。
紀姜忍住心頭的虛顫,厲聲答道:“臣妾明白,大王覺得我與王后素來不睦,不會全信我的話。不如再見一人如何?豎刁,”門外錦簾處應了一聲,紀姜吩咐道:“讓她進來吧!”
錦簾掀起,一個宮女緩步進室,跪於正中。姬燮依稀覺着此女面熟,細一看,原來是王后的貼身女侍季桑,便指着地上的藥包問道:“這些是你從中宮拿出來的?”
季桑眼珠子轉了轉,叩頭道:“是的,王后娘娘帶了些去驪山行宮,因配這些藥需派人出宮找民間藥鋪,十分不易。所以剩下這些,奴婢全拿來了。”
“她都是派誰去抓藥的?”姬燮咬牙問道,牙縫間透出森然冷意。
“中宮令獳羊姒的丈夫在宮外,這事都是他們兩口子包辦的,奴婢不得出宮,具體並不清楚。奴婢只是隱約聽說,當年在潛邸時,娘娘就開始喫着這藥了!”
“你既早就知道,爲何早不來告知?如今又爲什麼肯向次妃娘娘揭發此事呢?”姬燮追問道。
季桑額頭上滲出厚厚的汗珠,她一迭聲地叩頭道:“大王恕罪!實在是因爲王后娘娘要將奴婢逐出宮去,已列入名單了。她這麼做,其實就是要把知道內情的人通通哄出去,奴婢不甘心,是以舉報,望大王恕罪呀!”
姬燮斜睨了她一眼,冷冷道:“這般賣主之物,留之何益?來人!”內侍賈掀簾而入:“大王有何吩咐?”
姬燮一指季桑:“將這個賤婢拉出去,杖斃!”
季桑被兩個內侍夾着往外拖,嘴裏發出淒厲的呼喊聲:“次妃娘娘救我!你答應過我的,等扳倒------”只聽悶悶的一聲響,她再也沒能發出任何聲音了。
紀姜臉色蒼白,雙手在不停地顫抖着。姬燮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轉頭對內侍賈說:“傳孤諭令,命王宮侍衛營三百甲士即日起包圍中宮,不許任何人進出。你親自去一趟,收回王后的璽印,快去!”
“諾!”
紀姜腿開始打軟,一個沒站住跌坐地上,姬燮居高臨下的俯視着她,雙眸刺出兩道凜厲寒光,冷冷地說:“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且管好你自己吧!否則,你當明白孤爲什麼要杖斃這告密的宮女。滾吧,哼!”
紀姜好容易才站起來,也不知如何走出大殿的。這好像和她預料的結果不一樣,王后不是快要倒臺了嗎?可爲什麼看起來表哥反而恨上自己了?這究竟是爲什麼呢?
“娘娘,都怪奴婢行事不密,被那賤婢探知底細了。如今那賤人不知去向,肯定是去秋寥宮或是去夷己那裏了。咱們該怎麼辦啊!”獳羊姒急得要哭出來了。
番己只覺自己腦中一團糨糊,她強迫自己鎮定,必須先理出一個頭緒來。事已出了,無法抵賴她也不想抵賴,那麼就該想想如何讓此事的罪責全擔於自己身上,不能牽絆到太子。若是大王封宮,誰可以給太子帶消息,叫他千萬不要輕舉妄動呢?
她忽地一擡頭,說:“快,去叫伯姬來!”
中宮外,刀甲林立,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院牆內,無數的內侍宮女四散驚逃,呼喊道:“侍衛要開始拿人了,快跑呀!”
內殿中,獳羊姒看外面實在亂得不成樣子,幾次想出去喊幾嗓子,都被番己制住了,她說:“隨他們去吧,人都是趨利避害的。等鬧騰夠了,他們就會明白,一入深宮,生死不再由己,再鬧騰也是無用的。”
“娘娘------”獳羊姒更嚥了:“大王竟如此狠心,先是封宮,後是奪走你的王后印璽。難道他要------”她的聲音開始發抖。
“廢后是嗎?”番己替她說了:“或許吧。但我相信,至少在這之前,他會來這裏,親耳從我嘴中聽到他想知道的答案。”
獳羊姒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她揪住番己的手懇求道:“娘娘,你可千萬不能再倔下去了。若是大王來了,你一定得服個軟,認個錯,說不定這事也就過去了。這麼多年下來,奴婢冷眼瞧着,大王對您還是有情的。便是一時生了氣,好生哄着,時間一長不也就沒事了。娘娘,你可不能再由着性子胡來了。”
“乳孃,你放心,我心裏有數。”番己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
獳羊姒略安了安心,又想起一事,稟道:“娘娘,伯姬公主已經出了中宮,娘娘儘可放心。她是個心裏明白的孩子,不會往夷己那邊去的。”說着說着,心頭涌起一股憤恨之意,咬脣道:“先是出賣太子,後又出賣娘娘,早就該把那賤人剷除了,也不會有今日之禍。”
“她不會有好下場的。”番己斷然下了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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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餘的表情,彷彿對什麼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爲常。
因爲這裏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麼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爲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爲兩個職業,一爲鎮守使,一爲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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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爲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羣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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