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那些甜蜜，和一件往事 作者：未知 大學生活就這樣開始了，我沒有太多的感覺。傳說之中的名校也不乏那些靠關係進來的人，我在學校見過很多箇中學的時候和我一起打架泡吧的花花公子，他們現在在這裏接受那些很多人努力很多年也沒有辦法得到的教育，卻還在開着各種跑車泡着這個學校爲數不多的美女。 我在學校始終都是低調的，倒不是沒有資本來玩耍，只是想要用平和的心態去面對以後的生活，若是被同學知道了我的家世背景以後一定不好交朋友，也不好相處。所以我騙他們說自己家裏也就是一般的市民階級。穿的衣服也都是沒有logo的，媽媽曾經笑着說道，一些女生都是拼命地爲大家顯擺在衣角處的chanel，gucci或者是普拉達的標識。從來沒有見過有標識的還找個布貼給遮住，也就我的姑娘是個奇葩啊！ 我當時笑笑沒有說話。做一個淡然安靜的女孩子一直都是我所期待的。在宿舍裏面和其他人相處得都很好，及時最初印象不是很好的莉莉也開始對我表示出來好感。看來不管是在哪裏我都是一個受歡迎的人啊！ 那軒卻嘲笑我，這麼缺心眼的姑娘要是不在一起玩玩，那就是她的損失。 我氣得鼓着腮幫子。真的好想是個小孩子一樣，故意不去理他。到最好還是他買了我喜歡喫的紅豆冰粥才作罷的。 開學兩個月北京已經很冷了，開始不斷地吹着那種冷冽的風，因爲實在是害怕冷我早早就穿上厚厚的衣服。圍着圍巾帶着口罩，出去約會的時候那軒總是嘲笑道：“你這樣包的和企鵝一樣的女朋友帶出去真的很丟人啊……” 最初的時候總是覺得他是個溫和喜歡安靜的男生，可是相處了這麼長時間，越來越發現在人前總是溫和得像是個老好人卻總是在背地裏嘲笑我。可是這些不爲外人知道的一面我是那麼的喜歡。每一次他嘲笑了我之後我就撅着嘴巴一臉哀怨地看着他。最後他就跑去買我喜歡喫的小喫，有時候他也會變戲法一樣地從衣袖裏面變出一串糖葫蘆，或者是小時候常常喫的跳跳糖。那種喫在嘴巴里面吧啦吧啦響的糖果，最初我在一個小商店裏面發現買回來戲弄完他之後他就常常買回來。我們一起放在嘴巴里面然後伸出舌頭出來就能看到對方的舌頭被染成了各種顏色，糖果還在舌尖上不停地噼噼啪啪。 他帶我去北京大街小巷，那些我在電視上見過。但是從來沒有接觸過的北京市民的生活。當我真真切切地感受的時候那種感覺真的太過美好。有一次在一個老槐樹下面聽着一堆老夫婦在唱戲，坐在樹下面的石椅子上，我過着厚厚的羽絨服，靠在那軒的懷抱裏面。帶着針織帽的頭靠在他的肩膀上，看着兩個老人唱的那麼的認真和深情。他們臉上佈滿了歲月留下來的溝壑，那雙眸子鑲嵌在蒼老的臉上，裏面泛出來對生活的寧靜。讓我的心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祥和。 因爲是冬天他們穿的很厚實，嘴巴里面飄出來的白色的霧氣在頭頂的上空慢慢地消失掉。他們依依呀呀的聲音也慢慢地消失在我的腦海裏面。我閉上眼睛想要感受一些關於他們的愛情和世界。感受這個世界。 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我的世界已經是白茫茫的一片了。再次睜開眼睛便看到了那軒緊張地看着我。周圍的人也都圍過來，看着我，我一瞬間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琳琳！你怎麼了？你怎麼暈過去了！”那軒的語氣焦急擔心。我心中覺得愧疚，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一瞬間失去所有的意識。 “我沒事。”我輕聲說道，有些害怕地鑽進他的懷裏，想要用他厚重的圍巾將我的臉捂住。 那軒看到我這個動作便知道了我爲什麼會這個樣子。 那軒抱着我走出了人羣。一邊走還一邊笑着和周圍關心我的人說感謝。我頓時覺得更加無地自容了。 走了很長的路，我感覺到那軒抱着我已經有些氣喘了，才意識到自己佔了這麼長時間那軒的便宜。 就在我要下來的時，那軒對我說道：“等會再下來，我們去車上吧，不要感冒了。” “嗯……”我像個小貓咪一樣輕輕地說道。然後整個心安理得地窩在了他的懷裏。 我看不見那軒眼睛裏面深深的擔憂和那抹在眼底閃爍的溫柔的神色。 我們沒有回家也沒有去其他地方去玩。而是直接去了醫院。我站在醫院前面臉色蒼白，一瞬間就失去了血色。那軒看着我的樣子有些擔心。走過來，握住我的手，卻感受到了刺骨得如同這冬日的冰冷。 “怎麼了？琳琳？”他問道。一雙手將我的手掌包裹住。他的手太過溫暖，我被握住的一瞬間感受到了一種害怕，就好像在一個極冷的環境裏面回到了一個溫暖的地方。 我有些呆愣，看着身邊站着的那軒，一雙眸子失去了焦距，看着他有好幾次都無法撲捉到他焦急的臉上的表情。 “我不想去，沒事的。回去吧。”我說着轉身鑽進了車裏，將自己窩在車座裏面。繫上安全帶，靜靜地不想要說話。 在我的心裏一直有一個結，這個結永遠都沒有辦法解開，這個結讓我一直害怕進入醫院，害怕到站在醫院前面都會覺得腿軟，那些回憶開始像潮水一樣涌進我的腦子裏面。我被淹沒住，喘不過起來。就好像胸口壓着千斤巨石一樣。 那還是初一的時候我剛剛進入中學開始了另外的一種生活，理所當然的，我的中學時全北京最好的，進去的時候因爲成績優異和爸媽的背景，學校的老師和校長對我很好，這樣的好低調，因爲爸媽不希望我從小就養成驕縱的習性，好在那時候我性子很溫和，並沒有這樣的毛病。 我有一個從小就玩耍的很好的朋友，他叫小志，全名叫李謙志，是一個很靦腆的小男孩。那個時候我們的性格都很相像，也因爲他爸媽在我家裏幫傭，所以我們的關係一直很好，而爸媽也很鼓勵我和他交朋友。我們每天在一起上學放學。一起遊戲作業。總之，在那個時候我的世界裏只有小志一個人。 我當時的生活一派平靜就好像是沒有一絲漣漪的湖面。我一直以爲我的生活會一直都這樣下去。小志是出了爸媽我最親近的人。 可是很多事情都不是我能預料的，就好比，我從小都是公主，他從小就是平民，不是我非要刻畫出來這樣鮮明的等級，只是那件發生的事情。讓這一切都顯得那麼的真實，醜惡的真實，我開始在那個時候正視我的生活，正視我所處的地位。 那是一次課外實踐，老師帶着我們去了海南一邊玩耍。就好像是一次度假，一邊學習游泳。爸爸有事情也要去海南，所以那次活動我，小志，爸媽在一起。 在酒店裏面安頓好之後，我和小志就去和老師匯合了，而爸媽在完成工作之後就會在海南遊玩幾天，和我們一起回家。 在之後的幾天裏我和往常一樣安靜地過着這些細碎雜亂的日子。大家都很瘋狂地玩耍，我和小志在海邊玩沙雕。 他真的是一個小天才，我一直這麼認爲，他很小的時候去過甘肅，見過黃河母親，所以他就用那些難纏的沙子在沙灘上做了一個沙雕。一個黃河母親。 “我做的不好，真的很大的！”小志的手上沾滿了沙子。他臉上有細細的汗珠，因爲從小都接受着很好的教育，他的爸媽也是勤勤懇懇的人。他的身上有一種屬於上流社會的氣質，那種溫文淡雅的氣質是很多暴發戶的兒子學不來的，他做的很好，臉上白淨，一雙眸子好像是一汪湖泊。精緻好看。我很喜歡。 “小志做的已經很好了！” 我還記得說這話的時候他露出了小小的虎牙，用他有些變聲的嗓子慢騰騰地說道：“哪有……” 一邊還摸着頭，看起來是那麼的可愛和羞澀，這個一直溫柔善良的孩子卻在那個時候離我而去。 即使是現在回憶起來這件事我都無法釋懷，已經過去快五年的時間了。始終都是我心中的一個死結。 車子在北京的暮色裏行馳着，不知道它會在哪裏停下來。周圍開始升騰起來稀薄的霧氣，我的眼睛也開始有些模糊，儘管整張臉都埋在了圍巾裏。可是我還是感受到了身邊的那軒射出來的那種關切擔憂的目光。 時間過去了很久很久，就到我睜開眼睛看周圍的時候他已經將車子停在了一個我不認識的地方。 他在車外面。右手裏夾着一根菸，左手拿着zippo的打火機把玩着，夜色裏面他身邊閃爍着一些明明滅滅的火光，我看着這一幕，心中苦澀。 好像是他察覺到了，打開車門，他走進來。坐在車座上，伸手將我緊緊地抱在懷裏。他的身上有從外面帶進來的乾冷的氣息，我不禁打了一個寒戰。但是很快他的身體就熱起來。 “我明明知道那件事情的卻還帶着你去了醫院……琳琳，對不起。”那軒語氣輕柔，微微道歉的樣子讓我覺得心疼。 “沒事……我已經好多了，只是還要一段時間就好了。一段時間而已……” “嗯……” 緊接着就是長久的更加低沉的沉默。 我是在海南度假的最後一段時間，老師爲了考我們的游泳，讓所有人都在淺海區去練習，我和小志都換上了泳衣去了淺海區。因爲從小性子安靜，我們都是不喜歡身邊有其他的人。到了淺海區，小志總是潛到水下面。過一會子就會忽然從一個我不知道的地方鑽出來，嚇我一跳，可是他會笑着將他的戰利品遞給我，有時候是一直螃蟹，有時候會是一隻小海星。還會有一兩個好看的貝殼。這些小驚喜讓我樂的不得了。在水裏面遊了一會。覺得困了想要回去。 但是這個時候老師游過來想要考一考我和小志的游泳技巧，表演了一番之後，他就離開了。但是這個時候顯然我已經覺得有些難受，忽然，腳開始抽筋。雖然是淺海區，但是兩米多的深度完全可以要了我的命。 小志還在遠處潛水，他對我游泳技巧很有信心，所以也沒有太過擔心。最後我抵擋不住那種無力感，滑落進了水裏。掙扎，呼吸困難，鼻孔和嘴巴里面開始涌進來腥鹹的海水。 那種要是去意識的感覺讓我痛苦得無以復加，就在這個時候我忽然聽見了爸媽的聲音。還有老師擔憂的尖叫聲，接着是同學的聲音。最後我忽然感覺到了身體在不斷地上升。接着鼻腔裏面終於吸進去了空氣。嗆了幾口水。 我稍微恢復了一些清明，感受到了遠處有些人在慌忙地朝着這邊跑過來。岸邊媽媽想要衝進水裏來，但是爸爸緊緊地抱住了她。腰部有一雙溫暖的雙臂緊緊地抱着我。 是小志。我知道的。 “小……小志……”我叫着。 “琳琳別怕！不會有事的。”小志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小，我有些害怕，他是不是也出了事情。想要掙開他的手臂。但是他死命地抱着我將我舉起來。我感受到腰腹上的力量在慢慢地減少。小志沒有在說話。 我從來沒有想過在他生命的最後一刻說的話是：“琳琳別怕！不會有事的。” 確實沒有事情，但是他卻有事了。 那些拼命涌過來的人爭搶着將我抱在懷裏，我感覺身體被人撕扯得疼，可是喉嚨裏嗆着水，幾乎什麼話都說不出來。而就在人羣搶來搶去的時候，我看不見小志了。我忽然覺得很害怕，眼淚開始掉落下來。 他們將我送上岸，我稍微恢復了一些說話的能力就尖叫着對他們說道：“快去救救小志！小志還在海里！” 這些話一出來，周圍的那些爭搶我的人躊躇着，看着爸媽。而爸媽只顧着擔心我，這個時候忽然意識到小志還在水裏。 “快去救人！”爸爸大叫着。 那些人才開始朝着水裏面跑去。有人在我身上裹上了一條大毯子，我被包裹住，爸爸緊緊地將我抱起來。我將頭放在爸爸的懷抱裏，眼淚浸透了他的西裝，而周圍也因爲我們之間低沉的氣氛卡是凝滯起來。 小志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已經面色蒼白了。爸爸立刻驅車到醫院，媽媽抱着小志，一雙眸子裏面充滿着眼淚，他也是爸媽從小看着長大的。 我過着攤子瑟縮在車座上，頭髮上滴着水，臉上慘白。我一直盯着小志的臉。那張蒼白，沒有一點點生命跡象的臉。還有他那雙緊緊閉上的眼睛。這些畫面一直都停留在了我的記憶裏面。永遠都沒有辦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