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迴風起於青萍之末,禍生於疣癰之間
天下大旱,民不聊生。
因着這場旱災波及多地,溫昭奏請減免稅賦的摺子被原封不動地退了回來,開倉放糧的建議也被今上以“定州官糧乃軍糧”的理由駁回。
遼國有狼子野心,蠢蠢yu動,屢屢試探,定州百姓又食不果腹,怨聲載道。內外交困之際,溫昭不得已拖着病軀在城外的高臺之上祭天祈雨,安定民心,又使溫朔照着前幾年的慣例在城中各處施粥贈藥,伏阱等人帶着工匠鑿挖深井,以解燃眉之急。
好不容易將地裏蔫頭耷腦的禾苗救了回來,看着小麥吐穗,結出不大飽滿的種子,玉米也站直了腰,掙命一般地往上長,面h肌瘦的農人們臉上勉強露出點兒笑模樣,又被接下來的災難徹底擊碎。
鋪天蓋地的蝗蟲像一張h褐sE的大網,所過之處,寸草不生。
溫昭得了這消息,急怒攻心,嘔出幾口鮮血,把絮娘等人唬了個半Si。
“便是再着急,也不能傷了自己的身子。”絮娘端來熱茶服侍他漱口,又對下人做了個手勢,示意對方去請溫朔。
溫昭和溫朔商議半晌,皆是束手無策。
“所幸前兩年就按着大人的意思,往南方低價收購了不少糧食,我粗略盤點過,便是將每日施粥的用量再翻兩倍,也能支撐到過年。”溫朔低聲安慰着哥哥,忽然想起件事,“我記得家主和戶部尚書有些交情,尚書大人新娶了位如夫人,聽說待那位夫人如珠如寶,百依百順,只要她開口所請,沒有不依的道理……”
“既如此,替我多備些厚禮,將庫房那匣子母親去歲送來的南海珍珠捎上,安排個可靠的人親自送過去。”溫昭在絮孃的服侍下運筆蘸墨,寫了封央請尚書大人看在民生艱難的份上,對上繳稅賦的時間多加寬限的書信,言辭懇切,令人動容。
溫朔將書信用火漆封好,使絮娘隨自己前往庫房挑選禮物。
他翻出溫昭說的珍珠,另將一匣子小一些的擲給絮娘,道:“拿去給阿姝串珠子玩。”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絮娘打開匣子,見珍珠個個渾圓晶瑩,最小的也有h豆大小,只覺捧了個燙手的山芋,爲難道:“這麼貴重的物件,怎麼能拿給小孩子玩?”
“我給阿姝,又不是給你。”溫朔沒好氣地指了指架子上堆積如山的珍奇古玩,“再說,你的眼皮子也太淺了,大人差這幾顆珠子?”
說來也怪,溫朔對蔣星淳、蔣星淵兄弟倆從來都不假辭sE,對府衙裏唯一的nV娃娃卻頗爲容忍。
蔣姝剛學會走路的時候,有一回跌跌撞撞栽到他腳邊,被他嫌棄地拎在半空中,不僅不知道怕,還咯咯笑着,揮舞着r0U乎乎的小手,把黏糊糊的麥芽糖喂到他嘴裏。
看見那一幕,絮娘嚇得臉sE發白,鼓起勇氣將nV兒抱回來,連聲道歉。
不料,溫朔鼓着腮幫子T1aN了T1aN甜到發膩的糖塊,瞪了母nV倆一眼,竟然沒發脾氣。
再往後,蔣姝越長越大,模樣和X子都隨了絮娘,秀氣又安靜,整日跟着絮娘學習如何烹飪糕點,怎麼整理家務。
她捧着新做好的糕點,給溫昭和幾位叔叔挨個送過去,端到溫朔面前的時候,總要聽幾句YyAn怪氣的話:
“我不是說過,不喜歡喫這些東西嗎?怎麼又送?”
“回去告訴你娘,她做的桂花糕又黏又難喫,還是上次那個玫瑰sU強一些,多少能入口。”
“大人不是賞了你娘一罐好茶葉嗎?勻半罐過來……我這裏當然有,我這裏什麼好茶沒有?我就是……小丫頭片子,讓你g什麼你就g什麼,哪來這麼多問題?”
蔣姝不怕溫朔。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但她最喜歡的還是伏陵爹爹。
她知道伏陵不是她的親爹,但他會講很多匪夷所思的奇案,會買很多好喫的好玩的東西,會在她被別的混小子欺負時站出來撐腰,還會認真聆聽她分享的小祕密。
而且,他掏心掏肺地待孃親好。
蔣姝想,等她長大,一定要嫁給像伏陵爹爹一樣溫柔的人。
溫朔和絮娘正說着話,蔣星淳牽着蔣姝的手走了過來。
“溫朔叔叔,娘。”蔣星淳已滿十二歲,生得眉目周正,高大健壯,膚sE在大太yAn底下曬得發黑,一塊塊肌r0U也在堅持不懈的鍛鍊下趨於穩定,有了五六分大人的樣子,“這是在做什麼?”
蔣姝接了那匣珍珠,果然十分歡喜,聲音清脆甜美:“謝謝溫朔叔叔。娘,咱們閒下來串幾朵珠花吧?”
絮娘含笑答應,攬着蔣姝的肩膀,和孩子們一起商量往貴人手中送些什麼禮物。
他們最終選定了一匣子南海珍珠、兩座足有一人多高的赤紅珊瑚、一對遊仙枕、十顆夜明珠、十張貂皮、十張虎皮、二十匹閃金緞,另有人蔘、鹿茸、靈芝若g,林林總總裝了兩大車。
溫朔拿出溫昭的印信,交待伏陵道:“去錢莊取一千兩h金,連着這些東西一併轉交給伏阡,讓他往京兆跑一趟,記住,務必送到戶部尚書的如夫人手裏。”
伏陵恭聲應是,見蔣星淳明明對去錢莊很感興趣,卻裝作滿不在乎,眸中閃過笑意,道:“阿淳若是無事,給我搭把手吧。”
“我還要練功呢。”蔣星淳故作不樂意地抱怨了句,又怕伏陵真的不再帶他,自己找了個理由,“不過,伏阡叔叔今兒個正在外頭施粥,怕是走不開吧?罷了,我去替一替他。”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一百根h澄澄的金條裝了滿滿一箱,分量並不算輕。
蔣星淳毫不費力地單手拎起,在錢莊門口等伏陵的時候,被人撞了一下。
“g什麼?長沒長眼睛?”錢箱“噗通”一聲落地,散出兩根金條,他連忙將金子裝回去,擡頭惡狠狠吼道。
那人生得賊眉鼠眼,極猥瑣地對他訕笑了一下,縮着肩膀一溜煙跑開。
和中原人束髮的習慣不同,他的頭髮分成許多綹,編成細細的小辮,又用一根綴着鷹羽的繩子紮起,看起來有些古怪。
“阿淳,等着急了吧?”伏陵將一大一小兩對耳墜小心放在襟前,又遞給他一把造型古樸的長劍,“我看你個子越長越高,原來那把短劍怕是已經不大順手,試試這把如何。”
“我不需要……”蔣星淳口不應心,一邊說着拒絕的話,一邊忍不住m0了m0手感上佳的劍柄,又拔出來驗了驗劍刃的鋒利程度。
“走吧。”伏陵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嗯。”蔣星淳往剛纔那人離開的方向又看了一眼,總覺哪裏不大對勁兒。
他看向伏陵,有一瞬想將這個小cHa曲告訴對方,卻因着長年累月的隔閡和根深蒂固的敵意,而一個字都沒能說出口。
其後的無數個日夜,他因這個愚蠢的決定而悔恨交加,難以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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