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酒後夜裏

作者:項綠瓜
快十點了,周以白趴在沙發上無聊地用平版有一下沒一下地畫着圖。

  孟宇還沒來,不知道他和朋友們是吃了什麼,喫的這麼晚。

  周以白一個小時內已經看了手機無數次,此時又忍不住拿起來再看一回。兩人的對話仍停在一個小時前他發的“什麼時候來”上,孟宇沒有回覆。

  喫完飯還和朋友去了其他地方嗎?

  唱歌?還是去喝酒?或是有什麼不方便看手機的地方?周以白沒怎麼和孟宇以外的朋友出去喫飯過,對於飯後大家都幹些什麼不大瞭解,忍不住天馬行空地幻想起來。

  想了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他搖搖頭,孟宇不是那種人。

  他的下巴抵在沙發上,盯着手機屏幕,猶豫是不是該再問一下。

  但是問了再問孟宇會覺得他煩人嗎?

  “唉……”周以白嘆了口氣,頭一歪貼在沙發上。他要相信孟宇,孟宇說會來便是會來,就算不來肯定也是有什麼抽不開身的事。

  周以白如此一想,便覺得好多了,撐起身體繼續畫畫。

  五分鐘後,他的手機響了一聲。

  爲了隨時注意到孟宇的信息他將鈴聲調到最大,響起時他嚇了一跳,趕緊拿來看。

  “我今天不去你家了。”孟宇就發了這麼一句話。

  “啊?”周以白看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

  孟宇不來了?怎麼了?

  周以白瞬間聯想到孟宇出了事,然而他打電話給孟宇,孟宇卻沒接電話。

  他頓時慌了,深怕孟宇有個萬一。

  連續打了幾通電話,孟宇都沒接。周以白看了眼時鐘,十點五分,一個說早不早說晚不晚的時間。仍

  周以白沒有再猶豫,匆匆進寧寧的房間確認寧寧睡得很熟,替寧寧拉了拉被子後離開房間,拿了件外套後出門去。

  如果孟宇是因爲突如其來的工作而來不了,那他便能放心,因此他決定去孟宇的公司看一眼。

  他們這一帶有許多寫字樓,晚上十點該下班的人都下班了,街道上冷冷清清。

  周以白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跑着,跑得氣喘吁吁,但心底急得他不敢停下腳步。

  原本需要走上十來分鐘的路他花了六、七分鐘便到了,猛喘着氣站在高聳的大樓底下擡頭向上看。

  孟宇的辦公室在窗邊,他曾經在那一大面窗前看過外頭,知道從這個地方能夠看到辦公室。

  然而他看了許久,只看到一片漆黑。

  不只是孟宇的辦公室是黑的,整棟樓都是黑的,沒有任何人。

  周以白又給孟宇打了電話,孟宇仍然沒接。

  春末夏初的夜晚帶着些許涼意,周以白滿身大汗,被風吹得打了個噴嚏。

  他抹抹臉,眼睛死死盯着手機屏幕沒離開過。

  “哥?怎麼了?平安嗎?”

  “能回我嗎?”

  “你在哪裏?在家?”

  周以白想着自己是否該去孟宇家裏看看,然而他雖是去過孟宇家,當初卻也沒記下地址,只知道孟宇的家在城市另一頭,而且光是開車就得四十分鐘。

  他知道孟宇還有一個工廠,但他一直沒打聽孟宇的工廠在哪裏,甚至也沒敢多問孟宇的公司到底是哪個牌子。

  他發覺自己對於孟宇根本是一知半解。

  因爲他一直以來都不敢開口問,怕問多了,孟宇看透他的真面目,發現他其實只是個最笨最沒用的人,開始厭煩他,就像兒時無數厭惡他的人一般。

  周以白想到那些嫌棄的視線,抖着手把還能撤銷的信息都撤銷了,只給孟宇留了個小豬表情。

  最後看了一眼大樓,周以白又慢慢走進無人的夜裏。

  凌晨兩點,孟宇一身酒氣地出了電梯。

  他已經醉了,大腦剩下一小部分勉強運轉着,只記得把貓帶上,其他的事都記不清了。他忘了自己的車到底停哪去,也弄不清自己到底想去哪裏,最後走了一大圈,又來到周以白家。

  他慢吞吞地掏出鑰匙便往門裏插,插了半天插不進去,才發現自己拿的是車鑰匙。

  好不容易終於找出正確的鑰匙,他打開門,踉踉蹌蹌地進門去。

  開門的瞬間,睡在沙發上的周以白驚醒,惶恐地看着門口,以爲是小偷來了。

  然而孟宇腳步虛浮,被裝在寵物箱裏的毛毛不舒服地叫了一聲。沒有哪個賊上門來還會帶着貓,周以白知道是孟宇,趕緊打開燈。燈一亮,只見孟宇站在門口,滿臉通紅地看着他。

  “哥!”看到孟宇健全地站在他面前,周以白緊繃了一整晚的情緒終於放鬆下來。

  “你還好嗎?去應酬了?”周以白迎上前去,先把門關了,再把孟宇手上的寵物箱拿過來,放出毛毛。毛毛“喵”地一聲跑走,跑到寧寧的房門前示意要進去,周以白又過去幫它開門。

  周以白關上門後回頭,孟宇仍站在原位,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看。

  “怎麼了?”見孟宇的神情很專注,周以白還以爲自己怎麼了。然而孟宇搖搖頭,什麼話也沒說,就只是站着。

  周以白幫他把西裝外套脫下,連着公事包一起放好,又領着他坐到沙發上。

  “你是喝了多少?都醉了。”

  “我沒醉。”

  孟宇今晚的第一句話便是一身酒氣地說自己沒醉,周以白聽了忍不住笑,說道:“哪裏沒醉?我去給你弄點水。”

  “我沒醉。”孟宇又重複了一次。

  等周以白調了一杯蜂蜜水要給他喝時,他不接,仍是一句“我沒醉”。

  “乖,聽話,喝點比較舒服。”

  “我真沒醉。”孟宇朝沙發上的抱枕堆一癱,認真地看着周以白,“我現在還能做高數題你信不信?”

  周以白歪歪頭一臉不解,把蜂蜜水放到桌上,接着去到自己的工作桌前開電腦。

  三分鐘後,打印機“噠噠噠”地吐出一張紙。周以白把紙和筆放到桌上,一臉平靜地看着孟宇道:“考研的數學真題,你寫吧。”

  孟宇與他四目相交,兩人無言互看。。

  十秒後,孟宇直起身,拿起筆來低頭就寫。

  快兩點半了,周以白看看時鐘,又看正在寫題的孟宇,心想會在凌晨兩點半做題只能是醉了。

  周以白默默坐在孟宇身邊看孟宇做題,孟宇是真的在做題,寫了好多算式,然而周以白認真一看,都是些1+1=3、5x5=100之類的算式。

  五分鐘後,孟宇算不出來,筆一扔,“哇”地一聲趴在桌子上哭了起來。

  “我竟然、我竟然……怎麼可能……”孟宇哭的很難過,伏在桌上的上身一抖一抖地,聲音中全是惶恐,“我不知道,爲什麼……”

  看孟宇題做不出來竟然哭了,周以白滿頭問號地趕緊安慰他。周以白一手攬住他,一手拍拍他的頭,輕聲道:“寫不出來就寫不出來,我們不寫了啊,你乖、你乖。”

  他一邊說一邊親親孟宇的側臉,孟宇順勢倒在他身上,要他抱着自己。他連忙抱好孟宇,就怕孟宇不舒服。

  孟宇被他抱在懷裏,看着他白淨而俊秀的臉上全是對自己的溫柔,一下子情緒更爲激動。

  孟宇的眼淚沒停下過,哭得斷斷續續地道:“可是我真的喜歡……喜歡……你……”

  末字被他的哭聲給蓋過,周以白沒聽清楚,以爲他還在說數學題,哭笑不得地趕緊又親了親他,安慰道:“好好好,喜歡的話明天繼續做,喝點蜂蜜水後去睡覺好不好?”

  他扶着孟宇坐好,小口小口地餵了蜂蜜水給孟宇喝。

  孟宇仍哭了一陣,他餵了幾口後便停下來給孟宇擦臉,擦完了繼續喂。

  喝完一杯,孟宇打了個嗝,不哭了,接着又癱回他身上,呆呆地看他。

  周以白還是第一次看到孟宇那麼軟弱,平日孟宇行事果決,一個人能夠辦好所有事情,總扮演着照顧周以白的角色,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可沒想到一喝了酒,孟宇整個人都變了,不只會哭,還像個小孩子一樣依賴他。

  快三點了,周以白扛着比自己高了十公分的孟宇,艱難地將孟宇扛回牀上。

  洗澡他是不指望了,更何況酒後洗澡有風險,他只想把孟宇那滿是酒氣的西裝脫掉。

  “哥,手擡一下!”周以白要給孟宇脫襯衫,但孟宇眼睛看着他,身體就是不動。他沒辦法,只能自己擡起孟宇的手,把襯衫脫下來。

  好不容易給孟宇脫下上衣,周以白已經氣喘吁吁,喘了口氣後開始脫孟宇的褲子。

  褲子就好脫多了,解下皮帶,拉開拉鍊,接着從褲管那裏把褲子扯下來就好。至於褲子會變成怎麼樣周以白管不着了,反正孟宇和他說過,自己平日穿的西裝都是便宜貨。

  周以白跪在牀邊給孟宇解皮帶,過程中孟宇只是睜大着眼看他。

  “我已經準備好了,你來吧。”拉出皮帶,準備拉開褲子拉鍊時,孟宇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啊?”周以白不知道他在指什麼,還以爲他準備好要脫褲子了,便接着把他的褲子脫了。

  孟宇除了一條內褲以外被脫得精光,躺在牀上紅着臉看周以白。

  周以白進浴室給他弄了條熱毛巾擦臉擦手,擦完了看他一臉乖巧,忍不住低頭在他的臉頰上親了口。

  周以白是跪在牀上親的,他纔剛親着,忽然間便是一陣天旋地轉,他被壓到牀上去。本來行動遲緩的孟宇正俯在他身上,帶着點迷茫的雙眼執着地看着他

  “哥?”

  突然,孟宇閉起眼,慢慢低下頭在他嘴脣上輕輕親了一下。親完一下,孟宇又擡起頭來看他,意猶未盡地舔舔自己的脣。

  這些天親的多了,周以白沒感覺不對,只是一頭霧水地看着孟宇。孟宇的眼睛沒離開過他身上,看了好一會,又是低頭親吻。這一回,孟宇還在他脣上吮了下。

  那一吮來得突然,周以白不住輕呼了聲。

  正此時,孟宇趁虛而入,舌頭探入了周以白口中。

  “???”

  周以白第一次與人如此親密地接吻,一下子愣了,只覺得孟宇將酒味與一絲蜂蜜的甜味都渡到了自己口中。

  這其實也是孟宇的第一次,他壓在周以白身上,渾身躁熱,下身隱隱有反應。

  兩人吻了一陣,周以白都快喘不過氣來時孟宇才停下動作,又擡起身來。

  周以白滿臉通紅,喘着氣看着孟宇,不知道孟宇究竟想幹什麼。

  然而下一刻,孟宇再次壓上,狠狠地親了過來。

  這一次孟宇的動作很霸道,一手按着周以白的肩,探入的周以白口中的舌企圖舔舐過每一個角落。

  周以白也察覺到孟宇的反應了,同時自己不知不覺跟着熱起來,並且隱約有些害怕,怕孟宇要欺負他。

  然而他隨即又想孟宇是不會欺負他的,孟宇對他這麼好,怎麼可能欺負他?更何況孟宇現在是醉了,就算真要欺負他,他躲開便是。

  又一吻畢,周以白輕聲道:“哥,你好重……”

  孟宇整個腦子渾渾沌沌,但唯一的那一絲理智還是聯繫在周以白身上,聽周以白這麼說,本來帶着些凌厲的神情瞬間軟了下來,一翻身躺到一邊去,含糊地道:“對、對不起……”

  “嗯,沒關係。”周以白拉拉孟宇的手,“你累了,該睡了。”

  孟宇點頭,周以白起身給孟宇蓋好被子。蓋完正要躺下,孟宇卻又猛地拉住了他的手。

  “小白。”

  “啊?”

  “我喜歡你……喜歡你……”

  周以白歪頭看他,不知道爲什麼他突然說這個。但看他神情認真,於是按了按他的手,回道:“我也喜歡你。”

  周以白躺下了,自動滾到孟宇旁邊去靠着。孟宇整個人半醉半醒,攬住了周以白。

  他的腦子裏僅存着仍在運轉的那一小塊,正反反覆覆地想着一個念頭:我喜歡你,已經不是你想的那種喜歡而已了。

  那一晚孟宇做了一個久違的春夢,夢中他與一人交纏着身體。他壓在那人身上,迫不及待地進入那人的身體裏,深深契合在一起。

  他很少做這樣的夢,就算夢了,夢中人的形象總是模糊得看不清面孔。但是這一晚,他確確實實地看見夢中人,而那人正是周以白。

  夢中的周以白被他壓在身下,隱忍地承受着他,偶爾從那被他吻得發紅發腫的脣中吐出幾聲顫抖的呻吟,幾近哀求地喊着“哥”。

  他忘情地親吻着周以白,從脣,從脖子,從鎖骨,再到那白皙的胸膛,恨不得能把周以白喫下肚。然而即使是在夢中,他也無法真正地將周以白喫下肚,只能將自己的痕跡深深地留在周以白身體裏。

  第二天,孟宇醒來時天色已經大亮了。

  他首先感覺到下身有些溼,想必是昨晚作夢後留下的。

  他一臉痛苦地爬起來,低頭確認一下,果真如此,他徹徹底底地gay了。

  掀開被子,他一頭毛躁地坐在牀上。周以白已經不在旁邊了,他轉頭看向牀頭的小鬧鐘,現在竟然已經十點半了。

  門外隱約有聲音傳來,是寧寧的嘻笑聲還有周以白說話的聲音。隔着一扇門他聽不清,只覺得這場景仍像是在作夢。

  孟宇撓了撓頭,下牀去周以白的衣櫃中找衣服。

  周以白的衣櫃裏已經放了兩三套他的衣服,整整齊齊地擺在一個抽屜裏。他拿了一條內褲,又拿了一套睡衣,在房裏的浴室換好衣服,又洗漱一番。

  確定自己看起來有點人樣後,孟宇這才離開。

  打開房門前,孟宇突然意識到。

  過了昨晚,他已經和昨天的自己不一樣了。

  或是說遇上週以白的那一刻他便不一樣了,只是昨晚才認識到真正的自己。

  他不再是那個頂天立地的直男,而是個頂天立地的gay了。

  昔日筆直無比的生命,猶如捲尺被按了個鈕似地,“咻”地一下捲成一團,就算拉出來看似直的,但內裏早已彎彎繞繞。

  而於中心使他能夠牢牢團成一圈的,不外乎是“周以白”三個字。

  打開房門,孟宇站在門邊,正學習接受他的新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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