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你是哥哥，要讓着他
從小虞父就告訴虞棲，“你是爸爸親生的，又是哥哥，虞年是領養的，只有對他好，別人纔不會說你閒話，你也要學會讓着他，知道嗎？”
讓着虞年。
這四個字幾乎貫穿了虞棲的整個童年。
不論是好看的書包還是漂亮的畫筆，甚至是媽媽給他買的衣服和玩具。
只要虞年喜歡，他就得讓出去。
這也罷了，不過是些小東西。
可虞年越來越貪心，不止要搶走他的玩具畫筆，還要搶走屬於他的父愛。
一家四口出門遊玩，父親永遠只會抱着虞年，還告訴他：“他是弟弟，小棲已經是哥哥了，要學會自己走，知道嗎？”
但他也想坐在爸爸的肩膀上看錶演，高高的，沒人能擋住視線。
他也想騎在爸爸脖子上伸手就能摸高高的樹葉，體驗成爲‘巨人’的快樂
他更想像虞年那般趴在爸爸寬闊的背上安心睡一覺，待到睜眼，便已經在家中柔軟的牀上。
可從來沒有。
爸爸眼裏只有虞年，從沒有他。
他也曾問過媽媽，爸爸是不是不喜歡他，是不是也嫌棄他是小怪物。
媽媽總是摸着他的頭安慰說：咱家棲棲纔不是小怪物，棲棲之所以與他人不同，那是因爲棲棲太可愛了，那是天使送給你的禮物。
兒時不覺得這樣的安慰有什麼問題，反而會因爲媽媽的話感到開心。
現在想想，媽媽每次都避開了‘爸爸是不是不喜歡我’這個問題。
或許媽媽早就知道，只是不忍心告訴自己，想讓自己開心的長大。
……
最後一節課下課，頂着身邊所有人不善的目光走出校門，虞棲沉默着上了林九宸派來接他的車。
開學三天了，林九宸每天接送，也不知哪來的耐心。
回到躍龍灣，林九宸已經回來了，正坐在沙發上，手上拿着手機，不知在翻看什麼。
進屋換鞋，虞棲公事公辦的打招呼：“老公晚上好。”
林九宸撇了他一眼：“你就沒什麼想對我說的？”
“……”
虞棲輕輕搖頭：“沒有。”
“呵。”
冷呵一聲，林九宸將手機丟了過來，亮起的屏幕上正是那條黑自己的帖子。
原來林九宸也知道了？
將手機放回沙發，虞棲低着頭毫不在意道：“我阻止不了，隨便他們說吧，如果您介意，您處理就是，什麼方法都可以，不用顧忌我。”
反正都已經這樣了，他也不在乎了。
最好把他的名聲搞臭、搞爛，讓林九宸也容不下他。
到時他就去歐洲，開開心心的陪媽媽走完最後的日子。
不也蠻好嗎？
見虞棲如此模樣，林九宸莫名的不爽，起身將人拽到沙發上，捏住下巴，迫使他面對自己。
這才發現，虞棲竟然在哭。
一雙圓圓的貓兒眼蓄滿水霧，早沒了以往的天真快樂，只剩下無盡的悲傷與絕望。
“哭哭哭，就知道哭。”
林九宸瞬間暴怒：“整天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給誰看？勞資欠你嗎？有本事你再去找陸元休啊！”
網上罵得那麼難聽，虞棲明明可以迴應，可他偏偏選擇沉默。
因爲沒有陸元休，一切都無所謂了嗎？
因爲不想再傷害陸元休，就選擇獨自承擔嗎？可真好啊！
他可真癡情啊！
“說話啊，你啞巴了嗎？”
掐着虞棲下巴，林九宸怒吼道：“婚禮前我沒問過你嗎？是我強迫你的嗎？現在擺出這幅模樣又想做什麼？噁心我嗎？”
“林九宸，”看着眼前暴怒的林九宸，虞棲突然不再害怕，“你也覺得我是個不男不女的怪物，對嗎？”
“……什麼？”
林九宸一愣，他從沒想過虞棲會這樣問。
不男不女的怪物？
他認識虞棲好多年，活潑可愛的小少爺在他媽媽的疼愛下從不覺得自己是小怪物，反而覺得那是上天送他的禮物。
今天怎麼……
看林九宸沉默，虞棲突然懂了。
原來自己真的是個不男不女的怪物，什麼天使送他的禮物，不過是媽媽哄他開心的話。
閉上眼，眼淚控制不住的往下滾，在這一瞬間，虞棲突然覺得，要是真能隨着媽媽一起走，那該多好？
這世上除了媽媽，就再也沒有第二個人那麼愛他了。
推開林九宸，虞棲拖着沉重的腳步走向後花園，盤腿坐在一顆銀杏樹下，摸出手機，撥通了越洋電話。
“媽媽，我想你了。”
……
今天的虞棲很不對勁，林九宸微微皺眉，回了書房。
書房的窗戶正對後花園，只要一低頭就能看到盤腿坐在樹下的虞棲，他拿着手機和虞媽媽說着笑話，臉上卻淚痕一片。
是因爲網上的評論嗎？
還是因爲自己兇了他？
可這又不是第一天，現在纔想起來難過？
不太對勁，今天的虞棲太不對勁了
打開電腦，林九宸調出了隱藏的一處文件夾。
那是他做的小程序，可以自動錄音、記錄虞棲打過的電話、發過的短信，甚至是瀏覽過的APP和網頁。
當然也能隨時定位虞棲所在的位置。
他監視着虞棲的一舉一動，絕不允許之前的情況再次發生。
打開今天的記錄，林九宸快速的瀏覽着，直到不久之前的一段錄音引起了他的注意，看時間竟然就在回來前。
他點了進去。
“還有臉叫我爸爸？你看看自己都做了什麼？把我虞家的臉都丟盡了，早知如此，當初在醫院就該把你掐死。”
“你還要不要點臉了？啊？你和陸元休究竟怎麼回事？是不是你先和林九宸亂來的？”
“……”
竟是虞父的聲音。
當聽到那句不男不女的怪物時，林九宸終於知道虞棲爲什麼會那樣問自己。
原來一切的源頭來自於此。
握着鼠標的手緊了緊，林九宸關閉了錄音，再次看向窗外。
虞棲已經打完了電話，此刻的他正坐在銀杏樹下發呆，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前方，神色無悲無喜。
一陣風吹過，金黃的落葉飄至他肩膀，可他宛若看不見一般，無知無覺。
他像只不知疼痛的木偶。
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曾經那個會笑會鬧，還愛作的小少爺，是從什麼時候起，變成了這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