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較量（上）
程咬金蹲伏在山坡上，雙眼密切地注視着村中劇變。
此時的他，眉眼間佈滿愁雲，手裏的拳頭也是攥得死死，撲哧一聲過後，重重砸到腳邊的泥土上，留下一個深深拳印。
臨行前，蒙毅與他說好的計策，是讓他率手下兄弟暫且退至後山山腰等候接應，而自己則留在村子裏戲耍拖延一番，最後趁着局勢混亂找機會逃出來。
可眼下村中局勢，卻也未如同事先料想的那般可以用亂可以描述。
那密密麻麻的火光，此刻正有序地呈包圍態勢，向着村中心的祠堂位置緩緩匯聚，而那裏正是蒙毅的藏身處。再這麼下去，蒙毅想要全身而退，恐怕已無可能。
“三當家，蒙兄弟恐怕凶多吉少！”
“是啊！三當家，要不咱們兄弟幾個去救蒙兄弟吧！”
一旁的程咬金，絲毫沒有將耳邊兄弟的勸解聽進去，而是將目光仍舊緊鎖在山下的村子裏。倒不是他背信棄義貪生怕死。而是他知道，如果蒙毅脫身不得被宇文承都發現，就算是再搭上他們幾個兄弟的性命，恐怕也是以卵擊石。
忽然間，程咬金猛然想起出村時，蒙毅曾對他說過的話，蒙毅說自己不會輕易離開，也讓他們幾人找時機自行離開不必等候。
“莫非，他本就想與宇文承都一戰？”，程咬金神色驚訝喃喃說道。
聞言，程咬金手下義士不禁訝異說道：“啊？蒙兄弟這不是找死嗎？以宇文承都實力，殺死他還不是和碾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雖然不久前，蒙毅曾在他們幾人面前展示出不俗實力，不過此時的他們仍舊不太相信，蒙毅能夠有與宇文承都一較高下的資本，畢竟宇文承都實在太強，不然他們也不會從瓦崗敗退撤離至此。
倍感無措的程咬金，又是一記重拳砸向地面，他心中默唸：“蒙兄弟，你可一定要贏！”
……
殺~
黎家村裏，喊殺聲震天，因爲有宇文承都坐鎮軍中，他手下的兵士個個更是如餓狼一般向着村中祠堂撲去，儼然一副絞殺敵將的勝利態勢。
祠堂漆黑的門廳裏，蒙毅傲然立於其間。他背手從箭袋裏拔出數支箭矢，左手握弓右手搭箭，閃着銀色寒芒的箭頭，直指門外烏泱泱的奔騰人影。
嗡~
伴着弓弦回正時發出的細微嗡鳴，四五支箭矢應聲而出，如利劍般鋒銳的箭頭，霎時劃破周遭一片嘈雜喧鬧的空氣，直撲跑在那隊伍最前的幾人而去。
撲哧~
奔騰的隊伍裏，一兵士忽見前人突然頓住腳步，正當他還不清楚發生何事之時，便覺有一物從自己的腰腹間穿插而過，接着便是撕心裂肺般的疼痛，讓他腳下不穩跌於前人身軀之上。
“有暗箭！有暗箭！有暗箭！”
見前方有大量兵士跌倒，宇文承都旋即命令全軍立刻停下行進步伐，並讓手持盾牌的兵士在隊伍前方形成一道密不透風的盾牆，而他則駕馬來到前方查看局勢。
不過，還未等宇文承都馬蹄站定，從祠堂裏又竄出數支箭矢，伴着幾聲木盾碎裂聲響，又有幾兵士從前方倒飛而出，砸到在後面的人羣中。細看幾人身披盔甲上，都有着被箭矢貫穿而過所形成的傷口，此時正血如泉涌。
咻~
宇文承都耳廓微動，緊接着便見到他嘴角掛着一絲冷笑。
眨眼過後，箭矢重重地與他手裏的戰戟撞擊發出一聲金鳴，而後彈射到身旁一兵士的頭顱，貫穿而過後，那箭頭餘力才逐漸消解，扎入泥土當中。
宇文承都神色不改，依舊是冷麪中帶着幾絲詭笑，他說：“此番看來，今晚也是不虛此行！”
見狀，副將王鰲來到宇文承都馬前，忍不住驚歎說道：“大公子，來者箭矢竟有此番威力，看來也非等閒之輩！”
聞言，宇文承都臉上的詭笑更盛，他將目光轉向剛纔箭矢射來的方向，那座此刻正漆黑一片的祠堂，他說：“能有這般修爲者，自當不是凡人”。
宇文承都的話讓王鰲頗有些意外，今日倒是他第一次從，向來不可一世的宇文承都口中聽到讚許他人的話語。
“大公子，那眼下我們應當做些什麼？”，王鰲追問。
宇文承都嘴脣微啓，從口中輕描淡寫地吐出一個字來：“殺”。
得到宇文承都的首肯，王鰲旋即率領手下兵士，朝着祠堂所在的方向衝殺而去。
如此般靜謐的夜裏，震耳欲聾的喊殺聲傳得老遠，黎家村外五里的山路上，李密與衆人紛紛自覺停駐下腳步轉頭向着村子方向望去，但由於山間樹木遮擋，他們唯一能夠看得見的，也就只剩下那片泛紅的天空。
“賊兵開始衝鋒了，也不知道蒙兄弟能不能突圍出來！”，山腰上一義士看着山下閃爍的火光，面露擔憂神色向同伴說道。
程咬金目光閃爍不定，此時他覺得自己的心臟彷彿都快跳到嗓子眼。與此同時，他內心裏頓時覺得像被人用針扎一般疼痛，心中對蒙毅的滿腹愧疚之情，更是溢於言表。
山下，一圈圈火光彙集於祠堂四周，若從山頂上望去彷彿形成一個透亮的巨大光點。不過，就在眨眼過後，那團光點竟一下子消散於無形。
此時的蒙毅，已經從門廳重新退回至天井的庭院裏，看着數不清的兵士從門廳長廊裏涌出，他將手裏的攬月長弓拋至一旁，以迅捷如電般的速度從腰間利落拔出隨身短劍，身隨影動，片刻不做停留地向那人羣衝殺而去。
嘶~，嘶~
一聲聲帶着令人膽寒力量的細微聲響，在人羣裏接連響起。與之相伴的，是一個又一個兵士，痛苦地捂住自己咽喉跪倒在地，掙扎求生而不得。
此時的蒙毅宛如死神臨凡，他俊秀的面容也早被散發着絲絲血腥味道的液體所浸潤，其這番讓人窒息的恐怖模樣，對於生者的威懾可見一斑。
位於靠後位置的兵士見到前者接連成爲蒙毅劍下亡魂，自覺腳下忽然變得搖擺不定，似乎隨時都有跌倒之相，於是紛紛丟盔卸甲向着進門方向哄散，其間因互相踐踏致死者不下百人之衆。
看着從門廳裏不斷涌出的衆人，副將王鰲自是驚奇不知到底發生何事，任憑他如何威懾呵斥那人羣，可那些兵士仍舊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只顧着向四周逃竄。
此番讓王鰲感到手足無措之際，他忽聽見身後傳來噠噠馬蹄聲，未等來得及轉頭察看，便見一巨大暗影從他頭頂上方一躍而過，而後那矯健身影躍至衆人前方，正對祠堂門廳所在。
更加讓人感到背脊發涼汗毛倒立的是，那馬上之人忽將駿馬前蹄揚至半空，而後又掉轉馬頭，將馬蹄重重砸向一剛從門廳裏驚慌逃竄而出的兵士身軀之上。
咔嚓~
伴着一聲撕心裂肺的嘶吼之聲，那兵士臥在地上仰起頭，從空中噴濺出大量鮮血，將正踏在他身軀上的那對紅色馬蹄，染得更加鮮豔。
宇文承都傲然坐於馬背，將手裏的蟠龍戰戟輕輕揚動，面露冰冷神色道：“退半步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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