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 鄙人今天的身體健康就交給夫人了
【希望你永遠都不會理解我。】
【喫掉他……吃了他……】
【我們地獄見。】
淵明拎着裝着牛肉的袋子站在門口，甩了甩頭，甩掉腦袋中理不清的思緒。
他推開門。
一進門就看到了鏡流。
鏡流轉過頭，臉上戴着那半遮着眼睛的面具。
她愣了一瞬。
沖天的血氣從淵明身上散發出來。
血氣之下，金光層層包裹——掩蓋着緊貼着他身體的黑氣。
這就是丹葉所看到的……
鏡流忍不住擡手摸了摸臉上的面具。
“怎麼還戴着這東西？”
淵明挑了挑眉：“丹葉給你的？”
“啊……嗯……”
鏡流點點頭：“今天和白珩出去溜達的時候看到了外面有賣面具的，白珩挺感興趣的，但是說丹葉那裏有，就沒必要再買了，我們兩個就朝着丹葉要了一個。”
自己現在撒起謊來也是臉不紅氣不喘了。
鏡流暗想。
“怎麼樣？”
她笑着：“好看麼？”
“阿流什麼樣子都好看。”
淵明勾脣：“嚐嚐我買的醬牛肉。”
“這牛肉可不能浪費了。”
鏡流不知從哪拎了兩個酒壺：“咱們兩個也許久沒有對飲過了。”
“阿流這是來了興致了？”
淵明輕笑：“但是有點早吧？”
“嗯。”
鏡流點點頭：“就是要早，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那好吧，我就捨命陪君子。”
淵明笑着點頭：“我先去切牛肉。”
鏡流點點頭，看着淵明走向廚房的方向。
她也發現了。
自家夫君好像總是一個模樣。
【他像個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一樣，對老婆和朋友好，對敵人就殺，除此之外沒別的了。】
【也沒有別的情緒，也沒有別的喜怒哀樂，一天在那一坐，對什麼都不感興趣。】
鏡流又想起丹葉的話。
她捏了捏手裏的酒壺。
希望丹葉的酒能有用。
淵明將牛肉切整齊，端到了桌子上：“阿流今日怎得還來了飲酒的興趣？”
“就是突然來了興致。”
鏡流給淵明倒滿酒：“今天我們兩個可要不醉不歸，我特意找丹葉要的酒。”
“丹葉？”
淵明挑眉：“娘子今晚這是想要我酒後吐真言啊。”
這傢伙怎麼這麼聰明……
鏡流捏了捏手指，但是表面上還是要裝好：“吐什麼真言？”
話音剛落，她找到了感覺，立刻瞪起眼睛：“淵明，你是不是有什麼瞞着我？”
“……沒有啊。”
淵明聳聳肩：“我哪有什麼事情能瞞得住你的？”
“那你說吐什麼真言？”
“就是突然覺得，這一次未免太正經了些。”
淵明輕輕摩挲着酒杯，仰起頭一飲而盡。
他又倒滿一杯，舉起杯子對着鏡流笑道：“不過，阿流想知道什麼，直接問我就是，我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一言爲定。”
鏡流也笑，擡起手和他碰杯。
……
“虛僞。”
“……我感覺鏡流流被淵明哄的腦袋都不好了。”
“喂喂，我說你們有點過分了吧這麼說，我師公也沒做什麼對不起我師父的事情。”
“對啊，問題是現在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在救你師公啊，但是你師公也不配合，我現在就擔心你師父三言兩語被你師公哄過去了。”
“不會的，我師父只是偶爾腦子有點不清醒，又不是戀愛腦。”
景元擺了擺手：“我對我師父很有信心。”
面前的畫面上，兩人對飲而坐。
“這怎麼看不清楚啊？”
白珩湊近了些：“丹葉，你這攝像頭……”
“我得提醒你，這個不是攝像頭，是我自己的力量所化，要是能清晰起來的話，你們就做好被淵明發現的準備吧。”
丹葉撐着臉，有些無奈：“就能聽到個聲音……現在就看鏡流是怎麼和他說的了。”
……
“說起來，今天出去了一趟，看到了某些事情，讓我想起了你。”
鏡流輕聲道。
“什麼事？”
淵明撐着臉，示意她說下去。
“就是以前認識的一個心理醫生，你也知道，畢竟我當初也是從戰場上退下來的，雲騎軍退役之後都會需要心理醫生，因爲在戰場上習慣了那種殺戮和被殺的生活，一下子離開那種生活可能會適應不了，導致心理落差，甚至會導致一定程度上心理的扭曲，這都很正常。”
鏡流撐着臉：“其實我當初從戰場上下來的時候也多少有些心理不正常，但是羅浮官方統一安排了心理醫生治療……你說那些傢伙確實挺神奇的，我當時不喜歡說話，但是他們都說我心理有問題，需要點調節。”
“所以呢？”
淵明問道：“是怎麼調節的？”
“嗯……具體的我也忘了。”
鏡流搖了搖頭：“但是說實話，對於當時的我來說，心理醫生並沒有什麼太大的作用。”
淵明點了點頭，似乎是蠻認同這句話。
鏡流心裏清楚的很，心理醫生對於淵明來說毫無作用。
這傢伙若是不想治療，什麼心理醫生都沒用。
所以這只是鏡流的一個引子，打開話題的說辭。
心理治療這個東西，完全看人有沒有自救的想法。
淵明比當初的她心理素質強多了——兩個人生活在完全不一樣的世界。
鏡流的世界中，殺戮和被殺是很正常的，所以當初的她會留下陰影和復仇的怒火，但是不至於心理扭曲。
而在淵明的世界中，殺戮本就是不正常的事情，所以他纔會有所謂的心理扭曲。
但是在自己的世界中，他依舊要正常的生活。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也可以算是一種戰後綜合症。
真正能去治療淵明的，到底只有淵明自己。
她也只能起到輔助作用。
“不過嘛，我也不用心理醫生了。”
鏡流對着淵明呲牙笑笑：“你就是我最好的心理醫生。”
“我很榮幸。”
淵明也笑：“你也是我的良藥。”
“良藥可苦口啊。”
“因爲我覺得心理醫生這個說法多少有點奇怪。”
淵明的笑容淡了些：“而且，總覺得今天阿流話裏有話。”
“這不是突然想到您老人家了嗎？”
鏡流用手指頭敲了敲桌子。
“今天的阿流還真是……讓我一頭霧水啊。”
淵明喝光了酒，輕笑着看向鏡流：“有話直說便是，跟我怎得還藏着掖着上了？”
“咱們兩個當初可是說過，有什麼事情要共同面對的，要傾訴的。”
淵明輕輕捏了捏她的手：“有什麼事情要跟我說。”
“這可是你說的。”
鏡流對着他笑。
“……怎麼了？”
“從以前到現在，你的過去，發生的那些事情。”
鏡流撐着臉，直勾勾地盯着他金色的眼睛：“你放下過嗎？”
“……”
淵明沉默半晌，突然笑了笑：“丹葉跟你說了什麼？”
……
“……哈哈。”
丹葉嘴角一抽：“尷尬了。”
“只要我師父能順利解決，後續就沒有問題了。”
景元輕咳兩聲。
“現在就怕你師父解決不了。”
丹葉聳聳肩：“看淵明的眼神像是要殺了我。”
“……應該不會的，我相信我師父。”
景元輕咳兩聲。
白珩看了看屏幕，有些不安的問道：“……他們兩個不會吵起來吧？”
“不會的。”
丹葉搖了搖頭：“左右也不是什麼大問題，也不至於因爲這些東西生氣，淵明不會和鏡流生氣的。”
“你怎麼知道？”
“他的程序設定。”
“……”
……
“這是爲了你好！”
鏡流瞪了瞪眼：“當初兩個人一起生活有什麼事情共同面對是我們兩個一起說的，兩個人都答應了吧！”
淵明老實的點點頭。
“那你現在爲什麼瞞着我？”
鏡流站起身，捏住他的耳朵：“你還要去怪丹葉不成？！你現在這麼大的事情都敢不和我說了！”
“我沒有啊……”
淵明順着她的動作歪了歪頭，表情有些無辜：“因爲本來也沒什麼嘛……你別生氣娘子，小心氣壞了身子。”
“我都要被你給氣、死、了！”
鏡流的另一隻手捏着他的臉：“本來也沒什麼？這些天你殺了多少人？”
“……這個我發誓，我殺的都是豐饒民或者泯滅幫還有蟲羣，絕對沒有普通人。”
淵明舉起手：“我保證！”
鏡流的表情稍微緩和了些。
半晌，她推開淵明的手，跨坐在淵明腿上。
“之前他們跟我說的時候我還不相信，我覺得你一直都很好……後來仔細想過來也是，過去的那些事情你說不提就不提了。”
“因爲我想着這是我的新人生嘛。”
淵明釦住她的腰：“所以過去的事情都得過去……後來慢慢才發現，沒有那麼容易，我老是容易想起以前的那些事情。”
他想着，這是他的新人生，所以他不能再像以前一樣。
他把自己完全換了一個人，就像是新生的人一樣，完全掩蓋了過去。
但是時間流逝，他逐漸發現，過去的日子就像是印刻在他的人生中，怎麼也忘不掉。
那些被他殺死的人重新站在他面前，用冷冰冰的眼神盯着他，等着他墜入地獄的那一刻到來。
現在的生活太好了，他一點都不想被拽回過去。
他想，要讓這些東西徹底消失，只有一個辦法。
就是再也不讓他們從死亡中出現，讓他們真正而徹底的死亡。
殺戮，被殺。
這個世界上永恆的主題。
他們誰也逃不過，誰也逃不開。
淵明想着。
殺死那些人就像是朝着那個深淵中填土。
殺一次，就填一鏟。
他以爲自己很快就會好，但是他逐漸發現了。
這個深淵太深太遠。
他好像怎麼都填不平。
直到懷裏的女孩輕輕用額頭抵住他的額頭，有些涼意，卻又帶着奇怪溫暖的感覺融入他的腦髓。
“我如果說，我一直在，會有幫助麼？”
鏡流輕聲呢喃着。
“你的存在對我來說一直都是幫助。”
淵明摟緊她，輕輕閉上眼。
救命的良藥。
“那我要真實的你。”
鏡流撐起身子，盯着他的眼睛：“我要的是真實的淵明，不只是什麼三好男人。”
“這樣不好麼？”
“不好，一點都不好。”
女孩搖了搖頭。
淵明不理解：“是我做的哪不夠好？”
“是你做的太好了。”
鏡流捏着他的手指：“好的讓你沒有自己，你不能只是我的夫君，就像你一開始說的那樣，在作爲你娘子的同時，我首先是鏡流。”
“你也一樣，作爲我夫君的同時，你首先得是淵明……淵明，凰暗，你們是一個人，不能分開。”
她捏了捏他的臉：“當初你對我說的話，我還給你。”
“我喜歡的就是你，叫淵明的時候，叫凰暗的時候，無論什麼樣子，無論什麼性格，無論什麼時候的你，我都喜歡。”
鏡流對着他眨眼：“不要去發泄，不必去仇恨……我在你面前呢，他們過不了我這關。”
淵明盯着她，好半天都沒說出什麼。
換做平常，他也就是笑笑，摟着她說上一句“嗯，我家劍首大人最厲害。”
然後看着她得意的樣子，覺得可愛，也就過去了。
但是現在他什麼都說不出來。
“我覺得我們的過去還算是比較相像的……其實我到現在都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當初的我自己，所以也說不出什麼漂亮話來安慰你。”
鏡流輕聲道：“我是你娘子，以後的事情我們都要一起經歷，把他們當成你的朋友，真正的朋友……而不是我的朋友。”
“他們屬於你，屬於我，而不是我介紹給你認識的人，是我們共同的朋友。”
“別離我們那麼遠，淵明，我們是一家人。”
鏡流親親他的臉：“沒必要那麼完美啊，我喜歡的就是你。”
淵明摟住她。
他突然有點不敢去看她的臉。
“嗯。”
他輕聲答應着：“我知道了。”
“以後要和我們去傾訴，不能老是憋在心裏。”
鏡流說道：“過去確實不容易過去，但是我們在一起。”
“嗯。”
過去的陰影不是一句兩句話，一次兩次擁抱就能完全消散的。
但是鏡流會陪着他。
她摟緊了他：“夫君大人，與其沉溺在那種東西里，我們不如轉移轉移注意力。”
她的聲音如同小貓爪撓着淵明的心臟，充斥着魅惑性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伴隨着陣陣熱氣。
淵明深吸一口氣：“你別誘惑我。”
“我可沒有。”
鏡流無辜的眨巴眨巴眼睛：“我哪誘惑你了？”
“鏡流。”
淵明咬牙切齒：“這是你自找的。”
他擡起手，牆角那小到幾乎看不清楚的面具瞬間碎裂。
他一把將鏡流抱起。
修長的雙腿順勢環在他腰際。
“夫人說的有理。”
淵明咬着牙，和善的笑着：“既然如此，我們就去好好的轉移轉移注意力。”
他一把扣緊懷裏想跑的人兒，轉身朝着房間走去。
“夫君……縱慾傷身……”
鏡流剛纔腦袋一熱，現在也發現自己的行爲屬實有些不知自己幾斤幾兩，她聲音發顫，手指緊緊的抓着淵明的衣服。
“不傷身，縱慾有益身體健康。”
淵明勾脣：“鄙人今天的身體健康就交給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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