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一支著雲箭，千軍萬馬嚟相見！
寂寥的電話亭中，菸頭閃爍，男人粗狂的呼吸，鏡頭拉近，半張側臉，顯得特別硬朗。
拿起電話，按通號碼。
“阿娥，恭賀新禧！”
對面傳來小聲的哭泣，“你愛過我沒有？”
男人沉默，“你不要說兩次，說兩次，我就當真了，就這樣，當我死了。”
“阿華，我恨死你！”
電話掛了，忙音…
男人靠在電話亭上，眼神中倒影出無助和一絲迷茫，但很快，眼神收斂，從背後掏出BB機，上面只有一串密碼。
他拿起電話，撥了一串數字。
“您好，傳呼臺…”
“密碼：00000。”男人說。
“阿寬留言：阿華，集合了！元朗，斬死嗰班撲街！”
“幫我回復，馬上到。”
男人將BB機揣卡在腰帶上，走出電話亭，騎上摩托車，帶上頭盔，在黑暗中轟鳴。
鏡頭一轉。
一條街上。
男人的臉重新出現在鏡頭上，然後，身後從巷子中，走出一個、兩個、三個…手持棍棒、砍刀的馬仔。
所有人面色凝重。
但，卻又帶着男人特有的魅力。
大雨順着臉頰滑下。
男人眯着眼，“斬死佢！”嘶吼一聲，衝了出去，馬仔們也是緊緊跟在身後。
畫面到這，戛然而止。
彈出一句話：通用BB機，一支著雲箭，千軍萬馬嚟相見！！
…
“好！大佬演嘅真繫好。”
“呢個系我，後面第三排最右手便嘅。”
“哎呀，老子嘅面呢？”
潮汕酒樓裏，馬仔們舉着手歡呼着，看着電視廣告，興奮異常。
就連巢皮也感覺臉上很有面子。
這支廣告已經在TVB翡翠臺投放，因爲廣告業務還沒有發展起來，當狗仔強找上門的時候，報價3萬港紙一個月，每個時間點循環播放。
這價格很高了。
TVB沒有理由不同意，畢竟，他們主打無線，在免費領域還沒找到一定的收益點，這讓董事局早就有點上火了，就算電視劇收視率也不是很好。
能有一筆收入，自然欣喜。
於是，這支廣告，就這麼上電視了。
“大佬，呢BB機，真系可以透到人呀？”
有馬仔眼熱的問巢皮，他點點頭，“我試過，在香江，不管再哪裏，都能聯繫到，你身邊有電話亭就能回電，很方便。”
“呢要幾多錢？”
巢皮蹙着眉，看了看身邊一直坐着沒說話的伍國賓，他是主動來的，這當然是來打交情，對上前者的眼神，就笑着站起身。
“各位兄弟，BB機目前只有一款，價格2100港紙！”
還沒等他們來得及驚呼，伍國賓連忙說，“但大家畢竟都是在渣甸坊生活，也看在巢皮哥的面子上，這樣，每個只要1800港紙。”
聽到是看在自己面子上，巢皮很滿意，還特意坐直了身體，越發覺得伍國賓上道。
馬仔們還是覺得好貴。
1800港紙…
普通人家大概4個月工資，如果是那些沒學歷、沒技術，就靠賣苦力的，興許還得要超過半年。
這幫馬仔口袋裏一個屁都沒有。
錢，早就被他們給搞沒了。
典型的日光族。
巢皮還是小有積蓄，畢竟是渣甸坊的話事人，“阿賓，再便宜點，給我來10部，一萬五港紙。”
伍國賓面露躊躇，一咬牙，“行，不過，大佬得多多介紹生意給我。”
“放心，肯定。”巢皮拍了拍他肩膀，讓小弟去拿錢，將一疊港紙交到他手裏，拍着胸脯，“以後在渣甸坊，你的糖水錢免了。”
“多謝大佬！”
“長髮，搞一桌，今晚不醉不歸！”
馬仔們也同樣興奮的叫着。
……
1973年9月13日，星期六。
宜：搬家、開業、交易。
準時上午九點。
300響的鞭炮頓時炸起，偶爾還有彈進人羣中的，引起小幅度的驚嚇。
門口擺滿了花籃，上面寫着送者的名字。
包括長生店阿澤、巢皮、阿坤、就連許家三兄弟的都有。
伍國賓一臉紅光，旁邊站着阿強，也同樣激動。
等鞭炮放完，他走出去，看着外面圍觀的羣衆，雙手抱拳拱了幾下，“多謝各位捧場，以後大家多照顧照顧生意。”
阿強端着一盆的港幣出來，都是些小面值，伍國賓抓起一把就丟出去，砸在地上還能發出清脆的響聲。
裏面還夾雜着幾十枚1元。
圍觀人羣頓時就笑嘻嘻的哄搶起來，這要是運氣好，一天的飯錢就到手了，這應該就是最早的搶紅包了。
旁邊巢皮帶着馬仔看着，這是來湊熱鬧，其實就是爲了防止有人不長眼。
全部甩光，一臉盆的港幣，大約也在不過200來塊，對於伍國賓來說，灑灑水啦。
“各位請進，阿強招呼客人。”
早就安耐不住好奇的左右鄰居都進來了，每個人都是一臉笑意的恭喜。
伍國賓臉都笑麻了。
幸虧他有準備，請了三個長相甜美的導購，也算是能應付的過來。
阿強則是站在個板凳上面，拿着喇叭大聲演示着。
“給我來4個！”
一聲豪爽的叫價，讓人矚目。
伍國賓也詫異的看過去，這可是直接價格2100港紙一部，四架就是8400，哪裏來的土豪？
一瞅，原來是阿澤。
也有人知道他身份，笑着打趣，“阿澤，你買BB機幹嘛？要跟閻王爺聯繫嗎？然後，搞個獨家銷售？”
“嘿嘿嘿，噉做生意，最怕就係顧客搵唔到人，我要畀自己同家裏人掛住，方便做生意。”阿澤笑起來臉皮都在抖。
在別人羨慕的目光中，接過盒子，迫不及待的拆開一個，掛在自己的腰間。
“靚！”
旁觀的部分也是做生意的，也有點心動了，但2100港紙的價格同樣令人心痛。
猶猶豫豫間，還是有些人咬牙買的，但不多。
“阿賓，恭喜發財，晚上潮汕酒樓，我擺了一桌，到時候來，現在我有點事。”巢皮走過來說。
伍國賓連忙道，“行，你先忙，晚上我肯定來。”
巢皮點點頭，帶着人走了，只要不惹事，他們也是同樣很樂意看到下面的店鋪發財的。
伍國賓見人流愈來愈多，也上去幫忙。
一直忙到中午十一點半，人才少了許多。
“賓哥，我們賣了21部。”阿強嗓子有點啞了，但臉上很興奮。
21部的價格就是44100！
伍國賓跟摩托羅拉的代理合同並不是拿佣金。
而是以每部110美金的價格給他。
按照73年的匯率，大約是230多點港紙。
也就是說，成本也就9500港紙左右，而剩下的錢，就算除掉人工費等等，一上午，他也賺了接近35000港幣！
TMD！
這是搶劫呀。
怪不得，人家說，BB機比黃金貴。
這普通人，誰買得起？
伍國賓嗓子也有點發幹。
好像…
賺錢比喫屎要容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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