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回葬於腸中飽幾人，目之所及皆餓殍（含喫人情節，請謹購買）
這場大雪，對於逃難過來的百姓們來說，無異於雪上加霜——
凍得僵直的屍T橫臥於曠野之中，野狗爭相分食，眼睛裏冒着瘮人的綠光；沿途的草根和樹皮被餓瘋了的人們填進肚子，目之所見全都光禿禿的，透着無盡淒涼……
等到樹皮喫完，他們開始跟着遭過饑荒的老人挖掘觀音土。
那是一種白sE的黏土，服下去之後，可以獲得強烈的飽腹感，不過，絮娘知道，若是喫的太多，便會凝結於腸道中，肚子鼓y如石，生生脹Si。
“娘，您看那個nV人，x口怎麼全是血……”蔣姝捧着袁伸花大價錢買來的玉米餅子，一邊大口吞嚥，一邊趴在車窗上，睜着懵懂天真的眼睛，指着一個緊抱幼兒的年輕婦人。
“大概是沒有N水，只能忍痛讓孩子咬破自己的rT0u，以血代N，給他充飢。”同爲母親，絮娘生出惻隱之心，待馬車經過那婦人時，悄悄將手裏的餅子擲到她懷裏。
婦人顫抖着手，像抓什麼寶貝似的把餅子藏到孩子衣服裏，因着不敢聲張，只“噗通”跪倒在地，朝着她的方向重重磕了幾個頭。
絮娘有些不安地環顧了一圈，見幾個孩子都好端端地坐在馬車裏，這才穩住心神。
她將車簾放下，緊摟着年幼的蔣姝，閉上美目，心中充斥着前所未有的茫然。
溫昭等人的犧牲，真的值得嗎？
若是他知道，自己以X命守護的大興江山，內裏已經腐朽到了這等地步，官員尸位素餐，百姓民不聊生，他會後悔嗎？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她只是一個漂泊無依的弱nV子，沒讀過多少書，也沒見過什麼世面，想不明白這樣宏大的問題。
她只是覺得心酸。
一行人馬不停蹄地趕到城中，已經是傍晚時分。
大街小巷擠滿難民，擁堵難行，餓極了的哭聲和叫喊聲g連成一片，怨氣直衝雲霄，便是原籍就在此處的百姓們也個個愁雲滿面，正在焦頭爛額地爲下鍋的糧食奔波。
袁伸將絮娘安頓在客棧，問店小二道：“有熱飯熱菜嗎？不拘什麼，挑現成的快些端上來。”
店小二點頭哈腰：“客官算是問對地方了，咱們這兒有米粥有饅頭，還有熱氣騰騰的羊r0U湯麪，只不知您幾位出不出得起價錢？”
這樣嚴重的荒年，朝廷允諾調撥的賑災糧又遲遲不至，糧價一天一個樣，饒是溫昭給的盤纏還算充裕，袁伸也不敢放開手腳花用。
他緊皺着眉聽小二報了個離譜的價格，看了絮娘一眼，低聲道：“先上四碗湯麪，四個饅頭。”
“袁大哥，你和幾位大哥辛苦了這麼多日，坐下來一起喫吧。”絮娘聽出他是要從自己身上節省口糧，心裏過意不去，示意蔣星淵拿銀票出來，“這頓飯我來請，不必客氣。”
袁伸連忙推拒，態度十分堅決。
店小二極擅察言觀sE，見幾個人僵持不下，笑着出了個主意：“客官也別爲難，咱們這兒還有便宜些的r0U食。我看這十幾位英雄好漢都是能喫能打的年紀，不如來上二十斤滷r0U，我跟掌櫃的說說情，只收你們十兩銀子，如何？”
如今米麪bh金還貴，沒道理r0U食賤到這等地步，袁伸聽他話說得蹊蹺，猶豫道：“可是什麼病豬腐r0U？”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若是爲了省銀子，吃出什麼病症，實在得不償失。
“這話是怎麼說的？”店小二一邊吩咐人上羊r0U湯麪，一邊引着袁伸往後廚走，“都是新鮮現殺的好貨sE，客官若是不放心，我帶您進去瞧瞧，您親自挑一個……”
不多時，袁伸Y沉着臉快步走出來，不理兄弟們的詢問，對絮娘道：“夫人快喫，填飽了肚子，咱們換家客棧，這地方住不得。”
店小二追出來，殷勤地挽留他：“客官初來乍到，不清楚咱們晉中的情況，我敢拍x脯擔保，十家客棧，十家都是如此，我們這兒還是食材最新鮮、價格最公道的呢！”
袁伸實在忍不住，質問道：“你們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就不怕官府追究，不怕遭報應嗎？”
“我們沒偷又沒搶，做的是正經買賣，縣老爺也是默許的。”店小二振振有詞，理直氣壯，“這年頭，能喫頓飽飯就不錯啦！客官喫就喫，不喫就不喫，這麼較真做什麼？”
絮娘聽得一頭霧水，問道：“袁大哥，到底怎麼了？後廚賣的是什麼r0U？”
蔣星淳早就餓得頭暈眼花，一邊聽他們說話，一邊悶頭往嘴裏扒拉麪條，因着r0U湯鮮美，風捲殘雲一般吃了個g淨。
他抹了抹嘴，意猶未盡地擡起頭，看見膀大腰圓的廚子扛着個半Si不活的年輕書生走進來。
那廚子進門便嚷，聲如洪鐘：“掌櫃的，快出來瞧瞧，十兩銀子買來的好貨sE，細皮nEnGr0U，最適合用來炒菜！”
客棧掌櫃頂着圓滾滾的肚皮，挑剔地m0了m0書生的皮r0U，點頭道：“是不錯，b昨天那個皮糙r0U厚的漢子好得多。那漢子只能拿來做滷r0U，費了我多少大料，到了這會子，腥味還沒完全去除……”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正說着，後廚忽然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
斷了一條胳膊的nV子踉踉蹌蹌地逃出來，跌倒在絮娘腳邊，緊捂着血流如注的傷口，臉sE慘白，喃喃道：“不賣了……我不賣了……”
掌櫃的臉sE一沉，喝道：“你男人收了我們的錢，你身上的r0U就是我們的，如何是說不賣就不賣的？”
蔣星淳明白過來什麼，低頭看看面前的空碗，忽覺胃中翻江倒海，鮮美的r0U湯變成拼命往身T裏鑽的蛆蟲毒蛇，彎腰“哇”的一聲吐了個g淨。
眼看着客棧裏的幾個夥計合力將nV子拖回後廚，絮娘瞠目結舌，只覺有一GU寒氣自腳底爬上來，害怕地打了個哆嗦。
袁伸使手下出去打聽了一圈，發現那小二所言非虛，此地糧少而難民多，上個月便興起一GU“以人爲糧”的風氣，將鮮活的人命統稱爲“菜人”。
凡是日子過不下去的，或是自賣其身，或是賣妻鬻子，爲了換幾口糧食，如牛羊一般受人宰割，也有省去中間這一道工序，直接易子而食的。
而城中富戶，不乏對人r0U感興趣的，派下僕往集市上JiNg心挑選，遇到那年幼皮薄的小兒，或是年輕美貌的婦人，不惜出重金買下，帶回去後JiNg心烹飪，佐以美酒，引爲風雅之事。
袁伸不敢在這等罔顧人l的荒唐地方過多停留，倉促備了些口糧，帶着絮娘等人快馬加鞭，連夜往下一個地方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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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本章回中菜人的情節，參考了屈大均的《菜人哀》，全文如下：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歲大飢，人自賣身爲r0U於市曰菜人。有贅某家者，其婦忽持錢三千與夫，使速歸。已含淚而去，夫跡之，已斷手臂，懸市中矣。
夫婦年飢同餓Si，不如妾向菜人市。
得錢三千資夫歸，一臠可以行一里。
芙蓉肌理烹生香，r作餛飩人爭嘗。
兩肱先斷掛屠店，徐割GU腴持作湯。
不令命絕要鮮r0U，片片看入飢人腹。
男r0U腥臊不可餐，nV膚脂凝少汗粟。
三日r0U盡餘一魂，求夫何處斜yAn昏。
天生婦作菜人好，能使夫歸得終老。
生葬腸中飽幾人，卻幸烏鳶啄不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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