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她瘋了。
他徑直說出開場白：“嚴先生，我知道當年車禍，是杜家夫妻救了你，也知道五年前杜可琪並沒有跳海身亡，而是被你所救。我還知道，她出現了嚴重的心理問題。”
嚴序文自然不會驚訝白夜楓知道這些。
他神色淡淡地看着白夜楓：“你來，是想讓我同意你請盛非魚給可琪治病。或者說，你想讓可琪被催眠，忘掉那場噩夢。”
“我小師妹已經脫離了盛家，你可以叫她甄小姐或者Ada。”白夜楓冷聲道。
嚴序文輕笑：“有區別嗎？她到死——也是盛一鶴的女兒。她就算換血，父系基因也還是來源於盛一鶴。對我來說，盛一鶴的兒女，都一樣。”
人可以改變一切。
但唯獨，改變不了出生。
“……”白夜楓無言以對。
“就像你，自立門戶了又怎麼樣？”嚴序文上下打量白夜楓，“除非你重新投一次胎，否則白威永遠是你的恥辱，你也永遠會因爲白威犯下的惡行，對你的妻子感到愧疚。白昊——也一樣。”
白夜楓聽得都差點窒息心梗了。
他們在師門那麼多年，第一要學的就是話術，心理戰術。
師父可謂是個中高手。
但他沒想到，他在嚴序文這個人面前，竟然如此無力招架。
“不過，你來也白搭，因爲我不會同意。”
“爲什麼？”白夜楓皺眉，“難道你不希望杜可琪恢復？”
嚴序文瞥了心梗的白夜楓一眼，冷笑：“你所想的，我早就想到了，也斥巨資請過專家團隊。可琪不是抑鬱症，也不是心理創傷，她是嚴重的精神分裂症。如果你聽不懂，我可以更直白些——她瘋了。”
“什麼？”白夜楓震驚。
杜可琪她……得了精神分裂症？
“她不記得她自己是誰，甚至會忘了她自己是個人。她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奇詭幻覺，可怕幻聽，甚至把她自己想象成殺人惡魔。”嚴序文眯了眯眼，“我請去照顧她的傭人，都是練家子，不然早就被她給殺了。”
“爲什麼會這樣？”白夜楓盯着嚴序文，“當年她跟阿昊分手的時候還好好的，爲什麼突然會這麼嚴重？”
“當然是因爲那時候她纔剛剛患病，所以她只想着自殺，而不是——傷害別人。”嚴序文回答。
白夜楓心臟傳來鈍痛。
他沒想到這個原本可以成爲他弟妹的女孩，竟然……瘋了。
“你當初救她的時候，她就已經這樣了麼？”白夜楓沙啞問道。
“我雙腿殘廢，行動不便。”嚴序文冷冷看着白夜楓，“我得到消息後，立刻派人去找她，她奄奄一息在海里，都還抓傷了我一個保鏢。”
白夜楓說不出話來。
他聽出了嚴序文那絲憤怒——如果不是因爲嚴序文雙腿殘廢，不能親自去找杜可琪，那麼杜可琪就不會被前去救她的保鏢再嚇到一次，瘋了一樣反抗。
那時，她已經有很嚴重的心理陰影了。
她一定很怕突然出現的那麼多身材高大的男人。
甚至會以爲，是白威派去再次傷害她的。
“我將她帶到T國治療，請了最好的專家團隊。她昏迷了三個多月，纔在醫院清醒過來。我和你想的一樣，打算給她做催眠，讓讓她忘掉那段痛苦的記憶。”
嚴序文頓了頓，深深吐出一口濁氣，語氣冷冽低沉：“但，催眠失敗了，她還拿起醫療器械，砸破了頂級催眠大師的腦袋。她開始尖叫，嚴重牴觸靠近她的所有人，變得有攻擊性。最後，專家團隊的診療結果爲——無法治癒的精神分裂症。”
白夜楓臉色發白。
他當然知道精神分裂症和抑鬱症完全不同。
杜可琪現在根本已經沒有從前的人性了，她會攻擊身邊所有人，那是因爲她已經不認得所有人了。
甚至於她看到的，可能根本不是人。
是會傷害她的魔鬼。
這就是嚴重幻覺的可怕之處。
突然，白夜楓想到一個關鍵點。
他擡頭，問道：“那她也會攻擊你嗎？”
嚴序文不可置否地挑眉：“當然，在她眼裏，所有人都沒區別，端看她當時的幻覺會把我們看成是誰。”
說着，嚴序文低低一笑：“有時候，她也會產生幻覺，以爲她是我女兒，叫我爸爸。等我以爲她有所好轉，給她買禮物時，她卻又拿我買的禮物把我砸個滿頭是血。”
白夜楓：“……”
“所以你覺得，你弟弟能忍受一個瘋子多久？”嚴序文盯着白夜楓，
“愧疚是一時的，愛卻。我能忍受可琪，是因爲她的父母對我有救命之恩。你弟弟呢？
愛情，本身就取決於價值。
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往往發生在‘勞燕分飛’的先決條件下。
而甜美幸福的愛情故事，則發生在‘平安順遂’的前提之下。
誰沒有愛過？
誰沒有過真心？
可又能在所愛之人已經變成瘋子，隨時隨地會殺了你的情況下，還依舊愛她如昔？
白夜楓，你敢保證你自己做得到嗎？”
嚴序文的問題，太過犀利現實。
白夜楓回答不上來。
沒有真正做到這件事之前，誰也沒有底氣，回答這個問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