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反轉朝歌 一百四十九 攝政監國
只有身爲輔政大臣的召公虎可以駕車直至正殿階下,這是一項只屬於首輔的權力。而正殿之上,召公虎的座案位於王案之下,可卻高了下頭列班的朝臣好幾個臺階,以彰顯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
今日雖起得稍早,但召伯虎的心情還是頗爲舒爽的。昨日剛接見了專程前來歸還兵符的成周八師一裨將,得知朝歌解圍,又聽得隗多友立下大功,更是喜上眉梢。素日嚴厲的面容亦是春風拂面,判若兩人,令朝臣們頗爲不解。
“有本上奏,無本散朝。”處理了幾件不大不小的政務後,掌殿寺人扯着嗓子吼道。
階下左班中閃出一人:“臣有本上奏。”
姬胡與召伯虎打眼一看,原來是身爲中大夫的祭公高。二人對視一眼,頗爲詫異,此人素日寡言,聲名不顯,不知今日有何事上奏。
“祭大夫有何事上奏?”召伯虎朗聲問道。
祭公高擡眼掃了召公虎一眼,直視着周王前的案几,道:“臣請授予太后監國之權。”
“什麼?”一言既出,滿殿皆驚,連姬胡都在王案後直起了身子。還是召公虎鎮定自若,輕聲問道:“祭大夫怎麼突然有此一議?”
“太后乃先王詔命所冊立的王后,那便是大王的繼母。大王只在舞勺之年,加冠親政之日尚遠,理當由太后監國,方保我大周社稷無虞。”祭公高不緊不慢地說道。
姬胡壓住心底的憤懣,向召伯虎投入求救的目光,後者的神色亦是無奈。姬胡馬上明白了,召公身爲執掌大權的首輔,若是反對祭公高的提議,難免給人以“瓜田李下”的攬權口實。無奈,他又看了眼階下的虢公。
虢公長父會意,馬上出班反對道:“王姞雖有王后之名,但先王在世時,並未帶其告廟。沒有告廟,便始終未得到先祖的承認,名不正則言不順,怎能行太后監國之實?何況,當年武王早逝,成王年幼,亦有周召二公輔政,武王后也並未干政。我大周王后以賢德著稱,從不幹政。再說,先夷王之遺詔也並未有監國之交代,大夫怎好自作主張?”
祭公高的目光漫不經心地掃過階上的召伯虎,淡淡道:“先武王時有周召二公聯合輔政,可是如今,召公可是一人大權獨攬,輔政監國之權集於一身。如此權臣,亙古未見啊!”
“大膽!”姬胡一掌拍在桌案之上,怒喝道:“少父對我大周忠心耿耿,乃敢以權臣污其清名?當殿挑撥君臣關係,是可忍孰不可忍!”
正要說出“來人哪!”,召伯虎離席站起,深施一禮道:“大王,祭大夫所言也是實情,臣集攝政監國於一身的確攬權過甚,日日如履薄冰。堵了祭大夫一人之口,也堵不住天下悠悠衆口。請大王切莫責罰祭大夫!”
姬胡想了想,這才忿然坐下:“那麼,一切聽憑少父處置了。”
“諾!”召伯虎轉頭對階下衆臣說道:“祭大夫所言不無道理,虎若攬權過甚,於大周社稷不利。然,王姞監國斷斷不可,有違《周禮》,我大周亦無此先例。攝政監國分立的確必要,容在下與大王商議之後,再拿出策略,於下次大朝會上議定。”
“這定是鄂侯臨走時埋下的引子。孤聽聞,鄂侯在京時,曾將兩名貌美宗女送於祭公爲妾,就爲的是今天。孤沒答應把銅綠山給他,此人賊心不死,又想讓其妹得到監國之權,好使手段得到銅綠山。真是做夢!”散了朝,姬胡依舊恨恨。
召伯虎淡淡稟道:“大王,臣今日才明白鄂侯此舉用意何在。”他將案上的一顆紅棗置於左邊一側:“監國事大,他亦知大王斷不會同意。所以,必會做出一些退讓。”他又在案右擺上一顆紅棗,擡眼滿是深意:“比如,讓周公復朝,以制衡臣。”
“周公定?”姬胡眼前浮現出一張五十開外,微胖卻目光陰戾的臉龐,皺着眉頭說道:“他與我母后之死有莫大的關聯,如何能讓他還朝?不行!”
“大王,”召伯虎語氣有些疲憊:“番己王后之死,只是懷疑,卻並無實證。否則,先王又豈會容讓姬定至今?如今,祭公之提議,表面上是要授予太后監國之權,實際上則是要讓周公還朝當權。監國事大,周公事小,臣又牽涉其中不好反對,大王也不好不讓步的。”
他說完跪下諫言道:“自此後,臣每日所批奏摺皆會送至大王宮中,請大王親自蓋上王璽,政令方能通行天下。如此,大王親掌監國之權,朝臣們也就無話可說了。”
“看來也只好如此了。”姬胡喃喃道。
五日後,大朝會,召公虎當朝宣佈:準周公姬定還朝,掌祭祀宗廟之事。周王親掌王璽,茲後召公府出的政令,皆須送入王宮由周王親蓋王璽方能通令天下。與此明詔同時下發的,還有一則內宮通告,內侍賈升任宮城令,主掌宮城一應事務。
明眼人都看得出,這場不大不小的朝堂風波,周公定得以還朝,無疑是最大的受益者。召公虎的地位得到鞏固,周王姬定得以收回部分監國之權。就連幕後的隱形之手——鄂侯馭方亦不是無所得,可唯有一個人一無所獲。
鄂姞百無聊賴地坐在亭中,湖畔一側傳來二王子姬尚父的朗朗讀書聲,她憂鬱的臉上才微微露出一絲笑容。這是她寂寞的宮廷生活中唯一的一點慰藉了。她的孃家親人,兄長只把她當成一個棋子,不時拿起來揮舞以爲母國換得利益,可有誰在乎過她的感受與處境?姬胡本就防範忌憚她,這場風波之後,她在宮中處境更加艱難。
周王姬胡尚未成年,宮中沒有王后,本該由自己這個名義上的繼母來替他掌管內宮事務。可內侍賈的任命,分明就是在架空她鄂姞的後宮之權,誰看不出來?
侍女叔妘明白主子的心思,輕聲勸道:“娘娘休要憂心,好歹——爲了二王子,您也得打起精神不是?”
鄂姞眼睫一閃,似乎隱隱有波光閃動,喃喃道:“是啊,好在有尚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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