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回Y壑難填自掘墳墓,求仁得仁貪心不足
竇遷久居深g0ng,見過的爾虞我詐不知凡幾,聞言沉Y許久,枯瘦如老樹皮的手慢慢轉動着光滑的佛珠。
“你的意思,是要我說動聖上出面,將你娘找回來?”竇遷將話挑明,難掩心動。
他常常在暗地裏後悔,沒有早早把蔣星淵調到身邊看顧,沒有在上一回拒絕他的時候,把話說得更圓融些,以至於錯過了拉攏他的機會,眼睜睜看着他羽翼漸豐,歸入貞貴妃陣營。
他沒想到,再次遇到難處時,蔣星淵還會毫不猶豫地過來求他,滿臉焦急,全無芥蒂。
這孩子……怎麼如此信賴他?
又爲什麼……對一個給不了他任何助力的娘這樣孝順?
毫無疑問,這是竇遷最理想的繼承人。
出身寒微,只能依附於自己;聰明謹慎,重情重義,既懂自保,又不會主動害人;最關鍵的是,他恪守孝道,今日能不顧一切地營救親孃,他日定能知恩圖報,爲自己養老送終。
他不該放過這個既能討好聖上、又能收服蔣星淵的大好機會。
可竇遷b常人更加貪婪。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見蔣星淵用力點頭,他故作爲難,道:“往聖上跟前遞兩句話,倒不算什麼……不過,你如今是貴妃身邊的人,這樣貿貿然地求我獻美於前,就不怕讓她知道,引火燒身嗎?”
“奴才顧不了那麼多了。”蔣星淵答得分外迅速,臉上浮現堅毅之sE,“奴才本就是爲了照顧小主子,才調到貴妃娘娘g0ng裏當差的,要是真的因爲這事惹娘娘不高興,左不過挨一頓責罰,回浣衣局做苦力。奴才吃得了苦,什麼都不怕。”
“我看貴妃娘娘不見得對你如此無情吧?”竇遷一雙眼眸裏S出攝人的光,好像要看穿蔣星淵的心,“你纔去華yAng0ng多久,就升到了內侍的位置,可見很懂得討貴妃的喜歡……”
聞言,蔣星淵俊臉泛紅,似是蒙受了什麼奇恥大辱。
他吞吞吐吐地道:“奴才……奴才寄人籬下,苟且偷生,爲了活命,有些事不得不做……可奴才也是讀過幾年聖賢書的,做夢也想不到要受這樣的……這樣的折磨……什麼內侍的名頭,不過是外人瞧着光鮮,裏頭的苦,只有奴才知道。老祖宗宅心仁厚,就不要說這種話折磨奴才了……”
他語焉不詳,竟像是在暗示,貞貴妃見sE起意,常常在背地裏ynVe他,爲了封住他的嘴,這才以內侍之位做補償。
竇遷打量着他白皙俊秀的臉,修長挺拔的身軀,再想想貞貴妃飛揚跋扈的X子,已經信了七八分。
“你當真願意爲了你娘,放棄唾手可得的富貴榮華?”竇遷沉聲問道。
“旁人眼裏的富貴榮華,於奴才如同刀槍劍戟,奴才半點兒也不稀罕。”蔣星淵的心提到嗓子眼,再度跪在地上,微微擡頭,漆黑的雙目定定看向竇遷,“老祖宗若是不信,奴才這就去向貴妃娘娘請罪,求她放奴才回浣衣局。”
他說的話,半真半假。
就算竇遷讓他一刀抹了貞貴妃的脖子,只要能救絮娘,他也會毫不猶豫照做。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回什麼浣衣局?”竇遷低低嘆氣,臉上終於露出一點兒笑模樣,伸手扶他起來,“好端端的,何必拿自己的前程賭氣?我可以幫你,不過——你要答應我,想法子安撫好貴妃娘娘,安安心心地留在華yAng0ng,往後聽我號令。做得到嗎?”
他方纔的試探,不過是測一測蔣星淵對貞貴妃是否忠誠。
只要蔣星淵願意Si心塌地跟着他,便等同於搭上大皇子這條大船,與貞貴妃爲敵。
那麼,把這孩子當做貞貴妃身邊的一顆棋子,對他們的大計來說,絕對有益無害。
蔣星淵顯然聽懂了竇遷的言外之意。
他猶豫片刻,在竇遷期待的目光下,並未馬上答應,而是爲難地道:“奴才願意爲老祖宗肝腦塗地,可奴才不想欺騙老祖宗——奴才發過毒誓,要拼Si保護小主子,要是將來……老祖宗的命令和奴才的誓言有衝突,奴才只能以Si謝罪。”
這話一出,在孝順的優點上,又加了一重忠心。
竇遷越發高看他,笑道:“你這是看多了話本子,把我當佞臣J宦了不成?無論是當今聖上,還是大皇子小皇子,都是咱們的主子,我b你多活幾十年,什麼規矩不知道?爲什麼要攔着你盡忠?”
蔣星淵長長鬆了口氣,道:“多謝老祖宗的大恩大德!奴才往後一定好好報答老祖宗!”
竇遷心氣大順,嗔怪道:“傻孩子,怎麼還叫老祖宗?也該換個稱呼了。”
蔣星淵早就識破了他僞善Y毒的真面目,心中冷笑連連,面上卻做出副受寵若驚的模樣,呆愣愣地看着他,眼裏閃爍淚花。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g爹!”他如夢方醒,激動地跪在地上,“砰砰砰”結結實實磕了幾個頭,“g爹若能救下奴才的娘,便是奴才的再生父母!奴才……不,兒子往後什麼都聽您的,爲您做牛做馬,赴湯蹈火,等您百年之後,給您披麻戴孝,打幡送終!”
“好!好!”竇遷瘦削的臉上滿是笑容,親熱地托起他的胳膊,道:“好兒子,快起來,準備準備,跟我一起面聖。”
半個時辰後,蔣星淵謙卑地跟在竇遷身後,站在明德殿外。
他越過老人佝僂的身軀,看向硃紅的殿門。
門上雕着兩條栩栩如生、活靈活現的金龍,在日頭的照S下閃着耀眼的光芒,晃得他眼睛生疼。
認竇遷當g爹,是他淨身時給自己定下的目標。
經過多年蟄伏,承受了無數冷眼與折磨,他終於達成目的,本該鬆一口氣。
可絮娘下落不明,他根本沒有時間高興。
還不夠,他爬得還不夠高。
遠遠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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