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 你會見到她的
直到某一刻，足底的肉根向下塌陷，阮欣向後利索的一個後空翻，落地穩住了身形。
堪比大乘期的威壓碾壓而下，一道響徹鬼淵的嘶吼聲從深處直衝而來。
鬼淵震盪，強大的重力壓得阮欣眉頭蹙緊。
腳邊忽然落下一個重物，發出清晰的撞擊聲，某種液體濺射到了她的手上，阮欣霎時戒備。
她擡手掐訣，一個又一個光點亮起，將四周照亮。
她垂眸望去，呼吸凝滯。
亮起的光照在腳邊殘缺的屍體上，約莫只有七、八歲大小，靠着破舊的衣裙能分辨出是個小姑娘。
連接着頭顱的地方空空蕩蕩，看她傷口處的走向是被生生勒斷的痕跡。
上空傳來細微的搖晃聲，一股涼意從阮欣脊背升起，凍得她身體僵硬，以至於連擡起頭都顯得這般費力。
漆黑的肉根往上纏繞數百米，形成不斷蠕動的肉壁，又在頂端交織，構建出一座龐大的囚籠。
而在囚籠的頂端，正懸掛着無數黑影，四肢垂下，脖頸朝上拉長，無力的身體隨着鬼淵中颳起的風搖晃着。
清清淺淺、慢慢悠悠。
像是被隨意吊起的牲畜，等待獵食者的挑選。
面頰處砸下一顆水珠傳來絲絲涼意，阮欣擡起指腹碾過，指尖鮮紅一片。
她看着那顆稚嫩的頭顱，肉芽將她化爲溫牀從她的眼睛中貪婪生長，鮮血順着她空蕩蕩的脖頸滴落而下，砸在地上，轉瞬便又被肉根吞噬。
而向她這般的，往上不知幾許。
吊起的屍山成爲了鬼淵別樣的裝點，這裏是它們的糧倉、是炫耀的榮譽、是對靈界最赤裸的挑釁。
鬼物們像是察覺到了阮欣情緒的起伏猖狂的笑出聲。
戾氣自阮欣心底升起，燒成滔天怒火，以至四肢骨骸都在疼痛。
赤華劍光影亮起，劍氣浩然凝爲巨大寶劍朝前方凜然劈下，肉壁被強行撕裂出一條長長的溝壑發出“汩汩”的聲響。
鬼氣涌動，肉壁重新癒合，可卻又留下了一方小口，似乎是在蠱惑着什麼。
阮欣只沉吟了一刻便飛身掠過豁口，朝鬼核深處而去。
在她進入之後，肉壁重新閉合而上。
周圍的肉根開始互相交織形成新的肉壁，化爲了另外一方通道，朝着與阮欣截然不同的方向衍生而去。
在這新洞穴的頂端，一方瑩潤的暖黃色玉佩正散發着潔淨的光，同周遭的髒污格格不入。
但這僅僅只維持了一瞬，很快便被肉壁籠闊其中，只殘留出垂下的一點玉穗。
隨着阮欣的深入，那寒意便越發冷冽，將她的眼睫都凝上了一層寒霜。
腰間被割開的衣物呼呼往裏灌着風，她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的玉佩在方纔的迷境中已經被鬼物裹挾而去。
阮欣知道鬼核是故意引她進來的，但她本就是爲了剿滅鬼核而來，如今對方請君入甕，她倒省的去找它的時間。
“主人，斬破鬼核後記得捏碎空間戒中綺然神女留下的晶核。”
“裏面寄存了她的淨化之力，可以在鬼核薄弱之時直接將其淨化，避免鬼氣殘留。”
淨化？
“綺然也是增術法師？”
“不錯。”
阮欣忽然記起來之前在鬼神珠的記憶中看見過增術法師的出現，但是當時並沒有看見來人，如今想來無疑是綺然。
她已經聽說過關於綺然很多事情，可不知爲何，她還想知道的更多些。
感知到阮欣想法的赤華劍想了想，說一些這個時間段主人本就該知道的一些事情也無妨，它再次開口。
“綺然神女在達到大乘期後便領悟了念意分化，可以將淨化之力凝成晶核。”
“她製作了許多交予四處排查的劍宗弟子，在危機時刻捏碎可以救他們性命。”
“但也因此，她的力量始終處於分散狀態。”
“她很勤勉，爲了能多發揮一點自己的價值便跟着浮生四處下鬼淵，但事實上她並不擅戰，她更適合待在後方，而不是直面殘暴的鬼淵。”
“可她總是拼着一口勁兒，我猜，她其實是想幫主人多分擔一點。”
阮欣微愣。
“主人和白於神君要在掌門閉關以及衆長老潛行研究陣法時主持宗門大局，更多的時候都無法離開宗門。”
“每當主人看見生成的鬼淵之核卻又無法脫身前去時，心下便會着急，夜裏時常焦慮。”
“綺然看出來了，爲了能分擔主人的憂慮，她便逼自己多一些。”
綺然多幹一些，赤華便能少幹一些。
她總是這般想，但她從來不說。
許是阮欣安靜的時常有些久，赤華劍反應過來，哪怕現在的主人不記得六百萬年前發生的事，但刻進她神魂裏的東西始終沒有改變。
它沒想惹阮欣難過，囁嚅着安慰出聲。
“不過沒事，有浮生跟着呢，兩人互相有個照應。”
“我就不和你多說了。”
“反正，你會見到她的。”
阮欣“嗯”了聲，將思緒拉回了眼前。
衆鬼的襲擊僅在一瞬之間，隨着無數雙鬼眼睜開視線，強烈的腥臭味撲面而來，在她眸中壓下更深的暗色。
赤華劍過，將第一批撲上來的鬼物斬於劍下。
可更多的正蟄伏在不遠處，它們將阮欣圍繞在正中，睜着一雙血紅的眼睛趣意盎然的看着這場擂臺賽。
它們並沒有着急上，而是等在一旁，像是在欣賞獵物垂死掙扎的模樣。
一點一點去消耗、一點一點去收割。
在這深淵中待太久總要尋些樂子，而獨身前來的神女，便是它們最好的消遣。
阮欣持劍而立，前路被它們擋的嚴嚴實實，她必須將它們收拾掉。
“殺了她。”
“殺了她。”
耳畔一聲高過一聲，如同賭場裏的賭徒一般羣情激奮，搖旗吶喊。
它們絲毫沒有以多欺少的羞愧，反而譏諷着、嘲笑着，阮欣聽着它們嘰裏咕嚕的定下賭注。
賭她會輸在第幾批，賭她的腿最終會歸誰。
阮欣翻手結印，劍光分化將鬼淵照亮，千把劍刃直衝而下將周遭妖邪斬殺。
可很快，下一批鬼物便填充了上來。
阮欣掃過等候着的鬼物。
數千只？
不，數萬只。
靈氣一波又一波震盪，阮欣手上都凝結出了一層血塊，那是鬼物的血液在她手上凍結。
少女身形輕盈、下手狠厲，即使面對鋪天蓋地的鬼物依舊沉着冷靜。
衆鬼物從一開始的圍觀叫囂逐漸到蘊滿怨恨的看着阮欣。
它們猜到了赤華不好對付，但還是低估了她的實力，照這般下去，它們孕育出的鬼核又得被她給清剿。
不過好在它們有後芊大人留的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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