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新郎官快到了
其實,餘鴻振本來也是要送他回去的,被他這麼一喊叫,隔壁住着的人還以爲他在打陳向北呢。
老陳頭去了廠裏,他們車間有時候會通宵加班,所以車間後頭專門有一間屋子放着幾張牀能讓加班的人眯一會,不過只有牀板,沒有被褥。
以往加班,老陳頭都是讓老伴送來的,可這次,家裏一團亂,他總不能當着精神有問題的楊素的面,還拿一套被子出來吧。
老陳頭就這麼僵硬地坐在了牀板上,想着家裏一團亂麻的事情,心裏又煩又有些無助。
機械廠廠長今天在辦公室多待了一會,沒想到出來的時候天完全黑了下來。
他鎖好門,披好衣服正準備離開。
可路過老陳頭那個車間的時候,發現裏面居然有亮光。
他記得最近都沒有什麼急的單子,他們車間應該早早下班了的。
迫於好奇心,廠長走了進去,跟正在沉思的老陳頭對上了眼。
“老陳?你怎麼大晚上坐在這裏?”廠長驚奇問道,“明天不是你女兒結婚嗎,你今晚睡在這兒?”
被人一問,老陳頭就開始悲傷了,“家門不幸,娶妻不賢啊。”
廠長在這一晚,被老陳頭拉住,聽他倒苦水到半夜,出來的時候,兩眼空空。
他從來沒想到,老陳頭這麼一個老實人,家裏居然能發生這麼多的事情。
從之前被相伴二十來年的老伴離婚,到後面孩子們都不理解他,到現在新婚妻子把家砸了。一件件一樁樁,真是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怎麼會有這麼倒黴的男人呢,廠長萬般不理解。陳衛國這個人能力不錯,性子也好,對人也友善,誰有困難求助他,他都會幫一把的,怎麼就家裏的事情這麼亂呢。
廠長雖說也聽到過婦女主任夏老太的威名,可他認爲夏老太這個威名只能說明她在這方面是有些建樹的,不代表她能夠顧好家裏,之前聽說陳衛國又找了個老伴,他心裏還爲他高興,覺得他終於要苦盡甘來了。
可這才過了多久,怎麼又不行了。
廠長離開廠區往家裏走,被夜晚的涼風這麼一吹,突然腦子就有點清醒了。
有沒有一種可能,是陳衛國這個人處理不好家裏的關係?
第二日,陳向紅被夏老太喊起來,在屋裏梳洗打扮。
夏老太則是在外頭開始指揮起人來
“老大,你去外頭看着,他們要是來了你喊一聲。”
“老二,等會他們來了,你們就堵個門讓他們唱個歌,意思一下。”
“老三,等會小余來了,你別亂胡鬧。”
“姐,陳梅,你們煮的桂圓紅糖好了嗎,可別太燙了,到時候給小余他們燙着了,要涼一下。”
“小江,拜託你去國營飯店買的肉包放哪兒了,直接分了吧,咱們先墊墊肚子,我拿兩個給向紅去。”
“喬怡,小方,你們兩個進屋陪陪向紅去。”
“......”
一大清早,夏老太的聲音就沒停過。
陳向北見夏老太坐立難安的樣子,其實根本沒多少活,麻煩複雜的事左右就已經做完了,今天也就是一些小事情,可媽瞧着怎麼比他姐還緊張,“媽,你現在最重要的是坐下來,穩一下自己。”
夏老太猛灌了一杯水,把陳向北往旁邊一扒拉,自己走進了陳向紅在的那個屋子。
“媽,你忙了一早上了,也坐下來陪陪我。”陳向紅手裏拿着唐嬌給的耳墜,正往耳朵上戴。
屋子裏的人也不少,唐嬌就在裏面,還有喬怡餘豔等幾個年輕姑娘。
夏老太看着此刻向紅的樣子,眉眼都帶着笑的。她抓起陳向紅的手握在自己掌心,“向紅,一定要好好的,要長命百歲。”
陳向紅笑了一下,“媽,你糊塗了,我是結婚啊,你不是該祝我百年好合什麼的嗎?”
夏老太:“百年好合是錦上添花,媽最希望的還是你能平安健康。咱們所有女同志,都要自己照顧好自己的身體,你們也是。不管發生什麼,都先顧好自己。
咱們女同志生存條件本就艱難一些,特別是結婚後。結婚前,如果有疼愛你們的母親,她會替你們承擔一部分苦難和壓力,等結婚後,你們就要自己去面對了。
好的孃家人當然也能幫忙,只是一起過日子總會有很多雞毛蒜皮說不出口的委屈在,就算是孃家人,你們也會覺得講出來是自己矯情。這些事很小,發生得多了卻讓人如鯁在喉,不好意思說出口只能悶在心裏,更是難受。
而爲了這樣的事情去跟自己的愛人吵一架,又覺得沒必要。婚姻裏,最難受的不是一起喫明面上的苦,而是受到了委屈和不公,其他人卻認爲這根本不叫什麼事。”
陳向紅咬着嘴脣,“媽,你在爸那邊,也是因爲受到了很多很多這樣的事情吧?”
夏老太頓了頓,果斷搖頭:“那倒不是,你爸那人做的事情,剛開始大家可能都覺得他不錯,可總有回過神來的時候,到時候那些人就知道我受多大委屈了。”
陳向紅:“呃......”
夏老太:“不過,如果後面我還是一直忍着的話,大家可能也回不過神來。所以,還是要自己立起來,告訴所有人,某些事情是不對的,是不公平的。”
方盈娣深刻認同:“沒錯,有些事情忍着忍着就成了別人眼中理所當然的事情了,可如果第一次就提出來有問題,當場將對方說服,以後再有類似的事出來讓咱們受委屈,那他們做之前也要思量一下了。”
夏老太豎起大拇指:“小方同志最近的覺悟特別高。”
陳向紅笑眯眯的,“小方同志實在厲害,我們也要多學習多讀書,向小方同志學習纔好。”
方盈娣鬧了個大紅臉,這怎麼連新娘子也誇她了,她有些害羞,隨便找了個理由就出去透氣了。
一出房門,就撞在了江文華身上,方盈娣低着頭道了歉,慌慌張張跑開,她現在跟江文華正處於最尷尬的時候。
江文華摸摸鼻子,敲了敲房門,“新郎官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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