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闖陵(下)
伴着彼此劇烈的心跳,衆人的臉色變得愈發難看,雖不清楚前面到底發生什麼,但從那兩兵士的慘死狀看出,定又有什麼兇險正橫在他們面前。
一時,衆人不敢再往前移動半步,有幾人或許是太害怕和緊張,手腕直哆嗦個不停,手裏的刀劍都掉落在地上好幾次。
不過他們好歹也是以殺人爲營生的人,雖然害怕但卻沒有人選擇臨陣脫逃,局勢就這麼僵持着。
一盞茶功夫過去,但林子裏也沒什麼奇怪的事情發生,連一丁點兒怪異的聲響都沒有,靜得瘮人。
僵局總歸要人來打破,將軍警惕地注視着林子裏的風吹草動,小心地從腰間劍鞘中抽出佩劍,用鋒利的劍刃輕抵站在他面前那人的腰腹說:“你,走上去看看!”
“將軍,小人家中尚有八十老母,膝下還有兩個未足月的孩子,小人不能死啊!將軍饒命吶!”,兵士顫抖着雙腿,而後下意識跪在地上苦苦央求。
“呵,你已有後,那又有何畏懼?放心,本將軍答應你,若你真有個三長兩短,本將軍必保你家老小此後錦衣玉食,不受飢寒交迫之苦!可好?”,將軍冷笑回答。
“可是,將軍,小人不想死!小人……”
“混賬,敬酒不喫喫罰酒,那就休怪本將軍劍下無情!”,將軍怒目呵斥。
呲~
兵士尚未來得及回答,便察覺到右手手臂上被一絲冰涼拂過,轉瞬後那冰涼立馬便成撕心裂肺的劇痛,霎時間直不起身子,額頭上汗如雨下,整個人痛苦地蜷縮在地面上苦苦呻吟。
距他不遠的地方,一隻斷臂正可憐地躺在地上,而那斷臂的手指竟還在地上摸索,似乎還沒有接受被人宰割的現實。
衆人見到着血腥場面,不禁覺得後脊背一涼,徹骨的涼。
將軍手握着沾染不少鮮紅血液的佩劍,徐步走到那人跟前,用劍刃抵住那人的斷臂傷口,神情殘忍地冷冷說道:“去是不去?”
“啊~,將軍,饒命!小人去,立馬就去!”
兵士的身體因劇痛而不住抽搐,可爲了活命他不得不咬牙從地面上艱難爬起身子,可每每動一下便會覺得,像是有人又向自己砍了一刀。
將軍神色冰冷,還不忘出言譏諷說:“豎子,不見棺材不落淚!”
再見那人,他斷臂創口處的血液不住往外流淌,才短短几瞬功夫,地上就積了小攤血紅,兵士的臉也變得很是蒼白,連半點血色都沒有,氣息也變得微弱。
滋滋呲呲~
兵士拖着殘軀艱難地向前移動,他每了走一步都要停頓上好一會兒才能繼續走下一步,整個身體也是左右搖晃不定,隨時都有可能倒下一命嗚呼。
過上好一陣,那兵士終於走到先前倒下的兩個同僚屍體旁,他頓了頓才穩住羸弱的身體。
可就在他見到地上的情形時,他毫無血色的面容上,立刻露出一陣複雜表情,眼眶下的肌肉猛烈跳動,整張臉也立馬隨之變得抽搐起來。
“這,……!”
尚未喊出口中的話,那兵士的身軀便轟然倒下,而且不偏不倚正好倒在之前的兩具屍體上,從衆人的位置看去,剛好能看清。
“這麼就死了?”副將納悶地自言自語說。
“他剛纔是叫了什麼嗎?”將軍冷冷問道。
“稟將軍,末將也未聽清!”
二人交流之際,忽聽後方一兵士驚呼:“將軍快看,那,那是什麼玩意兒!!!”
隨着手指方向望去,只見從幾具屍體背後爬出一團黑乎乎的東西,正附着在剛纔倒下那兵士的屍體上,漫無目的地緩慢爬動着,似在找尋什麼。
藉着遺落在屍體旁火把上忽明忽暗的火光,見那東西似乎長着許多隻腳,像極了平日裏常見的蜘蛛。可它的大小卻是普通蜘蛛的數百倍,足足有成年人的頭顱大小,渾身佈滿黑黢黢的絨毛,模樣不但恐怖而且還很噁心。
還沒等衆人細看,那傢伙便一溜煙兒地移動到屍體的斷臂創口處,它探出佈滿利刺的嘴巴湊到屍體尚未僵硬的皮肉處,如夏夜裏的蚊蟲一般,樂此不疲地吮吸起來。
最可怕的是,那屍體的皮肉竟隨着那傢伙的吸食,漸漸變得緊繃起來,而後又往裏萎縮,最後整個成了一副眼窩凹陷顴骨高聳,只剩下皮囊包裹着骨頭的乾屍模樣。
“這到底是什麼怪物,竟還會喫人飲血!!!”
“誰說不是呢,我看着這鬼地方,邪得很!”
……
衆人再也坐不住,紛紛議論起來,而且一個個的臉色都變得很不好,有幾人甚至打起了退堂鼓,但礙於將軍態度決絕,也不敢輕易表現出來。
呲呲~
喧譁間,林子前方傳來一陣稍顯突兀的聲響。那聲音雖然不大,可傳來的方向卻是各有不同,左右和正前方都有,總體來說近乎於扇形的態勢。
“都給我閉嘴!”,將軍一邊警惕地辨識聲音來的方向,一邊對衆人怒吼道。
喧譁戛然而止,可四周的呲呲聲卻依舊不絕於耳,而且此起先前來看,聲音還要大上不少。
“不好,快退出林去!”
說完,將軍調轉方向,衝林外飛快跑去。
衆人經歷之前的生死,早已是驚弓之鳥,而將軍此時的急呼就彷彿一支與從暗處飛來的冰冷箭矢,充滿死亡的氣息。
待衆人一退出林外,那將軍便讓所有人將手中的火把拋入林中,轉瞬間那片枯木林便陷入一片火海,將四周映得紅通一片,讓人恍如置身於日暮燦爛晚霞中的錯覺。
“將軍,爲什麼要這麼做?”,副將不解地問。
將軍沒有多說,單是用手指着前方的熾熱火海,而那當中正有一團一團的物體在烈火炙烤下,掙扎着晃動殘軀。
副將恍然大悟拱手行禮,臉上滿是佩服之色。
沉寂百年的枯木林在熊熊烈火的塗炭下,足足燒了兩個時辰才逐漸偃旗息鼓。熱浪衰退,衆人從地上坐起身,將被熱氣烤得皺巴巴的衣衫再次穿上。
眼下,他們只需等火勢再小上幾分,便可穿過不再兇險的枯木林灰燼,來到先前所見屋脊的所在。
又半時辰過後,火勢近一步衰退,只剩下一些年歲久遠的枯木上還掛着些許火苗,而其他的也只是在冒着淡淡青煙已無明火。
透過團團繚繞的青煙,彷彿在若隱若現間再次見到先前的那些屋脊,不過仍舊不是很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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