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刀笔小吏
薛家良叹了一口气,继续說道:“我经常在想,如果上级发现他们合作不愉快,早点把他们分开就好了,也不至于落個……”
侯明沒想到薛家良对两位父母官的评价如此中肯,他以为薛家良肯定会大力抨击管春山,歌颂赵志华,他非但沒有,甚至连半句诋毁他的话都沒說。
侯明显然对薛家良的回答不满意,他继续问道:“他们在一些重大决策方面有分歧嗎?”
“有,公开的,不公开的,這种情况多的是,我們都习以为常了,常常是县长批准的事,下边的人不敢立刻就去办,唯恐书记不同意,工作半途而废。這一点,不但领导郁闷,下边的伙计更郁闷。所以我刚才才說到内耗這两字。平水县的发展为什么這么多年都上不来,不是不如人,不是干部素质差,而是耽误在内耗上了。”
侯明点点头,這种现象在各级党政机关或多或少都存在着,本不足为奇,他继续着自己的探秘,问道:“春山书记是個什么性格的人?”
薛家良看着他,說道:“我刚才說了,是個說一不二、在平水县有着绝对权威的人,任何人想挑战這個权威,都是他以及他的势力集团都不允许的。您来了十多天了,肯定也沒少跟他接触,時間长了您就知道了,我不想以我的小人之心误导您,误导您对搭档的看法,那样无论于你们個人還是整個平水县都是无益的。”
原来,薛家良不是沒有個人的看法,他是不想說,不想误导他。
侯明沒想到薛家良還是個顾全大局的人,說道:“你应该相信我的判断力,我可不是偏听偏信的人。”
“我再相信您也不能說不负责任的话。正如小马過河,老牛說水太浅,松鼠說水太深。平水的水,只有您趟過才知道深浅。”
“哈哈,薛家良,沒想到你一個‘刀笔小吏’,摇身一变,成哲人了?”
薛家良不好意思地摸着头笑了,刀笔小吏,是他在辞职信裡的自我称谓。
他說:“我不是哲人,也不是刀笔小吏了,如今我只是一個自谋生路的人。我這個人脾气难,嘴毒,但不负责的话我很不会說,這点原则還是有的。”
侯明笑了,不再追问這個問題了,他知道,仅凭一次谈话,薛家良是不会信任他的。他换了一個话题說:“以你看,当前平水最大的問題和最需要解决的問題是什么?”
“最需要解决的問題就是稳定人心,其次才是什么枫树湾、高新区以及其它的什么工作。”
“技术园区的工作为什么是其次?我知道,你当初为這個园区沒少费心血。”
薛家良說:“人心是一切工作的前提,枫树湾這個案子,牵扯的人太多了,目前停工已经一個多月了,必须尽快复工,赶在上冻前完工,這是在和時間赛跑。高新科技产业园区的工作尽管也很紧迫,但毕竟不像水利工程那样赶時間,這些人,有一部分是我招来的,一部分是赵县长招来的,說白了,都是平水招来的,是平水给了他们這么多优惠政策才把他们招来。那些通過人情来的企业,如果沒有优惠這两個字做前提,人情再怎么深厚,他也不会来的。如果說一点個人因素都沒有也不现实,我出来后听說,有些人觉得我和赵县长倒台了,怕在這個地方挨治,趁着還沒怎么投入就溜掉了。”
侯明非常欣赏薛家良這一点,不往自己头上揽功,不吹嘘自己的功劳。看来,老领导的确沒看错薛家良。
“薛家良,可是我跟你的看法恰恰相反,我认为科技数据园区的工作应当是当务之急的。对了,說到這裡,我要告诉你一個好消息,你们之前申請的高新科技产业园区,很快就会批下来了,借着园区停工這事,我通過省裡的关系了解了一下,现在仍然再走程序。”
“還在走程序?慢死人了。我当初還担心這样先上马会不会不好?现在看来志华县长的决定是对的。已经過去一年半了,最早入住园区的企业都已经开始生产了,時間真的是效益啊!”
侯明說:“沒办法,我們政府的办事流程就是這样。跟你和老赵相比,我算是幸运的,前期最困难的工作你们做了,我等来了一個现成的。”
侯明說:“這個园区的行政级别是副处,主任由一名副县长兼着,副主任也就是园区的行政二把手,我主张公开推薦,准备回去后跟老管建议,這也是借鉴了公开推举政府办主任的做法,搞公开笔试和面试,层层选拔,這也在某种程度上增加了干部选拔的透明度。你看怎么样?”
薛家良心說管春山不会同意的,他也不会错過這個收买人心、扶持亲信、派送官帽的机会的,再說,李克群扶正,是管春山私下早就许诺给他的。另外,同是正科级,政府办主任只是机关裡的一個科室,所谓的公开推薦,实则是作秀,是找了一個美丽的、冠冕堂皇的理由推翻从前赵志华对政府办主任人选的决定,因为组织部已经考察過薛家良,如果不找個合适的理由,李克群即便上位也名不正言不顺。
而高新区就不一样了,统领着四個乡一個区,党委政府机构健全,也是一级党委和政府。這一点,曾做過澜市党委副书记的侯明不是不懂吧?也许,侯明正是想用不可能的建议,从管春山那交易到什么?
但碍于自己已经辞职,且话多无益,薛家良沒有說出内心的真实想法,他淡淡地說:“是個好主意。”
侯明似乎看出了薛家良的不信任,他强调:“既然這個主意是我提出了,公开选拔的是政府這边的人,就要严格按照公开选拔的规则进行。這一点绝不含糊!怎么样薛家良,敢不敢试试。”
对于他的特别强调,薛家良的心沒有动,他平静地說道:“不是敢不敢的問題,是我根本就不想,我已经是走了的人,平水以后不会再和我有半点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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