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玫瑰之城25
盛阮卻是實打實的單純，被彈幕三言兩語攪弄得心裏不自在。
畢竟他昨天才在直播間那樣熱忱真摯地讚美雪色大神，還說覺得雪色在他心裏是絕地逃殺的天花板。
可現在纔過去一天,他就改口吹捧陸昶是最厲害的。
已經不是打不打臉的問題了，陸昶的一些激進粉絲昨天才網暴過雪色和他自己，他今天的言論就彷彿是立刻倒戈到了陸昶的陣營。
盛阮內心裏有一點彷彿背叛了同患難好隊友的心虛感。
確實是有一點點牆頭草了，他這變臉速度恐怕要和簡熠不相上下了。
盛阮猶豫着要不要和雪色大神解釋一下。
但剛纔的情況,他又覺得，但凡是看過直播的,都可以看得出來他是被形勢所逼纔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要是爲了這個特意去解釋,反倒顯得有些刻意了。
盛阮有一點發愁。
系統及時跳出來，試圖提醒他：“阮寶你別被彈幕帶偏了，你又不是特意和陸昶排一起的,只是湊巧罷了。”
它的電子音顯得有些傲嬌：“況且,雪色也不過是你直播上分的工具人罷了。現在任務線還沒有出來,我們軟軟公主想和誰一起排,就和誰一起排~”
“倒也不必這樣說話……”
系統的腔調讓盛阮覺得它真的是有點壞掉了,講話越來越不對勁。
可它一句話點醒了盛阮,這一切又不是他故意的，他只是恰巧撞上了陸神,又恰巧在遊戲裏遇到這樣的危機纔會有後續的發展。
“我沒有注意到雪色大神剛纔進來了。”盛阮回覆彈幕。
又將手機微信切換到軟軟的號,上面只有一個好友，就是雪色，聊天頁面還停留在昨晚打招呼並確認爲雙排好友，並沒有任何新增的消息。
果然,雪色大神也覺得不是什麼大事。
在盛阮的印象裏,除了雪色之外,會特意和盛阮雙排的人就只有謝栩，謝栩可以算得上是盛阮開始接觸這個遊戲以來固定的雙排隊友，因此，盛阮也對着謝栩吹過不少彩虹屁。
他忍不住將謝栩代入進來，若是謝栩得知他揹着自己和其他人組排，還誇那人是他心中最厲害的……
盛阮忍不住打了個激靈，只覺得自己身上要起雞皮疙瘩了。
依謝栩的脾氣，絕對是要逼上門來，使出各種花樣和手段，也要叫盛阮承認他的地位的。
但是雪色卻並不會有這樣的心理。
盛阮又安下心來。
只是淺淺認識一天的網友，甚至算不上朋友關係，爲這點小事特意去提一下反而小題大做了些。
還是算了吧，他於是放下手機。
這其實並不是陸昶第一次接觸這個叫軟軟的天鵝tv女主播。
昨天晚上他就看過了那個被瘋狂轉發艾特他的視頻。
當時vk戰隊纔打完訓練賽，很順利地戰勝了對手，在全隊做完覆盤之後，他百無聊賴地登入微信，一上來便看見戰隊閒聊的羣好幾個人艾特他，陸昶點進去才發現大家正在喫他的瓜。
消息很多，亂七八糟的，陸昶統一回復着扣了個問號，便乾脆自己點進鏈接裏去。
一張極漂亮，一眼便叫人覺得驚豔的臉出現在屏幕上。陸昶是用訓練室的電腦直接打開的視頻，屏幕大且清晰度高。
這樣一張漂亮得驚心的面容乍然出現，即便是從來都不太注重皮相的陸昶，也不得不承認看到這張臉的時候會不自覺地有腎上腺素飆升的感覺。
尤其是這雙水盈盈的杏眼，像載着一泓清泉般，清凌凌地卻讓人忍不住心跳加速。
這是一個新人主播，陸昶看了一眼直播間的名字——軟軟絕地逃殺。
她大概是很緊張，整個人顯而易見地緊繃着，端坐在桌前，黑長的頭髮半掩住她一邊柔嫩的肩頭，大而亮的杏眼，使她看起來美豔中帶着乖巧的感覺，很安靜的氛圍。
很快她開了遊戲，經過剪輯的遊戲畫面，使她的操作看起來槽點極密集。
陸昶看着屏幕上各種他用腳都打不出來地失智操作，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這要是隊伍裏的來試訓青訓生，陸昶絕對要罵得他第二天不敢踏進vk的大門。
但女主播並不是青訓生，也沒有辦法打出流暢的操作。
陸昶目光移到主播人像的小框時，看到那張漂亮的臉因懊惱而微微蹙眉咬脣，他一瞬間又覺得這也不是什麼值得吐槽的事，沒有必要用專業的眼光去要求普通玩家。玩得不好或者發揮失常也是很正常的事。
多年混跡網絡的經驗，讓陸昶早早地預判這視頻肯定不會這麼簡單。
果然後半段整個視頻畫風一轉，直播間一個水友突然刷了飛船，提出讓女主播帶粉。
陸昶心中不屑，一艘飛船而已。
可下一秒這漂亮的女主播卻欣然答應了雙排請求。
陸昶心裏有些不太舒服了，一萬塊錢就可以買她陪玩打遊戲嗎？
陸昶深吸一口氣，抱着手臂靠在電競椅上繼續看視頻，後半段配樂很甜，是這兩人雙排的各種片段，屏幕裏原本安靜的女孩兒隨着遊戲的節奏逐漸雀躍起來，一張本就漂亮的臉更顯得明豔起來。
陸昶看得後槽牙有些酸。
他盯着視頻裏的女主播。
嘖，真是沒見過世面。
軟軟作爲一個普通玩家覺得這個叫雪色的小子厲害，陸昶卻將雪色的破綻看得一清二楚，手速一般，意識也一般。
他在心裏又補充了一句，實力不怎麼樣，倒是愛出風頭。
在低端局虐菜算什麼本事。
看到最後，陸昶才知道這視頻爲什麼和他有關係。
倒不是他爭強好勝，陸昶因爲遊戲技術、生涯榮譽、以及優越的外表，在職業圈有着斷層的熱度，是公認的絕地逃殺國內榮譽和實力的第一人。
他粉絲多，相應的黑粉也不少，電競圈新人輩出，靠踩他去誇其他選手的情況不勝其數，陸昶一向都是不在意的。
只是他親眼看着這女主播一本正經地爲那個菜雞說話，心裏還是有些微妙的不爽。
視頻播放結束，陸昶的鼠標停在女主播的超話關注鍵上，頓了一霎，才關閉頁面。
算了。
陸昶隨即將這事拋到了腦後。
天鵝電競是國內用戶數量最多的直播平臺，許多有名氣的戰隊或者選手都在這兒簽了直播合同，vk戰隊也不例外，陸昶沒有想到，他本月第一次開直播，第一把便撞車了這個女主播軟軟。
陸昶幾乎是一眼就認出了這個id和她的聲音，聲線不算甜美，卻讓人聽着很舒服。
他真調試耳麥，還沒來得及回話，這女主播便退出了隊伍。
彈幕上顯然也有一部分粉絲認出來陸昶這一句匹配到的隊友的身份，開始添油加醋地帶節奏。
陸昶冷着一張臉，他是平時就是一副又拽又酷的個性，此時凜着眉，看起來有些兇：“房管，把要吵架的禁了。”
他的粉絲都知道他是vk戰隊裏面最不喜歡直播的隊員了，能拖一時算一時，因此也只當陸昶是不太高興直播。他平時就是這個性子，所以粉絲也沒看出異常來。
陸昶垂着眼簾，心裏算不上失望，充其量只是有一點點微妙的不爽，這個女人輕而易舉就可以因爲一個飛船禮物答應水友的雙排邀約，怎麼到他這兒一排到就直接退了。
要不也去給她刷個禮物？
這個念頭纔剛剛萌發出來，便被他自己掐滅了。
沒必要吧，一個不認識的女主播而已。
他翻着彈幕，回覆了幾個問題，才又開了匹配。
出乎意料的是，第二把他竟然再次和這個叫軟軟的主播撞上了。
陸昶猶豫了一下，還是拿起手機搜索了一下軟軟的直播間，點了進去。
她今天換上了一條白裙子，看着清純極了，雪白的裙裝讓她看起來有種柔柔弱弱易於攀折的美麗。
陸昶將手機架在旁邊，放大了女主播的小框畫面。
這一把倒是很順利地開了，女主播嗓音輕柔，磕磕絆絆地向他解釋。
陸昶脣角勾起。
他也不知道自己懷了什麼樣的心思，竟和彈幕一起湊熱鬧去逗這個女主播。
陸昶並不缺乏承認他實力的人，況且這人還是個遊戲理解極低的主播。
或許是太無聊了，陸昶想。
但是看到漂亮的女孩兒瑟瑟地閉着眼睛，脣畔暈開的一抹紅都透着讓人心軟的昳麗。她聲音裏含着怯，慌亂地誇他厲害，向他求救時。
陸昶不得不承認他心裏的那根弦被軟軟輕巧地撥動了一下。
一把遊戲下來，陸昶出盡風頭，他相信，只要軟軟玩過遊戲，就一定能看得出來，他和那個小子誰操作更帥，誰更厲害。
遊戲結束之後隊伍便解散了。
陸昶直播間的彈幕此時風向也完全變了，帶節奏的寥寥幾條，反而開始刷屏讓他拉女主播再開一把。
陸昶乾脆手機退出了直播間，直接用直播的大號搜索了軟軟的直播間。
查房也是直播的玩法之一，只是陸昶卻是第一次查女主播的房，因此彈幕起鬨得格外厲害。
他進入盛阮直播間時，彈幕正在催促女主播趕緊開遊戲。
盛阮倒是沒有再和陸昶一起玩遊戲的想法了，他巴不得這熱度趕緊降下來。
“先休息一下，我給你們唱首歌吧，大家想聽什麼，刷在公屏上，我看看我會不會。”盛阮的嗓子帶了一點點沙沙的啞。
他停在遊戲界面，沒有再開始匹配。
彈幕上刷着各類歌名，大部分盛阮都沒有聽過。
盛阮湊近了屏幕，挑了一首自己會唱的民謠，這首民謠旋律簡單，安靜柔和，是他喜歡的調子。
“就唱這首好了，今天沒什麼準備，下次給大家表演鋼琴彈唱。”
彈幕又是一陣彩虹屁，把他誇得天上有地上無，盛阮趕緊解釋：“我的才藝很少，但是鋼琴彈得還可以。”
懶得去找伴奏，他便百度找了歌詞，開始清唱，他的音色原本就是很清亮的少年音，在完美聲線光環的加持下，使得他對聲音和情緒掌控力極佳，便顯得格外動聽。
盛阮沒有學過聲樂，所以他的歌聲裏沒有太多的技巧，詞句末恰到好處的轉音，纏綿在他嗓間便如同春風化雨一般的柔順。極具感染力，聽起來有種返璞歸真的愜意感覺。
——主播可以出道了，真的好聽……
——再來一首吧老婆
——最近水果臺正在籌備選秀呢，不知道是男團還是女團，要是女團的話主播可以考慮參加一下
選秀？
盛阮看到這個字眼才猛然想起，顧淮安也是參加選秀最終出道的。
還挺巧的，不知道顧淮安是不是通過這個節目出道的。
他正神遊着發呆。
屏幕卻立即被絢爛的飛船和星空特效鋪滿。
【vk陸昶給主播阮阮絕地逃殺送出飛船x5】
緊接着一條炫彩的彈幕出現。
——vk陸昶：唱得不錯。
“陸……陸神？”
盛阮看着屏幕上突然出現的id有些無措。
彈幕又開始瘋狂起鬨，陸昶那邊的粉絲也開始涌入了盛阮的直播間，一時間這個纔開播第二天的新人直播間因爲陸神的加持，竟爬上了平臺熱搜榜前排。
盛阮看見陸昶的id躺在自己的親密關係榜單上，頭像亮着，高高地落在第一名的位置。
陸昶還在直播間裏。
盛阮被陸昶直白的誇獎弄得面上泛了紅，他不明白陸神是什麼意思，便試探着說了常規的感謝詞：“謝謝陸神送的飛船。”
盛阮說完這話頓了一下，陸昶卻依舊停留在他直播間裏。
盛阮摸不清楚他的心思了，陸昶這時也是在開着直播的，他不在自己的直播間裏，卻跑來盛阮這邊送禮物。
若盛阮真的是主播軟軟，可能會很開心這樣送上門來的熱度，但他畢竟不是真的平臺女主播，因此這樣的熱度反而讓他覺得不安。
他於是趕緊敲了系統：“系統，電競文原著裏的女主播也和陸神有這麼多的交集嗎？”
“沒有……吧？”系統也不是很確定，“你在電競文裏只有一小段劇情，大多數時候是補全女主播這個角色的直播戲份，人設上只說你是高人氣美豔女主播，劇情點沒觸發之前我也沒有權限去查看這個世界的劇情，說不定這個女主播火起來就有陸昶的助力呢，應該不用擔心~”
“那劇情大概什麼時候開啓呀？”
盛阮只想早點結束女裝直播的日子。
穿裙子的時候，他總覺得下半身空落落的，看着鏡子裏宛如真正的美少女的自己，也覺得挺變態的，而且他是在家裏直播，雖然系統開啓了隔音功能，但是簡熠就住在他隔壁，盛阮心理上總是提心吊膽地，生怕叫別人發現他這模樣。
“劇情開啓時，系統會發布提示哦~”
它說了一句廢話，盛阮居然已經有些習慣了。
他於是乾脆忽略掉陸昶的存在，盛阮看了下時間，差不多還有一個小時。他眯着眼睛打了個哈欠，他偷偷瞄了一眼鏡子，脣釉因爲方纔抿脣導致有一點點暈開，他有些困頓，眼底也帶着生理性的溼潤，印着屏幕的反光，宛若細碎的星子。
盛阮偷偷看了一眼手機屏幕，親密關係榜單上的【vk陸昶】已經消失，多半是方纔從他直播間離開了。
盛阮安下心來。
“開一把遊戲吧。”
盛阮切換到常規的四排模式。
“這把苟分~”
打了兩把遊戲，再嘮嘮嗑，時間就差不多了，盛阮下播之後，照例按系統的指示登陸了微博，又發佈了今日份的直播妝扮返圖微博。
他直播時發佈的那條道歉微博已經有許多評論了，盛阮點進去掃了一眼，網友的態度直接大逆轉，評論和轉發友善的部分佔大多數。
盛阮大概知道今晚陸昶和他雙排的互動應該主要的推動力。
盛阮發好今天白裙子的返圖，手機裏突然收到一條轉發，他眼皮一跳，預感不是好事，盛阮點進轉發一看，竟是陸昶轉發了他道歉的那條微博。
陸昶v：/墨鏡/墨鏡/墨鏡是軟軟呀v：非常抱歉，因爲我直播時的一些言論讓大家產生了誤解，但我並沒有任何針對陸神的意思，只是因爲我之前沒有關注過絕地逃殺的職業聯賽，所以纔沒有聽說過陸神，再次給大家道歉，陸神是非常優秀的職業選手，我個人也非常崇拜他。
陸昶這是什麼意思？
他有點沒太弄明白。緊接着又發現陸昶點讚了他兩張照片的微博。
“他不會是想撩我吧？”盛阮後知後覺，蹙着眉詢問系統。
系統的程序沒有辦法分辨：“這個我不太清楚，但你現在的身份是漂亮的女主播，有男人喜歡你，追求你，不是很正常嗎？你那些彈幕和私信裏對你表白求愛的還少嗎，更露骨的也有喲~”
“也是。”盛阮覺得它說得有幾分道理，便沒有太放在心上，直接退出了微博。
藉着一連幾天輔導作業的關係，盛阮和簡熠這些天氣氛和緩了不少，甚至能偶爾拽着謝栩和簡熠一起喫午餐。
盛阮心裏還記掛着任務，想着趁喫飯時給他們湊在一起增進下感情，然而這兩人卻彷彿木頭一般。
謝栩倒還好，起碼面子上過得去，見面了好歹會笑着和簡熠打聲招呼，而簡熠則是招呼都不不打一個，態度冷冷的，盛阮一旦想要製造話題，便會很快冷場下來，兩個人都情致不高的樣子。
盛阮有些迷糊了，這兩個人見了第一面之後就暗搓搓地醋言醋語。
他還以爲簡熠和謝栩兩人會很快暗度陳倉。
結果現在看來這兩個人彆扭得很。
系統也忍不住提醒他：“宿主要抓點緊了，時間緊迫哦~”
“好。”盛阮又問它，“能不能給個方案呀？”
系統心安理得地做一個快樂的擺設：“宿主請自行探索哦~”
盛阮心裏其實已經有了一個主意。
他這幾天已經刻苦研讀了幾部系統下載的純愛小說。
盛阮想他大概已經明白了爲什麼簡熠和謝栩喫飯時聊不起來，那定然是沒有找到共同的話題。
他思慮着，既然這兩個人都是頭腦天才的學霸，那不如由他盛阮牽頭，趁着現在天天和簡熠一起學習的由頭，週末時將謝栩和簡熠都約出來一起做做作業，到時候大不了他再以討教的由頭，讓這兩人可以藉着學業多說那麼幾句話。
結束之後他以答謝爲由，約謝栩和簡熠一起喫喫冰，再上游樂場去共度夜場時光，盛阮就不相信，星光夜色之下，這兩人還能按耐住內心的情愫？
盛阮將自己的計劃興致勃勃地同系統講了，收穫了系統的高度認同和誇讚。
盛阮趴在桌上枕着手臂，同系統試探道：“那我週末需要請一天假，不可以直播了。”
系統冷酷無情卻操着一口甜美的電子音：“請宿主想辦法克服一下哦~”
“哎呀，上學還週末放假呢，”盛阮可憐巴巴地跟系統撒嬌，“再說了，我也不是爲了偷懶呀，不都是爲了任務嗎~”
盛阮曉之以理：“現在電競文的劇情都還沒到。我直播的意義也不是很大呀，這幾天熱度和粉絲已經很高了呢。”
系統被他說動，沉頓了幾秒，才說道：“那宿主自行安排吧，僅限本次允許請假~”
盛阮見系統退了一步，聲音含着興奮，彎着眉眼得寸進尺：“那我可不可以申請以後每週請一次假？”
“……請宿主儘快做任務。”系統拋下這句話，便不再理他了。
盛阮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不能自拔，越想越覺得前路光明。卻冷不丁額頭上被敲了一下。
“好疼……”他捂着額頭，漂亮的杏眼裏氤氳了一絲水光，側過頭去蹙眉怒視罪魁禍首。
簡熠坐在盛阮旁邊做題，餘光卻忍不住飄向身邊的盛阮，盛阮皮膚白，陽光透過薄薄的窗簾給他的輪廓鍍上一層朦朧的淺金色光暈，他骨架小，臉也是小小的，尤其是他的瞳色偏淺，透着極清澈的光澤，使他整個人在陽光下看起來有種剔透的美感。
簡熠看着盛阮杵着側臉，神色變幻不定，眉飛色舞，不知道神遊到哪裏去了，便忍不住敲了一下盛阮的額頭，想喚他回過神來。
“不聽課在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盛阮瞪了簡熠一眼，見他課本翻着黑板上正在講的章節，習題卻已經做到了倒數的幾頁。便怒視回去：“你不也沒聽講嗎？”
“我都已經會了，”簡熠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一字一句地反問他，“你會嗎？”
簡熠眼中分明是不帶情緒的，表情也淡淡的看不出來什麼，可偏偏盛阮就從中讀出了幾分調笑逗弄的意味。
他吶吶地脫口而出：“你37度的嘴巴怎麼能說出來這麼冷冰冰的話……”話剛出口盛阮自己便覺得不太妥當，他最近真是看小說看昏了頭。
簡熠果然神色古怪地看着他，勾起脣角：“我嘴巴的溫度你試過嗎？”
盛阮一下子臉紅到了耳朵根：“你……你別胡言亂語，你這人聽話怎麼聽不到重點上來呀。”
“不是你先胡說的嗎？”簡熠目光移到習題冊上，筆尖和作業紙摩擦，發出“颯颯”的聲音，漫不經心地說道：“你的心思，我一貫沒看懂。”
盛阮沒聽明白他話裏有話，惱惱地撒開捂着額頭的手掌，露出已經不疼了的額頭，湊到簡熠面前“你看看，是不是被你敲紅了。”
簡熠看他撩開碎髮露出來的前額上，果然有一小片泛紅的痕跡。
好嬌氣。
簡熠在心裏說。
“我看看，”他低下頭去，細細看了那處淺淺的紅，像一片桃花瓣兒，他擡手點上花瓣的中心，“是紅了，一會兒買點藥擦一下。”
“這倒不用，”盛阮被他摸得怪怪的，後仰了一下，躲開簡熠的指尖，“你下次別敲我的頭了。”
“你們倆幹什麼呢？”講臺上的數學老師提着尺子敲了幾下桌子。
盛阮趕緊看向講臺去。
“說的就是你們倆，盛阮還有簡熠！”
盛阮睜大了眼睛，看向講臺，立刻坐得端端正正。
班級裏立刻騷動起來，低語聲和笑鬧聲此起彼伏，一時間目光都聚集到盛阮這塊兒來。
簡熠收回手坦坦蕩蕩地擡頭看着黑板，盛阮十分敬佩簡熠可以完全忽視周圍人關注的目光，他自己是做不到的，因此對比之下，盛阮彷彿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叫他心虛臉紅一般。
“上課時間拉拉扯扯摸來摸去的，像個什麼話，”數學老師將尺子扔下，“你們現在去外面站着，下課來我辦公室。”
“是，老師。”盛阮不敢反駁。
簡熠已經合上了習題冊，拿着數學書往外走了，盛阮趕緊拿了書跟着他一起，站在了後門口的牆邊。
好丟臉啊。
盛阮雖然一直不學無術，卻也沒有這樣上課時被罰出來的經歷。
“都怪你。”盛阮靠在牆壁上，端着書掩住臉，低聲說。
“不就是罰站，還有5分鐘就下課，”簡熠看了一下手錶，“等下一起去辦公室。”
盛阮聲音悶在課本里：“我從來都沒被罰站過。”
“是我的錯，別悶到自己了，”簡熠擡手抓住盛阮手腕，將書拉開，“放學請你喫冰，向你賠罪。”
“這倒不用，”盛阮臉蛋上已經悶得透了些紅，他眨巴着眼睛，帶着點狡黠，看向簡熠，說道：“那明天週末，我們去木蘭書屋做作業吧，今天的數學課我都沒聽，作業肯定不會做了~”
“明天再說。”簡熠有些敷衍，不知道盛阮葫蘆裏買的什麼藥，“明天我不一定有時間。”
簡熠這話太像是託詞，盛阮央求道：“哎呀，纔剛剛說要賠禮道歉，怎麼現在又不行了。”
簡熠沒有理會他偷換概念，直接戳破他：“我可沒說明天有時間陪你一起做作業，我說的是請你喫冰。”
盛阮直接上手抱住簡熠的胳膊，他模樣看起來嬌嬌的，聲音也軟軟地，雙眼泛着期盼的光彩看着簡熠：“那你明天就陪我去嘛~好不好~”
【大膽，軟軟老婆都摟着你求你了！】
【老婆好嬌，簡熠臭狗快答應！】
簡熠被這灼灼的目光盯着，胳膊上傳來盛阮心口的熱意，順着肌理直竄到內腑裏。
盛阮見簡熠不說話，於是輕輕晃着他的手臂，殷切地催促他：“快答應快答應~”
盛阮的側臉幾乎貼在簡熠肩膀上，這使得簡熠只需微微側低着頭便能夠看清楚盛阮一簇一簇濃密纖長的睫羽，以及睫毛底下透亮的瞳孔裏映着的他自己的影像。
“行吧。”簡熠妥協了。
盛阮目的達成，喜色直揚上眉梢：“太好了！”
在簡熠和謝栩之間，簡熠是不太確定的那個，而謝栩恨不得一天到晚和盛阮膩在一起，搞定了簡熠，那麼他週六的計劃就已經成功了將近一半了。
“你們還在這裏動手動腳地做什麼？”
一聲呵斥傳過來，盛阮被嚇了一跳，一回頭原來是數學老師正站在前門口，怒目蹬着他們倆。
他趕緊鬆開簡熠的胳膊，端端正正地低着頭站好。
“不好好反思，還在這裏摟摟抱抱。”數學老師一揚手，“現在都來我辦公室。”
盛阮擡眼和簡熠對視了一下，兩人趕緊跟上數學老師的步子，進了辦公室去。
簡熠雖然纔剛轉學過來，但憑藉着入學測試的成績和這一週的表現，隱隱已成了各科老師的新寵兒。
而盛阮，因爲他家裏的情況，原本各科老師對他是沒有更多要求的，但他這一週的作業又叫數學老師對他燃起了一些希望。
兩人聽完數學老師的諄諄教導之後，盛阮頭都暈了，才被從教室裏放出來。
盛阮苦着臉：“15名，好難哦……”
簡熠不理解他的痛苦：“全班36名同學，月考數學15名，很難嗎？”
盛阮懶得理他：“你當然是不懂我們這種學渣渣的難過。”
簡熠擡手將盛阮頭髮揉亂：“我不是在給你補習嗎？”
“哎呀……”盛阮叫他弄得暈頭轉向，險些腳下不穩一頭栽倒在簡熠懷裏。
卻被一雙有力的大手扣住了肩膀拉進了另一個寬闊的胸膛裏。
“阮阮。”
盛阮一下子陷入到身後挺闊的懷抱裏，聽到他頭頂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這個聲音和他身後的氣息，盛阮甚至不需回頭，也能立即認出來這人的身份。
“謝栩，快鬆開……”
謝栩輕笑一聲，便扶着盛阮站穩。
“聽說你上節課被罰站了，怎麼回事？”
“是不是喬樂那個大嘴巴說的，”盛阮已經猜到準是這個狗腿子彙報給謝栩的，他瞥了一眼簡熠，才解釋道，“上課沒有認真聽講被逮到了。”
“你們一起被逮到的？”謝栩目光逡巡過盛阮和簡熠。
盛阮弱弱地點點頭：“……對。”
簡熠卻一反常態地露出了還算友善的微笑，主動開口與謝栩解釋：“只是上課時拉拉扯扯……”
“摸來摸去。”
“動手動腳。”
“摟摟抱抱……”
他挑挑揀揀理了幾個數學老師原話裏的詞彙唸了出來。
謝栩果然臉色變了。
簡熠才心滿意足地補全道：“被數學老師抓住了，而已。”
他說着便徑自大步越過謝栩回到了班級裏。
走廊的轉角靜得可怕，因爲簡熠的用詞，盛阮心裏有些尷尬。
“阮阮，他說的是真的嗎？”謝栩的神色一瞬間看着有些受傷，目光緊鎖着盛阮。
簡熠的確是沒有添油加醋，盛阮一時間不知道要怎麼反駁。
然而他沉默不辯解的樣子令謝栩眉頭鎖的更緊。
“嗯……”盛阮見他神色不妙，有些震懾，但又覺得有幾分莫名其妙，禁不住後退了幾步，貼上了牆根，知道退無可退，便弱弱地解釋，“數學老師是打趣我們，但和簡熠只在商量事情，其他的真的沒有了……”
謝栩卻不買他的賬，上前一步逼近盛阮，冷着臉問他：
“你們商量什麼事情，需要拉拉扯扯……”
“摸來摸去？”
謝栩再進一步，幾乎要緊緊貼上盛阮，他下頜緊繃着，繼續問道：
“動手動腳……”
“摟摟抱抱？”
逼得盛阮後背抵上牆壁，他忍不住伸出手要擋住謝栩的胸膛。
盛阮有些害怕，他情緒一上來，便止不住紅了眼瞼，聲音也甕甕的：“謝栩，你別這樣……”
“不許我靠近，卻和簡熠勾勾搭搭，”謝栩見他這模樣，緊崩成一條直線的嘴脣也緩和了，只是酸氣都止不住溢出來了，甚至帶了一點委屈：“你到底是和他更好還是和我更好？”
盛阮原本是要給他肯定的答覆，他和謝栩十幾年的感情，和簡熠不過才短短相處幾天，怎麼能比擬？
但謝栩一問接着一問，頗有些咄咄逼人，盛阮一下子也起了逆反的心思。
“我和誰好關你什麼事？”盛阮仰着脖子和他犟，他含着一點水光的目光也和謝栩正對上，一點也不退讓，手上也使了勁兒去推謝栩，嗆聲說道，“你快讓開，我下節課快要上課了！”
謝栩看起來有些不可置信，眼底清晰可見的受傷。
他原本也是不捨得對盛阮使力氣的，因此竟被盛阮輕而易舉推開。
“上課去了。”
簡熠的聲音傳過來。
他站在教室前門口，提着兩套畫具，如同全然沒有看到這兩人對峙的氛圍似的，側身看過來，面色平常地催促盛阮。
盛阮偏過頭去看了一眼簡熠，沒由來地一下子多了些底氣，他奮力推了一把謝栩，竟順利掙脫出來。
他小跑過去跟簡熠站在一處，伸手要去拿畫具，簡熠卻一側身躲開了，“我來拿。”
盛阮便只好點點頭，跟在簡熠身邊。
他走了幾步，又突然回頭來看了一眼。
謝栩還站在原地沒有動，高大的身形逆着光，神色看起來有些模糊，但盛阮能感覺得到謝栩的目光宛若實質，緊緊跟着他。看着竟沒了平日裏意氣風發的勁頭，顯得有幾分落寞。
盛阮心裏忽地有些難過，又覺得自己剛纔說的話過分了，他總是這樣，一衝動起來總是會仍不住出口傷人。
盛阮有些猶豫，停住腳步，想要回去跟謝栩道個歉。
簡熠瞥了他一眼，淡淡地提醒他：“馬上上課了，你不想被老師再罰站吧，快點走。”
那下次再解釋吧。
盛阮想，下課後他再去找謝栩。
應該也是來得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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