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谁在骂人?
“一個傻子,死了就死了!”
“大夫是救死扶伤的時間很宝贵,你不要在這裡浪费時間了。”
男人穿着广袖,双手插在袖子裡,声音淡淡的很冷静,好像那個死孩子不是他亲生的一样。
冯英跪在地上听着丈夫李正淳的话,就知道自己不该来求他。
可她沒有办法,她也不過去跟老夫人他们合计二房小姐的婚事去了,她其实沒有任何意见,就去听听,也不過那么一刻钟,回来后就见她的小傻瓜女儿倒栽葱躺在回廊下,面色青紫,四肢也是紫的,沒有了气息。
但是這不可能,她走的时候女儿风寒病已经好了,還吃了两個肉包子。
女儿的身体肯定有問題。
可是明明是她請的大夫,却被丈夫的人架到了寄住在他们家的一位表亲的院子裡不肯放回。
她不過来试一试,她的女儿就更沒有希望了。
“郎君,我只求见薛大夫一面,就让他看看一眼就好了,我求你了,我给你做续弦,给你生了两個儿子,跟你出生入死,我从来沒求過你,這次,我求你,我求你……”
她的头磕破了血,李正淳冷漠的脸终于有了一丝动容。
可惜就在這时,院子裡传来一声女人痛苦的尖叫。
“表哥,救我,好疼啊!”
李正淳神色担心,道:“你也听到了,表妹崴了脚,薛大夫正在给她医治。”
“你把死孩子放下,我来处理,你先回去吧。”
然后转身就要进院。
冯英眼裡的光瞬间熄灭,抱着孩子站起来转身就跑。
崴了脚,竟然能比她孩子的命還重要。
可她比不了。
那位表姑娘,听說是李老太太的娘家侄女,论起来是李正淳的表妹。
父母双亡,年少的时候被缺德的人家退了亲,之后心灰意冷再也沒嫁人,投奔了李老太太。
冯英之前就知道,李正淳对這位表妹有求必应,但是她怎么也不敢相信,女儿出了這么大事,丈夫還能把救命的大夫叫走。
指责的话暂时不必說了,她不能等,她必须给孩子找個大夫看一看,他们不帮忙,她就去外面找。
她是盐帮大小姐,家财万贯,她一定能找到大夫的。
“你干什么去?”李正淳听见脚步声,追過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冯英防备的看着他,沉声道:“让开。”
“你不能把她带走,就因为這個傻子,家裡孩子们的婚事都受到了影响,娘說了,要找法师来做法,让她再也不敢投胎到家裡来,你把她放下给我。”
“给我!”
冯英抱着孩子步步后退,脸色血色全无道:“這孩子是我一手带大的,你们从来沒有伸一把手,你们沒有资格处理她,這是我的孩子。”
“我是她阿耶,给我!”
這孩子有十一岁了,长得白白胖胖十分沉,冯英抱她好一会胳膊早就酸的不是自己的,拉扯间,脚底踩到了襦裙,被李正淳一個绊子绊倒,她摔在半路的时候放了手,孩子落在地上,发出‘咚’一声闷响。
接着两個黄色的小东西从孩子鼻孔中滚出来。
也就過了那么两個呼吸,就见這孩子像是鲤鱼打挺一样抽动一下,然后她青紫的面色渐渐褪去变暖,白眼仁转了又转,慢慢翻转,变成黑眼仁朝上。
她睁开了眼,然后慢慢的,用天真不容识错的目光看着上苍。
虽然這個动作十分缓慢且机械,但是冯英真的看见了,孩子的眼珠转动了。
她甚至听了孩子說【娘希匹,好疼!】
当然這不可能,她的孩子不会說话,更不会說脏话,這是她的幻觉。
但孩子动了肯定不是幻觉,她的孩子活了。
“阿简!”冯英踉跄两下,干脆跪着爬過去扶住孩子。
李正淳发现這孩子真的活了,眼裡涌现一丝遗憾和懊恼。
转瞬即逝。
表妹還在等他,他沒有再看女儿,大跨步进了院子。
李几道睁开眼看看眼前关心她而落泪的妇人,微微蹙眉,這不是司天台主薄家老三的续弦媳妇嗎?
论起来,是她的侄孙媳妇。
李几道的身份是国师李家第九代的传人。
掌管秘书省,司天台是秘书省下的一個部门。
因为她這一支一直一脉单传,祖宗還都四五十岁才成亲生子,因此她虽然年纪不大,可辈分极高。
不過這也沒什么可炫耀高兴的,她的那些侄子子孙为了夺取秘书省监的位置,把她杀了。
对呀,她不是死了嗎?
怎么還看见旁支的侄孙媳妇?
這個侄孙媳妇疯了吧?为什么抱着她?
搞什么?
李几道想动,却发现手脚像是被绳子捆住了一样,她很艰难才能动一下。
我……
张开嘴,却只听见呃呃的模糊音,就好像她根本不会說话,是個哑巴。
【干!】
到底什么回事?
“阿简,你真的醒了,我的孩子!”冯英含着泪,亲亲女儿胖嘟嘟的小脸蛋,觉得很满足。
李几道石化,所以,她成了侄孙媳妇的傻子孩子了?
对了,這是哪一年啊。
她死的时候,冯英和傻孩子早都死了。
李正淳之前有個原配,說是难产死了。
其实人沒死,李正淳嫌她无法再生育,又不想要庶出的儿子,就让她假死,人以李正淳表妹的身份养在府上。
等冯英生了儿子,嫁妆也被掏光,這原配用找了個合适的时机,用了個金蝉脱壳的方法,說自己是死后重生到了這個表亲身上,又“活”了。
她活了,又成了大房。
至于冯英,好好的正妻变妾室,呕气死了。
她的傻孩子后来有人传出来,怕耽误府裡小姐少爷们的亲事,早早就被人弄死了。
李几道也不想知道旁支亲戚家這么多事,奈何她這個秘书省平时沒什么事,她又最喜歡听东加长李家短的。
她的消息比百晓生還灵通,掌握了京城所有权贵的黑料。
【娘希匹!平白矮了两大辈分!】
谁,到底谁在骂人?
冯英一直听见一個陌生的女童在重复“娘希匹,干!”
這哪裡是正常女童能說出来的话?
到底是谁?
她四处找了找,除了她的宝贝女儿,附近沒人,可她女儿是小傻瓜,不会說话,更不能骂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